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节

    只是好心要顺道把言栩送回酒店似的。

    言栩坐在车上，车窗微微打开，风略吹进来，言栩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他仗着霍问铮闭目，不走自主地打量他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言栩自作多情的错觉，他居然从这张一向无暇的脸上察觉出一丝脆弱和疲劳。

    言栩有些心疼。

    但同时他也发现，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丝脆弱和疲劳，反而让高高在上的顶流多了一抹人情味。

    他看着他好像真的睡着了，突然轻笑了一声。

    睡着的霍问铮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没有距离感、不会冷冰冰，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好吧，其实是很可爱很可爱。

    在这种纸醉金迷后的安静里，言栩终于可以偷偷卸掉沉重的心防，肆无忌惮地去看霍问铮了。

    言栩喜欢这样的安静。

    也喜欢这样安静里的他。

    他忽然想起来那次霍问铮强势地替言栩挡酒。

    说实话，那一刻，言栩真的很感动。

    老师跟师母相继去世以后，韩鸣和言桦桦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言栩不愿从他们眼前展示自己的软弱，故而只有自己独自忍耐，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霍问铮是第一个强势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那一刻他抬眼看他，就像在看自己的神明。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呀。

    不过…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想往后除了配音和宣传期这种工作之外，他们也很难再有别的交集了。

    但无论以后霍问铮走的多远，走到多么光明的坦途之中接受多少欢呼，在这一刻，言栩还是要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最真诚的祝福。

    于是，他看着霍问铮的睡颜，终于第一次肯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心迹。

    “祝你永远开心、快乐、平安，最重要的是，永远被所有人喜爱，永远站在最荣耀处做自己喜欢的事，接受众人喝彩。”

    “而我，只要做一个看客就好，也许我的一生注定仰望和祝福着你，不过那样也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我的位置，到这里刚刚好。”

    直到言栩下车，霍问铮都没有醒过来，言栩也没让小由叫醒他，只是朝小由点了点头然后用口型说了句：

    “谢谢。”

    之后就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毕之后，刷了会儿手机，临睡之前他打开微博，然而下一秒就看见有人@了他。

    言栩点开之后才发现居然是霍问铮破天荒地发了一个微博。

    上面只配了一张图和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杀青宴”。

    他配的那张图是他的酒杯，在留白的地方言栩认出了一只修长的手，那是自己的手。

    这条微博下面的点赞和评论数每秒钟都在不断增长，言栩赶紧编辑了一条怎么都不会出错的话回复了霍问铮。

    他不敢去看这条回复下面有没有人对他进行谩骂，于是索性退出了这个界面又点开了自己的超话。

    这次，他惊奇的发现超话里面居然又多了不少人，而且大家似乎都在讨论霍问铮发的这条微博居然@了言栩的事情。

    更有人说：“就是说嘛，上次霍神都说过啦，言导跟他是朋友，之前我一个舍友非说只不过是霍神碍于情面所以才发微博澄清的，真是气死我了，怎么说都跟她说不通，她也不想想就霍神这个咖位的明星，如果要是他自己不愿发，说还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成？”

    言栩见这条居然得到了很多点赞和评论，一时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只是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对霍问铮的回复应该更情真意切一点才对，不应该那么官方，那样反而显得疏远。

    第二天中午言栩坐飞机回到海市的家里，他简单收拾了收拾东西，然后就立即打开电脑准备明天要用的签合同的材料和下一部戏的详细说明。

    其实那部戏到目前为止言栩的也只做出一个大体的蓝本来，但KL公司催得却特别急，好像有什么人追着他们给他们施压让他们快点签约似的。

    有钱人真是奇怪，莫非这些钱不花出去他们就睡不着觉么？

    言栩摇了摇头，继续开始整理了起来。

    隔天一大早，言栩穿得很正式拿上所有的材料又带着韩鸣非要派给他的律师赶赴了KL公司的办公地点。

    前台接待人员一听见言栩的名字立刻恭恭敬敬把他领到了会议室。

    不一会儿，负责人和几名工作人员就到了会场。

    言栩发现，KL公司似乎还挺重视这件事的，因为负责人拿出的投资企划居然比言栩准备的还要充分，基本上每个阶段的投资额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言栩几乎是没怎么费劲就签约了，韩鸣给他派的律师也已经好好看过了所有的合同，可以说这合同不仅没有什么漏洞，甚至还对言栩有利得惊人。

    言栩见合同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也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眼见事情谈到了中午，言栩提议请负责人和他小组成员一起吃个饭，负责人徐生婉拒了言栩的邀约，言栩最终还是没忍住，就在徐生即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言栩找上了他，斟酌了许久才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徐总，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不知道您能不能替我解惑？”言栩面色有些尴尬，反倒是徐生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让他但说无妨。

    “就是…您其实应该也听说过之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情吧…”

    “略有耳闻。”徐生依旧是笑，倒把言栩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您也知道，我在圈内的名声不太好，上一部戏…之所以能收到正面的关注也只不过是因为盛音的投资还有霍老师还有姚老师他们的参与，至于下一部戏究竟会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让贵公司蒙受损失，这个我实在是不敢保证，所以…我这么说您别介意，我，我实在是有些好奇，贵公司究竟因何选中了我的这个尚未打磨的计划并且打算让我来做导演拍摄这么一部投资巨大的电影？”

    听言栩问得直白，徐生心想果然跟上面描述得分毫不差，这位小导演似乎是个特别执拗又重视清白的人，上面那位大人物还真是对他的性格很了解呢。

    不过那位大人物不说话，徐生可不敢擅自透露什么风声，于是他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之所以选择您的计划，确实有些别的原因...”

    “是什么？”言栩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禁不住问道。

    徐生答：

    “因为总公司某位高层特别中意...您的这份计划，所以才特别敲定了就选您这部戏当做KL的开年大戏加大投资额度。”

    总公司...言栩越听越糊涂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KL还有什么总公司，更不会越过KL给他们总公司发自己的计划了，所以他们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还说中意自己的计划的呢？

    见言栩的疑惑几乎是写在了脸上的了，徐生便觉时机差不多已经到了，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言导，其实不瞒您说，那位高层好像对您的下一部戏特别感兴趣，他说他之前看过您的那部成名作《舞》，他特别喜欢那部戏，所以这次一有机会便立刻同意了跟您的合作，另外他对拍电影也特别有兴趣，之后等电影开拍，他可能会去片场视察，哦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他也想邀请您去参加私宴，在宴席上他想听听您对这部新电影的想法，不知道您介意不介意呢？”

    大金主发话，言栩怎么敢介意呢？

    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KL的雪中送炭，就凭华明枫和许清珏的联手剿杀，他的下一步电影一定不会有公司愿意投的。

    只是这绕来绕去的原本是言栩想要请客吃饭最后却变成了别人请他，这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徐生再三表示这绝对没有问题，让言栩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言栩却觉得总有哪个说不上来的地方怪怪的，直到他出了KL的大门还感觉事情顺利得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过他跟律师都找不出这件事有什么漏洞。

    于是他只好拿着合同回到了家。

    然而就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居然是即将退休的言院长。

    言院长说，他赞助的那个最小的孩子明天要过生日，那个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见一见她的赞助人，问言栩有没有时间明天来给孩子过生日。

    言栩听了这话更是惊奇了，他刚刚回国，虽然的确跟言院长聊过想要资助几个孩子上学但这个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呢，毕竟他才刚刚结束《之冬》的拍摄，还没来得及仔细商谈资助事宜呢。

    但是言院长却说得言之凿凿，言栩只好地答应了。

    只是，他放下电话却打算明天直接驱车赶往育幼院仔仔细细地向言院长询问究竟是谁以他的名义进行了资助。

    这一天下来，言栩只觉得围绕在他脑海里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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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 言栩还没来得及动身，就接到了徐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问言栩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言栩猜想应该是KL总公司那位极有实权的高层明晚有空想要邀约他, 于是言栩连忙回答“有空”。

    果不其然，徐生说得与言栩所料分毫不差。

    双方定好了时间，徐生还说会派车来接言栩, 言栩吓了一跳心想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啊, 于是果断拒绝，说自己自行前往就好了。

    哪知道徐生却说吃饭的地方并不对外开放，所以还是他们派车去接比较好。听他这么一说，言栩也不好再拒绝, 只好同意了。

    不过, 放下电话后言栩的心情还是紧张了不少。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参与过这么正式的场合了, 尤其还是面对这种颇为权威的大人物。

    其实三年前言栩也不太擅长交际，但那时候他并不用自己拉投资，因此这种场合想推拒也就推了。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不仅仅因为这位高层确实地位不低, 言栩既然还想在圈内混, 那就势必不能得罪他，也因为他是在这个多事之秋里为数不多肯向言栩抛来橄榄枝的人。

    为了表示感谢言栩也觉得自己不能太失礼。

    因此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等从育幼院回来就去置办一套稍微正式点的衣服, 然后又像个小学生准备演讲比赛一样在镜子前预演预演当天要说的话。

    认真点总是没错的。

    不然真到了地方又是脸红又是结结巴巴的难免要出丑。

    上午十点左右言栩出了站又打车往育幼院方向去。

    育幼院里添置了不少现代化的物品, 墙也像是重新粉刷过了的样子。

    言栩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孩子正在院子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玩着。

    言栩正准备去找言院长, 刚走到了一半却不知因何缘故福至心灵地回过头去, 下一秒就看见一个熟悉的挺拔颀长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那人手上还提了不少东西。

    他这个样子倒是多少有些稀奇的了。

    在言栩的印象里哪次他出现不是前呼后拥的，就算是只带着一两个助理, 那双投保无数的手上也鲜有如此大包小包的时候。

    不过言栩不得不承认, 那个人即使是这样两只手都提着满满的东西也依旧优雅得不似凡尘中人。

    更别提那张祸水似的脸, 就算走在一群孩子当中，回头率也能高达百分之百。

    更让言栩感到惊奇的是，这群孩子好像已经跟霍问铮混得很熟了，一见到他，有好几个活泼的居然就直接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言栩心上一紧，生怕霍问铮当即黑了脸直接就把那几个孩子推开。

    但是一向高冷的顶流却并没有这样做。

    不仅没有，那甚至还弯下腰把手中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孩子们分了起来。

    其他那些远远观望的孩子一见到有礼物也都跑过来围住了他。

    收到礼物后原本有些胆小怯懦的孩子也忍不住笑逐颜开，纷纷高喊着“谢谢阿铮哥哥”。

    霍问铮听着他们开心的笑声，忍不住摸了摸身边一个孩子的头发，然后也露出了一个好看到极致的笑来。

    ？！！！言栩看见这一幕简直怀疑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异世界。

    他站起身来，不经意地向前看，便一下撞入言栩凝思着的目光中。

    在对视之际，霍问铮淡定走向了言栩，既无扭捏也无刻意，就像是在叙述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对言栩说：

    “你来了，是来看言院长的？还是来看孩子们的？”

    霍问铮先发制人，这幅坦坦荡荡的模样到让言栩不知道要问他些什么了。

    于是言栩吞吞吐吐低下了头，半晌才重新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道：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可以在这里吗？”霍问铮的回答令言栩哑口无言。

    言栩心里现在有点乱，准确地说是很乱，霍问铮实在是狡猾得可恨，每次自己想跟他好好谈一谈道理总是能被他轻轻松松绕进去。

    所以这次言栩不想再耗尽心力跟他绕了，他直接明说道：

    “是不是你...以我的名义向育幼院捐款了？”

    “不是。”霍问铮立刻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个回答将言栩好不容易鼓足的质问的勇气一下给浇灭了。

    言栩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但当他抬头的时候分明看见霍问铮那双动人的绿眸中闪着一抹狡黠。

    言栩心中突然燃起一种憋闷和被耍的团团转的愤怒。

    “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言栩心中很愤怒的很，所以言语之间变得火药味十足。“这些孩子不是你追人的工具。其实你要是并非真心热衷慈善想要帮助他们，那还不如不来，他们只是失去父母无依无靠，但他们并不可怜，也不需要那种目的不纯的、今日有明日无的垂怜！”

    言栩的愤怒中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而这别扭的来源其实也并不难懂。

    他想，这些孩子是那么喜欢霍问铮，想必他也已经来过不少回了。

    但倘若他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卖好所以才这般，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做。

    省得让孩子们付出了最纯粹的感情，依赖上他了之后，两人的感情生变或者霍问铮单方面厌倦了言栩之后再也不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