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节

    只是自己慢慢地挪出了树林。

    就像他从没来过也从未听到今晚的对话一样。

    99|独发晋江文学城99

    打完那通电话后, 霍问铮迅速看了眼言栩的方向。

    他发现此时篝火已经完全熄灭了，人群也散了大半，而言栩自己一个人正孤零零坐在那零星还有一点火星的灰烬旁边,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问铮朝他走去，他想要赶紧回到他身边。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言栩莫名有些孤独。

    霍问铮的夜视能力很不错，但此刻, 即使已经走得很近了, 他却有些看不清言栩脸上的神情。

    但直觉告诉他，言栩现在并不太高兴。

    男朋友不高兴肯定是要哄得嘛，霍问铮以为他是因为等了自己太久所以才不高兴，刚想走上去亲亲他跟他道歉, 然而下一秒言栩却径直站起身来, 拍拍身上的泥土, 像是若无其事般同他说道：

    “你回来了，咱们回去吧，这里结束了。”

    “言栩哥, 抱歉, 我...”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惹得霍问铮愧疚极了, 毕竟今天晚上是他主动邀请言栩的，明明气氛这么好, 结果就让他二哥给破坏了。

    霍问铮把账都算在霍岚的头上, 并且暗暗发誓下一次见了韩鸣一定要多说点他的坏话, 不让他的情路增添点坎坷, 霍问铮实在难咽下这口气。

    两人慢慢走回旅店，一路上相顾无言。

    但准确来说, 其实是言栩单方面对霍问铮无言, 以至于霍问铮好几次先开口但看见他清冷的侧脸都只好把话重新咽了下去。

    回到旅店后言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艾姐说多要一个房间。

    艾姐很敏锐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没有走的时候那么和谐了, 但看言栩依旧神色如常，甚至还又转头跟霍问铮说了几句话，艾姐又有些不确定了。

    但这毕竟是人家小情侣的事，艾姐夫妇也不太好说什么，只能频频来回看了二人几眼后叹了口气去准备新房间了。

    霍问铮一听言栩这么说立刻就有些焦急，他看言栩直接大步迈进房间想要拿自己的东西去新房间，便立刻拦住了他，然后像只可怜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原本的威风凛凛全然不见，只一副低姿态可怜巴巴拉住言栩的胳膊不停跟他道歉。

    “言栩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去接电话的。”

    “到我们离开仲西之前说的电话我都不接了，我就陪着你，只陪着你，好不好？”

    “言栩哥，你生气的话就打我出出气，别不要我，不要去别的房间住。”

    言栩看见他这幅模样，只是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发安抚他道：

    “我没有生气，真的，只是这里的床稍微有点小，两个人挤在一起我晚上睡的不踏实。”

    言栩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昨夜他睡得香甜，现在霍问铮在他身边，他几乎夜夜好眠，真是奇怪。

    但他确实也没有在生霍问铮的气。

    只是今夜仲西的风吹来，他突然被霍问铮和对面那人的对话给砸醒了。

    他沉溺在霍问铮的温柔里太久太久了，霍问铮一遍遍在他耳边规划未来，渐渐地他居然也开始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现在趁一切还来得及，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冷静冷静为接下来的分别作准备了。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的恋爱关系才会结束，但是在这之前，言栩要保证自己不真正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于是这天霍问铮最终还是没能劝言栩不离开他们的房间。

    他颓然地垂下手去，似乎不明白仅仅是半个多小时时间一切怎么就突然变了模样。

    言栩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冷冰冰不理人，相反他还把霍问铮的东西都收拾好，并且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但霍问铮却觉得言栩就是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他那么礼貌，那么善解人意，但却好像突然之间把自己的心连同所有情绪都迅速收敛了起来。

    就这一瞬之间，霍问铮再也无法通过他的情绪去辨认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样的了。

    霍问铮感到出奇茫然和无措。

    这一夜也不知怎么，言栩翻来覆去睡不好觉，知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眠，梦里全写光怪陆离的场景。

    一会儿是一个大教堂里他亲眼目睹霍问铮和另一个女生结婚。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亲密相拥。

    一会儿又是他自己在最后镁光灯和众人的注目下毫无尊严地在霍问铮脚边痛哭流涕挽留他，却只换来冷漠以对和无数的冷嘲热讽。

    【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来骚扰霍神？】

    【言栩是不是有点妄想症？他刚才说什么？说他跟霍神是情侣？还是霍神追的他？天呐！天底下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吗】

    言栩猛然醒来，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那些梦中的嘲讽谩骂却清清楚楚在他耳畔。

    言栩感觉今天早上他的头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疼痛。

    他强撑着爬起来吃了早饭，然后又去村落里采风，到下午回来时就病了。

    于是他们只好推迟了原定的回家计划。

    霍问铮是不容易找到表现机会，自然尽心竭力忙前忙后，喂药擦身统统不假手于人。

    直到三天后言栩略有好转，两人才正式离开了仲西。

    坐上来时的大巴车，言栩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来的时候明明是霍问铮晕车晕的厉害，到走的时候却是自己病得恹恹的了。

    其实不仅是身体状况，就连心境也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大不相同了，言栩看了眼身边的霍问铮，这几天他忙前忙后应该累了，所以趁在车上的时间禁不住小憩了一会儿。

    言栩用眼神描摹他的面庞，目光展露出在霍问铮清醒时从来不会出现的、隐藏极深的眷恋和柔情。

    只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言栩才能放任自己片刻。

    下了车后他们辗转坐上了飞机。

    在头等舱上的待遇自然比在大巴上好的太多，言栩喝上热咖啡又吃上精致美味的食物，才感觉头疼稍稍有所缓解。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言栩正想打发霍问铮护自己家里去，突然听见一声俏皮的女声响起，言栩回头，居然看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北风萧瑟中女孩格外地显眼。

    “你是...小洛...”直到女孩走到他跟前，言栩才认出他来。

    小洛就是当初帮助言栩从许清珏监视的医院里逃走的小护士。

    言栩一直对她心存感激，但他没有小洛的联系方式也不敢再去那家私人医院，所以这么长时间，他们虽然同在海市却一次都没有见过面。

    小洛见言栩认出了他，显得更加开心了，整张小脸都立即变得红扑扑的了。

    她问了言栩的近况，又说了她这是刚从温暖四季如春的C市度假回来。

    “一下飞机我就后悔了！在C市逍遥惯了，回到海市才想起来这么冷！”小洛古灵精怪地埋怨道。

    言栩只是笑，但显然心情也一下明媚了不少。

    “言导！这次回来你还走吗？”小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点开了手机在他面前一晃，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又带着期许地问。

    “你看！你的超话，我签到一百多天了，准确的说是它建了一百多天我就签了一百多天。”

    “谢谢你，小洛。”言栩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虽然面色苍白还穿着病号服但却活泼俏皮，那时的言栩不会想到未来他们还有这么深的缘分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偶遇。

    小洛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他索性拿起手机，对言栩央求道：

    “言导，你看咱俩多么有缘分啊，上次你给我的签名我现在都有好好保留着呢，这一次我可以跟你合张照吗？求求你了好不好？你介意的话我就不往外发，求求你了言导～”

    “我不介意，发也没关系。”言栩笑笑，把手机随机交给一位路人，之后满足了小洛这个要求。

    拿到手机的小洛高兴地抱了一下言栩，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后，小洛的同伴就过来催促她快走，说是接他们的车要来了，于是小洛欢快跟他告别，言栩也冲她挥挥手。

    小洛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冲言栩喊道：

    “之前你在采访里透露过你的生日就在这个月，言导，我下周封闭培训估计没法亲口祝你生日快乐了，所以现在我要提前祝福你！生日快乐言导！要天天开心！”

    说罢，小洛的身影才潇洒地一转，从机场人群中慢慢消失了。

    言栩盯着她消失的方向，露出个由衷的笑容。

    小洛虽然没听到，但言栩还是冲着她离开的方向喊了声“谢谢”。

    她的祝福不是为了这一声谢谢，但言栩却确确实实想谢谢她，还有那些其实一直喜欢着自己的人。

    但说到喜欢自己，言栩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像气霍问铮。

    他正想着他，霍问铮的声音便恰好在他耳边凉凉响起：“言栩哥，美女在侧开不开心？”

    言栩听见霍问铮的声音第一反应是赶紧四周张望确认没有人看见他的脸吧，之后他回头，再见到霍问铮已经带好帽子口罩墨镜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左顾右盼的样子却让霍问铮笃定了他的心虚。

    “你来了...”言栩有些讪讪地说。

    “怎么？言栩哥是不想让我这么快来是吗？我耽误你跟小姑娘说话了是不是？”霍问铮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醋意。

    由于在篝火晚会上霍问铮自觉是因为接电话所以才让言栩生气了，于是此后的几天里，他都直接把手机关机再也没有打开过，在言栩生病后更是把手机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因此他一下飞机开机后就收到了一长串的狂轰滥炸，不得已，他只能找了个清静地方先把最要紧的事情处理了一下。

    他这边刚处理好事情就看见有人在试图“撬墙角”，他登时气得有些上头。

    他现在又累又委屈，好的看着言栩跟小姑娘亲密合照。

    所以几种情感相互交叠下纵使他想好好说话，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阴阳怪气的口吻。

    言栩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赶紧试图转移话题：

    “下周有一个访谈类综艺你...”

    “言栩哥，下周是你生日对不对？”霍问铮却对这个访谈毫不感兴趣，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你听到了...”

    言栩以为是小洛刚刚说的话被他听见了，却不料霍问铮听后面色更不好，像是跟谁在无形之中较劲一样说道：

    “某些人会看你的访谈，难道我就不会吗？”

    “啊？可那是三年前的访谈了呀。”搜索引擎上没有言栩的生日具体日期，而他唯一在公众面前透露过也就是三年前拍《骤雪西城》时的一个小访谈节目上，三年前小洛是自己的粉丝，她看过那个访谈无可厚非，不过那时候自己和霍问铮还没有任何交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问铮听言栩这样问，于是带着些得意和骄傲地说：

    “只要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之前所有的访谈、拍摄的花絮、杂志报道我全都看过一遍了。”

    言下之意是：你男人厉害吧？还不快夸我？

    言栩看着霍问铮这幅模样只觉得他像一只期待主人爱抚的傲娇大猫。

    但他最终伸出的手还是没有拍向他的肩膀。

    霍问铮看他没有表示，很是失落，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勾住言栩的肩膀说：

    “说说吧男朋友，这个生日我们怎么过？”

    100|独发晋江文学城100

    “吃吃饭, 看看电影，买个蛋糕，别人怎么过我就怎么过。”言栩的回答看上去很是敷衍, 但天地可鉴，他说得就是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过去在国外的这三年，他自己甚至连蛋糕也不吃, 几乎完全没有什么仪式感、如同苦行僧一般度过了三次生日。

    准确地说, 不只是生日。

    是每一个在寻常人看来颇有纪念意义的节日，言栩都如同自虐一般从来不过。

    而究其原因，不过是他把这样偏执的自虐看成是对自己的惩罚。

    他惩罚自己当初没能救得了老师。

    他认为自己也是造成这个结局的帮凶之一。

    最难熬的是他刚出国的第一个年头，那一年言栩的赎罪情结最严重, 每一个节日里, 尤其是阖家欢乐的节日里, 他的头都会无缘无故疼起来，那种从太阳穴连接到脖颈如同被刀劈斧凿的锥心疼痛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浓烈的愧疚。

    他甚至幻想假如一开始自己从没来到过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他的亲生父母也许还会过的开心一点, 如果是那样许清珏也不会遇见他, 不会痴恋到变态, 也不会因为嫉妒他而跟老师疏远，最终任凭恨意疯长到不惜杀了自己的叔叔。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也许现在他们还是和睦的一家人。

    我的出现是个错误, 言栩想, 一个错误是不配过生日的。

    真是奇怪, 在育幼院遭受虐待的时候言栩都迫切地想要活着, 好好活着，而现在的他居然也会质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正确性。

    其实真要说起来霍问铮也不是一个喜欢大操大办过生日的人。

    虽说每年给他过生日的人从头到尾来排着队可以从这里排到月球, 但是说真的, 他一点也不喜欢生日这个词, 尤其是自己的生日，让他想到自己痛苦孱弱患了产后抑郁症的母亲和那个冷漠又极其不负责任的父亲。

    但这次却不太一样了，这次是言栩的生日。

    霍问铮无师自通地开始准备起了鲜花美酒party和礼物以及热恋中充满仪式感的一切。

    这所有的一切他都想陪言栩做一遍。

    当然了他更想不止一遍，而是知道生命的尽头到来之前的每一个生日，他都想陪他度过。

    于是他说：

    “那怎么行？这是你回夏国后的第一个生日，怎么可以就这么草草了事呢？”

    言栩听他这么说就知道霍问铮肯定是要背地里为他的生日准备些什么了。

    他知道霍问铮正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而且痴迷，就算自己让他什么都不用做恐怕他也根本不会听，于是言栩只好跟他说，让他不要太费心，反正只是一个生日而已，每个人都有生日，他的其实也没什么稀奇。

    可那些人都不是你，只有你能让我这么魂牵梦萦。

    这世上我也只愿重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