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凌灵&谢礼

    ◎从一开始，我爱上的便是你摇曳独舞的灵魂。◎

    【谢礼视角】

    谢礼出生在一个人人都觉得幸福的家庭。家里从商, 家底丰厚，父母则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从小，谢礼就被各种规矩约束着。

    成功人士的圈子里, 便是孩子，也成了自己经营培养的一个工作。

    谢礼就这么被约束着约束着, 约束出了一身温柔的外壳。言行举止，行动之间全是约束着的痕迹。

    从小时候开始，他便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玩，因为他要上兴趣班，要练钢琴，要学不同的语言......

    小时候还会羡慕别的小朋友, 不过到后面, 便渐渐习惯麻木了。有时候他累了一天，躺在床上, 就会自暴自弃地想：

    就这样吧，这样忙忙碌碌虚度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跟着他们走, 很安稳。

    但后来, 他遇见了一个人, 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那时候, 他为了解压, 玩起了一款大热游戏。趁着谢父谢母不在家的时候, 悄悄玩。谢礼很聪明, 学起来也很快, 很快就在游戏里玩得风生水起, 大部分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某天, 他在观战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人打得很凶，剑走偏锋似的，给人一种没有顾忌的感觉，所以每一场的MVP也几乎都是他。

    这是谢礼第一次见如此肆无忌惮很凶的操作，但看操作，便觉得对面是一个不羁的少年，他第一次生出了想和对方切磋一下的心思。

    巧的是，对方的名字和他也很像，在长长的网名世界里，对方的名字很简洁，一个灵加一个小黑点。

    但游戏匹配是随机的，他没怎么碰到过对方，不过有【灵.】在的那一局，他一定会在那儿观战。观战了很多场之后，他已经有些摸索出了对方打游戏的套路。

    终于有一天，两人匹配到了一局游戏中。

    看到对方战队里无比熟悉的【灵.】，谢礼心底的愉悦和期待慢慢升了起来，充盈着整个心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比赛开始前喝了好几口水，这是他很久以前紧张的时候下意识的习惯。

    因为看了不少对方的操作，谢礼已经差不多摸透了对方的打发，温柔又强势的将对方的操作破坏拆解，压着对方打。

    一局结束，不服，又开一局。

    一连开了好多局，对面都输了，谢礼的眉眼难得带上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给对方发去了好友申请。

    对面几乎是秒通过。

    【礼.】：要不要来开一局？

    【灵.】：来开一局，solo。

    谢礼发出去的同时，对面也发来了消息。

    他轻揉着太阳穴，眼角眉梢的笑意比他这些年加起来都要多，觉得有时候缘分和默契真的很神奇。

    单开的这一局打得更激烈，对面很显然已经复盘过了他的打发，估计就是在刚刚两队pk的时候，边打边准备的，于是谢礼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边打边找对方的漏洞，同时换新的打法。

    最后是谢礼险胜，同时也收获了对方连续的三条消息。

    【灵.】：再来一局。

    【灵.】：你那个操作是怎么搞的？

    【灵.】：可以教我一下吗？

    谢礼看着面前的消息，哑然失笑。碎发落下来，有些扎眼睛，狭长漆黑的眼睛看着屏幕上的三条消息，笑意渐渐放大，兴趣也变得越来越多。

    他觉得对面的人好有趣，应该是一个很认真想赢的人。

    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诚恳又笨拙。

    毕竟，换做别人，早就不想再和他打了，更不会来说：我觉得你的操作很厉害，是怎么搞出来的。

    他看了眼腕骨上的机械表，快到谢父谢母回来的时间了，于是他落下一句他早就说得起茧子的话。

    【礼.】：下次吧，我要去写作业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想不想教对方，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直白的野心，于是落下一句圆滑客套的话，“下次吧”。

    “下次吧”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万能语，有的人说的话句句都是客套，于是也会把这句话当成客套，可有的人是真想要，就会将这句话当成一句承诺，全凭对方怎么想。

    谢礼从小就看惯了各种人情世故，所以早就下意识将这句话当成了一句客套，却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这是一声承诺。

    后来几次，他上线没几分钟，就看到【灵.】发来消息，问他能不能来一局教他。

    最近一直在被谢父谢母抓去参加各种酒会和应酬，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都听着一遍又一遍同样的话。

    “要温柔有礼，你是谢家的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分寸，一丝一毫都不能出现差错。”

    这些话，他倒过来都会背了，却一次一次，听了不知道多少次。在暗处的他眉头锁的很紧，温柔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疲倦。

    谢礼上线就是为了需求刺激和放松，却在打完一局后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他握着鼠标的手悄悄收紧，犹豫一瞬选择了下线。

    其实有些狼狈。

    在这种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谢礼实在不想多交流，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把他的客套话当成承诺的情况。

    本以为他这么下线一次，对方就懂了，可连着后面七八次都是这样，很笨拙，也很执着。

    那时候谢礼睡觉前，都会想，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执着，还有些呆板，看上去便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很单纯。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竟然真的有人可以用单纯这个词来形容。不过和资本家呆久了，谢礼想问题也肯定不会只想一面，有些阴谋论想，或许这是对方刻意为之。

    不过后来再上线时，他看到没一会儿后对方发来的消息，发现，对面从来不是刻意为之，是真的单纯。

    【灵.】：你是在躲着我吗？

    【灵.】：是不想教我吗？

    【灵.】：没事，我这几天一直在复盘，已经知道怎么操作了，再来一次看看？

    他喉结滚动两下，低低笑了出来，对对面的兴趣被完完全全勾了起来。

    【礼.】：没躲着，之前有点忙。

    【礼.】：那开吧。

    这次对面的打法依然攻势很猛，又因为仔细研究过他的打发，逼得他节节败退，有了新的操作，但因为对面攻势太猛，谢礼还是败下阵来。

    但这次，谢礼知道，还没结束，对面一定会来请教他的操作。

    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谢礼挑了下眉。

    他的心野像是被春风吹了一遭，痒痒的，头一回生出了想要和对方聊聊天的念头。

    谢礼借着教操作，第一次不当温谦的君子，让对方先和他聊会儿天，他知道，对面一定会答应。

    可真答应了，他又不知道要聊什么，于是在沉默间，问出了从小到大都困扰着他的问题。

    【礼.】：你会觉得累吗？就是活成别人要求的样子。

    对面出声回答的时候，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是一个女声，很干脆利落，让人想到秋天飒爽的风，和别有韵味的菊。

    【灵.】：没有。他们都觉得我要是个男生就好了。后来我剪了短发，觉得当男生也没什么不好，可以帮我妈做很多事，不至于让我妈很辛苦。所以我觉得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没什么不好的。

    谢礼听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要安慰，却觉得对方不需要，这种无端的怜悯最让人憎恶，况且对方活得比他潇洒，更洒脱。

    这是他求之不得，夜夜梦寐的。

    又聊了几句，越往下聊，他对对方的兴趣便浓一分、深一寸。

    他觉得那一定是一个飒爽洒脱的女生，能够将外界压力转化成自己动力的女生，简直酷毙了。

    她让他看到了自己昏沉前路的一缕光。谢礼忽然觉得，前路也不一定要按部就班，自己的兴趣和快乐未尝不值得一搏。

    鬼使神差的，在快要结束的时候，谢礼问了凌灵想去的学校，得到的是A大，综合类学府里的顶尖。

    后来的无数次，谢礼都感谢自己在最后问了这么一句。因为之后到高考的那段时间里，两人没打上几次游戏，常常一个在线另一个不在。

    但哪怕对方不在，谢礼也会偶尔发条消息，在高考前一天的时候，他特意登上游戏给对方发了个高考加油。

    得到回应的时候，高考成绩已经出了。

    那天是高考填志愿的最后一天，谢礼刚改完志愿。那时候谢父谢母给他定好了大学和专业，是全国排名第一的金融专业，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在截止的最后五分钟里，他改掉了自己的志愿。

    改成了A大的计算机系。

    上游戏时刚好看到了【灵.】回复的消息。

    他觉得那样有目标野心和执行力的女生，结果一定不会差。

    果然，她说A大稳了。

    谢礼知道自己A大也稳了，心里升起了一股隐隐的期待和欣喜。

    他知道，那种欣喜，不仅来源于作出反抗谢父谢母的举动，还来源于两人在同一学校，以后会见面。

    但直到后来，见到凌灵的那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地反应过来，这种欣喜名为“喜欢”。

    让他惊讶的是，两人参加的社团和部门都差不多，于是他听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自我介绍。

    下身工装裤，上身一件黑色短袖，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干净又有些锋利，单眼皮，眼睛却没有很小，相反，很有神。狼尾的发型将她脸上的英气更外扩几分。

    “凌灵，凌云志的凌，灵气的灵。”

    是游戏里那个声音，离开电流的阻碍，声音更干净，更傲气几分。

    明明只是说了个名字，便无端让人觉得是飒爽秋风里秀气又傲然的菊。

    其实谢礼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是凌灵，只能确定百分之九十八，剩下百分之二，来源于凌灵好像没认出他。

    最初以为凌灵是对他没有印象，在一次会议的时候，两人作为搭档坐在一起，谢礼再介绍了一次自己，这次用得文绉绉了点，却不想对方说知道。

    “我知道，谢礼，感谢的谢，礼物的礼。”

    “我叫凌灵。”

    原来她知道啊，那怎么还没认出来。

    谢礼觉得凌灵看着很聪明，很锐利，但其实在一些事情上，总显得有些呆。

    让他抑制不住的心动。

    之后他邀请凌灵打游戏，本想直接展示出【礼.】这个游戏账号，但在最后又换了个小号。

    他觉得，照凌灵这个反应程度，他会摸不准接下去的走向。

    不行，他要稳妥的，十拿九稳的，收入囊中。

    于是，谢礼顶着小号和凌灵玩了很久。在这期间，凌灵一次都没有感受出他就是【礼.】，这让谢礼有些挫败。

    好在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在他话题的偏转下，凌灵主动和他聊起了【礼.】。

    聊到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心跳得很猛烈，一下一下，很重地跳动着，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等到聊完的时候，谢礼往座椅上一靠，手有些发软，心脏还在一个劲加速。

    他好像在劈开一道光的前路里，听到了属于他的一声回响，藏在迷迷蒙蒙的雾里。

    真正听清的时候，是那场新年过后。

    当时他兴致不高，因为在桌上和谢父谢母顶了两句嘴，凌灵大概感觉出来了，一个劲冲在前面，战绩直直往上飙。

    那时候每沙一个，屏幕上都会放出烟花，于是整整那一场，谢礼屏幕上的烟花就没有停过。

    结束的时候，他开口调侃她今晚怎么这么凶，却听到耳麦里明亮的声音响起，干净傲气像秋菊，还有几分秋意的温柔，对他说：

    “谢礼，我可以给你放很久很久的烟花。”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心脏忽然就停了一拍，像是暴风雨般的宁静，随后便是疯狂又猛烈的跳动，血液直直往上涌，横冲直撞，让他的神经也开始突突跳动。

    他的呼吸都屏住了，喉结上下利落地滚动，手心温热带着颤抖。

    他扶住耳机，让她等她一下，随后快速下了游戏。

    谢礼收拾好东西，打电话让人准备好东西，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

    冬天的风很冷很冷，但他却觉得浑身炽热，像怀抱了火球。

    前方的迷雾都散去，他也早就在劈开的那一束光里规划好了前程，但比这些更让他激动的是，他听到了自己的回响。

    到凌灵家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他甚至忘了教养礼数，站在外面给凌灵打电话。本想的是，如果凌灵没接，那便等到她醒，但大概天意都眷顾他。

    凌灵醒了，下来了。

    他看着面前还有些困倦，头发有些凌乱翘起的女孩，心里一阵柔软。

    汹涌澎湃的激动在此刻都化成雪花的柔情。

    “你说的，要给我放很久的烟花，是真的吗？”谢礼看着她，声音是颤抖的，不稳的。

    “是真的。”凌灵还有些懵，但点点头，回应。

    谢礼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有这么毛头小子的时候，他只想抱住她，在这场雪里，紧紧的抱住她。

    不过他觉得凌灵真的还是有些笨，他说喜欢她，那当然是喜欢她的全部，可她问他介不介意她酷的不像个女孩子。

    他卖了个关子，像当初让凌灵陪他聊天的时候一样，他说放烟花的时候说。

    两人到了偏僻的空地，他买了好几个烟花，跑过去点燃后又往回跑，跑到她身边。

    烟花盛开在天空，灿若晨星，一声一声，一束一束，配上皎洁的鹅毛雪，是最浩大的祝福。

    他和凌灵四目相对，在一声声烟花炸开的声音里喊着。

    “我说，我喜欢的是凌灵，任何样子的凌灵。”

    “不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凌灵，我在我们素未谋面的时候就心动了。

    从一开始，我爱上的便是你摇曳独舞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