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陈寒一整个寒假都陷入了疯狂的聚会, 从小学到高中,人缘不知道多好,中晚餐包括夜宵都约了出去, 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周越的作息也不怎么好,凌晨一点睡,中午十一点半起, 这样一来一回, 竟然完美的避开了对方。
临过年前,她要去接爷爷奶奶和周路,送他们去车站坐车回老家,这天早上起来, 顶着一张睡肿的脸, 一到客厅, 陈寒难得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哟,这不是我们家交际花吗?”周越扯散了鸡窝头,狂乱的抓了几把, 珊瑚绒多啦A梦睡衣存在感极强的从客厅飘过。
陈寒看了她一眼, 心说住一起就是不好, 这女的也是不知道什么叫注意形象。
仿佛直接过渡到了老夫老妻模式。
周越洗漱完了又去房间换衣服,扯着羽绒服到客厅, 陈寒还是瘫在沙发上, 姿势都没换。
这人原来没进部队之前还强点, 现在是能不动则不动, 活得仿佛已经退休养老,还挺理直气壮, 因为「在学校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去哪?”他问。
周越从鞋柜里拿雪地靴, “我爷爷奶奶不对, 你家。”
陈寒翻身起来,“一块。”
等电梯的时候他对着周越看了又看,好半天才说,“给你个建议?”
周越掀了掀眼皮,“建。”
“你发没发现你一熬夜,”他斟酌着词句,委婉的说,“不仅长痘还脸肿?”
“我怎么感觉你胖了一圈?”
“你眼睛底下是不是黑眼圈?”
周越目瞪口呆。
陈寒坚持不懈的说完了。
“这位朋友说话很有意思啊。”她点了点头,“胆子很大啊。”
“建议。”他说。
周越一脚把他踹进了电梯。
在出租车上她偷偷拿手机开前置照了照,好像是有点肿的样子。
可高三了谁还能好看吗!
“我开玩笑的。”陈寒看见了,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肉脸。
周越哼了一声,打开了他的手。
她这个年过的很有点心不在焉,不如陈寒高三的时候老神在在,心里总装着事似的,高三开学又早,她每天早出晚归,宋雅清也跟着忧心忡忡,觉得她是不是压力太大,变着法的做菜,周六晚上没事还硬拉她出去散步。
陈寒闲着没事的时候跑去逗她,她总是有点不耐烦,凶巴巴的训他,“你不要骚扰我,我要写题。”
弄得他颇有一种自己被打入冷宫了的错觉,都不怎么敢招惹她。
但他的假期也不长,过完年没多久就一个电话被叫归队了。
周越自己也很躁,高三的生活既枯燥又沉闷,她却越来越找不到状态,经常在书桌前发呆发到要睡觉的时间,该看的书该做的题都落下,考试排名也屡屡下降,心里愈来愈焦虑,简直恶性循环。
但她的地理基础不太好,这玩意也好像完全不肯和她握手言和,一套卷子坐下来,有些必修一的经纬度计算气候风向地形完全摸不着头脑,就跟没学过一样。
她焦虑的在纸上大范围的乱写乱画。
觉得好像来不及了。
和陈寒也有点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是很难说得清摸得着的,离的太远,他又不可能回来,乃是个非常彻底的,真正见不了面的异地恋。
他又很忙,常常好几天没有联系,那边没空,这头不主动,不言不语间就好像让人越隔越远。
异地恋真这么可怕吗?她恍然想。
他在家的时候自己脾气是不是有点太不好了?
“咱们高考之后一块来个毕业旅行吧。”这天吃饭的时候向晨提议。“咱们一大帮人一块,多美。”
晚饭是茶话会时间,一帮人或是家里送饭,或是在外面买,回来就集中坐在后三排,边吃饭边聊天。
“行啊,去哪?”高扬低头扒着炒面。
“去西北吧,一路向西,再去新疆伊犁河谷,再到雅鲁藏布江摸鱼。”
“就你他妈开口就半个中国,就你厉害。”
“坐火车去吧,一路看看风景啥的。”
“我不,我要坐飞机,我坐飞机去哪等你们。”
“你还坐飞机,你坐拖拉机差不多。”
周越端着炸酱面默默的听,听人嘻嘻哈哈的,觉得心里很松快。倒是陆纤纤,吃完饭,她非拉着周越去操场散步。
周越对散步这种寡淡的中老年活动毫无兴趣,刚走了一圈就想回去,还没开口,陆纤纤就冲着人来人往的操场嗷的叫了一声。
“我靠,干嘛!”周越叫她吓了一跳。
姓陆的傻子干嚎了半天,愣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涕泗横流的嚎,“我地理题都不会!数学题也不会!我一模都没有上一本线!”
她耍无赖似的嚎,可能是越说越觉得绝望,到最后真?唔哩哇啦的哭了起来,以一句尾音拖的长长的「我完蛋了」作为结束语,完成了这一丢人现眼的发泄。
周越手足无措的在旁边站着,看她越来越入戏,渐渐皱着眉沉默下来。
“老陆。”她开口,“我地理题也不会啊,我老是第一题就定不准地方,后面气候什么的只能瞎猜,只能写写经济地理的题。”
陆纤纤停止了干嚎,她继续说,“但我觉得吧,不会就慢慢学吧,多看一道是一道,没准就考了。而且你不会就让高扬教你呗,他是地理课代表,他肯定有招儿啊。”
她也有点丧气,还是一摊手,“嚎也没办法啊,高考还得考啊。咱们又没有亿万家产非逼着咱回去继承。”
“我就嚎一嚎。”陆纤纤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没别的,就是刚刚有点丧。”
周越点点头,“那别丧了,我带你去买奶茶,喝不?”
陆纤纤点头,然后又说,“我觉得你最近比我丧多了,你咋了嘛。”
周越先是摇头,过了一会又开口,“我觉得吧。”
“嗯哼?”
她还没说,口袋里的手机传出了悠扬的乐声,拿出来一看,是陈寒。
他这几天学校有军事技能竞赛,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
她给陆纤纤做了个手势,接通了之后喂了一声,就互相沉默了一会。
他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最近是不是得罪你了?”
周越卡了一下,“没啊。”
“那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打啊。”
她又卡住了,“你不是很忙”
“是很忙。”他说。
然后又是沉默。
他在那头想了想不怎么顺畅地说,“周越,像我们这样的,我没法在你身边,倘若你有什么事不跟”
他还没完全组织好语言说完,那头又传来了哨声,他匆匆道,“集合了,晚上我再给你打。”
电话里传来忙音。
“怎么了?”陆纤纤看她盯着手机,走过来问。
“老陆,我可能有点焦虑。”周越收了电话,想了想说。
“你说。”
周越张了张口,没想好怎么说。
她肯定得考好吧,一方面是为了自己,一方面也是陈寒。
她就特别不想听人说她走了多大运气才能做他女朋友。即便可能是玩笑话,也听着很不高兴。
同时也觉得要是两个人真的差了那么多那也是没法在一块吧。
她好像钻进了牛角尖,有点爬不出来了。
特别想做一件事,整个人变得急躁,总是要事与愿违。
她使劲拍了拍脑袋,挥去这些杂念,朝陆纤纤昂了昂下巴,“走,回去上自习。”
放了晚自习回家,走在路上试着给陈寒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一声他就接了。
“我刚拿到手机,准备打电话来着。”他笑着说,“这回赶上了。”
她嗯了一声。
“最近怎么样?”
“还好。”
“考试呢?”
“还好。”
“想我了吗?”
“还好额。”
“除了这句没别的了啊。”他有点丧气。
她想了想,“最近有漂亮小姑娘跟你搭讪吗?”
“我最近没见过女的。”他苦哈哈的说,“只跟食堂大妈说了两句话。”
“什么话?”她一本正经的问。
“这个,那个。”
周越没心没肺的幸灾乐祸,夹在人流里走在回家路上,低着头踢踢踏踏的,踩着影子走,没来由觉得轻松了很多。
“你最近总不会为这种事不高兴吧?”他想起她从前说的「一头扎进花花世界」,他那会承诺会回来看她。但这个承诺现在也实现不了了,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隔着电话自证清白,“我要是有这闲工夫,我宁肯多睡一会。”
“没有,不关你的事。”她说,“和你道歉行不行?”
“接受道歉。”他迅速说,“我天天累的要死要活,上课上的脑细胞组团死,全靠本能活着。还得想哪儿惹女朋友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能拖后腿?”
“我天天被高考追在屁股后面跑,还得抽时间来安慰你,你怎么这么玻璃心?”她反唇相讥。
“就玻璃心。”他低声说。
周越服了,现在部队里的大老爷们,都流行动不动撒娇了吗?
他那边熄了灯就不好再打电话,他声音听起来也很累,周越很快就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挂掉之后他又微信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应该是军事技能竞赛,几个年轻的军人穿着作战服,一同勾着肩,盘腿坐在泥地上,从头到脚都是泥巴,对着镜头咧着嘴笑,还巨俗的比了个v。
背景是夕阳沉沉,照片染了一层发红的黄色。
周越愣是认了半天,才看出中间那个糊了一脸泥,笑的活像个失智儿童的泥蛋子是他。
她伸手放大,直到他那张人鬼不分的脸占满了屏幕。
她撇撇嘴,傻成这样估计也没人看的上。
只有她将就要着了。
这之后日子还是每天照常,每天都是各种试卷,真题模拟题,月考模拟考,天气越来越热,衣服越穿越薄,讲台上的倒计时数字也越来越小。
只是周越痛经的毛病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严重,有一回直接被向晨背去了医院,宋雅清觉得这个问题很要紧,预约了市医院的专家,专家说是生活不规律,压力过大导致的,照常开了点药。要她调整作息,放松心态。
宋雅清又带她去看中医,开了一大堆苦的要死的药回来,天天看着她喝。
周越没怎么放在心上。
临近高考的时候大家忙里偷闲,现在不流行同学录了,就拿着校服到处找人签字,周越觉得这事倒是挺有意义的,把压箱底的丑陋校服翻了出来。
班里签过一轮之后,又拿出去找以前的同学签,从二楼回四楼的楼梯道,正好遇见沈喻林下来。
他一笑,“这回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周总。”
“不敢耽误您考清华北大。”周越挑眉笑着说。
“你这拿的什么玩意?”他凑近了看。
“诺,正好,帮我签个字。”周越把校服和笔都递给他,沈喻林看了一笑,“什么年代了还弄这个。”
他这么说着,拿着校服左右看看找了个空白,在墙上摊平,这样写着不太顺畅,只好一笔一画的写。
“高考超超超常发挥!周总威武!越来越瘦!”
“真是难为你了。”周越看着他那狗爬字,颇为嫌弃的说。
“写着太累了,本来还有一句。”沈喻林正色道,“你听不听?”
“什么?”周越收好笔和衣服。
他清咳了一声,“祝周总和学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周越白了他一眼,抬脚就踹,“就你话多。”
她想了想,“那我祝你考名校,发大财,迎娶女朋友,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
沈喻林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好的。”
她笑,挥手道别,“高考顺利啊。”
她说了好多回高考顺利,祝福了好多人,万万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自己身上。
周越分的考场就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学,走路都能到,长期的模拟考已经让人没了什么感觉。除了觉得这一天全市的人都让着他们之外,倒也不觉得很紧张。
一中好多人都分在了一个学校,考场前遇到了陆纤纤,向晨,高扬,还有七班人,都在一块,高扬妈和其他妈妈们组团穿了旗袍来,跟一道风景线似的。
“考完英语在这集合啊,都别忘了。”进考场前向晨说道。
周越第一天考的很顺利,数学题也不难,只有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题没写出来,状况出在第二天的文综。
早上陆纤纤他们照旧在一块树荫底下集合,看着周越脸色苍白的来了,都上来问,“怎么了?”
周越说,“姨妈。”
陆纤纤是知道她这个毛病的,猛的一愣,低声问,“止疼药吃了吗?有没有什么强效的,熬过今天再说啊。”
周越焦虑了大半年,这会反倒平静了,“看命吧。”
文综试卷做完选择题之后,老师到她身边来,递给她一张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汗,看见她笔尖在抖,有点惋惜的轻声问,“还好吗?”
她点头。
她写一会停一会,最后半小时没忍住在那一边无声的抹眼泪一边写,看着很多空白的文综卷和剩下的时间,那点平静瞬间被打破,有一瞬间心里只有不甘。
倘若她没有认真背书做题就算了。可是认真了,为什么运气还是会这么不好?
她觉得委屈,有那么一刻也很绝望。
交完卷出校门,宋雅清看她通红着眼睛出来,心也凉了半截。
周越就平静的一句话,“我要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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