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节
小小的灵根里一抹白光闪过,盛意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奚……”她只发出一个音节,便陷入一片漆黑。
“盛意,不能睡。”
独属于奚卿尘的沉悦声音响起,却因为听觉迟缓,平白生出一股陌生感,盛意眉头蹙了一下,下一瞬便感觉一股灵力注入体内。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世间万物与自己融为一体,山川、草木、生灵,雀跃着欢呼着,一同奔向死亡。
盛意猛地醒来,宛若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撑着床急促呼吸……床?
盛意愣了愣,一时有些茫然。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盛意一抬头,便对上了奚卿尘的眼睛。
奚卿尘眉头微蹙,眼底皆是担忧:“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算是提醒了盛意,麻木了许久的身体渐渐复苏,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感觉又一次浮现。她默默攥紧了被单,却还在努力保持镇定。
“这是哪?”她问。
“主峰,”奚卿尘回答,“这是我近来打坐的房间。”
盛意住在主峰的三个月里,他一直用的就是这个寝房,所以把她带回来后,也习惯性地回了这间房。
盛意咽了下口水,攥着被单的手越来越用力:“你、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还记得我在你灵根里留的那缕神魂吗?”奚卿尘问。
盛意愣了愣,蓦地想起那天晚上,他将一缕神魂赠她,告诉她这是回礼。
“它告诉我你有危险,我便去了。”奚卿尘说。
盛意回神,讪笑一声低头:“多谢师祖,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师祖休息了。”
说着话,她便急匆匆要离开,可一只脚刚踩在地面上,奚卿尘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早就熬到极限的盛意,因为短暂的碰触表情扭曲一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没有溢出声。她颤悠悠深吸一口气,眼睛湿润地看向奚卿尘:“……师祖?”
“你要去哪?”奚卿尘平静地看着她,声音有些淡。
虽然脑子已经浆糊一样了,可盛意还是轻易看出他在不高兴。她挤出一点笑意,艰难回答:“我、我该回住处了,三个月之期不是已经到了……”
“你要去找顾惊时。”奚卿尘打断她,眼神黑沉浓稠如墨一般,“你要找他解毒。”
盛意上身像火烧一样,双腿却如泡在冰水里生疼生疼的,哪里还有心情应对他。她没有回答,只一心要往外走,可惜刚走出两步,一股力量便将她推翻,一时间视线颠倒,等回过神时,已经被奚卿尘压在了床上。
盛意现在属于一锅热油,看似平静,但任何一次肢体接触都能让她炸开,更何况像他这样直接困住她。
“从主峰到你的住处,若只是走路,至少要半个时辰,你觉得你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奚卿尘问。
盛意仔细想了一下:“……坚持不到。”
“那你现在该如何?”奚卿尘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盛意怔怔与他对视,半晌小心试探:“请您帮忙送我回去?”
奚卿尘:“……”
“要不你把他接过来?”盛意也是快疯了,不然也问不出这么离谱的问题。
眼看着奚卿尘表情越来越沉,盛意已经转不动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她嘴唇动了动便要开口,却被奚卿尘捏着下颌吻了上来。
唇齿纠缠的一刹那,熟悉感与陌生感并存,盛意一个激灵,后背都僵直了,身体却本能地贴了上去。
奚卿尘垂眸看着她,手指顺着下颌流连到纤细的脖子后面,轻轻捏紧了她的后颈。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只要略一用力,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盛意却丝毫不怕,反而贴得更紧。
不行,不可以,有些线明确的就在那里,一旦越过了,就什么都完了。盛意挣扎着想要离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随着他一同跌入深渊。
衣衫一件件落在地上,红与白交叠堆放,寝房里温度升高,连空气都变得黏稠。
就在一触即发时,奚卿尘突然停了下来。
盛意眼神迷茫地看向他,他赤着上身眼角泛红,端庄的脸上难得呈现一丝欲1色,一开口却还是冷静极了:“我先吃药。”
盛意:“?”
他起身下床,盛意心里一空,视线不自觉地追着他走,等他划破虚空拿出一个药瓶时,她终于意识到他要吃什么药了。
她:“……”如果说离开他是薄情寡义,那无意间摧毁了他的自尊,让一个大好男儿要靠吃药才有信心,就是她罪该万死了。
“其实不用……”
奚卿尘一口闷,少说也有十几粒。
盛意:“……”
奚卿尘周身洇起一团灵力,待衣角停歇,脸色便有些泛红了。盛意体内的药劲愣是被他的举动震得停了片刻,等他重新回到床上时才反应过来。
她一脸复杂:“其实……”
话没说完,奚卿尘便抬手击出一团灵力,将床幔放了下来,近乎透明的纱帐倒映出人影交叠,小船一样轻轻晃动。
两人的药劲都不小,碰撞在一起便彻底失了分寸。盛意已经忘了今夕何夕,只一味地抽泣哽咽,在奚卿尘身上留下道道痕迹。
正是荒唐时,奚卿尘压抑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与顾惊时谁更好?”
盛意:“……”
奚卿尘攥着她的手渐渐用力:“说话。”
“你一定在这种时候……”盛意刚说出几个字,就被顶撞了,下意识咬住唇才忍住。
“我与他谁更好?”奚卿尘问。
盛意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干脆闭上眼睛装死,奚卿尘眼神渐渐发暗,轻声低喃:“要再服些药吗……”
“不要!”盛意忙开口,等他闻声看过来时讪笑,“已、已经很好了。”
奚卿尘:“跟顾惊时比呢?”
盛意:“……”
仙士在某些时候,真是非常执拗,早在把他当成男主时,就已经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如今不上不下地卡着,盛意无法僵持太久,只能妥协:“你更好。”
“我不信。”奚卿尘说。
盛意:“……”那你问我干啥!
“除非你与他分开,回到我身边。”奚卿尘不紧不慢的说,过程中不小心碰到她的腰。
盛意倒抽一口冷气,艰难保持冷静:“人又非禽兽,成亲生子哪能只以床上这点事做标准,纵然你……这方面比他好,我也是要念旧情的。”
“你我的旧情比他早。”奚卿尘反驳。
盛意无言与他对视片刻,觉得再纠缠下去又要车轱辘话来回说了,这种情况下跑又跑不掉,于是心一横揽上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狠狠咬了一下。
她今晚第一次主动,奚卿尘微微一怔,脑子里那根弦倏然断了。
窗外的日月轮番交替,屋内的人耳鬓厮磨,来来往往不知多少次。
相比盛意中的药,奚卿尘主动服下的那些似乎更凶,奔流不息连绵不绝,还不忘每次结束时带她修炼。
在他的勤勤恳恳下,盛意险些突破金丹,人也在极度疲劳和极度亢奋中来回折腾,等到奚卿尘终于肯放过她时,她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是哪一天了,窗外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橘黄。
盛意抬手挡了挡橘黄色的光,小心地动了动身体。没有酸痛感,甚至精力很充沛,一看就是修炼过后的效果。
只是身体状态虽然不错,大脑却在长时间的体力劳动后,不断地散发疲惫的消息,逼得她躺在床上许久,连动都懒得动。
不过她没能躺太久,奚卿尘便进来了,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耳朵微微泛红,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别开视线。
“你醒了。”他看着她,眼眸漆黑清澈,如大雾散尽的深潭,唇角也挂着一点弧度,像是在笑。
简直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餍足。
盛意无言看着面前的人,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这次满足了吗?”奚卿尘到床边坐下,认真地问她。
盛意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对上视线后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算了一下,那三日有将近二十次,比从前最多时单天多一两次,你事后睡了两天,你从前从未睡过两天,应该是……”
“你记这些干什么?”盛意忍无可忍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是哑的。
没了药劲的奚卿尘多了一分谨慎的羞涩,他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她为何要记这些,而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碗热腾腾的粥。
盛意一拳打在棉花上,肚子又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只好叹了声气接过粥:“多谢师祖。”
“有点烫。”奚卿尘提醒。
盛意顿了顿,低着头小口喝粥,奚卿尘眼底噙着笑意,等她吃完又变出一盘糕点。
盛意茫然看向他,他便解释:“从巽峰厨房拿的。”
那边的弟子很多还未辟谷,做起吃的花样频多。盛意默默接过来,继续吃。
没办法,她实在是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急需这些东西补充能量。
奚卿尘也知道,所以没有出言打扰,直到她全部吃完才为她往上拉了拉被子。
“我该走了。”盛意硬着头皮道。
奚卿尘顿了顿,仿佛没听见:“我有东西让你看。”
“什么?”盛意话音未落,就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束花,她愣了愣正要拒绝,突然发现这束花有点眼熟。
“是你送给我的,”他说,“我用了灵力保鲜,如今还仿佛新摘。”
姹紫嫣红的小花束,红红黄黄的都有,每一朵都鲜艳欲滴,被手法粗糙地绑在一起。
是她绑的,上头的蝴蝶结都没松,花茎也保存极好。
“还有这些。”奚卿尘说着,将她曾经送他的礼物一样样取出来。
大部分是小野花,还有成色不错的翡翠原石、长势奇特的树枝,也有各式各样的野果。
不出片刻,他摆了满满一床,最后取出一块漂亮的鹅卵石。石头出现的刹那,两个人都有一瞬的怔愣。
“今天的礼物,我想要一块漂亮的石头。”
他昔日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盛意怔怔盯着石头,心脏闷闷的。
“这块石头,你应该找了很久吧?”奚卿尘问。
鹅卵石大部分都很光滑,形状也好看,可要在好看的石头里找到更好看的,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她当初明明那么着急离开,却也没有敷衍他,认真地给他找来了。
“我很喜欢。”奚卿尘看着她的眼睛说。
似乎每次送他东西,他都会认真给出评价与反应,只有这块石头例外,如今过了这么久,这块石头终于有了独属于它的反应。
盛意喉咙动了动,在他低着头将东西一件件收起来时,终于缓缓开口:“仙士,其实我没有失忆。”
听到久违的名称,奚卿尘身体微微一颤,再次看向她时,眼角隐隐有些湿润。
“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 33 章
在奚卿尘说完‘我知道’三个字后, 最后一缕阳光散尽,房间里的夜明珠自动亮起,将屋里照出盈盈亮光。
奚卿尘掩下心中欢喜, 将手慢慢伸到盛意面前,盛意垂眸看去,只见一朵灵力变成浅蓝色水母, 慢悠悠地漂浮在空气中。
盛意眨了眨眼睛,一个水母分化成千万个,四散在空中连夜明珠的光辉都遮住了。
她怔怔看着灿若星河的小生物们,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奚卿尘轻轻拉过她一只手, 仿佛拿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双手合握拢在掌心, 盛意迟缓地看向他, 猝不及防撞进他漆黑的眼眸。
“我一直都知道, 你没有忘记我。”他眉眼温顺地同她说。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自己就满怀坦诚, 好像最无瑕的白纸, 包容她的一切涂抹乱画。他把最诚挚的感情摆在她面前, 任由她取拿丢弃, 而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心不纯。
重逢以后,盛意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是愧疚,可如今才突然发现, 她更多的是自惭形秽。
她就像留在他纯白世界的一抹污迹。
奚卿尘温和地看着她,如可以容纳一切的天地,什么都没说, 却又什么都写在表情里。
盛意看着这样的他, 喉咙有些发干:“我这么骗你, 你就不生气吗?”
“盛姑娘是世上最善良的人,之所以骗我,定是因为有苦衷,”奚卿尘看着她的眼睛,“我也有错,不够让你信任,否则你又怎会选择独自面对。”
“……是我的问题,你为何要往自己身上揽错?”盛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奚卿尘无声地笑了笑,转身去桌前倒茶,修长的手指握紧茶杯,杯子里的水顿时升温。
似乎又有些烫了,她不太喜欢喝热茶。奚卿尘犹豫一瞬,又尝试调凉。
盛意看着他为一杯茶反复斟酌,仅剩的那点良心突然受不住了。
“我并非什么善良的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当初之所以救你,是将你误认成顾惊时了。”
奚卿尘握着杯子的手突然一停。
盛意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心下慌乱,却还是佯作镇定:“你和他……眉上都有一颗痣,我把你误当成他了,才会带你回家。”
说出来了,都说出来了,可良心却没有好受太多。
奚卿尘静静站在桌前,背影宁静悠远,仿佛已经停滞千年万年。
盛意的心脏缓缓下沉,她忍不住从床上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许久,奚卿尘僵硬地转过身来,脸色微微苍白:“我不信……”
“是真的,”盛意声音艰涩,“我那时找来源清宗,就是因为听说他受了伤,所以特来寻他,不料遇到了同样受伤的你,我以为你就是他……”
“可我明明告诉过你,我叫奚卿尘,而非什么顾惊时。”奚卿尘死死盯着她。
盛意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以为你是怕源清宗找来,特意取的假名,之、之所以每次双修之后我会……并非是你不好,而是我知道……”
话说到一半又说不出来了。
盛意嘴唇动了动,换了种方式,“我知道我与他是命定之人,双修的成效应该远比那时高,所以心中疑虑罢了。”
过往细节一一浮现在眼前,又一一被推翻,奚卿尘看着她,内心重建又崩塌,翻天覆地,却又古井无波。
盛意死死掐着手心,通过疼痛保持清醒:“所以我不是什么好人,从一开始,我对你就别有用心,我想靠你活下去……只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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