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节

    后点点头，嘱咐了他一句“好好休息，下午还有工作”之类的话，然后就转身匆匆离去了。

    就像是生怕晚了一分钟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会缠上来一样。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霍问铮默默攥紧了拳。

    他总是看见他的背影。

    一个又一个。

    他受够了他的背影。

    但霍问铮并没有追上去，他就站在那里，远处有人走过来，见到他如同一座俊美但无生命的雕塑，都露出了好奇又有些诧异的目光。

    但他并不介意这样的目光，他面无表情，心中却生出滔天的偏执与妄念，在这样无情的背影的刺激下渐渐长成参天大树。

    “放过你了，绝不可能。”这句话轻轻在他唇齿间转圜一圈。

    言栩，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靠近你，就连你自己也不行。

    两天前言栩终于从京市回到了海市。

    不仅是他，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回到了家里打包行李。

    今天一大早，他们就得从海市的机场集合，让后出发前往E国。

    言栩洗漱完毕，把家里的所有水电检查了一遍，然后就推着行李锁上了家门。

    来到楼下，他刚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叫车，却在低头的瞬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言导！”

    言栩一抬头，就看见小由正从自己前方停着的车上探出头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小由？你住这附近？”言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时间怎么会遇见小由。

    自从那天霍问铮说了那句诡异的“放过你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缠着言栩了。

    言栩觉得自己怕是要失去这样一个朋友了，毕竟向自己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恐怕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了。

    但想到霍问铮没了自己这样一个拥有潜在危险的“绊脚石”后也许会有更好的人生，他虽然心酸但却又觉得有些欣慰。

    这样的相安无事一直持续到今天，若不是突然看见小由，言栩几乎快要忘了他那天无意间听李桃说过霍问铮他们也是今天早上乘坐私人飞机前往E国，顶多也就比他们晚走两三个小时而已。

    言栩看见小由，于是推着行李上前问道：

    “小由，早上好，你怎么也在这里？”

    “哦，言导，我得早点去机场准备一下，我们的飞机11点起飞，我不能赶在铮哥之后到啊，您说是不是。”

    小由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

    言栩觉得有道理，霍问铮总是很讨厌别人迟到，于是他点点头，也笑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E国见。”

    说罢，言栩就想低头继续叫车，却再次被小由拦住。

    “别啊，言导，您看我这车上还有座呢，您跟我走就行了。”

    “这，这不太好，咱俩不是一个机场，我别耽误你的事情了。”言栩下意识想拒绝。

    他觉得自己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应该麻烦霍问铮的助理。

    “不耽误的言导，真的。”小由却一点也没给他拒绝的空间，推开车门就贴心地将言栩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里，而从始至终，言栩甚至连反应都没来得及。

    “真的不用，小由，我自己打车就行了。”言栩看着小由关上后备箱，似乎有些着急了。

    “没关系的，言导，这早高峰打车太不方便了，您跟我走就行…”小由觑了觑言栩的神色然后说道，“您放心，我不会跟铮哥说的。您快上车吧。”

    言栩看了看手机软件上的暂无车辆接单，又看了看车的后备箱，最后只好叹了口气，露出个无奈又羞涩的笑容对小由道：

    “那就麻烦你了，小由。”

    “不麻烦不麻烦，我的荣幸。”小由一看言栩同意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满脸笑容替言栩开门，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并把两边车门都锁上了。

    “那个，言导，您要不先睡一会儿，您看时间还早呢，怎么也得四十来分钟您才能到。”小由看了一眼身边的言栩说道。

    言栩昨晚收拾了很久，今早又起得早所以现在确实困得很，于是朝小由笑了笑，就真的闭上了眼睛浅眠了起来。

    小由看见旁边的言栩睡着了，心里的大石头才总算落地。

    唉，总算没有辜负铮哥交给他的任务，现在只要把言导送到铮哥身边，然后那边飞机一起飞，那言导也就只能跟铮哥一起走了。

    小由松了口气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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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栩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由于汽车座椅靠背无法完全贴合脊椎，所以脖子后面总是长期空着一块，风从那里一过, 言栩就能感觉到脖子联动肩颈的疼痛，像是有人在一锤一锤砸他的颈部一样。

    他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快到机场了, 于是就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高速公路上面，而且完全没有要下去的丝毫踪迹。

    言栩有些奇怪，迷迷蒙蒙揉了揉眼睛，然后打开手机, 一看时间竟然距离飞起起飞只剩下一小时了！

    他的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记得当时大家定下的集合时间是提前一个半小时, 而现在他甚至连高速都还没下。

    小由的车速明明很快, 但却迟迟到不了目的地的，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此时，正巧一个路牌在他们眼前划过, 言栩一下就捕捉到了上面的信息, 他扭过头去, 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

    “小由，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想我们应该赶紧回…”

    他话音未落, 就听见小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小由说了声抱歉, 然后接起了电话, 言栩的话也就被迫中断了。

    小由接起电话先叫了一声“铮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言栩无从而知, 只看见小由先是瞥了自己一眼, 而后才对着电话里的人恭恭敬敬说道：

    “我已经接到人往这边来了。”

    这一瞬间, 真相大白，言栩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说不上是气愤还是惊讶的情绪，而这种情绪既无法喷发也无从纾解，最后只能委顿成一种深深地无奈。

    不是说好了？放过我的吗？

    言栩在心底苦笑。

    等小由接完电话，二人默默无言许久。

    言栩并不打算为难小由，他知道，听那个人的话也是他工作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苦为难人家呢？

    最终，还是小由打了圆场：

    “言导，是我刚刚按喇叭把你吵醒了吗？”

    “不是。”言栩低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侧好像睡得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小由看着这副美人将醒的懵懂模样，心里也不禁暗叹，铮哥眼光确实是好。

    其实他每天长时间围在铮哥身边忙前忙后，所以对他和言导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察觉的一清二楚。

    不过小由天性较为温和乐观，与袁思容不同，所以即使他也隐隐地为两人的将来担忧，但还是不想让霍问铮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夕珍贵感情就这么消散。

    因为他太知道霍问铮一步一步走向这无人之巅，寂静之处背后付出的辛苦和承受的孤独。

    所以，虽然袁思容三令五申，让小由在E国一定要看好霍问铮，但他却还是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让他得以一丝喘息。

    毕竟，这么长时间，霍问铮不仅是他的老板，在小由心里，他把他当做朋友和家人。

    因为是朋友和家人，所以不忍心把这唯一的快乐也从他身边带走。

    小由知道，眼前这个，是霍问铮人生中鲜有的一片柔情与欢愉。

    只是很显然，眼前的青年却并不那么认为。

    小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究竟是生气还是无所谓，于是只好继续出言试探道：

    “言导，我们快到了，您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言栩什么，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偶娃娃突然被人点到了开关那样，他敏锐地捕捉到小由话里的意思，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道：

    “我们快到哪里了？”

    “快到…机场了。”小由有些结巴回答。

    言栩轻笑一声继而又摇了摇头，眼神里带这些不知是释怀还是无谓继续攀谈下去的疲倦转头看向了雾蒙蒙的车窗外，然后说了句：

    “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机场对吧？”

    这次小由没再回话，而言栩也没有再追问。

    他人已经上了车，那就只能由着霍问铮摆布了。

    这是言栩第一次如此直观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强势。

    就像以前那个喜欢在他面前撒娇的模样只是伪装一样。

    只是，伪装吗？言栩感到一丝困惑，不过他也说不清。

    最终，还是感性暂时占据了上风，他不想这样揣测霍问铮，所以只好说服自己，也许只是他太年轻，心性还不稳定，无法面对自己突然的冷落所以一时之间才逼得紧了。

    虽然这样对自己说，但言栩看着车窗外的薄雾，还是觉得有一股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开始缓缓将他缠绕、包围起来。

    而他挣扎了两下，却最终还是掉入了无边无际的雾里。

    小由车开的很好，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地方。

    小由把言栩带到私人飞机的停机坪，言栩看了眼时间，还剩不到四十分钟那边就要登机了，他立刻给副导演打去了电话。

    副导演一听言栩电话到了，也急得要命，在电话那头不住地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到，机场广播里已经叫过他的名字了。

    言栩听后也有点郁闷，只说他这边实在有事赶不过去了，让副导演带大家先走吧。

    末了，言栩还是有些愧疚对他致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可能要辛苦大家了，这么长时间的旅途，等到了地方，我请大家聚餐。”

    “这是哪里的话呀，言导…”却不想副导演下面说的话，却令言栩大吃一惊。“您都已经给咱们全组升了舱了，我们那里再好让您请客啊，等下了飞机我请大家聚…总之这次真的很感谢您了，不好意思，这边要登机了，言导，等咱们到E国再见！”

    “我…没…”言栩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广播里喊副导演名字的声音了，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言栩：“.…..”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给全组都升了舱了，正在疑惑之际，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究竟是谁。

    “你不是跟我说要做个表率跟大家一起去普通舱吗？现在所有人都升舱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跟我待在一起了，不是么？”霍问铮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向言栩走来。

    他摘下墨镜，然后凑到言栩耳边低声说道：“言栩哥，你休想躲我。”

    这话里都要一二分痴缠与旖旎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的言栩只觉得耳朵被震得有些发麻。

    刚要走远，却听得霍问铮又沉沉笑了一声：

    “言栩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言栩一激灵，赶紧捂住了耳朵，这下，他不仅是耳朵红了，就连整张脸都透出薄薄的红晕，霍问铮看他这么羞赧，却很是坏心地丝毫不打算放过他，有得寸进尺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了句：

    “真可爱。”

    这次言栩直接没有理他，逃似的登上了飞机。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言栩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只觉得有些束手束脚，只坐在位子上安静等待。

    小由很贴心地给他准备了早餐，样式和霍问铮的一模一样，又精致又美味。几个月前的言栩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能有一天坐在顶流的私人飞机上吃私厨做的考究美食。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会想到，顶流和自己会呈现出这样一副略带诡异的关系。

    霍问铮虽然人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可是眼睛却一点也不老实，一个劲地粘着言栩，吃不了几口就要深深看言栩一眼，若言栩一个不小心同他对视上了，那他就看得更来劲了，丝毫没有偷看别人被发现后的羞愧，简直理直气壮地可以。

    那种灼热的目光搅得言栩心绪不宁，等到他终于忍无可忍，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霍问铮却又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放到了别处。

    “.…..”吃了瘪的言栩都快被气笑了。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虽然美味但是备受煎熬的早餐，为了逃避顶流时时刻刻的眼神锁定，言栩只好拿起手机来随意翻着。

    这一翻，还真有一个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今天G家又发了几个关于霍问铮的广告，似乎是要推出新品了，也正因为如此，这两天连带着《之冬》的一些物料也再次走入了公众的视野。

    由于这个名字三翻四次地出现，所以现在大家对《之冬》的期盼明显越来越高了，甚至有人做了盘点，直言《之冬》和另一个大IP改编的剧是明年最受期待的两部电视剧了。

    言栩又鬼使神差点开了自己的超话，发现之前只有零星几个人的超话里现在人数竟然又增加了不少，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盘点中许多人对言栩的态度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锐利了，他的风评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变好。

    他想，自己应当是沾了霍问铮的光吧。

    因为人们偏爱霍问铮，连同他身边的一切，都显得贵重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难道不是吗？

    言栩看着屏幕上写得“言栩不愧为名导之徒，只看放出的物料就觉得拍得很美很好”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欣慰，也许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光明正大担得上“许鹤唯一亲传弟子”的称号吧。

    其实名利与他一向如同浮云，只是他总是想着要对得起恩师这么多年的养育与教诲，方才算，此生无憾。

    “言栩不愧为名导之徒...呵…”千里之外的S国，有个斯文英俊的男人同样看到了这则消息，他唇边勾起了个轻微的笑来，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冰冷地无一丝笑意。

    他看见有人拍到的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的主角并不是言栩，而是那个近些年突然爆火的天之骄子，许清珏记得，那个人叫霍问铮。

    只是他的眼睛直接略过了那张倾世的脸，只留心到画面的一角一个瘦削的背影。

    那是他朝思暮想、此生难以忘怀的背影。

    那时他深深的执念、欲望和罪孽的原发地。

    在柔和的金光下，那个青年的背影显得格外轻松。

    他怎么能如此若无其事？他怎么会如此轻松？是谁改变了他？他怎么敢？怎么敢从我为他精心设计的泥沼中一点一点地爬出来？

    毕竟他回来了，我又怎么能缺席呢？

    梦该醒了，小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