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帮帮我

    那晚有些不欢而散, 周思慧回去的路上都在哭，温莱在一旁道歉，“会会, 对不起，学长说有话要对我讲，我便跟着他出去了, 挺突然的，忘了告诉你。”

    “都是我的错, 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思慧没生温莱的气，她吸吸鼻子，“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那就是跟别人有关系了, ”温莱重点抓的不错, 递上纸巾，眨眨眼, 偏头问, “你是不是在生宋祁的气？”

    “……”周思慧眼泪掉的更凶了, 鼻音很重，声音也很颤, “我不想提他。”

    至少今夜不想提。

    温莱睨着她, 想起入学这段日子以来,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 周思慧都会安然处之，从来没对谁发过脾气。

    看来这次宋祁真是伤她心了。

    想想也是，谁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暗恋对象凶呢，那又不是别人, 是自己放在心尖上很多年的人。

    即便他是出于好意, 还是会难过。

    “好好好, 不提，咱不提。”温莱揽过周思慧的肩膀轻轻拍着，等她不哭了才松手，退开。

    车窗外光影拂到周思慧脸上，明暗参半间映出她腥红的眸，肿的像是核桃，看着便让人心疼不已。

    温莱是真把周思慧当朋友，她哭，她心里也难过。可有些事吧，该劝还是要劝。

    温莱抿抿唇，想好说辞，启唇：“这事吧，也不能全怪宋祁，他就是担心你，怕你喝多了酒身体不舒服，他肯定是出于好意才那么说的。”

    “还有啊，你几时见他担心过其他女生，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他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当然，他用那样的语气跟你讲话是不对的，咱们会会这么乖，这么善良，宋祁他就应该哄着，等明天见到他，咱使劲骂回去好不好？”

    “乖，别哭了啊。”

    温莱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周思慧，周思慧心底涌出暖意，那些在家人身上从没得到的温暖反而在温莱身上体会到。

    温莱真的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

    周思慧眼睫轻颤，淡淡说了声：“我知道。”

    知道他是好心，也知道他不是有意要凶她。

    “可是莱莱……”周思慧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住停止了少许，又说，“可是我还是会难过。”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宋祁，即便她在学习方面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可长久以来家庭原因造成的自卑感还是让她很不自信。

    她怕极了他的不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温莱说，“没恋爱以前我不懂暗恋的感觉，但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也能体会出你心里的感受，你就是太喜欢他了，想在他面前做到样样都好，想让他能看到你的好。”

    “我真的都知道。”

    温莱不说还好，说完，周思慧再次哭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委屈的不行。

    两人回到寝室的时候，杜甜悦她们还没回来，周思慧拿上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眼睛依然很红肿，看样子，在卫生间也哭了。

    温莱心疼的没法，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拿出手机给赵达发了微信，质问他，宋祁到底在搞什么啊，干嘛凶周思慧。

    周思慧都哭一路了。

    赵达低头看了眼微信，没回，不是不想回，是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不只他，还有包间里的其他人。

    他甚至想告诉温莱，她庆幸吧，也就她是个女的，还是周思慧最好的朋友，不然她今晚也别想好过。

    “那个老大，我知道错了。”赵达眯眼道歉。

    “祁哥我们知道错了，”其他人也跟着道歉，赵辰声音最大，梗着脖子连说了两次。

    他声音一下子凸显出来，宋祁缓缓抬眸看过去，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赵辰已经死一万次了。

    可他还在那傻乐。

    赵达想说，笑屁啊，要不是你，我们至于全体在这挨罚站吗。

    宋祁对着赵辰勾了勾手指，赵辰走过去，“祁哥。”

    宋祁慵懒靠在椅背上，唇角上扬，神色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淡声问：“很喜欢喝酒？”

    “没没有。”赵辰活腻歪了，还敢说他喜欢，就是真喜欢也得说不喜欢，“不，不喜欢。”

    “不喜欢还敬别人酒？”宋祁敛去眼底的笑意，扬起的唇角一点点放下，指尖叩击着桌面，最后一次落下时，发出重重的叩击声。

    那声音，怎么说呢，听着很吓人。

    赵达猛地缩了下脖子，悄悄给了赵辰一脚，“快向祁哥道歉。”

    赵辰还不算太傻，低头道歉，“祁哥对不起。”

    “你酒是给我喝的？”宋祁阴沉着脸问。

    “……”赵辰懵逼了，求救似的看向赵达。

    赵达就不想理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好好的一顿庆功宴搞成了这个样子，他都想骂他。

    想骂归想骂，该帮还得帮，谁让是兄弟呢，赵达提醒说：“周思慧。”

    赵辰反应过来，“不不是给你。”是给周思慧。

    “既然不是，对我道歉做什么，”宋祁低头凝视着空了的高脚杯，沉声道，“该向谁道歉，去向谁道歉。”

    “好，我明天就向周思慧道歉。”说了半天，赵辰总算说到了点上。

    宋祁没接话，眼神轻飘飘扫过他们，窗外传来雷声，他顿了下说：“上次谁体能测试没过关？”

    一排人多一半举起手。

    宋祁站起，单手抄进口袋里，面无表情道：“今晚夜色不错，去跑步。”

    所有人看了眼刚刚闪过的闪电：“……”这尼玛还叫夜色好啊。

    关于篮球队冒雨操练这事，当晚便上了学校论坛网，篮球队的队员们身材都不错，肌肉发达，平时想看还不方便看，今晚有眼福了。

    一个个衣服被雨水淋湿，死死贴在身上，身体线条一览无遗。

    那胸肌，那腹肌，那人鱼线，简直了。

    论坛网上时不时有人更新最新照片，看的妹子们呱呱乱叫。

    ——我去，太养眼了。

    ——这是校篮球队吗？怎么没看到宋祁啊。

    ——楼上的妹妹你仔细看，宋祁也在的，呜呜。

    ——妈呀，宋祁也跟着一起跑吗？

    ——宋祁这身体真是没谁了。

    ——不行，我要把照片保存下来。

    ——大晚上的让我看到这个，是想我失眠吗。

    ——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

    ——有个疑问，他们为什么大半夜跑步，还冒着雨跑。

    某个据说知道内幕的人在帖子下方回复：

    ——好像是篮球队的队员做错了事，宋祁正在处罚他们呢。

    ——大概是惹哭了什么人吧。

    ——1028楼你说清楚，惹哭谁了？女生吗？

    ——不会是宋祁喜欢的人吗？

    后面跟着一串“不可能”的回复。

    ——进云大这么久，我就没见过宋祁对哪个女生上心过，楼上的可别乱说。

    ——就是就是，宋祁不可能有喜欢的人，绝对没有。

    后面跟着整齐划一的“绝对都没有”。

    帖子继续被跟帖，一晚上时间后面出现了偌大的黄色的“HOT”。

    大家在疯狂刷论坛的时候，周思慧趴在桌前写日记，她每天都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里写的都是关于“他”的事。

    今晚周思慧心情很低落，写下的句子都透着抹悲伤感。

    最后一句是：心动只需0.01秒，四十五度角是我仰望你的高度，而喜欢上你是我的本能。

    这句话旁边是泪水浸湿的痕迹，字迹放大模糊，仿若泛起涟漪，一如她此时的心。

    焦虑，难捱。

    不经意的，她在书桌抽屉里翻到了画册，挺厚的一个本子，里面画着同一个人。

    那就是宋祁。

    蓦地，她想起了高二那年的运动会，班主任要她做期关于“运动会”的板报，她拿着画本去操场上找灵感。

    很凑巧，看到了正和人聊天的宋祁，阳光下，少年胳膊搭在身侧男生的肩膀上，下巴轻抬，眼睛直视着前方。

    细碎的短发松散的垂下来，搭在额前，掩去了眸底些许笑意。

    不知说到了什么，他眼尾扬起，唇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周思慧在那抹笑里迷失了方向，情不自禁的，拿出笔和本偷偷画起来。

    她画功很好，每一笔都很有神，几乎没用多长时间便画好，迎着画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她显现心率失常。

    这不是周思慧第一次偷画宋祁，却是她最慌的一次，因为被发现了。

    那天的经历险些要了她的命，吱吱唔唔的应对，闪躲的眼神，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保住了画册。

    周思慧回过神，指尖轻抚上画册，也不知在想什么，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才收起来。

    这晚她睡得很不好，第二天醒来后才知道了论坛上的事，是王可先讲的，“乖乖，宋祁昨晚发疯了吧？”

    杜甜悦正在洗漱，身体后倾，探头问：“宋祁怎么发疯了？”

    王可啧啧道：“他竟然让整个篮球队的队员冒雨跑了一个小时，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李爱正在化妆，随口问：“你怎么知道？”

    “论坛啊。”王可说，“昨晚半夜就有小姐妹艾特我问这事，不过我当时睡得熟没听到，这不一醒来，登录论坛看了眼。”

    王可摇摇头：“真他妈都疯了。”

    “这么邪乎啊。”杜甜悦吐掉嘴里的漱口水，问，“他们干嘛冒雨跑步啊？”

    王可耸肩，“要不说疯了呢。”

    温莱今天起得早，从楼下拿了快递急匆匆跑回来，进门就说：“大消息，大消息。”

    李爱：“什么大消息？”

    温莱：“听说昨晚宋祁带着他那帮队员去跑步了，冒雨跑的，整整一个小时呢。”

    “我们刚才也是在说这件事，”王可原本在梳头，突然顿住，回身，“你说为什么啊？”

    温莱走到周思慧身侧，悄悄碰了她胳膊一下，眨眨眼，轻声问：“你说为什么？”

    周思慧思绪还没从昨晚的伤心中回来，声音恹恹的，“不知道。”

    温莱探身，“你说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事啊。”

    “昨晚？”周思慧满脸诧异。

    “对啊。”温莱说，“用这个方式自罚。”

    周思慧：“……”

    隔壁寝室的也在说这件事，说的声音还挺大。

    “欸，宋祁他们昨晚冒雨跑步了，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帖子里都吵翻了，说宋祁是为了哄一个女生开心才去跑的。”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假的啦，宋祁那样的天之骄子是为了哄女生开心做这种事的人吗？”

    “也许就是呢，现在的男生没喜欢上之前拽的跟什么似的，真等喜欢上了，也能变身成小奶狗，没准宋祁就是这种。”

    “不可能，反正我不信。”

    “欸你别说，我还真有点信，就是不知道那个幸运的女生是谁呢？”

    “……”

    说话声随着两人渐行渐远而消失。

    温莱也听到了这段，冲着周思慧挤了挤眼，“你说那个女生是谁啊？”

    周思慧眼睫颤了颤，低声说：“不知道。”

    王可插话：“这你们也信啊，一听就是假的。”

    李爱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身回看了周思慧一眼，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懂的话，“没准是真的呢，对吧，会会？”

    杜甜悦把毛巾搭架子上，走出来，对着镜子前后照，“别说，要是真的，我还真挺羡慕那个女生呢。”

    也不知为什么，越不想听到谁的消息越能听到，宋祁就像是无处不在似的，在寝室里聊完，在餐厅又听到了关于他的事，而且很不凑巧的，还看到了他。

    风云人物，到餐厅用餐都能引起轰动，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不用仔细听都能听到。

    “哇偶，宋祁的身材就是好。”

    “他还有胸肌和腹肌，天，太养眼了。”

    “也不知道谁这幸福，能做他的女朋友。”

    “……”

    周思慧平时都会坐靠窗的位置，今天宋祁他们几个人就坐在那附近，她突然不想去了，找了个角落里坐下来。

    温莱端着餐盘过来，一脸诧异：“今天怎么在这吃了？”

    周思慧反淡声说：“这安静。”

    温莱朝左右看了看，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吵，一点都不安静，她挑眉，“怎么？怕遇到宋祁啊？”

    周思慧握着筷子的手指一顿，“没有。”

    “没有你干嘛不坐靠窗的餐桌？”温莱努努嘴，“你平时都会坐那的。”

    “不想坐了。”

    “是今天不想坐还是以后都不想坐了呀？”

    “……”

    周思慧那点小心思被温莱看的透透的，她就是心里还别扭着，不想和宋祁说话。

    温莱笑笑，改口说：“行，不坐就不坐，咱以后都不坐那了。”

    说着，她身体朝前倾，探出许多，“也不理他了。”

    那个“他”她俩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杜甜悦端着餐盘回来，见她俩在讲悄悄话，不停追问：“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说秘密？”

    “不行，我也要知道。”

    “快点告诉人家。”

    杜甜悦是个大嘴巴，周思慧的事要是让她知道了，不出半天，宋祁也会知道。

    周思慧可不敢冒险，她回：“什么也没说。”

    杜甜悦挑眉：“真的？”

    周思慧点头：“真的。”

    周思慧长着一张乖巧的脸，最容易让人相信什么，杜甜悦点点头：“行吧，信你了。”

    周思慧握着筷子在心里给杜甜悦道歉，对不起，但真的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

    远处，赵达低头喝了口粥，随后努努嘴，“老大，你不去看看吗？”

    宋祁身体侧倾，胳膊搭椅子上，吃饭也吃的没规矩，身上的骨头像是没了一样，松松垮垮的，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

    他淡挑眉看了一眼，沉声道：“不去。”

    “这有了误会就得赶快解释清楚。”赵达仰头看了眼上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没有隔夜的愁，床头吵架床尾和，不能晾，越晾越凉，回头小会会喜欢上了别人，你哭都没地。”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张兴夹起鸡蛋塞赵达嘴里，侧眸说，“祁哥，老赵的意思是，误会要尽快解释清楚。”

    宋祁筷子一扔，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嘴叼着烟凑到打火机前，偏头点燃，深吸一口。

    随口微张嘴，轻吐眼圈，烟雾缭绕映得他脸氤氲蒙蒙的，像是裹了一层薄纱。

    怪不得女生对他痴迷，实在是因为他即便是吸烟的动作都撩人的不行，一手托肘，一手夹烟，眼睑半垂，轻吸轻吐。

    一吸一吐间，惹来的无数的目光。

    温莱在桌子上敲了敲，周思慧抬眸，“嗯？怎么？”

    温莱偏头努嘴，周思慧顺着她眸光看过去，隔着几张桌子，有女生走到了男生面前，手里拿着礼物盒，盒子上绑着蝴蝶结。

    阳光一照，盒子都在发光。

    大学跟高中不同，没了早恋的顾忌，女生面对喜欢的男生都会勇往直前。

    周思慧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到有女生向宋祁告白了，次数太多，她数不过来。

    但她的心情还是和第一次看到时一样，有些酸酸的，涩涩的，整个人像是溺在了海里，心脏胀的难受。

    她闪躲着收回视线。

    可是又在下一秒，自虐式的再次看了过去，她握着筷子的手指慢慢攥紧，心里有道声音冒出：宋祁，不要。

    后来周思慧发现，她连看完的勇气都没有，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王可看着她几乎没动的饭，说：“还剩很多呢。”

    周思慧：“胃不舒服吃不下。”

    说着，她端起餐盘朝垃圾桶走去。

    温莱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也站起：“我也吃饱了，先走。”

    她急匆匆的追上了周思慧的步子，两人一起出了餐厅门，温莱边走边问：“是不是很难过？”

    周思慧抬头看了眼天空，晴天，阳光有些刺眼，她微眯眸回：“要是那个人换成学长，你会不会难过？”

    温莱想了想这种可能，心里一阵酸楚，点点头：“嗯，很难过。”

    周思慧轻叹：“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

    “既然这样，咱们不如？”温莱拉住周思慧的手，“不如去告白，也许能成功呢。”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清冽的男音，宛若一道霹雷：“什么能成功？”

    “……”

    周思慧身体倏然一颤，头慢慢转向后面，几步外，男生穿着黑色卫衣，单手抄兜静静睨着她。

    阳光太刺眼，她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可依然能感觉到他迫人的气势。

    周思慧垂在身侧的手指莫名缩了下，脑海中浮现出昨晚被他责备的情景，她还是不知怎么面对他，下意识的想逃。

    挣脱开温莱的手，她说了句：“我有作业没写完，先走了。”

    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脚步到底不够快，三步后，被人追上，宋祁拉上她的手朝侧方的花园走去，云大校园里有很多这样的小花园，花儿盛开，美不胜收。

    这里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周思慧某次曾经误入过，恰巧看到有一对缠在一起的男女。

    他们忘我的抚摸着对方，全然没在意被看了去。

    周思慧吓得落荒而逃。

    那次的记忆还在，周思慧不想去，她推了推他的手，“宋祁，你要做什么？”

    宋祁眉梢轻挑，眼底翻滚着漩涡，一刹那间的对视好像要把人吞噬掉，他淡声说：“谈谈。”

    周思慧不太想谈，或者说，她还不太知道如何面对他，心里很乱，“我还有课。”

    “不会耽误銥嬅你上课的。”宋祁拉着她进了小花园，也是凑巧了，花园入口不远便有一对抱在一起互相摸的情侣。

    男生的手探进了女生衣摆里，这捏一下，那捏一下。

    周思慧：“……”

    周思慧静默几秒，一脸尴尬的看向另一个方向。

    宋祁对这幕似乎司空见惯，一点要闪躲的意思也没有，淡声说了句：“让让。”

    热情拥抱的两个人受惊倏然分开，整理好各自的衣服，二话没说低头离开。

    周思慧长吁一口气，随后发现，宋祁还在牵着她的手，她忙抽出手，藏在了身后，紧接着后退两步。

    像是受了惊的样子。

    这次宋祁没跟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端详着她，风吹来，他见她缩了缩脖子，身体一侧，挡在了出口风的位置。

    阳光照在了周思慧脸上，她眼睛连着眨了两下。

    宋祁边掏打火机，边移了下肩膀，他个子高，正好把阳光给挡了，不动声色做完这些，他说：“还在生气？”

    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一时间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周思慧没想到他会直接问的，她轻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是说实话的话，她早不气了，起初确实是觉得很委屈，那些都是他的朋友，就是为了他，她也不好拒绝。

    可温莱说的对，宋祁也是因为担心她才那样的。

    这样一想，那些委屈就都不算什么了，取而代之的是惭愧，昨晚哭成那样，肯定丑死了。

    她不希望自己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丑也算。

    可是又没办法删除昨晚的记忆，她心情有些不好，声音也透着冷淡，“没有生气。”

    “确定？”宋祁眼尾扬起，神情有几许愉悦，同餐厅里的他完全不一样。

    “就是没气。”周思慧不太敢直视他，但又不想被他看出什么，强迫自己抬眸去看他，眸光落到他脸上时，看到了他眼睑下方淡淡的痕迹。

    应该是没睡好所致。

    周思慧忍不住想，他为什么没睡好呢？

    有道声音冒出来，也许是因为你。

    周思慧被这个想法吓到，心猛然跳快一拍，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因为她失眠。

    宋祁确实失眠了，睁眼到了凌晨三点，赵达都被他吵到了，含糊说：“老大，你能不能不要总翻身了，好吵。”

    宋祁头枕着胳膊，眸光落在天花板上，问：“女生哭是什么意思？”

    赵达翻了翻身，回：“难过呗。”

    张兴昨夜没回寝室睡觉，所以躲过了被骚扰的一夜，赵达早上还抱怨呢。

    “老大，我求求你了，去跟小会会道歉吧，你俩赶快和好吧，在一起吧。”

    彼时宋祁正在穿衣服，手指搭在拉链上，眼皮一掀，一脸嫌弃。

    赵达抿抿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

    宋祁眼睑抬起又垂下，眸光落到了周思慧手上，勾了下手指，“那你过来。”

    周思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脚又往后移了移，“过去做什么？”

    “你来。”

    “……”周思慧根本没办法拒绝他，连挣扎都没有挣扎朝他走近。

    宋祁拉起她的手，撕掉了她手背上翘起的创口贴，“不能贴太长时间。”

    他说。

    周思慧完全没料到他要做这个，一方面被他的细心所感动，一方面又有些可惜，她还打算把创口贴珍藏起来呢，他怎么放自己口袋了。

    她想要，但是没说出口。

    算了，给他吧，随便他要扔在哪。

    “周思慧。”宋祁迎着她闪烁的眸子轻唤一声。

    “嗯？”周思慧眨眨眼，贝齿咬上唇，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别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宋祁目光灼灼道，“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告诉我……”

    他顿了下，“告诉我们，我们会给你揍回去。”

    眼前的画面和那天楼顶的那幕重合，某个瞬间，周思慧竟然觉得，宋祁是不是认出了她。

    不只是同学，他还曾经救过她？？！！

    周思慧回到了教室，温莱拉着她胳膊问她，怎么这么久，宋祁跟你说了什么？

    宋祁说了什么？

    是啊，他说了什么？

    周思慧想起了最后的画面，她颤着唇问：“宋祁你是不是——”

    认出我了。

    宋祁刚要回答，手机响了，周思慧在他接电话的时悄然离开，满心的喜悦像是突然落了空。

    那通电话应该是他某个同学打来的，因为对方提了校友会的事。

    宋祁有些不耐烦，问：“什么校友会？”

    手机外放的声音很大，周思慧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当然是初中校友会了，你来不来？”

    “不去，”宋祁说，“一个都不记得了，去干嘛。”

    一个都不记得了……

    这句话在周思慧脑海中回旋，他连自己班级的同学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她。

    “会会，问你话呢？”温莱很好奇宋祁到底讲了什么，周思慧怎么这副样子，失魂落魄的。

    “他到底说什么了？”

    周思慧思绪回笼，把书包塞桌肚里，“他向我道歉了。”

    “宋祁向你道歉？”

    “嗯，是。”

    “没想到宋祁还会道歉，”温莱说，“他看着可不像是会妥协的人。”

    宋祁的妥协也是分人的，不是谁都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他的偏爱，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宋祁前脚挂了电话，后脚手机再次响起，他看着来电显示，神情陡然变暗，没接，直接按下了结束键。

    那端很执着，又打了过来，他又挂断。

    再打，他再挂。

    最后一次打的时候，宋祁按下了接听键，沉声道：“没完了。”

    “宋祁，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讲话？”听筒那端传来男人质问的声音，“我可是你爸。”

    “我爸早死了。”

    “你——”

    “我不跟你废话，后天是你阿姨的生日，你记得过来。”

    “不去。”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行，你不来是不是，那我给你妈打电话。”

    “宋康，你别太过分。”

    “你不来，我还有更过分的。”宋康说道，“后天，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电话挂断，宋祁手指倏然攥紧，手机背面出现重重的痕迹。

    没多久，他有微信进来。

    妈：[阿祁，你爸给你打电话了吧，听妈的，那天记得的去。]

    妈：[阿祁，都是因为妈妈你才……，委屈你了。]

    宋祁没回，手机一关，抬脚步出了花园。

    第一节 课过的很快，课间发生了些事。

    周思慧正托腮凝视着窗外想事情，温莱扯了下她的胳膊，努努嘴，“会会，赵达找。”

    周思慧扭头去看，教室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扒着，眼神对视上后，赵达挥了挥手，“小会会，来。”

    周思慧站起身，走到赵达面前，“你怎么来了？”

    “有事。”赵达左右看了看，勾勾手指，把周思慧带到了人少的地方。

    周思慧偏头睨着他，问：“什么事？”

    赵达停下，勾唇道歉，“那晚对不起啊，很难过吧？”

    周思慧笑笑，“没事，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不，是我的原因，我应该看好你的，”赵达再次郑重其事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他这么正式，周思慧反而不好意思了，摆摆手，“欸，别这样，真的不关你事。”

    赵达转头对着走廊叫了声：“还不过来。”

    然后，拐角处走来几个人，人手拎着袋子，袋子里装的零食，一股脑都递到了周思慧面前，弯腰鞠躬：“周思慧，对不起。”

    幸亏是课间，不然就他们这声音，门都会被震坏。

    周思慧吓了一跳，颤着眼睫问：“你们这是？”

    赵辰说：“昨晚不应该强行要你喝酒，对不起，我们下次再也不会了，原谅我们吧。”

    周思慧征愣点头：“啊，好。”

    赵辰：“给，这是我们的赔罪礼物。”

    说话间，好几个袋子放到了周思慧怀里，周思慧彻底愣住了。

    最后的最后，周思慧谁的礼物都没要，她甩了甩发酸的手，慢慢走进教室。

    温莱含笑睥睨着她，抬脚碰了碰她的腿，“欸，是宋祁让他们来到吧？”

    “……”周思慧愣了下，摇头，“不知道。”

    “肯定是宋祁让他们来的。”温莱说，“这帮篮球队的人除了听宋祁的话，其他谁的话也不听。”

    她用肩拱拱周思慧，眨眨眼，“我把话放这，宋祁就是对你有意思。”

    周思慧：“……”

    这天晚上，云城再次下起了雨，比昨夜的雨大，树木被风吹得枝叶乱晃，地上的树影忽有忽无。

    周思慧卫生巾用完了，她撑着伞去买，还没到便利店便被人拦住了，光影里，男生的身形被拉扯的很长。

    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裤子湿了一大截，右侧肩头也沾了水，给人种淋了许久的感觉。

    周思慧看看他手里的伞，再看看他的脸，他脸色也不太好，白的吓人。

    她心猛地一缩，抬脚上前询问：“宋祁，你怎么搞得？”

    宋祁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像是不能聚焦，盯着周思慧看了许久。

    最后认出是她，唇角轻扯了一下，“是你啊。”

    周思慧：“你衣服怎么都湿了？”

    宋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无所谓道：“没事。”

    这个季节淋雨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感冒，他无所谓，周思慧担心的不行，这一刻，某些心思好像再也不能压制住。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脱口而出：“手怎么破了？”

    握上那刹，周思慧感觉到了黏黏糊糊的东西，她缓缓低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那抹刺目的红。

    他手受伤了，是掌心的位置，正在流着血。

    周思慧心疼的不行，眼底泛着氤氲的水气，蒙蒙的，刚要说什么，听到宋祁说：

    “周思慧，帮帮我。”

    “挺疼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心疼祁哥。

    老婆们别忘了，咱们这篇文是双向救赎文，两个原生家庭不幸福的人，互相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