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亲昵

    星光会所

    “欸, 老大，你怎么来这喝酒了。”赵达推门进来，人还没坐下, 先发问，“你不是去见小会会了吗？”

    宋祁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红色酒渍顺着他嘴角流淌下来, 他随手擦去，身体后倾懒散的靠在沙发背上。

    那双眸子像是被血浸了一样, 腥红腥红的，人看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颓废的要命。

    “又被拒绝了？”赵达坐在宋祁对面, 自己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不是预料中的事吗。”

    确实是预料中，但还是会难过。

    也不知赵达哪句话踩中了宋祁的痛处, 他坐起, 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仰头作势要喝，被赵达一把拉住了胳膊。

    “都喝一瓶了, 你那胃不要了。”赵达想起宋祁曾经因为喝酒导致胃出血差点活不成那幕, 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医生说过, 你得禁酒。”

    宋祁心情很不爽，听着他叨叨更不爽，推开他的胳膊，腥红着眸子问：“喝不喝, 不喝走。”

    说着, 端起杯子, 再次喝完里面的酒。

    宋祁这些年喝酒次数减少了很多，非必要不喝酒，即便是应酬也尽量不喝，像今天这样猛灌还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看来啊，在周思慧那受了不小的委屈。

    委屈归委屈，喝酒这事赵达可不会由着他，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空杯，放在稍远的位置，“行了老大，小会会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又乖又听话，其实性格很倔强，她认准的事，就没有轻易妥协的时候，你们分手不就是这样吗。”

    宋祁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的清楚明白，当初周思慧提分手，为了让她回心转意他做了很多。

    一连几天守在女生宿舍楼下，不管刮风还是下雪，他就那样直挺挺站在那里。

    他记得，那几天他穿的都很单薄，就一个夹克里面套一毛衣，衣服太薄经不住风雪折腾。

    后来他生病了。

    所有人都劝他去看病，可他这人就是执拗，死活不去，小病拖成了大病，直到晕倒被其他人送去了医院。

    “不过啊，老大，小会会确实也挺狠心的。”赵达也想起了宋祁那次生病的事，“你在女生宿舍楼前等了她足足七天，她硬是躲了你七天。”

    “这要是搁一般小姑娘，估计早去见你了。”

    宋祁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指尖一缩用力攥紧，掌心深处被硌的生疼。

    但这疼和那年的疼比起来，一点都不算什么。

    那件事的后续是，他出院后再去找周思慧，被温莱告知，她回家了。周思慧还要温莱带话，要他不要再找她。

    他们分手了。

    那个时候宋祁才有点真实感。

    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她不要他了。

    赵达连着喝了两杯，说话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老大，我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接那个案子，这样你也不用面对她，不如放弃吧，好女孩多的是再找不就行了。”

    茶几上传来嗒的一声轻响，宋祁把打火机扔在了上面，慢抬头，肩颈弧线勾勒出的棱角有几分冷。

    腥红的眸子里翻滚着漩涡，那眼神，看谁能让谁心悸。

    “放弃？”他唇角一扯，露出自嘲的笑，眸光落在晃动的红色酒液上，“试过。”

    “但失败了。”

    赵达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啧啧两声：“既然这样，那就追吧，追到地老天荒，不死不休。”

    张兴来的晚，推门进来时关于周思慧的话题已经结束，赵达打趣问：“搞定你家小朋友了？”

    张兴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抓痕，挑了下眉，“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赵达说，“我很好奇啊，你怎么就喜欢小朋友呢，你都要当人叔的年纪了。”

    “去你的，”张兴给了赵达一脚，解开西装纽扣弯腰坐下，“老子今年才二十七，怎么就老了。”

    “是。”赵达拍了下裤腿上的尘土，“你二十七，人家今年才十九，差八岁，这不还是老牛吃嫩草吗。”

    张兴拿过茶几上的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乐意。”

    赵达：“行，你乐意，你就好这口。”

    张兴努努嘴，眼神落在了宋祁身上，问赵达，“怎么了？”

    赵达耸肩，“世界上有谁能让咱们宋律这样的，周思慧呗。”

    “碰钉子了？”张兴问。

    “嗯，大钉子。”赵达说，“又被人家拒绝了。”

    关于感情的事张兴最近挺有感触的，除了当事人外，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自己想不明白，旁人再劝也劝不动。

    爱不爱，心最知道。

    “祁哥，真还喜欢呀？”张兴问。

    宋祁没回，只是掏手机的手顿了下。

    张兴立马懂了，“喜欢就追，我跟老赵全力支持。”

    接着，端起红酒倒满三杯，“来，祁哥，老赵，走一个。”

    之前一直在忙案子，几个人好久没这么放松了，今天正好聚一起，按张兴的话，不醉不归。

    张兴和赵达没喝多少，宋祁喝醉了，口中不停低喃着一个人的名字：“会会。”

    周思慧设计稿画到一半时，忽然发现她工作用的笔记本不见了，她在包里翻找了好久，后来想起可能是落在刘峰车里了。

    她拿出手机给刘峰打了电话，刘峰很快接通，“会会怎么了？”

    周思慧：“我笔记本不见了，你能帮我看看你车里有吗，粉色的。”

    刘峰：“好，你等下。”

    很快刘峰便打去了电话，“有。”

    周思慧轻叹一声：“有就行，那我去拿。”

    “不用，”刘峰说，“你等着，我给你送去。”

    周思慧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麻烦了。”

    片刻后，她穿上衣服去楼下等着了。

    不知为什么，今年云城的冬天似乎格外长格外冷，即便穿着羽绒服出来她还是被风狠狠呛了一口，瞬间感觉全身上下哪哪都冷。

    庆幸的是刘峰没让她等太久，二十分钟后，他从车上下来，“给。”

    周思慧接过，笑着道谢：“谢谢你。”

    刘峰含笑说：“应该的。”

    不算太熟，能聊得话题也不多，两人一时安静下来，周思慧正琢磨着要说些什么时，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说了声稍等，接通了电话，接的急，没仔细看来电显示。

    “喂。”伴着风声，她很轻地打了声招呼。

    听筒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呓语声，“会会。”

    是，宋祁。

    他的声音好像带着魔力，单单两个字便叫她瞬间无措。

    周思慧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缩了下，心不由自主跳快，四周像是被虚幻了般，风声没了，来来往往的人没了。

    那道声音在耳中无限循环，“会会，会会……”

    她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试探地唤了声他的名字，“宋祁。”

    听筒那端再次传来异响声，然后是陌生的声音，“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他喝醉了，您方便来接一下吗？”

    周思慧游离的思绪瞬间清醒，“你是哪里？”

    男人回：“星光会所，这位先生喝的挺多的，您最好亲自来接下。”

    周思慧又问：“他自己去的吗？没有跟朋友在一起？”

    那端有短暂的静音，随后才是说话声：“是，他自己，小姐，我这挺忙的，不能一直讲电话，这样我告诉你地址，麻烦你来接他一下。”

    不等周思慧说什么，对方报上了地址，下一秒，电话挂断。

    周思慧再打回去，提示音关机，她垂眸凝视着手机，一脸为难的神情。

    刘峰走过来，“有事？”

    周思慧说：“有个朋友喝醉了要我去接一下。”

    “这样啊。”刘峰提议，“你自己也不方便，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周思慧婉拒，“太麻烦了，我打车去就行。”

    “打什么车啊。”刘峰热情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走，我送你过去。”

    周思慧按照对方说的地址找到了星光会所，坐电梯上了六楼，推开888包房的门，走了进去。

    包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除了那处稍亮些，四周都是暗的，黑色沙发浸润在暗色中，更是看不太清。

    走近了以后，她才发现宋祁斜躺在沙发上，身上的黑色风衣同沙发融为一体，整个人都显的很不真切。

    他鼻梁上的眼镜已经不知所踪，眼睛虚虚闭着，应该是处于酒醉的半睡半醒间。

    不知谁碰触到了灯的开光，又亮起一盏小灯，灯正好在沙发的上方，橘黄的灯光映出他的脸。

    碎发垂在额前，纤长的睫毛上染着湿意，若有似无颤动着，眼角那里有些许的红。

    鼻梁倒映出的侧影衬得他五官越发深邃，鼻尖上的那抹红尤为显眼。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白色毛衣上也染了酒红的液渍，正好在“心脏”的位置，触目惊心的红，惹的周思慧心一颤。

    可能是斜躺不太舒服，或许是喝醉酒的原因，他说着什么，动了动身子，也就在这个瞬间，原本闭眼睡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眸。

    像是拉长的慢动作，他眼皮掀得很慢，漆黑的瞳仁浸着血丝，灯光缀进他眼底深处，仿若覆了层薄薄的雾气。对视上那刹，他人处在朦胧中，没有反应过来，很慢的眨了下眼。

    说了句：“又做梦了。”

    周思慧被他的声音唤回到现实里，条件反射般要退开，弯着的身子刚要直起，下一秒，被他扯上胳膊按进了怀里。

    腰间覆上他有力的手臂。

    耳边传来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的低沉的话语声：“又跑？”

    话落，她耳垂传来湿漉漉的热意。

    他，在亲她。

    周思慧被热意拢着，像是定格住，完全忘了反应，就那么任他的唇从她的耳垂游走到她的侧颈。

    直到侧颈一痛，她才彻底回过神，伸手用力推了一把，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她没能从他怀中退出。

    他唇沿着她侧颈继续下行。

    今晚她急着拿东西，出来时随便穿了件毛衣，是低领的，领口稍大，两侧锁骨都能露出来。

    她刚一动，宋祁的唇便吻在了她右侧锁骨上，牙齿探出，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战栗感袭来，周思慧狠狠颤了下，手指颤抖着再次去推他，反而被他轻而易举的握着手，反剪到身后。

    他们的姿势成了她趴在他身上，双手紧紧贴着后背。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都吃什么了，力气大的要命，不管她怎么挣扎扭动，手就是抽不出。

    更气人的是，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两只手，空出的那只手在她后背游走。

    他手像是带着电流一样，所到之处皆是酥麻一片，周思慧心跳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她眼睛泛红，看着快要哭了似的，察觉到他手指掀开她毛衣衣摆落在了她的腰侧。

    下一秒，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出手，用力一推，从他怀里出来。后退时不小心撞倒了地上的酒瓶，酒瓶倒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接连响起的声音把酒醉的人唤醒，眼底氤氲的雾气渐渐褪去，再看人时清明一片。

    他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你？”

    周思慧腿抵着茶几，胡乱的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见他已经醒了，用力稳住心绪，声音很淡的说：“既然你醒了，应该可以自己回家，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便走，那副样子，好像多呆一秒会怎么样似的。

    她逃避的一幕曾经在宋祁梦中出现过很多次，每次她留给他的都是无情的背影。

    仿若梦境蔓延到了现实中，宋祁下意识的做出了和梦中一样的举动。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强行把人留住，借着酒意说：“不许走。”

    周思慧扭头去看他，只见他原本腥红的眸子此时更红了，血染红了眸底，触目惊醒的可怕。

    他看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周思慧下意识瑟缩一下，用力抽出手，摆出一副疏离的面容，“宋祁，我不欠你什么。”

    是啊，她不欠她什么。

    她只是不要他了，而已。

    所有的悲伤一下子涌进心头，宋祁那些骄傲在她眼前瞬间荡然无存，之前赵达张兴教给他的那些话，在耳畔回响。

    “你好好哄哄小会会，说不定她能回心转意呢。”

    “再不行，你哭啊，哭又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可以哭。”

    “知道你骄傲，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那点骄傲可以不要了，你求她，好好求她。”

    “给喜欢的女人示弱不丢人。”

    宋祁搭在膝盖上的手颤了下，顿了一秒，仰头看向她，“我真喝醉了。”所以，能送我回去吗？

    后面这句还没说出来，门再次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会会，你在这啊，让我好找。”

    是刘峰。

    宋祁顺着声音转头去看，待看清那人长相后，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你们一起来的？”

    周思慧睨着他说：“是。”

    宋祁扶着膝盖颤颤巍巍站起，点点头，“挺好。”

    话落，擦着周思慧的肩膀踉跄着朝门口走去，后方传来声音。

    “我看他喝的挺多的，不用送吗？”

    “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

    “好。”

    宋祁没走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下去，他几次差点摔倒又站起，掌心被楼梯扶手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血顺着口子冒出来。

    他看也没看，就那么任血流着。

    赵达和张兴正坐在车里抽烟，想等着周思慧把宋祁扶上车他们再走，谁知没看到宋祁上车，倒看见周思慧和其他男人坐进了车里。

    那车子开走好久，宋祁才慢悠悠走出来。

    赵达卧槽一声，推开车门迎了上去，“老大，怎么回事啊？小会会没送你回家吗？”

    张兴看到宋祁手上的血惊讶一声：“怎么搞得还流血了。”

    那天晚上，不管赵达跟张兴怎么追问，宋祁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坐进车里后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医院也不去。

    像是一具木偶。

    后来赵达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拍着脑门说：“狠心，太狠心了。”

    “你就把他扔那没管？”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思慧和温莱说起了这件事，温莱问她，“你不担心吗？”

    怎么会不担心呢？

    在周思慧眼里，宋祁一向是意气奋发的，昨晚他腥红着眸子小心翼翼说话的神情，让她心悸了很久。

    心尖上好不容易缝补好的裂痕，就那样没有征兆的被撕扯开。

    她没告诉温莱，车子开出不久后，她让刘峰停下，下车原路跑了回去。

    昨晚的风真的好呛，她喉咙里像是粘着块冰，呼吸都是冰的。

    气喘吁吁进了888包厢，推门进去前她还在想，算了，不扛着了，不管宋祁问什么，她都坦白。

    他爸爸不愿意他们在一起，他们就一起去求，总有能求到的一天。

    门推开，她站在光下，脸上的笑容僵住，包房里空无一人，他已经走了。

    就像那年分手，她踏着雪朝前走，雪漫进了眼睛里，雾气很重，她有些看不清路，快上台阶时，她停住，转身回看，后面除了风声，空无一人。

    他，早走了。

    “不担心。”周思慧手里的勺子在汤碗里乱搅，眼睑半垂，“那么大的人了，知道怎么回家。”

    温莱看她眼睛都湿润了，挑眉说：“行了，在我面前就别硬撑着了，担心就是担心，我又不会笑话你。”

    这些年周思慧学的最多的就是掩饰，明明心里想的要命，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是这副样子，糊弄了那些一直暗暗跟在她身后的人。

    周思慧轻勾唇，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温莱听，“真的，没担心，他过的挺好的，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今天中午的酸梅汤太涩，入口后，喉咙都是涩的，许久未散。

    温莱这人藏不住事，还是决定告诉她些什么，“会会，昨天我跟赵达见面了。你猜我们说了些什么？”

    “你和他的事？”

    “不是，是宋祁的事。”

    “他怎么了？”

    温莱抿了下唇，把从赵达那听来的话一五一十讲给周思慧听，“宋祁跟他爸爸关系还是那么糟，好几年没回过家了，听说他爸为此很生气，还专门去美国找了他。父子俩见面吵了起来，宋祁挨了打，打的不轻，在医院里养了小半月。”

    “他爸还利用关系，让他的律所干不下去，想着这样宋祁就能妥协。”

    “宋祁那人你还不知道吗，认准的事什么时候打过退堂鼓，他爸越反对，他越干。”

    “后来律所越干越好，去年他爸突发心梗，做了搭桥手术，开过胸，气力也不如从前，这才好了些。”

    “宋祁这几年过得也挺辛苦的。”

    周思慧手里的勺子掉到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眼底不知不觉湿漉起来，眼睫颤着说：“赵达告诉你的？”

    “是。”其实赵达还说了很多，宋祁刚到美国那会儿才叫惨呢，虽然家里给了钱，但他硬是没动一分。

    一边打零工一边上学，住的地方连雨都避不了，外面下，屋里也下。

    总之，就是一个惨。

    温莱没讲，她轻拍了周思慧的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最初那个决定是错的。”

    当初周思慧年纪小，加上宋康步步相逼，一直用宋祁的未来威胁她，她不得不那样做。

    说没后悔是假的。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周思慧吸吸鼻子，逼退眼底的泪，强颜欢笑，“那些事都过去了，他现在好就行。”

    两人饭没吃完，周思慧手机便响了，奇汇那边要资料，让她下午送过去，周思慧偏头看向温莱。

    温莱摆手，“别看我，我下午没空，你自己去送。”

    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周思慧有些不想面对宋祁，“莱莱，你帮我下。”

    “我真没空。”温莱把手机递给她看，“这是老大发的微信，我下午要跟他一起去见客户。”

    周思慧抿抿唇，“行吧，那我自己去。”

    周思慧很早便出发了，她得先去修车厂把车子提出来，路上手机响了，是周父的电话。

    她按下接通键，里面传来周父的声音，开门见山，“听说你妈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

    周思慧：“是。”

    周父：“你妈这些年都没工作，能认识什么人，你回绝了对方，爸给你介绍更好的。”

    周思慧视线调转到车窗外，又下雪了，她降下车窗玻璃，风混着雪一起吹来。

    她缩了下脖子，“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你们都不用管。”

    “你是我女儿，我当然要管了。”周父说，“我有个生意场上的朋友，他儿子前段时间刚回国，有时间安排你们见一面，小伙子人不错，是个律师。”

    周思慧听到“律师”两个字，眉梢很轻的蹙了下，“不需要。”

    周父：“什么叫不需要，你今年都多大了。我就是先提前告诉你一声，等确定好了时间再通知你。”

    周思慧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心情越发变得阴郁。

    司机见状问道：“小姑娘，家里人催婚了？”

    周思慧笑笑，算是回答了。

    司机：“做父母的就是这样，一心盼着孩子好，孩子不结婚着急，结了婚过不好也着急，你还年轻，等你做了父母就知道了，难哪。”

    接着司机又说起他家里处在叛逆期的儿子，不能说一句，说一句就急眼。

    周思慧静静听着，眸光落在了远处的大电子屏上，正好播放的是近期的风采人物。

    好巧不巧，这期的是宋祁。

    男人端坐在椅子上，言谈举止间透着成功人士的魅力，他浅浅谈着对律师这个行业的见解，神情从容不迫。

    是周思慧所不了解的那个他。

    也是她这些年的缺失。

    周思慧探出脖子，想多看两眼，被眼前驶过的公交车挡住，车身很高，等车过去时，她已经离那个大屏幕好远了。

    眼角余光里，隐约看到他手指上戴着什么。

    距离太远，不太确定。

    或许只是反光，他什么也没戴。

    周思慧本来以为到了奇汇律所放下东西便能走，谁知被助理小陈留下，说他们老大有事要谈。

    周思慧坐在那里静静等着，茶水喝了三杯都没等来宋祁倒是等来了张兴。

    不只张兴一个人，还有个小姑娘，看样貌年龄挺小的，一脸的胶原蛋白，周身充满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张兴跟周思慧说了几句话，便去忙了，留下小姑娘和周思慧大眼瞪小眼。

    现在的孩子可能外向的比较多，小姑娘主动打招呼，“姐姐你好，我叫王筱，姐姐叫什么？”

    周思慧含笑介绍自己：“周思慧。”

    王筱眉开眼笑说：“你就是周思慧啊。”

    周思慧诧异道：“你认识我？”

    “当然，经常听老张提起你。”

    “老张？”

    “嗯，张兴。”

    周思慧问：“你和张兴？”

    “恋人。”王筱一脸幸福的样子，“姐姐，你看我们般配么？”

    周思慧点点头，“般配。”

    王筱说：“还是姐姐有眼光，不像那些人。”

    周思慧随口问：“哪些人？”

    “赵达哥和宋祁哥啊。”王筱说，“他们每次见我，都说我和老张不般配。尤其是宋祁哥，每次见我都会说同样的话。”

    “什么话？”

    “不确定能长久在一起，就不要开始。”

    周思慧听到这里，眼睫颤了下，这话他也说给她听过，分手后的一个月，他们再次遇到。

    他说：“周思慧既然不能长久走下去，为什么要招惹我？”

    是啊，为什么？

    因为太喜欢了。

    那晚周思慧躲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聊天声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周思慧听到王筱叫了声：“宋祁哥。”

    周思慧偏头去看，明明没光，她还是被灼了眼，眼睛下意识眯起，可依然无法避免他就那样缀进她眸底深处。

    站起时，她不小心碰倒了手旁的杯子，茶水倾倒出来，落在地上砸出声响，每一声都像是落在了她的心上。

    不轻不重，却难捱。

    她跟着宋祁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装潢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冷白色调，透着抹清冷感。

    他看她的眼神，再也不是昨夜的小心翼翼，有些冷。

    周思慧情不自禁的缩了下手指，她挺怕冷的，想快点离开，“这是资料。”

    她放在了办公桌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她说。

    “周思慧。”宋祁唤住她，眼睑慢抬，视线有些迫人，“你，幸福吗？”

    周思慧甚至连思考都没思考，他问，她立马回答，就像是条件发射似的，“幸福。”

    宋祁手伸进口袋里去摸打火机，触碰上时又停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她说过，不想他吸烟。

    后来他便不吸了。

    她还说，要帮他把打火机收起来，他便由着她收起来。

    赵达取笑他，妻管严啊。

    他笑着怼人，“爷乐意。”

    是啊，他乐意被她管束。

    可她，现在只想管束其他男人。

    他到底是怎么把她弄丢的呢？

    “幸福就好。”宋祁拿过文件夹翻了翻，指尖留在最后一页，垂眸凝视着下了什么决定，“我会跟你们苏总说换人来。”

    她不想见他，他又何必勉强。

    周思慧手悄悄移到身后，指尖用力抠了下掌心，中午喝的酸梅汤在胃里翻滚，酸涩蔓延到了全身。

    她说：“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思慧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暴露心思，说：“那你先忙，我先走。”

    宋祁点头：“好。”

    这次，她留下的依然是她的背影。

    周思慧车开到一半实在开不下去，给温莱打了电话，“莱莱，你接我一下。”

    温莱听她声音不对，问：“怎么了？”

    周思慧：“胃疼。”

    怕她担心，她又说：“可能是中午酸梅汤喝多了。”

    温莱赶到后看着周思慧比纸还白的脸，强行把她带去了医院，医院里的医生对周思慧都熟悉了，见她来，皱眉说：“那天你就不应该那么早出院。”

    周思慧一脸歉意，“有工作要忙。”

    “忙工作也要顾着身体，”医生交代，“打完点滴再走。”

    周思慧回：“好。”

    徐敏给她发来微信，问她哪件衣服好看？

    是旗袍，一件紫色的，一件蓝色的。

    周思慧用一只手打字回复，[都好，看你喜欢哪件。]

    徐敏：[我都喜欢。]

    周思慧：[那就都买了。]

    徐敏：[知道我为什么买旗袍吗？]

    周思慧问：[为什么？]

    徐敏：[我想在你结婚的时候穿。]

    周思慧看着徐敏的回复，陷入到沉思中，结婚？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鼻尖一酸，回：[没打算结婚。]

    徐敏：[那你跟小峰？]

    周思慧：[假的，没交往，以后也别介绍了，不想去见。]

    说完，她再也没看手机。

    温莱照顾着周思慧，看着她喝水的时候无意中提了一嘴，“真快，还有五天就要到圣诞节了。”

    圣诞节？

    那年他们分手就是在圣诞节后。

    周思慧被水呛了下，咳嗽了好久，眼睛都给咳红了，她肤色白皙，眼底泛红的时候，越发显得我见犹怜。

    似乎，不管怎么逃，都能想起他。

    他像是风，无处不在。

    这天下午，周思慧没去上班，打完点滴后便回了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那个手机号，她很不想看到。

    但她还是接了。

    “有事？”

    “宋祁回来了。”

    “是吗？”

    “他回来你能不知道。”宋康的声音听着比平时弱些，但还是很冷，“你是不是和他说过什么。”

    “我很忙，”周思慧淡声道，“没时间管别人的家事。”

    “真不是你说过什么。”

    “不是。”

    “那就好。”

    周思慧已经不是七年前的她了，“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有事。”宋康问，“你父亲是谁？”

    当年他急着让他们分手，只查到了关于她母亲的资料，她父亲并没有来得及查。

    “无可奉告。”周思慧说完想起什么，提醒他，“以后对宋祁好点。”

    话落，她挂了电话，下一步，拉黑。

    后来温莱知道了她的做法，对着她夸了许久，“爽，早就应该这么干了。”

    之前周思慧客客气气，是怕宋康真的对宋祁做什么，她不想因为她，让宋祁受一丝委屈。

    她只想小心翼翼对待，现在不用了，他功成名就，谁都不能对他做什么，宋康也不能。

    12月25日，圣诞节。

    刘峰再次约周思慧见面，周思慧想着还是要当面把事情说清楚，接到电话后赴约了。

    见面地点是家挺有情调的餐厅，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二楼，能一眼看见街道上的情景。

    周思慧去的早些，到了那里便托腮凝视着窗外，忽然，一抹颀长的身影撞进她眼底深处。

    她心突的一跳，还没做出下步反应，又看到了另一道身影，是个女孩子，身形纤细。

    她记得她，她和宋祁重逢遇上那日，就有她。

    她长得很漂亮，波浪长发，包臀裙，很性感。

    周思慧静静聆听着，她听到那个女孩子笑着问他：“跟我一起来开不开心？”

    他回：“嗯。”

    虽然应的敷衍，想来还是开心的，毕竟谁都不能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

    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很在意对方。

    “哎呀，你笑笑嘛。”宋嘉戳了下宋祁的胳膊。

    宋祁眼神里闪过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说：“看路，别摔了。”

    宋嘉挽上他胳膊，眨眨眼，“你对人家真好。”

    侍者笑着搭话，“两位真恩爱。”

    宋嘉：“那是，他最爱我了。”

    周思慧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把门关严，他们说话声顺着门缝隙流淌进来，连影子也趁机溜了进来，落在她脚边。

    她想起了那些年踩着他影子前行的情景，唇角很轻的勾了下，随后又放下。

    等谈话声掩盖在门后，周思慧拎起包站起身，这里她一秒都不想呆了，步子迈得凌乱，走出包间的时候还撞了下门。

    她疾步朝前走去，越过那扇虚掩着的门时，停下朝里看了一眼，一眼后，她回过神，转身要走。

    恰巧，虚掩的门被推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周思慧和宋祁的视线撞到一起。

    那刻的心情怎么来形容呢？

    紧张，无措，慌乱。

    周思慧没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碰面，太尴尬了，她下意识想躲，大脑跟着做出了决定。

    快速抬脚朝前走。

    可惜，她走的还是不够快，被他从后面追上，拦在了楼梯口。

    “去哪？”他问。

    周思慧眼睫颤着回：“回家。”

    “这么急？”

    “嗯，有些急事要处理。”

    宋祁朝包间里看了眼，没人，“你跟谁见面？”

    周思慧刚要回答，里侧的包间门打开，那个女孩子走了出来，偏头唤了声：“宋祁。”

    宋祁没理会，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没让行的意思。

    一个现女友，一个前女友，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些不适，周思慧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小声提醒：“你女朋友在叫你。”

    宋祁眉梢一挑，身子朝前倾了下，眼底溢出光，“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

    他靠得她近，气息隐隐拂到周思慧脸上，她吞咽下口水问：“不是女朋友，是什么？”

    宋祁还没回答，后面的女孩子噙笑走上前，眉眼弯弯唤了宋祁一声：“哥。”

    周思慧：“……”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别养肥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