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兄妹

    第253章兄妹

    自此以后，小狐狸每天下课放学，就会在写完作业以后，教小鹿认字。

    如此过了两三个月，小鹿已经认识了很多字。

    小鹿也就没有再去偷盗，毕竟他答应了小狐狸，不再去做让小狐狸丢脸的事情。

    可是老狐狸那里收不到钱了以后，就立马变颜变色，每天指桑骂槐，呵斥小鹿。每天的呵斥都是在小狐狸上学的时候，小鹿硬着头皮，就是不去。老狐狸沉下脸，告诉小鹿，再不去偷，就不让小狐狸上学。

    小鹿无奈之下，只有再次踏上旧路，只不过这一次小鹿编了一个谎言，告诉小狐狸他去亲戚家待些日子。

    小狐狸很是奇怪，笑道：”咱们家还有亲戚？等我暑假跟你一起去？”

    小鹿笑道：“怎么没有？谁家还没有几个穷亲戚？”

    这一次，直到半年后小鹿才回来。

    就这样，一直断断续续，小狐狸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小鹿更是开心不已。小狐狸上了高中以后，每个星期也就回来一次，就这样，和小鹿碰面的机会更少了。

    小狐狸再也没有时间教小鹿认字了，小鹿却不以为忤，依旧干着老本行，每天兢兢业业，赚钱养着小狐狸和老狐狸。

    幸运的是，除了那一次被抓之外，小鹿还没有再一次被抓过。

    日子平缓的过去，一直到了高三毕业，小狐狸考上了上海的一家重点本科。老狐狸和小鹿都是特别高兴，老狐狸专门出钱，请了小狐狸的老师和一些相好的同学一起吃饭。小狐狸那一天喝的有些多，回到家，还是小鹿背着进的屋子，将小狐狸放到床上，刚刚松了一口气，小狐狸的手机就响了。

    这个手机还是这两天小鹿给小狐狸的毕业礼物。

    小鹿心里奇怪，是谁这么晚打来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短信。

    小鹿打开手机，只见那一条短信来自张宁——

    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小鹿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经过许多年之后，小鹿依然还记得短信上那触目惊心的三个字，虽然识字不多，但是那三个字小鹿还是认得的。

    手机掉了下去，落到床铺之上，无声无息，屏幕上短信还在不住闪烁。

    小鹿不敢再看，他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小鹿慢慢的躺了下去。一颗心里面乱糟糟的，宛如走马灯一般——

    这个张宁是小狐狸的同学吧？他们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想到自己小偷的身份，小鹿咧开嘴，黑暗之中似乎在笑，只不过这笑真的比哭还难看……

    原先的小鹿，总是以为，当小狐狸如同妹妹一样，可是在看到张宁的短信的那一刻，小鹿心里募地惊觉，原来小狐狸在自己心里那么重要。

    小鹿总以为就这样一直下去，和小狐狸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有什么风雨他也会给小狐狸扛着，可是看样子，小狐狸的人生，不再需要自己陪伴了。

    他已经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黑暗之中，小鹿睁大着眼睛，一夜无眠——

    …………

    送小狐狸去上学的路上，小鹿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常。

    火车站前，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看到小狐狸，立刻飞奔着过来，来到小狐狸跟前，一把抱住小狐狸。

    小狐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小鹿，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是那个男孩子抱的那么紧，小狐狸根本就挣脱不开。没办法，也就任由那个男孩子抱着。

    过了好一会，那个男孩子这才松开手。一双眼睛却依旧情意绵绵的望着小狐狸。

    小狐狸脸上羞红，也是含情脉脉的望着那个男孩子。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小狐狸身后，小鹿苍白的脸孔，和那一双带着无限痛苦的眼睛。

    直到小狐狸转过头来，介绍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小鹿这才急忙将痛苦掩藏起来，想要笑着打个招呼，可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更是让小鹿那一张脸孔有了些微的扭曲。

    “这是我哥，他是张宁。”

    小鹿涩声道：“你好。”伸手握了过去。

    张宁和小鹿握了握手，心中也在奇怪，为什么小狐狸的这个哥哥脸色这么难看。直到二人告别小鹿和小狐狸上了火车，在列车之上，张宁这才询问起来：“美丽，你哥哥脸色很难看，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呗。”

    小狐狸心里知道，自己可不能将家里的一切事情告诉眼前这个张宁，要不然张宁的家里肯定不同意。

    张宁的父母都是教授，怎么会让儿子娶一个小偷的妹妹？

    …………

    小鹿黯然的回到家里，老狐狸满脸酒意的回了家，看到躺在床上的小鹿，奇道：“怎么？你没送你妹妹去？”

    小鹿闷声道：“他有人送。”顿了一顿，这才将张宁和小狐狸一起上学的事情跟老狐狸说了。

    老狐狸睁着眼睛，听完小鹿的话，哈的一声，然后指着小鹿笑骂道：”我以前说你什么来着？教你不要对这个小狐狸这么好，你还巴巴的供她上学，这下子好了，人家考上大学了，另攀高枝了吧？你这下鸡飞蛋打了。你这个傻小子。”

    小鹿腾地坐了起来，口中闷声道：“我愿意。”

    老狐狸身子摇摇晃晃，一根手指指着小鹿，骂道：“你就是个傻帽。”晃了两下，身子砰的一声载到小鹿的床上。

    小鹿呆呆的看着老狐狸，想着小狐狸，眼圈慢慢的红了。心里面的难过就像湖心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小鹿心里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你真的愿意吗？你就是个傻子——”

    …………

    这个傻子，这一夜又没有睡好觉。只是再如何睡不好，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考上大学的小狐狸开销越来越大，小鹿也就更加勤奋了。花了小鹿二十来年的老狐狸终于有些良心不安起来，时不时的在小鹿耳边说他：“你别给那个没良心的小狐狸寄钱了，多捞一些钱，给你自己也留着，日后好娶个媳妇，你这样下去，你一辈子可就糟蹋了。”

    小鹿只是不说话，除了去偷的日子，赶上下雨阴天，小鹿就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呆呆发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老狐狸不住的斜眼打量他，然后假装唉声叹气，口中不住念叨：“你不攒钱，老子可没钱，等你想娶媳妇可别找我，老子还要给自己留点棺材本呢。”斜眼看小鹿，小鹿还是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空空洞洞的。里面没有一点精气神。

    过了几天，老狐狸再一次喝的醉醺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对小鹿发脾气道：“死小子，赶紧，给我滚，滚的远远的，老子不要你了，你给老子发的那个什么誓言就算是个屁，你记住以后不要再给小狐狸寄钱，也不要给我寄，老子还活的起，等你那一天娶了媳妇，带着儿子再来看老子，说不定哪一天老子已经死了，不过有你给老子坟前烧烧纸，老子也算没白养你。”

    小鹿眼圈又红了，他不知道老狐狸这一次说的是真是假。

    老狐狸说完，就又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老狐狸清醒了以后，坐起身来，看到小鹿在一旁椅子上打盹，一把把小鹿揪了起来，骂道：“你怎么还没给老子滚，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小鹿这才知道老狐狸说的是真话，当下迟疑了一下，跪在地上，给老狐狸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叫了声：“师傅你自己保重。”然后这才转身出屋而去。

    门外大街上，阳光满眼，亮的人睁不开眼。

    小鹿心里异样的轻松。束缚他多年的那个枷锁，终于一朝得去。

    小鹿拿着简单的行李，一路来到上海，租了一个地下室，住了下来。他决定不再去偷，他要用自己的干净钱来养小狐狸。

    小鹿接了两个快递的活，每天辛辛苦苦的工作到晚上八点来钟，虽然有些累，但是小鹿想着小狐狸的时候，嘴角边就会露出微笑。

    每次送快递，路过小狐狸的学校的时候，小鹿就会停下几分钟，默默的看着校园里面，想着小狐狸在校园里面宛如花朵一样，肆意生长，无忧无虑，小鹿就特别高兴。

    他买了一部手机，不过也只给小狐狸打过一次电话。

    告诉小狐狸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让小狐狸有什么事情打这个电话找他，就在小鹿要告诉小狐狸自己现在在上海的住址的时候，那边电话里已经传来小狐狸不耐烦的声音：“我知道了，哥，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张宁，你等我一下。”

    小鹿心里咯噔一下，涩声道：“没事。”这两个字刚刚落下，那边的手机也同时挂断。

    小鹿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宽慰自己——也许小狐狸是真的很忙呢。

    直到有一天，小鹿再次送快递路过学校的时候，看到小狐狸正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从远处嘻嘻哈哈的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正是张宁。

    小狐狸脸上眉飞色舞，那是小鹿从来没有看过的神情。

    暮色之中，小鹿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一颗心隐隐的发痛。

    小鹿急忙找了一个行道树，躲了起来。而小狐狸根本就没有看到小鹿，小狐狸挽着张宁的胳膊，从小鹿身旁走了过去。

    走了很远很远，小鹿这才慢慢从暗影之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远处，二人消失的校门口，空荡荡的大门，呆立了很久很久。

    送完快递，回到住处，小鹿再一次失了眠。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有没有意义。

    他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