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节

    燎原的大火就在不远处等他了。

    阿芙尔并不会让阿德内得逞。

    尽管她已经遍体鳞伤, 施展不出大型魔法, 但她还有生命之果和生命之杖。

    她用血脉之力催动了精灵族最为重要的两件宝物, 挡在了还未恢复理智的霍普身前。

    阿德内撞在了生命之果和生命之杖形成的护盾之上。

    生命之杖裂出了缝隙，而生命之果在碰撞后产生了巨大的光芒, 最终落在了地上, 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也几乎失去了它的生命力。

    阿德内的攻击没有完全奏效, 可毕竟他与神器一体，精灵神器也不过只能抵消他对霍普能造成的致命伤, 他仍然让霍普的左肩膀受了重伤。

    也是在此时, 霍普暴走的魔力聚拢了。

    充盈的龙族血脉之力压制了他身为魔族的暴虐天性, 也无时无刻提醒着他——秦乔对他、对阿芙尔乃至他们整个团的点点滴滴。

    阿德内警惕了起来，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霍普只是觉醒了龙族的血脉之力，阿德内尚可一战，如果是魔族的，那他就要另做谋算。

    他无法确定霍普目前是怎样的状态。

    而此时霍普已经从龙族的血脉之力中获得了传承的记忆。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激活魔族的血脉之力。

    他是这么想的，可他无法推进。

    他在抗拒他的魔族血统。

    阿德内突然笑了。

    场面已经容不得他再多言，看霍普的表情和魔力构成，显然是没有到他最糟糕的境地。

    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灭杀霍普。

    密集的攻击向霍普袭来，尽管有龙族血脉之力，霍普依然稍落下风。

    他被一个空间斩逼得摔落在地，落在了暗淡的生命之果的旁边，霍普下意识握住了生命之果

    生命之果上还有细微的秦乔的气息，一点一点从霍普的指间流淌到他身上每一处角落。

    如果是秦乔的话……

    如果是秦乔的话——

    他不会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魔族也好，龙族也好，亦或是无名无姓的普通人类。

    何必做自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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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魔族的生存规则中, 上位的魔族拥有着凌驾于一切力量的“处决权利”。

    只是在不断的时代变迁和更替中，“上位”的概念逐渐弱化了。而“绝对上位”的血脉之力也在曾经的种种变故之中，也变得琢磨不透。

    霍普的父亲没能觉醒隐匿在他身上的血脉之力, 败给了手持神器的阿德内。

    和神器融为一体的阿德内，在当时的魔族中才是属于“绝对上位”。

    有了龙族血脉之力的帮助，心结打开的霍普参透魔族血脉之力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血脉之力本就属于同一种力量, 只是少许有些种族区别罢了。

    光是霍普觉醒后的气场就令阿德内大骇。一种出自于本能的恐惧像是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缠绕在了他的身体上。

    阿德内退了十数步, 将自己所有的魔力都收敛聚集。

    他终于停止了没用的嘲讽，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霍普。

    现在的他只有一条退路，从霍普的攻击中找到破绽并找到突破口逃出生天，或者干脆杀死霍普。

    得到两族血脉之力的霍普的思绪还有些乱, 只有两件事他非常清晰：只有他能杀了阿德内, 以及他必须杀了阿德内。

    血脉之力并不是实体的魔力增长或是力量的增长, 而是一种抽象的、需要领悟的力量。霍普能从继承的龙族记忆里获取龙族血脉之力最好的使用方式，但魔族的却需要他自己的理解和积累。

    龙族血脉之力的使用方式根本不适用于魔族。

    ——因为他对阿德内发起的攻击并未奏效。

    阿德内也趁此机会，回击了霍普。虽然依旧没能造成致命伤, 可也成功的让霍普的再次受到重伤。

    霍普左腿断裂, 浑身浴血, 差点失去意识。

    也正是这差点昏厥的一瞬让他想明白了魔族血脉之力的使用方式——沉沦、放纵、随心所欲。

    霍普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思考方式，而是放任血脉之力操纵他的思维、他的道德、他的情感。

    与此同时, 阿德内也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高浓度的魔族魔力在霍普身上聚集, 他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露着狰狞獠牙的野兽一般, 以勃然气势冲像了阿德内。

    阿德内没有躲闪。

    甚至他的脸上还有若有若无的笑容。

    “血脉之力, 也不过如此。”霍普的手贯穿阿德内胸口的时候，阿德内却这样说。

    阿德内的身体猛然间炸开, 他用他几乎所有的魔力酝酿了一个魔力弹, 同样用最直接最凶悍的方式想和霍普“同归于尽”。

    当然, 他还有后手，他的灵魂以及最后一点魔力凝聚出了深渊战戟。

    他和深渊战戟同属一体，霍普或许可以摧毁魔族形态的他，却不能轻易摧毁深渊战戟形态的他！

    而他刚刚的攻击，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也有极大的概率杀死霍普。

    魔力爆炸的粉尘散去，霍普怀里的生命之果散发着幽幽的墨色光芒。

    而霍普根本没有受到伤害。

    阿德内愤怒地大骂——但是战戟状态下的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催动战戟，以破空之势试图冲破魔塔囚牢的桎梏，可魔塔的规则将他死死困住。

    ——杀死魔塔中的魔王便会自动继承魔王之位，而魔王是无法离开魔塔的。

    秦乔能利用生命之果承载他的灵魂离开是因为生命之果只是一个载体，但阿德内本身就是深渊战戟，他根本无法像秦乔那样大摇大摆地离开。

    阿德内又忽然惊愕的发现，在深渊战戟内他的灵魂是不完整的！

    无法剥离掉秦乔的灵魂的那部分，因为灵魂的不纯粹根本没有被深渊战戟接纳。

    他放手一搏，但失去了所有的筹码。

    霍普握住了深渊战戟，阿德内的灵魂都在颤栗。

    神器确实难以摧毁，可从没得到过血脉之力的阿德内并不知道，作为最远古最纯正力量的继承者，他可以完全驯化神器。

    阿德内感受到深渊战戟内有一股力量在挤压他的灵魂，他痛苦地嚎叫着，却只让深渊战戟嗡鸣几声。

    他被从深渊战戟里生生剥离，残破的灵魂化作残破的身体，胸口的大洞喷涌出大量鲜血。

    他自知自己已经没了丁点胜算，他狂笑着刚想说什么，霍普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的头颅。

    霍普感受到了魔塔的禁锢转移至自己身上，可他依旧用深渊战戟，一次又一次刺穿阿德内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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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別挡道，老娘忙着呢。”玛莲臭着脸加快了脚步把菲奥娜甩在身后。

    这两天她已经拒绝了太多次菲奥娜请求她以新晋下属的身份劝说霍普能重新振作起来，今天一整天她左脚右脚一起落在地上的时间甚至还不超过五分钟, 她哪有什么闲心管什么因为死了一个人直接废了半条命的没用的新魔王？

    想到这儿，玛莲加快了脚步。

    ——她根本不敢走慢一步让自己闲下一点。

    当时在感受到魔塔易主的时刻，玛莲手一抖, 封塔的魔力供给瞬间停摆, 在魔塔门口蹲守着的吵吵嚷嚷的人群便破开了门，抄着家伙冲了进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儿，爱琪先一步打破了沉默，他直接崩溃大哭起来, 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玛莲面色凝重, 长腿一迈, 头也不回地说：“先干活。”

    魔塔内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塔内的魔物出现了无法预知、完全不可控的状态，四个人应付已经是焦头烂额。

    现在的情况, 权当是废物魔王换成了另一个废物魔王——至少他们都在自己忙翻了的时候不能帮上一点忙甚至还要来增加自己的烦恼。

    如果不去细究, 那么至少在玛莲结束这段疯狂加班到麻木的这段时间内, 魔塔似乎和前两百年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新晋的废物魔王，他最好一点都不要来打扰自己！

    菲奥娜脚步趔趄了一下, 扶上墙壁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整理了一下因为强行跟着玛莲飞快的脚步而凌乱的长发, 她金色的长发失去光泽犹如一把干草, 在她轻柔的动作中大量飘落下来。

    菲奥娜捂住脸, 抽泣了起来。

    不过只是两分钟的时间，她马上擦干了眼泪, 重新振作起来。

    她休息了一会儿, 转身往回走, 她甚至都没有感受到阿芙尔在前面的拐角默默注视着刚才的一切。

    未来推演的代价是时间偿还，根据推演的未来的时间长度，在结束推演后相同的时间长度内万倍加速偿还在使用者的身上，换言之就是短时间快速衰老、剥夺生命。尽管这不会置菲奥娜于死地，毕竟龙族的寿命足够长，即便是百年也是可以消耗得起，但是对于一个才刚刚开始她新生的年轻人来说太残忍了。

    阿芙尔长叹。

    她追上了一时之间无法应对身体快速变化的菲奥娜：“菲奥娜。”

    她没等菲奥娜回头应声，将这个女孩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菲奥娜只是有些眼眶泛红，阿芙尔的拥抱让她想到了桃乐丝。她有点想桃乐丝了。

    “谢谢。”她放任自己短暂沉溺在这个和桃乐丝有五分相似的拥抱里。

    当她想挣脱的时候，阿芙尔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离开。

    阿芙尔在她耳边说了很长一段晦涩难懂的语言，不一会儿她就失去了意识。

    阿芙尔无法逆转菲奥娜的衰老，但是用生命之果的复苏之力和她的血脉之力或许能够抵消部分后续的时间偿还。

    阿芙尔也无法确定这是否可行，但如果她不作尝试，让她眼睁睁看着菲奥娜独自坚强地抵御精神和□□上的双重痛苦，她自己也是无法接受的——哪怕这么做会让她多年修炼得来的魔力上限降低至原先三分之一的水平。

    她总得做点什么。

    生命之果似乎也肯定了她的选择，在她手里闪烁着温暖的柔光。

    至于霍普那边，她似乎也没什么办法，她唯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十天之后，桃乐丝带着洛维斯和戴维来到了魔塔。

    他们的伤才刚养好没多久就着急忙慌地来找分别起便杳无音讯的几个小孩了。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三层，在差点被暴走的魔物突袭的时候，沃克赶到把他们救了下来。

    “这一点都不好笑！”洛维斯听菲奥娜说秦乔战死，霍普至今都把自己关在魔塔顶层的时候，迅速嚷了出来。

    可是看到菲奥娜沉默不语，泫然欲泣的伤心表情，他的脑子已经和他的身体断开了连接。

    “老子杀了那个狗娘养的！”他抄着盾怒火冲天地就要往顶楼跑。

    桃乐丝当即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对吗？”桃乐丝抚摸着菲奥娜的脸，像往常一般温柔地安抚着她的妹妹，“那我们叫上霍普，离开这里吧。”

    “不可能。”玛莲踢开门，随意甩了甩刚刚处理尸体沾上大量鲜血的手，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道，“霍普现在是魔塔之主，也就是所谓的魔王，他是永远无法踏出魔塔的。”

    “什么狗屁倒灶的魔王，我的团员我还不能带走了？”洛维斯猛拍了几下墙壁，用以强调自己是团长身份，且很愤怒。

    玛莲冷笑，随意用裙摆擦拭手上的血迹道：“除非你能把魔塔拆了。”

    “阿芙尔呢？”桃乐丝问道。

    菲奥娜摇了摇头：“几天之前就没看到她人了。”

    桃乐丝也没想到，只是短短十天的功夫，她最爱的冒险团面临崩分离析的处境，最重要的伙伴情况一个比一个糟糕。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一定不会带着菲奥娜踏上这条路。

    哪怕是自己做点小生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心疼地抚过菲娜奥脸上骤然多出的几道细纹。

    “我们一起去看看霍普的情况。”桃乐丝拉起菲奥娜的手。

    她打不穿魔塔，她也带不走霍普，可她总得做些什么。

    顶层的霍普，正坐在一地残垣断壁之中。

    当他杀死阿德内之后，再一次恢复意识时，他在这里再也寻找不到有关秦乔的一丝一毫。

    他没有了失去秦乔的悲伤，没有了杀死阿德内的喜悦，没有了憧憬未来的希望，没有了追忆过去的痛苦和快乐。

    好像这世间一切和他都是没有关系的。

    他静坐着，沉沦在黑暗中。

    ——直到几天前阿芙尔出现，将生命之果放在了他面前。

    象征无限生机的生命之果散发着和秦乔相同的气息，霍普捧着生命之果，沉醉地凝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一面坚硬的大盾从他的头顶砸了下来。

    他忽然间清醒了不少。

    “洛维斯！”桃乐丝愤怒地给了洛维斯一拳。

    这要是把人砸坏了怎么办？

    霍普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衣服碎片挂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血腥腐臭的味道。

    “你看你看，我说是不是应该给他来一盾，这不就有反应了？”洛维斯举着盾据理力争，他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洛……团长。”霍普声音沙哑，勉强给了一点反应。

    桃乐丝欣慰地拍了拍霍普的肩膀，松了一口气似的：“你总算是……”

    霍普眼神空洞，低头看了看一直被他捧在手里的生命之果。

    这本该是桃乐丝拿去重建精灵家园用的，可是桃乐丝却留给了他。

    生命之果被秦乔的灵魂侵占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到现在还能若有似无地散发一点秦乔的气息。

    “霍普，你是我们冒险团不可分割的团员，洛维斯的大盾挥舞守护每一位团员冒险团永远有你一个位置。”桃乐丝的话有些哽住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可是生活还在继续，未来还在等我们前往，我会带着菲奥娜，和洛维斯、戴维以及未来加入我们冒险团的朋友们继续前行……”

    “姐姐！”菲奥娜有些着急了起来。

    她和霍普同根同源，又有着深厚的感情，她压根没想过要和霍普分道扬镳。

    “菲奥娜，你知道这不可以的！”桃乐丝难得对菲奥娜生气，“我们有我们的未来，霍普也有他使命。我们不是在此分别，而是奔向各自的前路，无论如何，霍普永远是我们的团员！”

    “还有秦乔也是。”洛维斯瞅着生命之果举盾发言。

    “在此之前，还有样东西！”戴维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