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节
熠抬起了头,望向雪主,像是自己寻不到答案,想要一个人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两全之法又在哪里。
眼前已是一片迷茫,黑不透光,找不到路。
雪主无奈摇摇头道:“你为这个想法动摇过。栾熠,这个太子你不做了,你拿什么护她?你无权无势一无所有,你拿什么保她。”
国师手覆上他的肩,道:“太子殿下,这个答案,我们等你来给。明日要给答案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栾熠独立在大殿中,望着手里的证据出神,纸被捏得愈发的皱,许久后,泛白的手指一点点松开,像是下了个不得已又无能为力的决定。
第二日,街上已是闹翻了天。
白珝被侍卫摇醒,头脑昏沉,双手系上铁链,拉到街上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如此的不受待见,骂声像巨浪,打在她身上,疼到麻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琼芳的绵绵大雪小如雨点,还没落地就已经快化了,舒适宜人的温度变得渐寒。
视线被几缕发丝阻挡,她仰起头来,一片散发着微微腐臭味的绿叶菜扇在了她的左脸,这一扇反倒把挡事的发丝吹开,视野开阔。
天空飘落的雪,挂了几片在她睫毛上,没走几步远它就化成了水,白珝觉得睫毛重了就眨了下眼,雪如泪般滴下。
与周围的狂躁喧闹不同,她的内心就好似滴下的水,落在地面溅不起太高的水花,快速变得平静。
能和栾熠走到这一步,哪怕仅有一年,他们相爱过,她知道他的心,对白珝来说,好像就够了。他们会再见的,只是他还愿不愿意再记起她,喜欢她,白珝不知道。
这一年,她就像是做了个小偷,偷了他的一年,又像是个骗子,骗了他的心思。
她与那些做实罪名的巫国人一同,跪在了断头台前,没有人护她,都在辱骂她。白珝两手被锁在身后,腰背绷直,低头望着地上发黑的血迹发呆,她跪的地方死了不少的人,颜色发黑又覆上一层艳色,又再次发黑,层层叠上。
一袭淡色的紫衣摆走在她前面停下,白珝顺着仰首看去,栾熠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我挺好的。”白珝眼角上翘笑眯眯对他道。
“嗯。”
栾熠只是从鼻间淡淡哼出一声。
若不是心如水隔绝了周围的吵闹声,白珝恐怕都会错过这声。
他应了一声后,转身正要离开。
白珝喊住他:“栾熠。”她声音也轻,只有二人能听见。
见他停下后继续道:“你还会不会喜欢上我。”
栾熠没有回话,白珝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下辈子。”
白珝改了自己的天书劫,她现在是自渡劫,失去天书的庇护,渡劫失败便回不了天界。
这劫要怎么过,会不会死于他人之手她就归不去天了,永远死在人间。
栾熠也平淡地回:“下一世的事,或许下一世有缘才知。”
“那我们有缘吗?”白珝追问道:“会有缘吗?”
这话问他也问白珝自己。
“我不知。”
白珝眼皮不可控的微抖,酸楚一笑:“那能不能,你来动手。”
此话一落,栾熠的衣摆虚震,他声音故意压得低又冷,却还是跟出了一丝颤:“你不觉得太残忍了点吗?”
白珝笑道说:“我不会。”
栾熠忽地转身蹲了下来,掐住白珝的双颊,手指用力又颤抖。
他历喝一句:“我是说对我!”
白珝怔住,与他对视,那双眼中没了柔情全是无处宣泄压制着的怒火。
正欲开口,栾熠手腕用力把她推到在地,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布防图甩在白珝的脸上。
咬着后槽牙,声音从齿间挤出:“他们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可以这么对我!耍我好玩是吗!”
白珝看着地上展开的布防图,通往坟山的门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圈上的一道叉下笔深重,颜色鲜红,扎着她的眼。
栾熠低眸凝视她,周身如玄冰般寒。
“我对你不够好吗?让你可以利用我,接近我,去卖了南城。那夜你来送汤我就在想,南城遇到危难一事无人知晓,怎么你推门而入,开口就是南城呢?看到布防图也那么自然,让我降低防守也那么自然!”
他蹲下身,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注视着自己。
栾熠手指都在颤抖,这么细的脖颈,轻轻一用力......就能断了。
她的眼神就好像一只幼小的喜鹊,明明她渴望的外面的世界就在眼前,却怎么也飞不出去。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的眸,想拨开迷雾看个清楚。
白珝被迫伸直脖颈,栾熠指腹搓磨她的脉搏处,视线如獠牙的野兽打量他的猎物从哪下口最为美味。
白珝第一次见这样的栾熠,心底攀上一抹畏惧,渗得浑身寒凉,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不少。
“栾......”,熠还未说出口,就被栾熠指上用力,被迫咽下。
他逃避地移开自己的视线,指上力也像泄了气般松了,喉咙干哑声音冰冷道:“别喊我的名字。”
栾熠慢慢松开了她,转身离去,没再看她一眼,下了道不容反驳的指意:“太子妃与巫国一事关系密切,暂杀不得,终身......打入冷宫,禁足。”
白珝知道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可心还是被狠狠剜了一道,泪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闭上了眼不再去看这一场雪,只陷入这冰冷。
25、旧离第一世10
进冷宫前, 白珝收到一纸休书,婢女服侍她最后一次,她泡了一个舒适的澡,独自望着外面漫天的雪, 吃了一顿不用提心吊胆的热饭。
牢中的阴冷让她染上了风寒, 夜里烧了起来, 眼睛似被粘住,浑身如注入铅重到抬不起手, 骨节酸痛。
白珝知道自己身体不对劲了, 她试过睁开眼去点盏灯,唤个医师来为她看看。
可好不容易睁开一道缝, 头微微抬起了些, 又无力的砸回枕头上, 她侧首想聚起焦去找那盏灯,手试了几次想掀开被褥, 平时觉得暖又轻的被褥怎么也掀开,疲惫不堪呼出的气都变得重了不少。
她回正头, 盯着床顶发呆,放弃了挣扎, 眼皮再难支撑,迷迷糊糊睡了回去。
长廊一侧的灯笼被化水的雪浇熄, 栾熠站在它旁, 身前映着清冷的月色,许久后他进到屋中,一种莫名慌张的感应攀上他全身, 进屋那刻他觉得屋里比以往高了几度, 快步走去, 一把捞起白珝,却怎么也唤不醒。
白珝就像陷入沼泽,她看见岸上有人对她伸了手,意识模糊眼神空洞的虚睁,喉咙似火灼,难受得哼了声。
“...栾熠。”
她想去握住那只手,可越是想挣脱沼泽,沼泽就将她拉的越深。
栾熠忍耐了几日的冷静,在脑海中炸开,散出的火波及甚远。
太子殿进进出出的医师、婢女手忙脚乱。
白珝在一片怒吼与吵闹声中昏睡去。
次日,白珝转醒时已没那么难受,她侧了个身,手触碰到身旁的位置,还有余温传到手心。
翻身,栾熠正背对她更衣,身姿挺拔,他将乌发顺到肩前,后颈脊上有一颗淡褐色的痣,再往下肌肉健硕宽大的背部有无数道狰狞凹凸不平的疤痕,是他身为神时留下的。
白珝能看见,每当缠绵时抚摸上他的背都渴望能感触到每一道疤,是身为神的栾熠在爱她,而不是自私耍的小心思得到的爱。
偷来的一年,就到今日了。
栾熠没注意到白珝醒了,他套上一层层衣,收拾好,准备踏出门时,顿了下步子。
白珝见他步子一停,忙合上眼,继续装睡。
栾熠侧首望了眼白珝才离开。
白珝坐起身,视线穿过木窗,目送他走在长廊上离开了太子殿。
干坐了一个多时辰,婢女才来喊她。
这个点,是她平常该醒了的时辰,她又回望那扇窗,没了他的身影。
她没能带走任何东西,两手空空。
褪下一身华服换上一身布衣,走过宫里的繁华,走向无人烟的深宫,越走越深,越走越偏,一条路来除了带她来的婢女外,白珝没见到之外的一个人,周围的高墙布满青苔,路缝中生长的杂草有膝高,无人打理,寒气中掺杂着腐朽味一同进入她的鼻腔。
只有这一条路才能通到这个冷宫,它会拐过几个拐角,偏僻到被人遗忘,一条长路的尽头是一扇早已因岁月洗刷掉色的红门。
婢女推开门,白珝以为里面也会和外面一样的荒凉。但没有,里面被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来,花草重新打理修剪过,石桥下甚至有几条活跃的金鱼,那棵紫玉兰树是最新种的,红土铺在表面,整个院子里挂满了灯夜里也不会感到孤寂。
屋里布置简单但能看出来和原来摆放的地方不同,地上擦得很干净。
白珝嘴角浅浅勾笑,跨进了屋。或许是决定的仓促,时间不够,地面没来得及处理,那些旧家具常年摆放的痕迹清晰明了。
而新家具都是按白珝习惯的位置摆放,夜里渴了桌就在旁边,走两步就能到,不会因没点灯而磕着碰着。前厅的饭桌离卧寝有几步距离,白帘隔断,食物的味道不会窜得到处都是。再往前就是浴室,有些距离,不会将水带到卧室里。
白珝坐到书案前,触手可得的地方摆放了一架子的书,而另一侧则是画纸与各式各样的笔,坐在这里,她能赏到院外的景。
“有心了。”白珝自言自语道了一句。
再抬头时婢女已经退了下去,关上了那一扇门,只剩她一人,呆坐在书案前望着院里的雪落在池子里。
到了饭点那扇门会再开起。白珝自己没去开过那扇门,但她知道那门上没有一把锁,她只需轻轻往里一拉就能看见外面那条长路。
不用像在文心道时翻到外面去玩,她知道这条路上没有一个人,就算有人见到了她也会当做没有看见,任由她出入,栾熠似乎知道她耐不住性子在一个小院子里待着,翻墙又太过危险,那扇门他始终为她留着。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起初几月里白珝只呆呆坐在书案前,望着那扇门,发楞,会在每次门开时眼里闪出抹光,不会太久又暗下,日复一日。
后来她会在院子里走走,每一处每一个角都去走,有时坐在紫玉兰树下看本书卷,或是将书案搬出来提笔画画。
直到有一日,推门进来的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婢女,是几个新面孔,十分恶毒,她踩坏了白珝的花,把土弄到画面上,只丢了一个馒头给她。
“悠然猜得果真没错,你被藏在这里,真是费了我们不少心思找到你。”
“前太子妃?呵,你在这地方怕是不知道,你的位置换人了,苍梧山的悠然现在是太子妃,太子宠爱的不行,日日夜夜与她温存相伴。”
她们把那馒头丢在地上:“没看到吗?太子早就忘了你,你就在这深宫里等死吧。”
“瞧瞧你那可怜样,琼芳国现在是与两家门派都要好的狠,我就说嘛,一个女子而已,太子殿下休你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太子妃这个位置早晚也会有人来坐。”
几名女子将她的画丢到土里踩又扔到池子里。
那扇门关上时,白珝见到那条悠长的路,干黄杂草有腰高。
她弯腰去捡地上沾上灰土的馒头,望着依旧没上锁的门。
从进到冷宫开始滴泪未落的白珝,蜷缩在地哭得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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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道现在是彻底联系不上了!”雪主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派去文心道的人都莫名消失。
“文心道许久不来琼芳国,把白珝打入冷宫那日,那么多人看着,这消息也已经透露出去,琼芳不与一门派交好,我们就处于危险之中。”
国师道:“苍梧山来了几次了,雪主为何不松口。”
“他们?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栾熠再娶个太子妃?一纸休书都是个假玩意,你还让他再娶,可能吗?我反正觉得不现实。就算他为国着想娶,我也不同意,总之琼芳的太子妃只能是白珝。”
雪主顿了顿又道:“我觉得这个假设也不可能,他都有想过不做太子,怎么会为国娶个女子。栾熠呢?人在哪?”
国师道:“在想法子救国。”
雪主道:“没日没夜,不休不眠,是阻止了不少次巫国来犯。”
国师扶了扶面具:“但琼芳若是一直不与一派交好,这样可挺不住多久。”
雪主不耐烦地摆手道:“孤知道孤知道,不是许那个什么姚悠然住进宫了吗?还不够啊?”
国师道:“自然是不够,苍梧山掌门还没常来呢,我认为不妨让他在每月里确定个时间都能入国,这样就算雪主不想苍梧山其他弟子占了文心道的地方,也照样可以平了外界的声音,雪主以为呢?”
雪主思豫片刻后道:“国师说的有理,那就照这么办吧,此事就交给你安排了。”
国师退下道:“是。”
栾熠每日书案上都堆似山的奏折,巫国换着各种法子,不厌其烦的骚扰琼芳的各处城镇,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苍梧山的悠然起初来过几次,扰的栾熠烦躁直接给轰了出去,是一步也不许踏入,也不许近身,就开始见过几面,之后她就像是个还没入门就已经被抛弃的怨妇,几年来都见不到栾熠,整日拿那些自己带来的婢女撒气,不然就是白珝,她自己是不敢去走那阴森森的一条道,每日的乐趣就是听回来的婢女说说白珝的脸色差到了什么地步。
她原先发现栾熠命人日日给白珝送吃穿用物,到后来他太过繁忙,这事交代下去后就无暇顾及,只会偶尔问起,悠然给原先送食的婢女塞了不少银两,又有钱拿又不用干活走那脊背发凉的路,那婢女自然是乐意的很。
白珝这头可就遭殃了,不是见不到米的白米粥,就是沾了灰的干馒头,长廊的灯已经许久没有换新的了,夜里暗得很,幸好院子里有一口井,不然白珝怕是会被渴死。
送食物的人从一天三次到一天一次,一个馒头白珝得分三顿吃。
还要每天听那些婢女阴阳怪气,说聊太子又怎么和太子妃缠缠绵绵,越说越露骨,白珝心早就听麻了,对这事她就当没听见,依旧坐在如今已能为白珝遮阳的紫玉兰树下,画着她的上神栾熠。
这样的日子白珝过了五年整,过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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