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节

    是停住脚步。

    可秦乔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些，坚持地要往前走。

    不过即便如此，霍普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的了。

    或许秦乔有自己的想法，霍普不想打断他。

    不过在秦乔停下脚步之后没多久，异变就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霍普感觉脚下的土地忽然消失，坠落的失重感从他的后脊梁冒了上来。

    如果不是手上仍紧紧拉着秦乔的手，霍普也无法保持镇定。

    ——秦乔的存在，是他所有勇气和力量的源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秦乔拉进自己的怀里。

    无论这下方是什么样的无尽地狱，无论秦乔能不能听到——

    “我爱你。”

    秦乔听到了恍若羽毛一般划过自己耳边的，霍普的心意。

    他猛地颤了一下，骤然清醒。

    自己他妈的刚刚到底中了什么邪？为什么就非要去动那个奇怪的雕像！

    他根本没有想到，在那雕像的龙背上，那些看似普通的倒刺，竟然是一些可以触发机关的按钮。

    而触发了机关之后，他们脚底下的地面就凭空消失了。

    秦乔抬起头，捧着霍普的脸颊，用力地咬了霍普的嘴唇，而后用全部的感情，来回应霍普的表白。

    这场亲吻，彼此都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疯狂。

    不知道是谁在不加收敛的动作中咬破了对方的唇，血腥味弥漫在他们的口腔中。

    最后是秦乔先捶着霍普的胸口，两人勉强分开。

    ——肺活量不如人的后果。

    秦乔大口喘息着，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在这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下坠中喊道：“我也爱你！”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到了霍普的眸子恢复了神采，盛满了温柔的爱意。

    “嗯，我听到了。”

    在令秦乔心安的气息中，他的意识完全堕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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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乔睁开眼。

    他捂着沉重的脑袋, 回忆了一下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

    他站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零件。

    很好，从这么高掉下来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就是生命之果的实力吗。

    “霍普？”他尝试着呼唤了一下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霍普,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他的周围是一片空旷、毫无人烟的草原。

    仔细品味的话，倒是和之前精灵女王残留意识的精神世界（暂定）有七分相似。

    那三分不同，其中一分是因为这草原上的植被已经枯死, 剩下两分就全给前面已经形如枯槁、老态龙钟的, 看样子应该是龙族末代首领的人物。

    ——秦乔在矮人地宫的壁画上见过这张脸年轻的模样。

    “啊……”

    秦乔老远就听他叹息了一声。

    “你，终于来了。”他掀了掀已经完全下垂的眼皮，他的眼睛里只剩下浑浊和死气。

    秦乔听着这句话，下意思舔了舔嘴唇。

    他的嘴唇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而这血腥味的根源, 是他嘴角的一个小伤口。

    秦乔的舌尖扫过这个地方, 仿佛还能感受到霍普嘴唇上的温热。

    这个伤口麻麻的, 却一点也不痛。

    “这个终于，总觉得让人不太愉快。”秦乔吐槽道：“我是真不想来的，想想人家被选召的孩子, 真没有哪个比我更惨的。”

    别的不说, 光说被关在魔塔整整两百年——这要不是秦乔是个宅男, 早就在魔塔里疯球了。

    对面连说话都费劲的老年龙族听不懂秦乔的话，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已经没有任何事, 能够撼动他的情绪了。

    哪怕是他们筹备了这么久, 那件最重要的事发生了偏差。

    事到如今, 他也已经无所谓了。

    这两百年, 结果只是改善了自己的心态而已。

    “你先别说话。”秦乔道：“先让我猜猜你要说什么吧，反正也快结束了。”

    秦乔跟欺负老年人说话不利索似的, 还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说起来了：“首先你应该不是真实活着的人了, 我猜应该是龙族族长的残念、或者一缕残魂。再看你这油尽灯枯的样子, 应该是用了不少生命力来维持‘幽处’的魔法吧？最后——这应该也不是真实的世界，只是你心中意念世界的映射。”

    只剩下一缕残魂，其实相当于是死了。

    但是残魂毕竟是生命的一部分，残魂里也蕴含着不少生命力和魔力。

    为什么“幽处”在龙族灭族的情况下继续运作？

    尽管龙族用天然的柯尔特矿石储存魔力制作了一个绝对安全隐蔽的堡垒，可是那里面的魔力是无法传导到“幽处”的。

    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位的时候，秦乔就知道原因了。

    龙族族长在封印龙族世代生存地方的时候，留了一部分残魂在“幽处”。

    而且目的现在也是的非常明显。

    ——他在等秦乔来。

    如果他早就料到自己有此番遭遇，那么他同样知道霍普和菲奥娜在其中参与的部分。

    “哦……”龙族族长吁叹了一声。

    秦乔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我说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长话短说就是，我嘴角上霍普对我汹涌澎湃的爱在这里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

    “那你，应该也能猜到你会在这里的原因吧？”

    秦乔的嘴角弯了弯。

    “啊，那是什么呢？你们该不会让你们一手选择的‘魔王’来拯救世界吧？”

    那边的龙族族长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幽幽地说道：“……你会的。”

    秦乔啧啧道：“您还真是自信乐观呢。”

    “不过……”秦乔的眼神霎然便地凌厉凶狠，尽管在他圆润的脸上，这样的眼神并不能起到任何威慑恐吓的作用：“为什么还要把霍普卷进来呢？”

    老者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微微抬起，无神的双眸朝秦乔这边看了看。

    他嗫嚅着双唇，半晌才颤颤巍巍地突出两个不太清晰的字来：“什么……”

    秦乔想到矮人地宫上的壁画，那第四块灵魂碎片的去向。

    他有些烦躁地，把衣领往下拉了拉：“因为他有一半是魔族吗？可他也是龙族的后代啊。”

    “啊。”老人的神情似乎有些怀念：“他可真像啊……他和他的父母都很像。”

    “你知道吗，艾娜莎年轻的时候，那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霍普怎么也叫不醒忽然陷入了昏迷的秦乔。

    在他意外恢复了听觉和视觉之后，他才发现那所谓的下落感其实是幻觉。

    他们根本没有在坠落，而是好好地躺在“幽处”的地上。

    不，躺在地上的只有他，秦乔在他怀里。

    秦乔的嘴角是刚刚牙齿磕碰出来的伤口，正微微渗出血丝。

    霍普轻轻拥拇指抚去了这抹些微的红，表情温柔又虔诚。

    在他们前面，是一尊看着就很诡异的雕像。

    这种诡异感，源自于这雕像的“刻意”。

    以及从雕像里散发出的非常熟悉的魔族魔力。

    霍普低着头仔细检查了这个有半人高的雕像。

    在这雕像的背面，翅膀下方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小的裂口，而魔族的魔力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这个裂口有一些明显锋利的锯齿在上面，显然还是个新鲜的裂口。

    这雕像的材质，据霍普所知，并不是这么易容破损的种类。

    除此之外，这雕像的高度也令霍普诧异。

    半人高的雕像并不少见，可这雕像本身不过他手掌大小，底座却有足足有霍普的腿那么长。

    哪怕作为一个封印物来说，也属于格外异常。

    霍普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他的脑海中跳出一些邪念。

    不过很快就被他清醒的神智压了下去。

    他拉过现在任人摆布的秦乔的手，和自己的左手十指交握。

    体内不安的魔族魔力，因为这样简单的举动安分了不少。

    霍普盯着那雕像，似乎要把它盯穿了。

    许久之后，才下定了决心，拔剑指向这雕像。

    在他劈下剑的前一刻，秦乔猛地睁开了眼睛，手上细微的颤动传到霍普的掌心里。

    还没等秦乔看清前面的景象，他就被霍普按在了怀里。

    “霍普？”秦乔的下巴垫在霍普的肩膀上，眼睛自然落到了雕像上：“你这是……”

    霍普放开他，又重新握紧了剑：“阿德内的灵魂碎片在里面，大地之杖可能也是。”

    秦乔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像是早已经知道了。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浅浅地“嗯”了声。

    霍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醒来之后不同于往日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秦乔扬起脸蛋，露着一口小白牙，举起大拇指道：“那这样的话，我们就完工了！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两样东西，但是我们最起码争取到了时间和机会！”

    他的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而霍普却皱紧了眉头：“怎么了？”

    秦乔自知自己强行欢快的样子无法欺骗霍普，便叹了口气，苦大仇深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灵魂碎片呢？”

    这纵然是个机会，可是能不能把握住现在也无法确认。

    因为阿德内把神器融合在自己身体的缘故，他的□□和灵魂目前都是无法摧毁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三族决定封印灵魂碎片和自家神器，而不是给阿德内一个痛快的原因。

    现在这个问题落到了秦乔身上。

    单纯放在自己身边，那也不是个办法。

    阿德内现在拥有一半的灵魂，意识也恢复了一大半，这第三片灵魂碎片只要还存在于世界上，就是一个无法避免的终极隐患。

    ——所以那位靠一缕残魂坚持至今的龙族族长，帮他解答了这个疑问。

    “霍普，你知道魔王的位置，是可以更替的吗？”秦乔忽然没头没尾地，问起了霍普这个问题。

    他知道，霍普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还是想说。

    “我啊，写作魔王，念作守塔人。”秦乔轻松地说道，“对现如今人族的文化来说，魔王是不可或缺的，是目标和信仰。而我实际的工作，不过是把那些闯塔的人统统赶出去罢了——为了守护最上层的秘密。”

    “这个守塔人可以不是我。哪怕没了我，这个秘密依旧要继续守护下去。所以呢，其实魔王有一个更替机制，只要有能够打败我的人，就可以把我替换下来。”秦乔脸上微微有了笑容：“魔王是要接受魔塔制约的。如果不是因为生命之果，我这一辈子，大概只能在魔塔里看日出了。”

    ——三族在灭族之前做的一切，好似都着重在封印阿德内上。但事实上，秦乔受到的制约是比被封印的阿德内还要大的。

    被封印的阿德内仅借着他人的身体就能让意识离开魔塔，而秦乔却只能靠着精灵族的生命之果——利用这“完全重塑”的力量。

    早在很久以前，他不是没有试过用其他人的身体承载自己的意识或是灵魂，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秦乔作为魔王身上的一切隐形制约，全都是被忽视的。

    忽视、隐瞒、欺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霍普的脸色很不好。

    秦乔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霍普捏骨折了，他拍了拍霍普的手背让他放松些。

    “这样会显得我很厉害。”秦乔自卖自夸，“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

    霍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既然作业已经写完了，我们就赶紧去上学吧。”秦乔一鼓作气，把雕像砸了个细碎，像是塞咸菜一样，把阿德内的灵魂碎片和天空之杖塞进了魔法空间里。

    他拉着霍普，走出了“幽处”的大门。

    “啊，你们终于出来了，我的朋友们。”

    一个熟悉到想让秦乔翻白眼的声音在“幽处”的门口响起。

    是阴魂不散的奎恩。

    而在他身边，有一群被捆得扎扎实实的人——菲奥娜、桃乐丝、戴维以及腹部受了重伤、鲜血正在往外涌的洛维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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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维思的状态很差, 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毫无血色的脸耷拉在一边。这个一米九多的大汉，第一次露出了脆弱不堪的神情。

    戴维和桃乐丝紧闭着眼睛, 没有意识。

    只有菲奥娜是清醒的，但是她身上被魔法锁链完全捆住，嘴也被封了起来。她频频看向洛维思, 眼底全是焦急。

    没想到出门碰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秦乔苦笑了一下。

    怕什么，来什么。

    他本想着先回魔塔做好充足的准备，考虑好所有的对策，在最大限度减少损失和伤亡的情况下把这件事解决掉。

    可是眼下这最糟糕的情况, 还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不可能把眼前的同伴们牺牲抛弃掉。

    “你们动作未免太慢了一些, 这小龙崽在门口紧张地不得了, 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到还非要探头进去看。”奎恩摊手：“结果你看，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我抓到了。”

    “怎么不说话呢？是我这样子让你们觉得陌生？”奎恩用近乎情侣之间娇嗔怒骂的语气：“不该如此薄凉吧, 两位？之前对我大打出手的时候, 你们可不是这样的表情啊。”

    秦乔默不作声, 评估着洛维思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支撑多久。

    而沉默让奎恩更加兴奋了……应该说，是阿德内。他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还在奇怪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人的身体里？”

    “啊, 也是, 我也觉得自己出现太突然了。”

    “我也是迫于无奈。之前那个没用的人类混血种小朋友实在是不尽如人意, 但是看他想不通却无法违抗我的样子, 倒是挺有趣。”阿德内喋喋不休，“我的好属下牺牲性命也要生下来的好儿子, 只可惜我的好属下没有教会他怎么侍奉他的主人。”

    那年, 阿德内率领着他最忠心的部下, 落入了三族的圈套。他像个正常普通首领那样，设法让自己的部下们离开了。

    所有人只能看到他的胸襟和他作为首领的觉悟，但是有些事只有他自己和那几位“忠心的部下”知道。

    早在大战开始之前，那几位“忠心的部下”就已经被阿德内施与了诅咒。

    有一些是自愿效忠，有一些是被迫追随。

    但无论是谁，阿德内都一视同仁。

    诅咒很简单，无非就是绝对效忠罢了。

    阿德内不相信感情，只相信自己拥有的绝对的掌控力。

    他也不希望他的属下拥有除了对自己的信服和崇敬之外的感情，甚至因为所谓的爱情亲情情愿放弃生命也要背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