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亲密
那晚的经历过于起伏, 在周思慧要回答宋祁的话时，传来敲门声：“欸，谁在卫生间, 快出来，我憋不住了。”
是王可的声音。
周思慧转身回：“我。”
王可抱着肚子斜倚着门，声音打颤：“会会, 你好了没，我要憋不住了。”
“好, 马上。”周思慧回答完，转过身，对着摄像头那端的宋祁说, “今晚谢谢你, 不早了，晚安。”
宋祁黑眸里淌着光, 眼角不知什么原因, 有些许的红, 冷不丁看过去多了几分魅惑感，眼神也很勾人, 颗粒感极重的嗓音在夜里蔓延开。
“晚安。”
他声音太撩人, 周思慧心跳得很快, 手指一颤, 按下了结束键。
门打开，王可进来，周思慧出去，她在桌前坐了没多久, 外面走廊里传来嘈杂声。
“欸, 看到人了吗？”
“嗯, 见到了，就是宋祁。”
“宋祁在女生宿舍楼下干什么啊？”
“看着像是在等人。”
“等谁？”
“刚不是有人看到他牵着一个女生的手过来吗，八成就是在等那个女生。”
“那女生到底是谁啊，太让人羡慕了。”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你说，宋祁这算是公开恋情了吧？”
突然又有另一道声音插进来，“你们没看校园论坛吗？”
“没啊，论坛怎么了？”
“论坛上说，宋祁只是乐于助人把受到惊吓的女生送会宿舍楼，才不是什么女朋友。”
“真的假的？”
“你们自己看啊。”
然后是静音中，一分钟后，再次传来声音：“欸，看照片好像还真不是情侣那种，一点都不亲密。”
“牵手也只是手指虚虚勾着，若有似无的，我猜啊，八成这恋情传闻是假的。”
“我看也是。”
“……”
云大哪哪都好，就是房间隔音效果不好，长廊上传来的声音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周思慧耳里。
方才那幕重新出现在她脑海中，男生抬手轻柔她的头，见她哭，指尖落到她脸上，温柔揩去。
边擦边哄。
她一时没止住泪，他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她看他的视角一下子从仰视变成平视。
距离感拉近，男生俊逸的脸呈现在眼前，恍惚间，他们的关系好像也近了那么一分。
刚想到这，寝室门被人推开，杜甜悦大步走进来，可能是讲的口渴了，她走到桌前，端起杯子，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
温莱刚从外面回来，见她喝的这么急，问道：“悦悦你去干嘛了，渴成这样？”
杜甜悦又灌了下半杯，才觉得好了些，打了个嗝，“刚一直顾着聊天忘喝水了。”
“聊什么？”温莱问。
“宋祁啊。”杜甜悦说，“你们没听到大家议论吗，刚宋祁牵着一个女生的手送她回女生宿舍了。大家都很好奇这个女生到底谁是。”
“……”周思慧莫名心虚，眼神闪躲，没接话。
温莱把手里的快递放下，“我倒是听见了，但是没听太懂，什么女生啊？”
杜甜悦把自己听到的讲了一遍，挑眉说：“也不知道那个女生到底是谁？”
“知道了你要做什么？”王可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搭话。
“见见啊。”杜甜悦说，“看看是谁有这么大魅力，能把宋祁拿下。”
“没拿下。”周思慧没忍住脱口而出。
霎时间，三个人同时看向她，王可眨眨眼，“会会，什么意思？”
杜甜悦打量着周思慧，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猛拍一下头，“我记得论坛上有他和那个女生的牵手照。那个女生穿的是白色的连帽卫衣……”
说着，杜甜悦打开手机低头看了看，看完又抬头看了看周思慧，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再次低下头。
“会会，你这衣服和照片上女生很像啊，袖口都有个花型。
“有吗？”王可偏头凑过去，“欸，还真有。”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慢慢转头睨向周思慧，王可睁大眼睛问：“会会，照片上的女生不会是你吧？”
温莱也正扒着手机瞧，她对周思慧太了解，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会会。”
周思慧：“……”
之后进入了三人会审阶段，周思慧被她们围在中间，王可问：“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宋祁在一起的？”
周思慧双手搭在腿上，抿抿唇，“没在一起。”
“都牵手了还不是在一起吗？”杜甜悦啧啧道，“会会，你藏得好深啊。”
周思慧解释：“真没在一起。”
“不信。”王可让她看手机论坛上的照片，“你看你俩多亲密。”
“我刚心情不好，正好碰到了他，他见我情绪不太稳定才送我回来的。”周思慧说，“这就是经过。”
“你干嘛了心情还不好？”王可说，“我出去的时候你心情也没事啊。”
“你们出去后，会会接了她妈的电话。”温莱替周思慧解释。
周思慧的妈啊？
王可和杜甜悦相视一眼，那个妈，搁谁都会心情不好。
这个问题过，下一个，王可说：“就当他是担心你，送你回来，完全不用牵手啊。”
“他是怕我乱跑。”周思慧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自己听，还是解释给她们听，“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帮忙。”
“你见他这么帮过其他女生吗？”王可问。
“没有。”杜甜悦配合着回答。
“见他那么笑过吗？”
“没有。”
“他眼神有这么温柔过吗？”
“没有。”
两人一搭一唱还挺合拍。
周思慧被她们说的不好意思，脸颊上泛起红，抿唇思索了片刻，决定也不瞒着了，颤着眼睫说：“我是喜欢宋祁。”
“咳咳咳。”
“咳咳咳。”
王可和杜甜悦同时咳起来，停止后，王可问：“会会，你真喜欢宋祁啊？”
她们刚就是胡闹瞎说的。
“嗯，喜欢。”周思慧捏了捏手指，眼睫垂下半弯弧，“喜欢挺久了。”
“那——”王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走廊上有人惊呼，“你们猜我在楼下看到谁了？”
“谁啊？”
“宋祁。”
“他没走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进来前看到他了。”
“在哪呢？在哪呢？”
“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
“走，去看看。”
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
温莱站起，走到阳台上，扒着栏杆朝下望，还真看到了，她回头说：“会会，真是宋祁。”
王可：“他不会是一直在楼下吧？”
“有可能。”杜甜悦牵起周思慧的手，“走，看看去。”
三个人一起去了阳台，周思慧倚着栏杆朝下看，昏黄的灯光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斜倚着树，手里夹着烟，隐约还能看到火花。
有女生见是他，踌躇片刻后走过去，把手机递上，应该是想加他微信。
男生还是保持着那样松散的靠姿，动都没动，也不知说了什么，女生转身离开。
没多久，又有女生走了过去，也是要微信号的，看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应该也是没要到。
旁边寝室的阳台上传来声音。
“宋祁真是太拽了。”
“人家有拽的资本。”
“听说他又获奖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都亲眼见到了。”
“欸，你们说他怎么就那么优秀呢。”
“好想做他的女朋友啊。”
“行了，这事在梦里想想就行，别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你没戏。”
“切。”
“啊啊啊啊，他抬头了，他抬头了，你们说他是不是在看我。”
“他好像还笑了欸。”
“天，他笑起来太好看了。”
“……”
一群女生头挤着头纷纷朝下看过去。
周思慧的视线也在其中，不知为什么，她有种“宋祁在看她的”错觉，可能是心虚，看了一秒，她立马缩回头，转身朝屋内走。
刚走两步手机震了，有人给她发来微信。
她拿出手机低头去看，脸颊上刚刚被风吹散的红晕再次出来。
S：[你刚在偷看我啊？]
周思慧凝视着手机屏幕，甚至能想象的出宋祁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眉梢轻挑，眼尾勾起，唇角噙着一抹散漫不羁的笑。
坏得惊心动魄。
她手指颤着不知如何回时，又进来一条。
S：[不用偷看，我给你看。]
周思慧：……
S：[想看多久都可以。]
周思慧：……
心悸难捱时隔壁寝室炸了，“啊啊啊，他刚看我了，还笑了。”
“哪是看你啊，我觉得是在看我。”
“不是看你们，是看我。”
“……”
周思慧心颤的厉害，手抖着回：[你怎么还没回去？]
S：[这就走。]
S：[你要不要再看看我？]
这人逗人逗上瘾了，周思慧贝齿咬唇，回了两个字：[不要。]
没多久，哀嚎声传来，“欸，这就走啊，不多待一会儿吗。”
“宋祁，别走啊。”
“我还没看够呢。”
“……”
周思慧收到的最后一条微信是：[我走了，好梦。]
她没太好梦，很晚才睡的，至于原因么？
被王可她们追问来，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祁的？问她以前和宋祁有没有过什么交集？
问她怎么能忍住不去告白？
周思慧躺在床上断断续续说着，思绪也被带回到了那年高三，其实她有过告白的打算。
不过还没开始做便夭折了，原因是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告白失败刺激到她了。
那个女生告白对象也是宋祁，告白那天还做了很多准备，兴奋去失望归，同学问她宋祁到底说什么？
她哭着说，宋祁说了，不找女朋友，要好好学习。
周思慧辗转听到这件事后，要告白的心思彻底没了，他要学习，她不能打扰。
王可还在问：“会会，你到底是怎么忍住不告白的？”
周思慧目不转睛盯着天花板，说：“要是你明知道告白后彻底失去他，连偷看他的资格也没有，你也不会告白的。”
比起去赌那万分之一在一起的机会，她更珍惜时时刻刻能看到他的机会。
“那以后呢？以后也不打算告白吗？”
“不知道。”也许不会吧。
“会会，高中是高中，现在是大学了，我觉得你还是要勇敢些。”杜甜悦说，“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温莱接话：“我也是这个看法。”
王可：“对啊，试试呀。”
周思慧被她们说动了几分，浅浅回了句：“看机会吧。”
她承认她胆子很小。
另一边，宋祁回到寝室后做了件大事，刚做完，赵达声音传来，“操，老大，你不说你自从有微信那天起就用的空白头像吗，怎么突然换了？”
上次赵达让宋祁换头像，说他那个看着太素太难看，宋祁眉梢一挑，“老子这个头像用几年了，嫌难看别加我微信。”
赵达赔礼道歉最后这事才算结束。
后来又有一次，张兴也提议让他换个头像，说没哪个小姑娘会喜欢这种头像的，宋祁也给一口否了。
总之，要宋祁做其他事可以，要他换微信头像，不、可、能。
别问，问就是他念旧，舍不得换。
一个如此“念旧”，如此“舍不得换”的人，今晚这是抽脑门子疯，竟然主动换了？！
太他妈邪乎了。
绝对有猫腻。
赵达把宋祁新欢的头像放大，“我去，老大，我记得这张照片是你的待机屏保啊。”
他跳到宋祁床上，眯眼说：“平时宝贝的跟命根子似的，看都不让看一眼，今晚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赵达还没看到论坛上的内容，要是看到了，估计会更疯。
“我乐意。”宋祁吐着烟圈说道，眼底盛着光，那副神情仿若偷吃了腥的猫。
他越不说，赵达越来劲，“不对，肯定有问题，这张照片不会跟小会会有关系吧？”
宋祁这张脸要不说迷人呢，坏笑起来叫人想犯罪，他唇角噙着笑，淡淡说出两个字：“你猜。”
赵达挠了把头发，“这谁他妈能猜的出。”
张兴从外面回来，进门第一句先问：“祁哥，你牵手的那女生是谁啊？”
“牵手？什么牵手？”赵达问。
“自己看，论坛上有。”张兴走过来，边回答边勾过椅子坐下，“祁哥，透露下呗。”
宋祁眼前浮现出周思慧梨花带雨的样子，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看着便让人想抱在怀里保护。
蓦地，他喉咙一阵痒，说了声：“无可奉告。”
“别啊，说说呗。”张兴也来劲了，“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宋祁倚着桌子，懒懒嗯了一声：“是。”
张兴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猜出是谁，“周思慧啊。”
宋祁也没想瞒着，深吸了一口烟，眼皮轻抬，“对。”
赵达想到那张照片，随口问：“老大，不会是那张照片也和小会会有关系吧？”
宋祁没说话，只是笑得越□□了。
周思慧临时前习惯性看手机，不经意间点开了和宋祁的聊天界面，发现他换头像了。
点进去，放大头像，是张篮球照，篮球滚落到地上，昏黄的灯光映出一团黑影，再远处，有一排树，树影婆娑。
周思慧盯着看了看，总觉得这个地方有几分熟悉，后来她突然忆起，这是一中的篮球场。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曾经在那里偷偷画过宋祁打球的样子。
还不只一次。
就是不知道，宋祁拍这张照片时她在做什么？
周思慧指尖轻触着认真看起来，隐约的看到了一片影，在角落的位置，很模糊，看着像是人影，又不像。
不大确定。
她试图找寻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找到，心里生出一抹异样，说不清具体什么感受。
异样蔓延进了梦里，周思慧这晚并没有好梦，她梦到了徐敏，徐敏的谩骂，徐敏的责备，徐敏叉腰趾高气昂的问她要钱，说她没良心。
她哭得很伤心，醒来后眼睛都是酸涩的，脑海中陡然传来宋祁的话，不要为那些人让自己难过。
可能是得到了鼓舞，她下个重要的决定。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找出徐敏的联系方式，一一都拉进了黑名单，做完这些，心情是难得舒畅。
放下手机时，不经意间碰到了枕头边的瓶子，是宋祁给她的那瓶软糖，昨晚她没吃。
她拿过瓶子静静看着，像是再次看到了宋祁那张俊逸的脸，还有他的笑，很治愈，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偷偷在心里道了声：早安，宋祁。
宋祁一大早发来微信，要周思慧去小花园等他，周思慧问：[有事吗？]
宋祁：[有事。]
等周思慧追问是什么事的时候，宋祁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昨晚视频时他问她：“咱们俩这也算是交换了小秘密，对不对？”
声音轻扬，又蛊又惑。
周思慧哪是他的对手，脸上生出滚烫的热意，不敢再多问一句，就怕他又说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加速的话。
似乎，他们经过昨晚，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王可知道宋祁一道早约周思慧，比周思慧还兴奋，“不行不行，这件不行，赶快去换一件。”
周思慧穿的是白色低领毛衣，下搭牛仔裤，外面穿的及膝风衣，云城现在是初冬，又下过雨，气温低，穿这些可以很好的御寒。
王可托腮，“穿裙子，穿裙子好看。”
她推着周思慧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挑挑拣拣，拿出那件白色的，“这件。”
“这个太薄吧？”周思慧怕冷，还没穿，手指已经开始发颤了。
“外面穿大衣啊。”王可说，“听我的，这样穿准能迷倒宋祁。”
“没想着迷倒。”周思慧颤着眼睫道，“就是见一下，给他上个药，没其他的事。”
“那谁说的清楚，万一就来点其他的事呢。”杜甜悦笑着打趣。
周思慧：“……”
你别说，还真来了点什么事，周思慧去了小花园，远远便闻到饭香，她狐疑走过去，看到石桌上摆着好多吃的。
包子，肉饼，豆浆，油条，鸡蛋，还有几样小菜。
石桌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拉链敞开，内搭白色高领毛衣，下搭黑色牛仔裤，整个人显得越发清隽。
他在那一站，比阳光还灼眼。
周思慧眼眸无意识眯了下，脚微移，踩上了前方的石子，传来细碎的声音，宋祁边放勺子，边抬起头，笑着说：“来了。”
周思慧点点头，走过去。
宋祁指指身侧的石墩，“来，坐。”
周思慧没动，不明所以道：“这是？”
宋祁说：“早饭。”
“……”周思慧知道这是早饭，她是问，为什么这里会有早饭。
宋祁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昨晚你帮我清洗了伤口，我还没感谢你呢，正好这顿饭算是我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周思慧拘谨回。
“不是客气，是我想跟你一起吃早饭。”打直球的宋祁说话也不再遮遮掩掩。
至于为什么他会突然开窍，原因还是昨晚？
昨晚他换了头像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之前加他的那些同学纷纷在群里艾特他。
[宋祁你搞什么呢？受刺激了？]
[真要是受刺激，那也是爱的刺激。]
[云大那个表白墙上清一色都是跟宋祁表白的。]
[你这个头像用很久了吧，之前就说让你换你死活不换，这会儿怎么突然换了？]
[八成是铁树要开花了。]
[说到铁树，你们还记得三班那个班长呗？]
[记得，他怎么了？]
[听说他正打算追十班那个叫什么雨的？]
[十班的周思慧？]
[对，就是她。]
[不是吧，就三班班长那怂样，怎么还好意思追咱一中的女学霸，真要追，那也得是祁哥追啊。]
[祁哥，祁哥你快出来，咱学校女学霸要被猪拱了。]
前面宋祁没参与，说到这的时候他回复：[就他，也配。]
[啧啧，祁哥，你可别这么说，好白菜多数是让猪拱的，保不齐啊，人家三班班长还真就可以。]
一群夜猫子也不睡觉，继续讨论，宋祁退出微信，打开相册，找出那些珍藏的照片，一张一张看起来。
看到最后，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周思慧看着性子乖巧，其实很有主意，这样的人但凡认准了一件事会一直做下去。
遇到喜欢的人也会如此。
他要在她喜欢上谁之前把人追到手。
他肖想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给别人做嫁衣的。
他的人，谁都别想招惹。
周思慧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微顿了下，反应过来时，宋祁已经拉上了她的手，“来，坐这边。”
她刚要坐，宋祁喊停。
周思慧顿住。
宋祁一把脱下冲锋衣铺在了石墩上，怕一层太凉，他把衣服折叠起，顺便用手指触了触感受不到凉意，才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
周思慧坐在冲锋衣上，心神都是恍惚的，看他只穿着毛衣，作势要站起，“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宋祁又把她按坐下，他偏头凑过来，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声音缱绻动听，“乖，听话。”
一声“乖”，周思慧不动了，手指按着石桌咽了咽口水，想偏头去看他，意识到他们距离很近，遂也不敢看，就那样盯着前方说话。
“你，别靠我这么近。”
“很近吗？”宋祁像是故意的，又靠近了一分，“那这样可以吗？”
“……”周思慧都没法呼吸了，当然不可以，她抿抿唇，“不是要吃饭吗，你在这，我怎么吃。”
宋祁知道这是她让他离开想出的借口，没拆穿，主要也是怕她饿着，站起身，坐到她旁边。
石桌大，坐对面距离太远，宋祁选了个她身旁的位置，不经意的，腿还可以抵着。
他靠过来时，周思慧总会下意识后退避开。
他再追，她再退。
最后宋祁妥协，算了，她都没吃几口饭，还是安生吃饭的好。
说是安生吃饭，他也没太安生，一直在给周思慧夹菜，鸡蛋也是他亲手给剥的。
第一次有男生给周思慧剥鸡蛋，还是她心心念念喜欢了多年的男生，看着剥鸡蛋时的神情，她心底隐隐荡起涟漪。
涟漪连成片，翻滚出浪头。
每一下都砸了在了她的心尖上。
原来……
被人呵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周思慧偷瞄了他几眼，心绪久久难平。
最后一眼时，眼前出现一只剥好的鸡蛋，宋祁唇角噙着笑，声音轻柔，“给。”
他眼神太炙热，周思慧不太敢直视，她垂眸，慢慢伸出手，指尖碰触上时还颤了下。
不明显，但宋祁看到了。
“是不是很烫？”他怕鸡蛋会凉，一直用热水温着，刚才剥的时候，指尖都被烫红了。
男生皮糙肉厚无所谓，周思慧不行，小姑娘肌肤细腻光洁，不禁烫，哭了就坏了。
他把鸡蛋放餐盘里，拉过周思慧的手，低头凑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轻轻吹拂。
边吹边问：“有没有好点，嗯？”
周思慧根本不是烫的，她是因为感动，身体情不自禁颤抖。
“可可以了。”她收回手，在宋祁注视下自己拿起来那只鸡蛋，慢慢吃起来。
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
吃的太快，被呛住，周思慧低头咳起来，下一秒，她手边出现一杯温水，她伸手去拿，宋祁的声音悠然传来，“别动，我喂你喝。”
周思慧还没来得及拒绝，杯子已经到了她唇边，她微张嘴，慢慢喝下一些。
这大抵是周思慧吃过的最心跳加速的一顿饭，几乎时时刻刻有惊喜等着她。
喂完水，宋祁还给她拍了好久的背，直到她不咳。
随后，他们继续吃，宋祁突然问她：“你对三班的班长有印象吗？”
三班？
周思慧眨眨眼，“什么三班？”
宋祁：“一中三班。”
周思慧想了想，摇摇头，“没。”
话落，莫名的，她发现宋祁唇角轻勾了勾，神情比方才还愉悦。
周思慧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我对他们体委有印象。”
“体委？是谁？”
“叫刘雷。”
“……”
周思慧边说边睨着宋祁，莫名的，她觉得他心情又不好了。
她忍不住猜测，难道是他和刘雷有过什么过节？？
宋祁指尖一缩，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她都不记得他，偏偏记得刘雷，这说明什么？
“说明周思慧喜欢他呗，”赵达听到宋祁的话后，撇撇嘴，“老大，你危险了。”
“这就是喜欢？”
“上了大学还念念不忘，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再说了，温莱说周思慧一直有个念念不忘的人，这他妈不会就是那个三班体委刘雷吧？！
赵达抿抿唇，心一横，把这事讲了出去，“老大，有件事我得透露一下。”
宋祁心情正不爽呢，声音也很冷，“懒得听。”
“这可是关于小会会的。”赵达眨巴着眼说。
“周思慧的？”宋祁说，“讲。”
“就是吧，周思慧有个念念不忘的人。”赵达摸摸鼻尖。
“你怎么知道？”宋祁一脸诧异。
“温莱讲的。”赵达犹犹豫豫，“那个人不会就是…刘雷吧？”
宋祁：“……”
赵达：“不过老大你也别气馁，刘雷不是还没行动吗，你先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
他迎上宋祁清冷的眼神，抬手拍下嘴，“错，不是宽大处理，是好感。”
“怎么表现才算好？”宋祁从来没追过人，不知道怎么算好，他想起早饭后，周思慧给他上药，看到他掌心的伤眼圈都红了，带着鼻音问他是不是还很疼？
他回：“不疼。”
不说还好，说完她眼泪掉的更凶了，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他算是体会到了，忙凑近哄人，一个没忍住，把她揽进了怀里。
好像抱她最能止泪，她还真的不哭了，就是药没上完，逃也似的跑了。
他去追，没追上，被其他女生拦住了去路。
也不知道，周思慧气消了没有。
赵达在一旁嘟嘟怎么表现才可以，宋祁拿出手机给周思慧发了微信，等了一个课间也没等到回复。
他要去找人的时候又被教授拦住了，说是他电话打不通，他家里把电话打他那去了。
宋祁听到是家里来电，眸色突然暗下来，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乌云，他请了假，直接出了学校。
“你就那样跑了？”温莱和周思慧一起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问，“你干嘛要你跑呢？”
周思慧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宋祁一把抱住她轻哄，她胳膊垂在身侧，手慢慢抬起，指尖隐约碰触到了他腰侧。
再有一点再有一点便能抓住他的衣服。
指尖展开蜷缩，蜷缩展开，她想了很多种可能，要真抓住的话，宋祁问她为什么这样，她要怎么回答？
说喜欢他吗？
会不会把他吓跑？
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想到是那种结果，她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推开他，跑远。
“会会，爱情需要争取的。”温莱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周思慧眼睫上隐隐挂着湿气，“怎么办，莱莱，我连试都不敢试。”
温莱知道周思慧的心结，也不好太逼她，“下次，下次一定不要再逃了。”
周思慧侧眸看向窗外，婆娑的树影下，有情侣正在拥抱着，连垂落的阳光都显得那样温柔。
“好。”下次，她不逃了。
云城迎来第一场雪的那天，云大学子们举行了期中考试，考试是在第二天结束的，考完那天晚上，周思慧她们去外面吃的。
冬天最适合吃的就是涮锅，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羊肉，心情都会好不好。
她们吃饭的地方选在了云大对面的火锅店，来这里吃饭的基本都是云大的学生，赶巧那天赵达也来了，见到她们主动走过来敬酒。
知道周思慧酒量不行，特意避开她，敬的其他人。
温莱朝角落那桌瞥了眼，随口问：“赵达怎么就你跟张兴，宋祁呢？”
“老大有事。”
“都考完了他有什么事？”
“家里事。”
赵达说完，被人叫走了。
“啪嗒。”周思慧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宋祁家里出事了？
不会是他和他爸……
温莱抬手在周思慧眼前晃了晃，“会会，叫了你半天，你想什么呢？”
周思慧回过神，“怎么了？”
温莱：“问你还要不要羊肉？”
周思慧摇头：“不要了。”
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她站起身，蹙眉说：“你们先吃，我有事先走啊。”
说着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羽绒服便往外跑。
“欸，你有什么事啊？”温莱扯着脖子问。
“急事。”周思慧边跑边转身回了句。
王可：“会会有什么急事啊？”
杜甜悦：“八成跟宋祁有关系，她这两天晚上，没事的时候一直盯着手机瞧。”
“确实是有好几天没见到宋祁了。”
“他不会是没参加考试吧？”
“谁知道呢……”
周思慧从饭店跑出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小姑娘去哪？”
周思慧头也抬的说：“去滨江路55号。”
宋祁家的地址，她一直都记得，这还是她上高中时费了好多力气才打听出的。
关于宋祁的消息，有的甚至是明码标价，谁想知道，要花钱买，她为了知道宋祁家的地址省吃俭用了一个月，最后如愿所偿。
她还曾悄悄去过两次。
是因为宋祁生病了，一直没去学校，她有些担忧，想偷偷看看他，可惜那两次都没看到。
也不算没看到，宋祁车进车出，她远远的，隔着车窗玻璃看了眼，确实是他。
就是气色不知道怎么样。
周思慧一路上想了很多，想到要是见到了宋祁要说什么，怎么说才不会泄露心思。
蓦地，她手机响起，把她从游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看着来电显示，眼睫不断的颤抖，没有迟疑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
“周思慧，你坐车要去哪里啊？”宋祁声音有些恹恹的。
“我……”周思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她坐车了，她转身回头去看，远远的，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一手夹烟一手打电话。
是宋祁。
“司机停车，”周思慧对司机说道。
宋祁吐着烟雾，听到那端传来开门，关门声，然后是跑步声。
他看着几步外的身影，似乎所有的疲惫都没了，眼睛里淌着光，声音很柔，“别跑，会摔。”
所有人都说宋祁冷，谁都不知道，他温柔起来能把人溺毙。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周思慧没看清路，差点被绊倒，趔趄几步后，站稳，又重新跑，听筒那端的男声换了腔调，有些压抑。
“周思慧，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周思慧眼底渐渐溢出水雾，眼泪就那么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她还没说什么，听到宋祁又说：“不是嫌弃你，是担心，听话，别跑了，会摔的。”
周思慧有些不大听话，奔跑的步子一直没停。
宋祁长叹一声，也抬脚朝前跑去，他跑步动作有些奇怪，腿似乎不舒服，一颠一颠的。
跑到最后的时候，周思慧被脚下的雪滑了下，这次连缓冲都没有，她直直载进了宋祁的怀里，惯性冲击，两人齐齐后退。
宋祁强行稳住，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
她听到他说：“这次可是你主动抱我的，不许跑了。”
“……”周思慧心蓦地一颤，她急忙从他怀里退出，脚下太滑，谁知又来了二次摔倒。
她没起来，反而把宋祁扑倒在地上。
宋祁怕她会伤到，手牢牢圈着她腰肢，任她压下来，两个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事故”现场有些让人唏嘘，周思慧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脸撞上他胸口，耳边传来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很快。
周思慧心跳也没好哪去，砰砰砰，跳得也很快。慌乱中，她也不知道自己碰触到哪了，只听宋祁轻嘶了一声。
她立马停住，仰头看他，“怎么了？”
宋祁眉梢蹙起，久久后，说：“要麻烦你再给我上次药了。”
周思慧执起他的手看了看，没事，没新伤。
宋祁猜出她的疑惑，主动回：“这次是腿。”
腿？
她正压着的腿？！
周思慧想到这里，一个弹跳起来，下过雪的地真的挺滑的，她没站稳，朝前扑倒时又按在了宋祁腿上。
倒抽气声传来，宋祁说：“怎么办，你给按坏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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