作品相关 (1)
1、重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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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流年木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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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1
01.重逢一下
绚丽的霓虹灯灵活地转动着。
彩虹似的光落在地上,衬得灰褐色的地板像琉璃一样绚丽。
话筒按次序流转着,辗转到角落里。
许亦欢整个人正慵懒地陷在沙发中。
修长白皙的腿随意叠在一起,纤细的手指捏着高脚杯的细长脚。
盛放在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随着手部的动作,晃动着,荡起一圈圈涟漪。
殷红的液体顺着樱桃似的嘴唇,流转入喉。
许亦欢随手将高脚杯放在一旁,拿着话筒,唱起了《情歌王》。
她的歌声总是带着娓娓道来的故事感,让原本在喝着酒嬉闹着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唱到尾声的时候,门被推开。
一个胖嘟嘟的高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戴着圆框眼镜,有点像动漫里的大白。
头上也光秃秃的,连稀疏的植被都没有,是寸草不生的光秃。
大家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贺院长。”
说着,起身,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他。
贺释的手掌朝下晃了两下,叫停了让座位的动作。
他径直走到角落,坐到许亦欢的身边。
许亦欢放下话筒,顺手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
她原本想喊院长,但又想到已经放假了,临时改了口,换了私下里的称呼:“贺叔。”
“谢谢。”贺释看了许亦欢一眼,接过酒杯。
又多看了两眼,夸赞道:“小许今天很漂亮。”
想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又多了一句嘴:“正好趁着放假,去相个亲,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嘛。”
身后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
许亦欢的唇抿成一条线,随便扯了个理由:“不了,我社恐。”
惹得坐在中间的时朝噗嗤一声。
许亦欢凉凉地看了时朝一眼。
时朝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揽住她的肩,“别生气嘛,欢儿。”
然后一脸正色地附和:“我觉得院长说的对,相亲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顺便摩挲了一下许亦欢的脸,语气轻佻,“你这样的相貌,不谈恋爱可惜了。”
说着,还啧啧了两声。
许亦欢冷哼一声,扒开她的手,“起开。”
她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邓渺的旁边。
看着时朝和贺释相谈甚欢的样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特别当时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时候。
算了,眼不见为净。
许亦欢浅浅地啜了一口红酒。
“别一个人喝啊,来,一起。”邓渺端着杯子,碰了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喝着喝着,许亦欢的头很自然地靠在邓渺的肩上。
她开始吐槽:“贺叔最近一见着我就提相亲,好像我改名叫相亲了似的。”
邓渺摸了摸许亦欢的头,“你要理解,你爸已经把你托付给贺叔了。”
许亦欢特别想说贺释一直都是这样,见着她就开始絮叨着相亲,一副恨不得立马把她嫁出去的架势。
但她忍住了。
怕邓渺下一句又要说‘你这个年龄确实也该将结婚提上日程了’这种话,并且开始细数结婚后的好处。
许亦欢赶忙从果盘上戳了一块西瓜给她,及时塞给她,好堵住她的嘴。
那边,贺释和时朝也聊完了。
贺释照例端了杯红酒,站了起来:“这个学期,大家都辛苦了。下学期,更要辛苦大家了。”
依旧是陈词滥调的开头。
大家站了起来,举起高脚杯,碰了一下后,只是意思性地轻啜了一小口。
她们这一圈的人,可从不兴灌酒劝酒这种下三滥的糟粕行为。
落座之后,开始闲聊。
酒过三巡,许亦欢觉得很奇怪:“蓁蓁还没来?”
虽说她是个爱迟到的惯犯,但从来也没迟到过这么久。
“还没。”时朝说,“她最近谈了个弟弟,正腻乎着。”
那迟到的久一点也很正常,“这样啊。”
正说着,门被推开。
大家抬眼一看,是叶蓁蓁。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奔到桌子旁,俯身,拿起开好了的啤酒就开始灌。
众人目瞪口呆。
叶蓁蓁咕噜了一瓶后,像是才恢复了一点理智,想起来打招呼:“贺院长。”
她的眼睛比兔子的眼睛还要红。
打完招呼后,她俯身,又要拿啤酒。
许亦欢连忙起身,按住了她的手,“蓁蓁,来。”
大家手忙脚乱地起身,给叶蓁蓁让位置,递上纸巾。
叶蓁蓁才坐下,便恶狠狠道:“姐弟恋狗都不谈。”
说完,就开始嚎:“我失恋了呜呜呜呜。”
她痛诉着小男友的百八十条缺点,末了,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我再也不和弟弟谈恋爱了。”
时朝特别想说,人家也就比你小一岁,也算不上弟弟吧。
但看着这情形,她识趣的闭上了嘴,给知心姐姐邓渺让出位置。
叶蓁蓁气急了,一直重复着“姐弟恋狗都不谈”这句话。
邓渺一如既往扮演着合格的知心姐姐,时不时附和着:
“是吗?”
“那真是太过分了。”
“你确实该生气。”
……
像是被触碰到了某根很久未被撩动的心弦似的。
许亦欢抿了抿嘴,拿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欢儿,别一个人喝闷酒啊。”时朝俯身,又给她倒了半杯红酒。
拿起杯子,碰了碰许亦欢的杯子,“一起喝。”
许亦欢又一饮而尽,再抬眼时,对上贺释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
贺释朝旁边挪了挪,坐了过来。
开始循循善诱:“小许啊,我朋友的儿子回国了,挺优秀的一个小伙子,要不要接触一下?”
不给她说‘不要’的机会,又补充道:“一米八三,博士毕业,学音乐的,长得帅。”
末了,又说:“都是照着你提的要求来的。”
许亦欢头疼。
她上次为了搪塞过去,张嘴胡咧了几个条件。
本以为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但贺释居然依葫芦画瓢似的,找了一个。
不过,许亦欢还是决定拒绝。
无论是怎样的优质男,她只要一想到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坐在餐厅里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就觉得很窒息。
许亦欢打算迂回地拒绝一下,先问:“有照片吗?”
“有。”
贺释直接将手机解锁,递了过来。
许亦欢象征性地看了一眼,“也……”不怎么样嘛。
到嘴边的挑剔被咽了回去。
她又看了一眼,确实不错,随口道:“也就还行。”
时朝凑过来,难以言喻地盯着她看了两秒,反问:“这只是还行?”
她满脸写着‘我合理怀疑你瞎掉了,并预备及时送你就医,你不要放弃治疗’。
“……”
贺释看着她,也一脸难以言喻。
“……”
“欢儿,你再看看,咱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许亦欢用手指推开她的脸,“你的儿化音太重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时朝抢过手机,举了起来:“别打岔,你再好好看看。”
许亦欢漫不经心地又看了一眼。
在贺释的期待中,淡淡道:“我颜控。”
“我一直知道你是个颜控——”时朝拖长了声调,“但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审美畸形。”
哦,拐着弯说她眼瞎。
许亦欢没吭声。
“等等——”时朝的眼睛微微眯起,“欢儿,你故意的吧。”
她凑近,一锤定音:“欢儿,你就是故意的。”
一直做旁观者的贺释,适时地插入对话。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把你的微信推给他,让他加你。”
许亦欢还在挣扎:“贺叔,我……”
“我事先知会过你爸爸,他也同意了。”
行吧,她家许元清同志从事教育管理行业多年,一向眼高于顶。
这也是之前她能逃过一次次相亲的原因。
能通过老许同志那层严苛的过滤网,这是第一个。
她只能同意了:“叔儿,行吧。”
贺释怕她又弄什么幺蛾子,严肃道:“这一次,你认真点。”
许亦欢点头。
“必须得跟人家见一面。”贺释一字一字道:“认-真-点。”
许亦欢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男生。
是她欣赏的类型,温文尔雅那一类的。
如果不是相亲,是通过别的方式认识。
她想,她不会排斥的。
相亲的功利性太强,就像市场看货选货的买卖。
许亦欢很抵触这种视感情为买卖的形式。
刚答应,对方的好友申请就发送过来了。
顶着贺释和时朝同样直勾勾的眼神,她火速通过了好友申请。
礼貌性地交换了一下姓名,象征性地聊了几句。
许亦欢兴致缺缺地终结了话题。
对方也很识趣,顺水推舟的配合了。
许亦欢松了一口气。
她想,对方大概跟她一样,都是迫于长辈的压力。
到时候,象征性地见一面,就可以终止这场相亲了。
叶蓁蓁还在哭,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似的,止也止不住。
眼泪和她那张英气的脸,不太相衬。
许亦欢微微啜了一口红酒。
低头,刷着浪博。
刷了一会,有新消息提醒。
回完消息后,顺手就点进了相亲对象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背景是白云。
挂在蓝得透亮的天空中,软绵绵的。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音乐链接:
顾含光《王子与玫瑰》。
后面紧跟着一行字:
弟弟的原创歌曲,大家支持一下。
相亲对象叫顾从今。
许亦欢没想到,顾从今的顾会是顾含光的顾。
停留在屏幕上的指尖火速挪开,仿佛被烫着了似的。
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被许亦欢摁了下去。
她不愿意继续探究涌来的情绪的成分。
只是有些后悔答应贺释一定会跟相亲对象见一面。
这叫什么事啊。
相亲对象是前男友的哥哥。
电视剧都没这么扯吧。
还真是……狗血。
许亦欢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嘴角。
已经被邓渺安抚好的叶蓁蓁拿起话筒,冲到点歌台。
机械声响起,“有请中华小曲库叶蓁蓁为我们演唱顾含光的《王子与玫瑰》。”
许亦欢的右眼极其配合地跳了跳。
她一度想冲上前去,把这首歌切掉。
冲动没有变成行动。
刚好,才响起前奏,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了震。
这通电话来的真及时。
许亦欢推开门,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朝外走。
KTV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哪怕离开了包间,歌声还是顺着风飘了出来。
因为不太会唱,叶蓁蓁还开了原唱。
电话是她爸打过来的,说的无非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最后绕来绕去,绕到了‘相亲’上。
聊了几句,许元清开始耳提面命,警告道:“这次的相亲,务必认真对待。”
这是她家老头的职业病了,属实是发号施令惯了。
想到相亲对象和顾含光的那层兄弟关系,许亦欢兴致不高。
她淡淡道:“我尽量。”
许元清不太满意:“尽量?”
“——来了。”许亦欢拖长了音调,“爸,我还有事,先这样。”
说着,便挂了电话。
“你……”
许亦欢很头疼,这是她第一次相亲。
很想草草结束。
但,没那么容易含糊过去。
好烦。
许亦欢恨不得立刻告知许元清,爸,这亲我相不了,跟前任他哥相亲,多尴尬啊。
算了,这样说更尴尬。
而且,许元清也不知道顾含光的存在。
牵扯出一些往事,会更麻烦。
许亦欢低声劝说着自己:“就见一面,反正,顾含光又不可能出现在Y市。”
顶流歌手的活动范围很固定,无非就是帝都这些发达城市。
“而且,见着了,也没事,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算起来,都五年了。
心理建设完成,许亦欢朝回走。
走廊上的歌声种类很丰富。
但她还是从众多的声音中,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顾含光的歌声。
还没唱完。
她脚尖一转,朝天台走去。
撑着栏杆,望着江岸线边的零星灯火。
盛夏的晚风,迎面而来,带着大海的味道。
很舒服。
风继续在吹,吹散了她心口的燥意。
她低头看时间。
该回去了。
走到一半,‘砰’的一声,天台的门被推开。
吓得她朝后退了一大步。
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后面的人落了一大步,着急地喊着:“含光。”
嘈杂的歌声顺着天台的门涌了进来。
许亦欢听得不太清楚,她朝前走了几小步。
没人应声。
后面的人关上门,才连名带姓地喊:“顾含光!”
噪声被门隔绝开来。
这一次,许亦欢听得很清楚。
他喊的是:
顾、含、光。
作者有话说:
期待小可爱们提前投喂《月亮弯弯》一个收藏,啾咪~
(娇气嗲精×禁欲霸总)
许乘月第一次见到徐以川时,徐家因商业内斗乱成一团。
清冷少年独坐天台,伶仃背影落在地上拖出长线。
许乘月抱着他的腿,硬生生拽下来,“哥哥不要跳下去!很疼的!”
徐以川摸摸她的头,“哥哥知道了,小豆丁。”
后来,徐以川手段狠厉地解决掉家族内斗,执掌集团公司。
大学期间,许乘月有段短暂恋爱。
分手那天,她坐在公交站等车。
黑色宾利稳稳停在她面前,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窗,腕上挂着串紫檀佛珠。
“弯弯,上车。”他说。
许乘月抱怨恋爱的无趣,徐以川凑近,给她系上安全带,深眸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却依旧散漫:“不如跟哥哥谈场有趣的恋爱?”
许乘月眼睛瞪圆,满脸不可置信。
【小剧场】
某天,徐以川低头写字,许乘月坐到他怀里。
“弯弯,起来。”
许乘月顺势环住:“——我不!”
徐以川‘啧’了一声,吻上她的唇。
沉沦的夜,象征禁欲的紫檀佛珠断裂,滚落在地,骨碌作响。
2、重逢两下
晋江独发/流年木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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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3
02.重逢两下
正不知所措时。
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许亦欢猛地朝后退了好几步,退到看不到的角落里,蹲了下来。
然后,迅速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刚好,前面有一块巨大的广告牌。
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哪怕天台上没有人,但徐广还是压低了声音:“含光,别任性了。”
“你不能再这样不停地开巡回演唱会了,这样对你的前途没有好处。”
毕竟,艺人的巅峰时期太短了。
像顾含光这种创作型歌手,日常工作除了创作歌曲之外,还要参加综艺。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曝光率,增加商业价值。
但他却将巡回演唱会当做事业的重心。
作为顾含光的经纪人,徐广很了解他,但却不能看着他继续这样胡闹了,“含光,你……”
顾含光拨弄着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哥,你别说了,我都明白。”
他眉眼低垂,神色湮没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见他一如既往的不听劝,徐广气急了:“含光,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找许亦欢。但你想过没有,如果她想见你,她早就出现了。”
铺天盖地的广告,大部分都是顾含光。
街头小巷的音响,大部分都唱着《王子与玫瑰》。
纸媒和网媒,大部分都报道着顾含光有一个忘不了的前任。
前几年,顾含光夜以继日地工作,就是为了走向国际。
后来,他也做到了。
国内外,他所有的粉丝,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找她,等她回来。
除非她身处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若非如此,怎会不知?
顾含光不吭声,只是捏紧了无名指上的戒指,眼中的寒光晕染开。
徐广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生气,声调不由自主地高了好几个度:“顾含光,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她不想见你呢?”
有点懊恼于自己的语气。
徐广放缓了声音,劝道:“含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执着于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境五年了,也该够了。
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呢?
顾含光看着徐广,一字一字道:“我过不去。”
他眼里带着深不可测的执拗,重复道:“我过不去,我一定要找到她。”
算了。
许广突然就泄了气,这么些年,每次谈到这个问题,顾含光都不会有丝毫让步。
他家这位顶流,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恋爱脑。
想当初,为了许亦欢,甚至要放弃逐梦音乐圈的机会。
徐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顾含光仍然维持那个冷淡的神情,只是一直不停地用指腹摩挲着戒指。
徐广心软了,他一路陪着顾含光走过来,早已经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弟弟。
他退了一步:“包间号是520,别忘了。”
走到门前的时候,听到顾含光说:“谢了,广哥。”
他扯了扯嘴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们俩的说话声音很小,再加上离的远。
许亦欢听不清。
她只看见顾含光靠在栏杆上,面朝着大海。
指尖亮起微微猩红后,一缕浅浅的烟雾升起。
在月光下,他的身影修长而又寂寥。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想:顾含光居然学会抽烟了。
以前,他可是烟酒都不沾的。
吹了一会风后,指尖的猩红掉落在地,被脚碾熄。
顾含光弯腰,捡起烟头,丢到垃圾桶里。
门被拉开,又被合上。
‘咯吱’一声后,又是一声‘咯吱’。
确认他离开后,许亦欢才站了起来。
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缓了一会后,才抬脚朝前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听到了骨碌碌的滚动声。
许亦欢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朝地上一照。
弯下腰,捡了起来。
借着灯光,她看得很清楚。
是一枚……很眼熟的戒指。
戒指的光泽依旧,但雕刻的图样有些斑驳了。
坐在月亮上,戴着围巾的小王子的面容已经很模糊了。
大概是因为戴的久了。
这是情侣对戒中的一枚。
另一枚,在她这儿。
许亦欢还记得,那是她和顾含光刚在一起的时候。
第一次约会,他突然起了兴致,看完电影后,带着她进了一家手工戒指店。
她一向不是心灵手巧的人,那天,忙活了一下午,才把戒指做成。
雕刻图案时,就很艰难,给小王子上色时,更加艰难了。
还是在顾含光手把手的帮助下,才能顺利完成。
相较之下,有点气人。
许亦欢也是从那天才知道,顾含光的手很巧。
雕刻玫瑰花,信手拈来。
连荆棘的纹路,都刻的栩栩如生。
给玫瑰花上色的手法也很娴熟。
成品出来时,店长赞叹不已。
笑眯眯地给他们送上五折的优惠,并附上‘白头到老’的祝福。
陷入回忆中,她握着手机的手偏了偏。
灯光迎面而来,有些刺眼。
许亦欢的手朝下晃了晃,灯光也随之朝下移了移。
落进戒指内圈,点亮了一排符号:
GHG and XYH。
她沉默着,关掉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耳畔又响起了当年的对话。
——“顾含光,是我自作多情了,对吗?”
——“对。”
正好遏制住她继续蜿蜒而下的思绪。
许亦欢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她弯下腰,将戒指放到地上。
过了三秒,又将戒指捡了起来。
关上门,隔绝掉天台的风。
但这个戒指,她不能当面还给他。
所以走到吧台,将戒指交给服务生后,就回到包间。
510的门被合上后,正对着的520包间的门被推开。
顾含光神情焦急地走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天台,一把推开门。
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细细地搜寻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戒指。
他有些烦躁地吐出一口气,腰弯的更低一些,细细地找着。
--
空酒瓶在桌子的正中间转着,然后停住,指向门的方向。
停住的瞬间,门被推开,所有人的眼神聚集在许亦欢的身上。
许亦欢:?
她低头一看,明白了。
“欢啊,你这电话,打的也太久了。”时朝抱怨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一个吧。”
许亦欢:“大冒险吧。”
停顿了一下,又迅速道:“咱们换个地方吧,我请大家吃小龙虾。”
大冒险?小龙虾?
时朝正想谴责一下许亦欢这猝不及防的话题跳跃,但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
所以附和道:“走吧走吧,我也饿了。”
贺释求之不得,“好,走吧。”
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在KTV待久了,头嗡嗡的疼。
微醺的几人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行,走吧。”
“走,吃小龙虾去咯。”
--
借着手机的灯光,翻找了一寸又一寸的地。
顾含光认真而又仔细地翻找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没找到。
最后倚着墙,气息有些不稳。
汗水浸湿了额头,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顾含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
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着,连同着在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一起恐慌着。
这是他手上仅存的,她留下的东西。
如今,竟也保不住了吗?
天台的门被推开。
猛不丁瞧见顾含光,偷偷跑出来摸鱼的服务生吓了一大跳,“吓死我了。”
他抚了抚胸口,平复了下心情,“先生,您没事吧?”
顾含光摇摇头。
看这个样子,他试探性地问:“您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的戒指丢了。”
“刚刚,有一位女士在天台上捡到了一枚戒指。”
顾含光猛地抬头,眼里满含希冀,像是行走在荒漠多日的旅人突然得见绿洲。
服务生将他带到服务台,拿出戒指,“是这枚吗?”
“对。”顾含光的手颤抖着,接过戒指。
这世上,哪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狂喜的。
顾含光小心翼翼地拂去戒指上的灰尘,将它重新戴到左手的无名指上。
心才落定。
服务生再三打量,越看,越觉得他面熟:“请问,您是顾含光吗?”
一般情况下,顾含光会否认,但对眼前这位帮助他找回了戒指的人,他满心满眼都是感激,“是。”
“哇”了一大声后,服务生饱含歉意地捂住了嘴,小声问:“您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妹妹很喜欢您的歌。”
“当然可以。”
签完名后,顾含光问:“你知道那位女士在哪个包间吗?我想感谢她。”
“那位女士和她的朋友们刚刚离开了。”服务生一边说,一边解锁手机。
屏幕刚好停留在他拍摄的那张图片上。
服务生将屏幕对着顾含光,“喏,就是她。”
虽说她做好事不想留名,但难得见到这么美的雷锋。
服务生顺手就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女孩的侧脸。
浅棕色的碎发晃荡在她的耳边,有的勾缠着玫瑰花耳坠,有的则贴在姣好的面容上。
在灰色的、带着颓圮的工业风背景的映衬下,她像废墟中的玫瑰。
慑人魂魄而又惑人心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了。
顾含光一把抢过的手机,细细地看着。
他喃喃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含光的眼尾泛起红,红一圈圈散开,晕染在眼角的泪痣旁。
手指微颤着,凑近女孩的脸。
他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反复地看着照片,差点落下泪来。
服务生有些不明所以:“顾先生?”
“她人呢?”
他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服务生看着莫名激动的顾含光,有些不明所以,指了指门的方向:“她刚刚和朋友们走了。”
顾含光放下手机,猛地朝外冲去。
他的动作又急又猛,跑到门口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但又迅速地扶着门框,稳住身形,继续朝前跑。
看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姿势,很狼狈。
另一边,察觉到顾含光久未归来的徐广走了过来,“含光?”
看着他张皇失措的动作,徐广急得心惊肉跳,下意识的就想追出去,“含光!”
却刚好瞥见了屏幕上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徐广喃喃自语:“是我眼花了吗?”
又看了一眼,仔细确认了一遍。
没错。
照片上的人是:许、亦、欢。
徐广拿起手机,又仔细地看了一眼。
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她。”
思维凝滞了一瞬,理智涌了上来,如同缰绳般拦住了飞奔似马的身体。
他得先善后。
他迅速冷静下来,先是给守在KTV门口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去找顾含光。
然后给KTV老板打了个电话,把监控里所有关于顾含光的视频都处理掉。
最后将目光对准了服务生,将许亦欢的照片要了过来,并叮嘱其保密。
做完这一切后,徐广才松了一口气。
但想到许亦欢可能有男朋友了,或者已经结婚了。
那他家顶流一定会发疯。
如鲠在喉。
这口气,他完全松不了啊。
作者有话说:
又是怨种经纪人操心的一天。
放心,我们家欢欢既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
但是吧,她马上要和你们家顶流的堂哥相亲了。
3、重逢三下
晋江独发/流年木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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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5
03.重逢三下
许亦欢翻了个身。
过了三秒,又翻了个身。
可能是因为喝了啤酒的缘故,心里有些燥热。
横竖睡不着。
手机屏幕亮了。
光亮映在天花板上,尤为刺目。
‘啪嗒’一声。
床头柜上的灯被打开。
暖黄色的灯罩拥簇着红色的玫瑰花。
指尖滑动,解锁屏幕。
是一条短信。
许亦欢点开。
【顾含光的巡回演唱会将于七日后在市体育馆举行,详情请戳链接……】
后面还附着一条购票链接。
怎么就无孔不入的?
商场的橱窗上铺天盖地也都换成了他的海报。
许亦欢默默地将短信删掉。
顺便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上。
她关了灯,缩回薄毯里。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
还是没能睡着。
很少有这样失眠的时候。
许亦欢心下烦闷。
开了灯,她拿起手机,开始刷浪博。
刚点进去,页面上的顾含光一闪而过。
“……”
许亦欢默默地叉掉页面。
刷了五分钟,觉得有点无聊。
点赞了一条后,退了出去。
谢妤的电话立刻就拨了过来。
大概是刚拍完夜场戏,她的声音有点疲倦:“一一,还没睡啊?”
一一是许亦欢的小名,取自亦的近音。
意为‘许家唯一的珍宝’。
除了家人外,也只有情同姐妹的谢妤会这样叫她了。
“你刚拍完戏?”
“今天刚杀青。”谢妤说,“你失眠了?”
凌晨还在网上冲浪,一点都不符合许亦欢的作息习惯。
“晚上喝了点啤酒,睡不着。”
“你都不失眠好几年了,上次失眠还是刚和顾……”含光分手的时候。
谢妤戛然而止。
这两年,她们的话题总是有意地绕开了顾含光。
不是因为许亦欢放不下,而是因为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再提。
“我今天见到他了。”
谢妤的哈欠打了一半,惊道:“啊?”
急忙追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
“不应该啊。”谢妤纳闷道,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这几年,他一直在找你。”
许亦欢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谢妤问,“他见到你,没有吃惊吗?”
“只是我单方面的见到了他。”
谢妤‘哦’了一声,“难怪。”
突然茅塞顿开:“他的巡回演唱会,这一次,是在Y市吧。”
语气却有点不确定。
虽说她和顾含光同在娱乐圈,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交集。
是谢妤单方面的不想和顾含光有交集。
她一向记仇,让姐们伤心的狗男人。
她这辈子都不会理他。
狗东西。
想想就来气。
“嗯。”许亦欢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
转而问谢妤:“这次的戏,在哪拍?”
“姑苏。”谢妤说,“一一,我这周还有几个行程,结束了就过去。我定了奚园,你先过去住几天,在当地玩一玩。”
“好。”
谢妤笑着道:“一一,要我说你直接当专职编剧算了,这样一年就可以多几部爆款剧了。”
像是一下子又想起了什么,“上次那个男二号挺喜欢你的,还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来着,我没给。宝贝儿,你说你长这么好看,不谈恋爱太浪费了。”
这话,她才听时朝说过。
许亦欢又用同一套说辞搪塞过去:“我社恐,不适合谈恋爱。”
谢妤听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声音都哑了几分:“宝贝儿,你是越来越幽默了。”
“——来了。”有人在叫她,谢妤匆匆道:“宝贝儿,先不说了,咱们姑苏见。”
“好。”
挂掉电话后。
许亦欢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
猛地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
她顺手从衣帽架上拿起一件外套,横披在身上,朝外走去。
在通往楼梯的拐角处停了一会,最后拐进了东边的杂物间。
弯下腰,她一一搬开压在榻榻米上的杂物,随手放在一旁的地上。
纤细如青葱的手指挑开被藏在凹槽中的金属把手。
一个不慎。
手被剌了一个小口子,细小的血珠冒了出来。
许亦欢并不在意,手上的动作不停。
柜子发出因长久未开而显得笨重的‘咯吱’声后。
一个蓝缎面的戒指盒重见天日。
戒指盒被打开,带着常年未开的腐朽的味道。
迎面而来,有点呛人。
许亦欢打了个喷嚏。
附在盒子顶端的圆形小灯亮了起来。
白色的光穿过荆棘型的指环,落在金黄色的玫瑰花上,熠熠生辉。
许亦欢盯着看了好一会,又重重地合上了戒指盒。
随手将戒指盒扔进口袋中。
她朝西边走,从环形楼梯蜿蜒而上,到了顶楼。
Y市的盛夏,白天是炙热的,夜晚是凉爽的。
许亦欢躺在躺椅上,盖上薄毯,仰望着璀璨的星河。
望了一会后,闭上了眼睛。
视觉被屏蔽后,听觉格外敏锐。
蝉鸣声和微风一齐掠过她的耳旁。
她睡不着。
合上的眼睛张开,许亦欢叹了一口气。
她打开手机,点进某度。
在搜索栏上输入了三个字:顾含光。
搜索的结果,密密麻麻,群蚁排衙。
字字都是从他出道至今的荣耀。
可见他的成功。
许亦欢盯着顾含光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她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他了。
虽然才在天台单方面偶遇过他,但看到的也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
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她只是握着手机,怔了又怔后,喃喃自语:“挺好的。”
五年前的那个决定。
现在看来,无论是于她,还是于他,都是绝佳的。
她和他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人。
就像是两条相交线,短暂交汇后,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椅子摇摇晃晃,将她晃进了梦乡。
星光璀璨流转,落在玫瑰戒指上。
——“顾含光,你不要我了吗?”
——“对,不要了。”
搭在躺椅上的手猛地收紧,许亦欢惊醒,惊骇地喘着气。
她轻轻地拍着胸口,借此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
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呢喃道:“只是梦。”
手指触到屏幕,屏幕亮起。
随之亮起的,是顾含光那张帅气的脸。
许亦欢皱着眉删掉了页面。
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夜色浓郁,寒气袭人。
她身披薄毯,拿上手机,离开了阳台。
徒留那枚玫瑰花戒指,在阳台上熠熠生辉。
--
连续三天,许亦欢都在家咸鱼瘫,吃喝全由外卖包揽。
追剧之余,偶尔回一回顾从今的消息。
因为顾含光的原因,许亦欢对顾从今有点抵触。
他很敏锐,虽然有所察觉,但没有点破,反而继续投她所好的聊着。
分寸把握的很好。
除去他是顾含光的哥哥,许亦欢对他挺满意的。
但要除去的一点,恰恰是最无法改变的一点,也是她最介意的一点。
她确实,再也不想和顾含光有一丝一缕的关系。
一点也不。
贺释和许元清一直在跟进相亲进度。
他们都很满意顾从今。
尤其是她爸,经常耳提面命让她这一次认真处着。
言语中隐隐有威胁之意。
许亦欢对此挺头疼的。
恰好聊天之中,知道顾从今刚从国外回来,现在也在Y市。
因此,她决定快刀斩乱麻,认真地敷衍一下,也好有个交代。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了。
打定了主意,许亦欢拿出手机,快速地在和顾从今的对话栏上敲下一行字:【明天你有空吗?】
顾从今秒回:【有空。】
许亦欢正在输入时,新消息发过来了:【正好我们明天都有空,中午能一起吃个饭吗?】
【好,位置你定吧。】
她不由得默默地在心里赞叹着,赞叹过后,又是惋惜。
知情识趣的帅哥,简直是濒危物种,谁能不爱呢?
但可惜了。
【我们去憩园吃苏州菜,可以吗?】
憩园建在郊区,虽名为园,但实则是缩小版的江南小镇,占地面积极大。
它融合了青砖绿瓦,青石板路,亭台楼阁等多种元素。
许亦欢是憩园的常客,她听店员说过这家店的故事。
憩园的老板是Y工大的建筑教授,因为妻子喜爱江南,所以依据妻子钟爱的江南元素,在郊区复刻了一个缩小版的江南小镇。
她曾在聊天时跟顾从今提过一嘴,没想到他还记得:【好。】
【憩园有点偏,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吧。】
许亦欢又接着发送道:【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依旧是秒回:【好,明天见。】
--
Y市的四季如春人尽皆知,但朝晖夕阴的气象万千,却鲜有人知。
出门时,艳阳照天,才驶出古城门,滂沱大雨接踵而至。
好在,快到时,换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车稳稳地停在憩园门口。
许亦欢将车门推开,就有人迎了上来,撑开伞,替她挡住毛毛细雨。
她原以为是憩园的服务员,抬眼才发现不是:“顾从今?”
耳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是我。”
他顿了一下,又道:“很高兴见到你,许亦欢。”
‘亦欢’这两个字在他的舌尖打转,绕出来时,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许亦欢付之一笑,“我也是。”
寥寥几句后,站在门口的服务生迎了上来,问:“您好,请问两位是从水路还是陆路进?”
顾从今闻言,看了许亦欢一眼,将决定权交给她。
“坐船吧。”
坐在乌篷船的船头,许亦欢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岸边缓缓升起的烟雨。
她在看景,未察觉自己也成了他人眼中的美景。
烟雨渐近后,又渐远。
船靠岸了。
顾从今下了船,站在岸边,一脚在船头,一脚在岸边。
他朝许亦欢伸出手,掌心朝下:“小心。”
许亦欢今天穿的是旗袍,行动没有那么便捷,所以没拒绝他的好意。
搭着他的手上了岸:“谢谢。”
顾从今撑开油纸伞,将伞往她那边倾了倾。
早在一旁等候的服务生迎了上来。
因为是雨天,所以问道:“两位还是在听涛阁的湖心亭里用餐吗?”
顾从今闻言,依旧看了许亦欢一眼。
许亦欢:“对。”
“好的。”
服务生将他们引至湖心亭,然后将菜单递上。
这一次,他直接将菜单递给了许亦欢。
许亦欢勾了几个菜后,顺手将菜单递给顾从今。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听涛阁。
很久之前,她就听说过,憩园之中,属听涛阁的风景最胜。
但听涛阁,一般不对外开放。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凭栏望去,湖中绿红相衬,生机勃勃。
凑近看,还有一株并蒂莲。
雨水顺着屋檐,散在湖中。
顾从今问她:“许老师喝毛尖还是喝普洱?”
许亦欢将远眺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在声源处。
圆桌上,摆着一壶茶,微微氤氲出热气。
壶的下面,是一个精致的小炉子。
“普洱吧。”
“好。”
顾从今手执茶壶,缓缓将水倒进杯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他穿着白色条纹的背带裤,搭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在这青砖绿瓦中,像是从民国时期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他的嘴角永远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叫她想起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跟顾含光……倒是不一样。
许亦欢唇角的笑意一滞。
她终止散漫的思绪。
笑着接过顾从今递过来的茶,尝了一口,不吝赞叹。
两人就这样喝着茶,看着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越聊越投机。
许亦欢很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以及面前的人,都是恰到好处的舒适。
吃完饭后,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
许亦欢瞥了一眼。
是她家许元清同志发来的。
一长串的语音,对话框还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她有点不耐烦,点了语音转文字。
但操作失误。
许元清的声音从手机喇叭中传了出来:“一一啊,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一定要跟爸爸说一声。爸爸又托你贺叔给你找了好几个,现在就可以把他们的信息发给你。”
许亦欢:……
还来?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顾从今一眼。
顾从今依旧眼带笑意,却不是含着揶揄和调侃的。
他歪着头,拿起手机晃了晃,示意自己也面临相同的窘境。
提议道:“许老师,要不然,我们合作一下?”
许亦欢思考了一秒钟:“好。”
至少和顾从今相处,她觉得很舒服,先暂时把老许蒙混过去吧。
但是怎么样的蒙混才能使人相信呢?
有了。
许亦欢朝对面招手,示意守在游廊上的服务生过来,“麻烦你,给我们拍一张照片。”
“好的。”
她看了一眼顾从今,歪了歪头:“顾先生,配合一下?”
“当然,我的荣幸。”
女人明艳动人,男人温润如玉。
服务生此时不觉代入了婚礼摄影师的角色,“来,两位笑一下。”
“诶,就这样,很好。”
快门一按,定格这一瞬。
并蒂莲为景,拥着这一对佳偶。
许亦欢顺手就将照片发给了许元清。
然后发了三个字:还不错。
一抬眼,正好和顾从今对视。
他问:“我以后叫你亦欢,可以吗?”
许亦欢知道他这样只是为了更好的配合着,应付长辈,所以没有拒绝。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不能露出端倪。
“好。”但她纠结的是,“从今?”
感觉有点怪怪的。
看着她略显纠结的眉头,顾从今笑了笑:“我的表字是行云。”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确实很好,“行云。”
“请多指教,亦欢。”
“合作愉快,行云。”
离开时,依旧坐的是乌篷船。
但和来时不一样,雨渐渐大了。
走到门口,顾从今说:“我送你回去吧?”
打车确实比较麻烦,“好。”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来。
淌着一小汪又一小汪水。
水珠四溅。
顾从今护着许亦欢,朝后退了几步。
顺手撑开伞,用伞面挡住飞溅的水滴。
许亦欢:“谢谢。”
顾从今微微一笑。
许亦欢抬眼一看。
后座的车窗半开,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顾含光也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他的视线一路流离,最终落到她的身上。
和她,四目相对。
隔着重重雨幕,许亦欢看不清顾含光的表情。
也听不到,他着急地喊了一声:“快,停车。”
司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没等车停稳,顾含光就着急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顾含光的动作太突然,徐广和助理孙昊还来不及阻止,惊慌道:
“含光!”
“顾哥。”
冲到许亦欢的面前后,顾含光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是他哥,顾从今。
顾含光说:“好久不见啊,哥。”
却看着许亦欢。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见面啦,惊喜吗,光崽?
亦欢旁边的,是你惊艳绝伦的才子哥哥哦。
其实哥哥和亦欢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但只有哥哥单方面的记得。
4、重逢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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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8
04.重逢四下
许亦欢没有避开顾含光的视线,顺势也看了他一眼。
但也只是淡淡地停留了两秒。
她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仿佛这一眼,只是出于礼貌。
这样的漠然,是对他的凌迟。
顾含光的眼神冷了下来。
死死地盯着她看了两秒。
他也有样学样地挪开了视线。
顾从今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许亦欢。”
又对着许亦欢道:“我的弟弟,顾含光。”
许亦欢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又看了他一眼。
微微颔首。
还好,只是朋友。
顾含光松了一口气,眼神也回暖了一些。
他朝前走了一小步,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许亦欢。”
念她的名字时,一字一字地刻意顿了顿。
站在不远处的徐广,伸出手拦住了撑着伞想要冲到前面去的孙昊。
孙昊不解:“徐哥?”
徐广没有解释,只是强调道:“先别过去。”
他看着笑得含蓄而又真切的顾含光,心情很复杂。
含光找了许亦欢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但是,站在许亦欢身边的那个男人……
是含光的哥哥啊。
徐广的头又开始疼了。
许亦欢看着发梢上还挂着水滴,却笑得一脸灿烂的顾含光,犹豫了一下。
她的犹豫,让他的无措和紧张更加明显。
算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掌。
一触即分。
顾含光收回手。
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
然后捏紧,再紧一点。
这样,才能够留的更久一些。
徐广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走吧。”
孙昊不解:“现在可以走了?”
雨势渐大。
檐下的这方天地,也受到了侵袭。
顾从今正想喊服务生再拿一把伞过来时,发现顾含光身后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他在媒体报道中见过。
顾从今撑开伞,替许亦欢挡去这片风雨。
他的伞,大半边朝着她那边倾斜。
两人,三人,对面站着。
距离很近,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顾含光稍稍冷静下来,才有心力将注意力转到其他方面。
关于她的其他方面。
比如,衣着打扮。
她穿着紫色的旗袍,一根碧玉簪挽起长发。
他哥穿着条纹衬衫,配着灰色的背带裤。
两人,共用一把油纸伞。
看起来……般配极了。
顾含光心头微涩,嘴里也跟着泛起苦意。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顾从今问:“来这吃饭?”
“对,才从体育馆过来。再过几天,就是演唱会了。”
从始至终,顾含光一直在用余光看着许亦欢。
但许亦欢一眼都没有看他。
反而,看了顾从今一眼。
两人正好对视。
顾从今说:“含光,我们就先走了。等你忙完演唱会,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这样……刺眼的默契。
她居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讲。
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
顾含光没有理由将他们留下,“好。”
只能看着他们相携而去。
顾从今撑着伞,替许亦欢把副驾驶的门拉开,另一只手则护着车顶。
他坐进驾驶室,拉下车窗:“含光,我们先走了。”
“好。”
好什么好?
徐广瞪了顾含光一眼,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亲自出马:“等一下。”
“顾先生,您看,含光浑身都湿透了,这样下去,肯定会感冒。今天不凑巧,小孙比较马虎,忘记把备用衣物放到车上了。您看,能不能把他带回家,让他换一身衣服?”
被迫背锅的小孙很迷茫,“徐哥,衣服……”我带了的啊,好几套呢!
徐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孙昊连忙改口,态度无比诚恳:“是的,我忘带了衣服了,徐哥,我错了。”
顾从今:“行。”
“小孙,你先进憩园把菜点好。”徐广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着去,不然局面会失控,“顾先生,我也跟着一起去,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
等他们坐上车后,顾从今把后排的空调打开,“含光,架子上有一箱才消过毒的干毛巾,你拿它擦一擦身上。”
又问许亦欢:“冷吗?”
许亦欢摇头。
“你前面那个抽屉里有条薄毯子,拿出来盖一盖腿吧,别受寒了。”
许亦欢刚想说谢谢,被顾从今拦住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不用太客气。”
太客气,就会显得很生疏。
就很容易穿帮。
闻弦音而知雅意。
她弯了弯唇,什么也没说。
顾含光机械地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
他所坐的位置,刚好能将许亦欢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视线灼灼,如芒刺在背。
许亦欢不是感受不到,但她没有朝后看。
顾从今察觉到许亦欢不太自在,以为她怕生。
据说,她是个社恐来着。
所以没有再和她搭话。
只是会趁等红灯的空隙,给她递一些饮料和零食。
许亦欢一一笑纳,有些意外。
他给的东西,刚好都是她的偏好。
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和他比较投缘。
话题也好,口味也好。
顾含光竖起了耳朵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关注着前面两人的互动。
然后,随之感受到针扎般的刺痛。
麻麻的。
徐广一会看看顾含光,一会跟着他的视线,看前面的两个人。
他的关注点开始偏了。
偏向五年前的那个话题上。
其实,当时发掘顾含光时,他有想过将许亦欢也收入麾下。
他第一眼见到许亦欢时,真是惊为天人。
娱乐圈的美女数不胜数,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许亦欢。
许亦欢的美,恰如废墟中的玫瑰,是一眼就能见到,也只能见到她的那种美。
她是自带艳压群芳优势的美人。
再加上优渥的家世,出色的学历。
放眼娱乐圈,真的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可惜,她志不在此。
而志在此的顾含光,偏生又是一个恋爱脑。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走到了分开的地步。
太可惜了。
就在徐广以为顾含光会一直保持沉默,暗自神伤时,他突然开口了:“哥,伯伯和伯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们最近正在环游世界,玩的挺开心的,大概要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吧。”
顾含光:“回帝都吗?”
“对。”
“哥,那你以后就留在Y市了吗?”
顾从今看了许亦欢一眼,才说:“对。”
这一眼,也落在了顾含光的眼里。
同为男人,更是曾朝夕相处过的兄弟,他很难看不出来他哥也喜欢许亦欢。
那,她呢?
顾含光很想问,但他没有立场去问,更不敢问。
他们聊来聊去,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常聊的话题上。
“含光,你找到她了吗?”
顾从今记得,那是从叔叔婶婶意外去世后,含光第一次那么高兴,因为一个女孩。
也记得,分手时,他是那样的伤心。
也知道这五年,顾含光一直在找她。
这也是他马不停蹄地开巡回演唱会的根本原因。
顾含光盯着许亦欢的后背,盯得她绷紧了全身,才道:“找到了。”
顾从今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找到的?”
“前几天。”
“打算怎么做?重新追回来?”
顾含光沉默了两秒,有些犹豫不决:“还没想好。”
前几天。
许亦欢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猛地松开。
他说的,不是她。
他们今天才见面。
是了,在分开的这五年里。
在他出道之前,他还可以遇到很多个很难忘的女孩。
他难忘的那个人,不是她。
是她自作多情了。
是了,他曾对她那样决绝。
一点余地也不留,一句解释都不听。
她又怎会是令他难忘的那个人?
他途径了很多朵玫瑰的盛放,她只是其中一朵。
并不是他口中,媒体口口相传中,最特别的那朵。
许亦欢有些赧然,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自嘲式地扯了扯唇角。
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一下松弛。
顾含光注意到许亦欢渐渐放松的背影,好似真的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一时之间有些恨。
恨自己忘不了她,更恨她这么轻易地就忘记了她。
恨归恨。
但既然遇到了,他永远不会放手。
至死方休。
顾含光眼里浮现出深不见底的执拗,徐广看着只觉得触目惊心。
但一瞬即逝,快得让徐广觉得那只是错觉。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时,手机响了。
是许亦欢的手机。
许亦欢接通电话。
那头问:“欢啊,群里的消息你也不回。大家可都盼着,派我来问一问,怎么样?”
叶蓁蓁的语调向上扬了扬,一如既往的朝气勃勃。
正如她那张英气飒爽的脸。
应该是从这段短暂恋爱的阴影中走出来了,都有心情八卦她了。
她看了顾从今一眼,“挺好的。”
叶蓁蓁问:“本人跟照片比起来呢?”
周围还有细细碎碎的提示声,应该是都聚在一起。
她的声音并不小。
顾从今一下子就听出来,话题的中心,是他。
他挑了挑眉,和许亦欢相视一笑。
许亦欢接着道:“远甚于照片。”
电话那头,传来“哦——”的起哄声。
叶蓁蓁作为代表,表示兴奋:“欢啊,那你好好相亲,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许亦欢无奈地笑了笑。
又和顾从今对视。
顾含光的眼神暗了暗,他骤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哥——”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演唱会了,我给你留几张票,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好。”
顾从今答应了之后,问许亦欢:“一起去吗?”
许亦欢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了。”
她不喜欢嘈杂的环境。
更不喜欢和前男友有任何的牵扯。
顾含光的眼神暗了暗。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盯着许亦欢。
像是想从她的后背凿个洞。
直达她的内心。
想看看。
在她心里,是否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作者有话说:
光崽:她还爱我吗?不爱了吗?
我女儿:噢,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太好了。(忽略掉戒指)
恋爱脑光崽VS事业型女儿
5、重逢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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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1
05.重逢五下
许亦欢拒绝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顾含光即使想自欺欺人,也明白了她的态度。
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那顾从今呢?
顾从今算不算她和他之间的一点瓜葛。
如果算,她是不是也不会接受他?
顾含光试图从许亦欢脸上找出一点熟悉的痕迹,来确认自己的猜测。
但他看不到她的脸,他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面对徐广担心的眼神,他露出一抹牵强的微笑。
示意没事。
雨还在下,下得又急又猛,划过车窗,发出嘈杂的声音。
徐广给孙昊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直接把憩园的菜直接用保温箱打包,带到酒店来。
车速并没有受到雨势的影响,徐广打开手机,定位显示在抚仙北路。
他们的酒店在抚仙南路。
他看得出,顾含光的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现下,最好的选择是回酒店。
但却不敢擅自开口,替顾含光做决定。
于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顾含光低头看了一眼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的态度坚决,徐广拗不过他,只能保持沉默。
车内的气氛,是截然不同的两重天。
前面的驾驶座和副驾驶,自然而又随意。
后座,低沉而又压抑。
越过抚仙路,到了凤凰路。
在路北,车停了下来。
瓢泼大雨变成了绵绵细雨。
Y市的雨总是这样,时小时大,时缓时急。
许亦欢叫停了顾从今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已经送到家门口了,不用再送了。”
“好。”顾从今将手边的油纸伞递给她,“慢点。”
许亦欢嗯了一声,下了车。
直到车门关上。
顾含光收回紧跟着她的视线。
嘴角咧开一抹嘲讽的笑。
真的……一眼也不愿意看他啊。
鸦羽似的睫毛低垂,掩住深不见底的阴郁。
他没再看她。
只是在顾从今按下车窗的时候,也跟着按下了车窗。
目送着她的背影窈窕远去,顾从今忍不住叫住了她:“亦欢。”
她回首时,他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隔着阵阵雨丝,顾从今依旧看得很清楚。
她也笑了。
雨丝乘着风,飘进车里。
刮在顾含光的脸上。
像是无声的巴掌。
顾含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嘲道:“真是双标啊。”
一直是这样。
只是从前,他是受到优待、最特别的一个。
心口如蚂蚁啮心般,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忍住疼。
眼睛睁大了又睁大,这才看清门牌号。
凤凰路66号。
看得出,她如今过得很好。
住的是独栋别墅,门口的花坛里,开着她最爱的玫瑰花。
是了,有没有他,她的生活都很圆满。
他才是那个打扰了她的人。
顾含光控制不住蜿蜒而下的思绪。
如果他没有来Y市开演唱会,他还是能见到她吧。
在她和他哥的婚礼上。
那时候,所有前尘隐去。
他只能说一句:“嫂子好。”
徐广惊恐地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仿佛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一度以为,看错了:“含光?”
他凑近看了看,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含光?”
由于太着急,徐广的声音放大了许多。
也将视线依旧停留在许亦欢身上的顾从今吸引了过来:“含光,你怎么了?”
隔着椅背,顾从今只看到一个苍白的轮廓。
苍白的骇人。
解开安全带,他飞奔而下,拉开车门。
风裹挟着雨飘进来,凉飕飕的。
刮到顾含光的脸上,冲散了他心口的疼。
但是密密麻麻的疼,麻痹了他的意识。
他的思维迟缓了很多,但仍能分辨出,此刻正看着他的,是顾从今。
积压在心里的东西太多了。
最终还是倾泻而出。
他死死地握住顾从今的手,确认着:“哥——”
你很喜欢她吗?
像我一样,只喜欢她吗?
然而只是喊了声‘哥’,后面的话没有气力再说出来。
顾从今很着急:“含光?”
顾含光握住他的手,喃喃道:“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啊。”
爱她,胜过所有。
顾含光的这个样子,让顾从今想起了那个夜晚。
淋得浑身湿透的少年,敲响了他家的门,颤栗着:“伯伯,救救我妈妈,爸爸他拿着刀。”
少年的声音哀戚而悲切,“求求你们,赶紧救救她,不然我妈会.死.的。”
顾从今也还记得,顾含光曾问过他:“哥,为什么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呢?”
“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有这样一位父亲呢?”
顾从今有些鼻酸,安慰他:“含光,你已经找到她了,你们还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找回她的。”
“万一,找不回来呢?”
哥。
万一,你成为我找回她的阻碍呢?
你和她门当户对。
她和你相处融洽。
我好怕……怕她喜欢上你。
后面的话,辗转于顾含光的心间。
最终,没有宣之于口。
他的眼前雾霭层层,白茫茫一片。
在这上下一白中,他看到了穿着婚纱的许亦欢,以及一旁,牵着她的手的顾从今。
耳边,是掌声、祝福声、艳羡声。
鼻尖,是玫瑰的芳香。
再后来,感官逐渐消失,只剩下敏锐的听觉。
捕捉到了不合时宜的惊呼声:“含光!”
顾含光挣扎着,试图睁开眼睛,分辨何为真实。
是许亦欢和顾从今的婚礼,还是别的什么。
但他实在太累了,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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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徐广早有准备,顾含光每个巡回演唱的城市,他都事先准备好了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
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陪着顾含光一路走来,太明白于顾含光而言,许亦欢的不可或缺。
只是,现在的局面太棘手。
顾从今虽然只是顾含光的堂哥,但两人的关系无异于亲兄弟。
当年顾含光的父亲因酗酒,连带着他的母亲,一起在车祸中丧生。
后来,他就到了顾从今的家里生活。
明明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们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顾从今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骨子里一派文人的儒雅气质,家庭生活也很温馨。
而顾含光的父亲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赌鬼,靠着家人的接济,才能勉强糊口。
他酗酒之后,和他的母亲吵起架来,动辄就冲进厨房拿起刀挥舞着。
一地鸡毛的家。
顾含光曾说过:“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堂哥。”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不如不出生。
或许,人生的基调原本就是悲凉,从出生开始就不由己。
而后终其一生的挣扎,无非是为了让这莫大的悲凉,显得不那么悲戚。
像是垂死挣扎。
后来啊,父母车祸去世后,顾含光终于进了自己梦想中的那个家。
但是,却更清楚地意识到,那并不是他的家。
伯伯伯妈待他很好,跟亲生儿子相比,也没有区别。
只是,他太敏感了。
然后,读了寄宿制的高中,直到大学,渐渐的,也不怎么回那个家了。
只保持着寻常的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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