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节
逐渐隐去踪迹的水镜, 脸色铁青,明知没有用, 手指还是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探了一把。
什么都没有了。
只差一步。
每次都是这样。
他怒火高涨, 可却偏偏没有办法,也找不到当事人可以发泄,于是转过头看到结界之外赶来众人的时候, 目光落到站在最前头的人身上,更觉燥郁。
宁国的皇帝大约三十五六岁,直着身子指挥手底下的禁卫行动, 不怒自威,看起来颇有帝王威严。
廖影冷笑一声, 他往日倒还真的差点被他装出来的窝囊样子骗了,区区一个凡人而已,也敢如此?
宁帝皱着眉听禁卫汇报:“前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拦住了去路……”
可是偏偏看不见摸不着, 用内力功法打过去也仿佛打到了棉花上一般。
宁帝神色一振, 并不像其他人那么诧异, 他朝着回话那个禁卫耳语几句, 禁卫抱拳领了命,然后躬身而去。
廖影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仿佛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样子,只觉可笑,不过皇帝知道的东西也许要多一些,应当是已经猜出来了这是一个结界。
事已至此,他亦不打算隐瞒, 又回头朝着身后水镜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暗自咬牙, 然后才转过来, 抬手把结界撤掉。
无妨。
他们到了里面, 也只会被困死罢了。
想必祝时喻身上的天罚印记也撑不了多久了。
且他只要守在这里,对方总有出来的时候,所有拦他路的人都去死好了,再不济,还有那个人可以帮他。
事实上祝时喻的状况比廖影想象中要好一些,他沉浸在祁溪对他知冷知热的感动当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天罚印记又出现了。
至于其余两人,更是没有察觉。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其他事情上面——
他们被人包围了。
起初是那对神奇的爷孙发现了祁溪几人,走在前面的稚童腿脚灵活,率先爬过土坡跑过来,那个老叟紧跟其后,还在边跑边喘气,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得颤颤巍巍:“爷爷!慢点!慢点!”
祁溪几人听着这真情实感的呼喊,心中涌出一种难言的别扭,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凡人,但这个画中境本就出现的诡异,再加上师祖身上的状况,祁溪不由得对他们生了一些警惕的心理。
祝时喻脑袋搭在祁溪的肩上,百无聊赖。
闫泽欢打量那对爷孙,一副打算从他们脸上看出花来的模样。
柳乐安低头看地不吭声。
祁溪晃了晃肩膀,师祖粘的很牢,她也就只好放弃,看向后面拄着拐杖赶过来的老叟:“老人家,此处是什么地方?”
一老一小不说话,瞄着这四个人各干各的模样,许久,那小孩儿开口:“你们几个倒是心态不错,而且还是一起进来的,这里又要热闹许多了。”
不论是语气还是话中的含义都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祁溪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被过度溺爱坏了的熊孩子,但如今看来……倒并不完全是。
而且说他们几个情绪稳定。
祁溪突然想起来闫泽欢之前提及陆陆续续失踪的一些得了疯病的人,也许那些人是来了这里?
思及此,她神色暗了一下,没有再开口,打算再听听这一对爷孙怎么说。
闫泽欢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一直不吭声的柳乐安踹了一脚,他回过头去想骂人,却见对方突然冲着那一对爷孙露出来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意:“我们初来,有点累了,可否帮我们引路?”
闫泽欢摸不着头脑。
祁溪看了一眼完全不同于以往,甚至有些自来熟的柳乐安,若有所思。
那对爷孙看柳乐安这副面色惨白,强颜欢笑的模样反倒是笑了一下,对他们的态度也肉眼可见地亲近了几分:“也对,也对,不过初来这里,还是要了解这里的规矩才行。”
然后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祁溪几人对视一眼,自然是默不作声地跟上。
闫泽欢在后面和柳乐安咬耳朵:“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乐安瞥他一眼,似乎嫌他吵,然后远离了一步。
闫泽欢深呼吸,心中默念莫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转而看向祁溪,刚想说什么,就见一直趴祁溪头上的祝时喻抬头,瞪了他一眼。
闫泽欢明晃晃地从他眼中读出来“你离我道侣远一点”的意思。
他更气了,但也只能抓耳挠腮,强行克制住好奇心。
……
那对爷孙带着他们几个顺着路前行,一路上又吆喝来不少人,等他们站在一座巨型的门楼前面的时候,已经挤了一堆人,跟观看什么稀有物种一般看着他们。
渐渐热闹起来,祁溪留心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要从中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有的人话语中是惋惜,一脸苦色:“可惜了,到了这里……”
也有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确实也不该只有我们被困在这里受罪……”
“……”
祁溪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大概也能估摸出来,这画境之内虽然灵气丰富,但却不是什么好去处。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即使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待在这样灵气充足的地方,虽说不至于有修为,但混个健康长寿总是没有问题的,但她刚刚一圈儿看下来,一些年龄看着不大的人身体都格外孱弱,明显活不久。
更为奇特的是,那对爷孙仿佛反过来的称呼并不是个例,她在短短的这一会儿时间之内,已经看到好几个小孩子被大人称作奶奶,外公,甚至还有叫爹的,似乎完全不以年龄来论辈分。
总而言之,很混乱。
思索间,祁溪几人已经被他们引着跨过了门楼,入目所及是一个极为宽敞的院子,空空荡荡,除了不得不用木材搭成的建筑物之外,不见任何草木的影子。
院子正北的位置是一排整齐的房子,看起来庄重肃穆,最当中的那间最大,走近去发现里面极黑,窗户都被木板密不透风地挡住,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燃了灯之后才能够看清里面的陈设。
闫泽欢咽了一下口水。
这什么鬼地方,太邪门儿了吧。
但眼瞅着三个大佬都镇定自若,他也强行冷静下来。
“这是我们的祠堂。”引他们进来的人中有个女子站出来,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豆蔻年华,她的五官长相是偏灵秀的那种,可偏偏一双眼睛却很无神,一点光都没有。
祁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当时看到国师被刺醒来时候行将就木的眼神,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她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问:“祠堂?”
一般来说,祠堂都是用来放先祖的牌位祭拜的地方,可她看过去,最上面分明一个牌位都没有。
之前介绍那人点头:“想必你也在疑惑,没有牌位,为何会叫祠堂呢,可像我们这种人,生生死死都是假象,所以自然不需要牌位。”
她这句话听起来信息量极大,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透露,这个女子在这堆人中间颇有威信,她介绍的时候,没有一人插话。
见他说完了,才有人道:“村长,该给他们介绍这里的规矩了。”
被称为村长的女子嗯了一声,然后道:“我叫方青,你们既然来了这里,想必也想起来了每一世的死法?”
闫泽欢疑惑。
却听得其他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他也颇为迟钝地跟风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人,你们之后可以浑浑噩噩度日,但须得记得这里的规矩。”
祁溪问:“什么规矩?”
村长方青依然瞪着她的死鱼眼,朝着她咧出一个颇为古怪的笑意:“命运来临的时候,要妥协,不要反抗。”
祁溪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她已经没有多说的意思,只草草说了一句:“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生老病死都是命运。”说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祠堂的大门被推开,丝丝缕缕的光线终于穿了进来,祁溪感觉刚刚憋闷的氛围稍稍有所消散。
随着方青的离开,其余人也对她们似乎完全失去了兴趣,木着脸离开这里,只剩下祁溪他们四个人。
闫泽欢终于忍不住开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简直比他以前读过的所有书都要晦涩难懂。
脑子里还是不是想起方青口中那句想起每一世的死法。
不知为何,只觉得浑身发毛。
“天道有序,凡人每一世轮回都会遗忘以前的记忆,若是都记得,那岂不是会乱了套?”
祁溪回头看他一眼,表情波澜不惊:“你没发现……这里本来就已经乱了套吗?”
闫泽欢浑身一震:“难怪他们辈分如此之乱,若是有生生世世的记忆也就能说的通了……”
祝时喻瞥他一眼:“笨蛋。”
他早就猜到了。
柳乐安迅速抬头看了一眼语气骄矜的祝时喻,察觉到祁溪似乎朝他看过来之后,马上垂下了头,闭了闭眼睛,将脑海中出现的景象一一摒弃,袖中的手指也不自觉捏紧。
祁溪的视线没在他身上多停留。
之所以这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她自己就是穿书而来,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种种古怪的东西,且在修真界的时候,东舟和卢幼菱似乎又通过某种机缘知道原文剧情的发展。
凡世出现一点意外也不奇怪。
周围打量一遭之后,提脚出了祠堂,面向大门,仰头驻足,片刻后一跃,将匾额那里搭着的一块深红色布扯开。
露出匾额上的几个字——
重生村。
祁溪叹一口气,果然。
还真是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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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 第 155 章 ◇
◎与师祖的原形一模一样◎
重生村, 顾名思义,这里的所有人在出生后都会带有以前的记忆。
和祁溪以往认知的重生并不完全相同, 一次轮回之后, 他们会换不同的身份,但却始终被困在这里,所以对他们而言, 轮回前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差异。
相当于重复一遭。
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也难怪重生村的人皆是面目麻木,浑浑噩噩。
至于混乱的辈分称呼也变得好理解起来, 轮回之后,本来当长辈的就成了幼童, 幼童却偏偏带着以前的记忆,再让他喊之前的小辈爹娘,双方都颇为尴尬。
所以后来这里的人便定了规矩, 以进来这里之时的辈分作为永久的辈分, 时间久了就固化下来, 成了现在的模样。
祁溪几人暂住在初来时见到的那对爷孙家中, 老叟叫刘连平,小孩叫刘生。
虽然每次听到这二人叫对方的称呼,祁溪几人还是难免感觉到诡异,不过相比较于重生村中其他表情心理麻木的人,这一对爷孙简直可以算的上活泼了。
他们是一道通过那面水镜到来的这里,之前就是爷孙的身份, 也许亲人陪伴是他们能够心态不至于太失衡的重要原因。
问起他们来了这里多久。
爷孙二人对时间的感知早就已经变得迟钝又麻木,支支吾吾半天, 只囫囵说道:“大概轮了有十来世了……”
祁溪皱眉, 十来世怎么都有五六百年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太过于枯燥无味, 爷孙两个人聚在一起时最经常讨论的便是还没来这里时,在外面的生活。
刘连平如今看起来一把年纪,但来这里的时候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经历的事情少,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刘生讲,可再有趣丰富的故事盘个七八百年也都包浆了,所以二人对外来人的事情就格外感兴趣,之所以接纳他们同住大部分原因也出于此。
刘生坐在门槛上仰头看着祁溪:“听前段时间进来的人说,宁国如今有个国师,把外面搞得和里面差不多,都厌恶植物……那他倒算是个好人,后来呢?”
人在屋檐下,祁溪对他口中的“好人国师”也不便发表什么言论,只能道:“后来……嗯……还是差不多,其实也没过去多久。”
闫泽欢口中那些所谓得了疯病的人,其实就是在某一日突然想起来前世的记忆,大脑容量过载,进而思绪言语混乱,渐渐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疯子。
然后浑浑噩噩进了画中,再没出去过。
祁溪粗略估算,这里自成轮回,时间流速大概有外面的二十倍之多。
听说陆陆续续进来这里的人多了起来,有几个都是宁国的人明明消失在外面世界都是近几年的事情,在外界看来不过是差了三五年,但身处里面的先来者,已经足足度过了一世的时间。
刘生听她说完叹了一口气,垂头不说话了。
他虽然心理成熟,但却长了一张小孩儿脸,祁溪实在看不下去,干巴巴安慰他:“也许以后说不定就出去了。”
刘生抬头也干巴巴呵了一声。
祝时喻看着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孩儿,皱了皱眉,下一刻手指落在他的头发上面薅了一把:“你皱起脸的样子好……”
祁溪:“……”
祁溪一把捂住了师祖的嘴。
闫泽欢不太斯文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就是这样安慰人的?”他斜觑了一眼黑黢黢默不作声的柳乐安,叹了口气。
这个也指望不上。
于是接下来,闫泽欢搜肠刮肚地把自己以前看过的书中看过的,听其他人说过的故事给爷孙两讲了半天。
祁溪也贡献了一点自己知道的故事,柳乐安也出了力,把自己和全梦的故事美化一番通过闫泽欢口中讲了出去。
祝时喻没有多少记忆,脑袋空空,等祁溪察觉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储物袋中能用的东西拿出来装扮到了这座颇为破烂的小院中。
他没有显示自己修士的实力,进行大改造,所以多是一些生活用品。
其中就包括祁溪刚上紫云峰时见过的蕊娘的绣品,这次是衣服的样子,他对只到他膝盖的刘生说:“等你长大了可以穿。”
还有用来照明的夜明珠,以及五光十色的传讯玉碟也被他拿出来给刘生当彩色溜溜球玩了。
刘生表面嫌弃,但却偷偷摸摸玩到了天黑。
终于有了点小孩子的模样。
这里的人活的浑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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