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冬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家的。

    她的大脑到现在都是一片懵懵的。

    她想不起来石砚清到底吃没吃完小蛋糕, 也想不起来自己又是如何从他的怀抱里逃脱的。

    她只知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她一个人躺在自家的小床上, 盖着薄薄的被褥, 在黑暗中，瞪着两只清醒异常的双眼，根本睡不着。

    她的口中, 尚有着小蛋糕甜蜜且微苦的香气, 始终挥之不去。那香气仿若妖气一般, 萦绕在她的灵魂里, 渗透进她的骨骼中，香气缭绕，在她的脑海里, 视线所及中，都只看得见石砚清的身影。

    冬柚崩溃地将被褥拉过头顶, 让自己憋闷在被褥里。

    曾经生活在大齐的她, 一直觉得, 爱情应该是温馨且平淡的。爱情就应该是偶尔能看到喜欢的人的身影, 那就像是吃了桂花糕一般，虽然甜蜜，而后却也化为平淡。

    她始终都是觉得, 爱情就应该是这般的。

    所以，当时的她, 在面对那些到幕府山上求签问卦的少年少女们时, 她在解读完卦象和签文之后, 总会苦口婆心, 语重心长地指点一番他人的爱情江山。

    但直到今天,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对了。

    原来爱情就像是刚刚品尝的那块小蛋糕，甜蜜，细腻，却在中间夹杂着微苦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

    冬柚躲在被褥里猛然间崩溃地想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想起她仰慕的大齐北沧殿下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猛地坐起身来，窗外昏黄的微光将她的心事照了个清楚明白，也让她的心情和思绪渐渐清晰了起来。

    现在的地球是没有未来和希望的地球，人们都在卑微地求着生存，饥饿是当下的大事，爱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这个情况下，石砚清和自己止步于当下，其实不过是环境使然。

    正如他所说，一切都要等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他会向她要答案。

    冬柚毫不怀疑那一天很快会到来，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整个地球还要面临更大的黑暗。

    她想起笼罩在无间者身上那些未知的命运，想起小伦妈妈和曹雪这两个异变之主随时随地可能会爆发并感染到他人，她甚至想起那火苗中的四个本不该死去的身影……

    而她所想到的这一切，终将被未来的黑暗给吞灭。

    若是这般，自己将要给石砚清的那个答案，也就无关紧要了。

    冬柚完全睡不着了。

    她翻身下床，扭开书桌上的台灯。拿出纸笔，开始用自己的专业术数能力，将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一一推算了出来。

    时间，事件，有可能的人物。

    甚至是那四个本不该死去的身影，他们有可能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她都一一标明。

    她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场灾难，跟石砚清一起想办法。

    这不仅是为了全地球。

    更也是为了他们俩。

    这一夜，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黑塔顶层的北沧上校。

    由于地球上和星际帝国之间存在着时间差，光屏上连接星际帝国总部的洪耀总司令的联线，始终都没有接通。会议信息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就通知下去了，但现在，进入会议厅的，还是寥寥几人。

    北沧正站在高大的落地窗旁，凝神眺望昏黄的夜空。

    夜空中，簌簌飞雪连绵不绝，灰败残破的街市，在夜色的笼罩下本是不大显形，却在积雪的掩映中，浮现出颓唐的轮廓。

    就像是北沧此时有些低沉的心情。

    白天，他从地下城打完擂回到黑塔后，就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为别的，就为冬柚跟他对擂时所用的招数。

    北沧记忆力绝佳，他闭上眼睛回想自己和冬柚对擂时的情况，回想着冬柚所使出的招数，回想着冬柚的每一步拳术，手掌的翻转，动作的衔接，甚至脚步的变换。

    专注力第一的他，在来回想了几个回合后，却分心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冬柚在吃法棍时对自己说的那句“唯有石砚清”。

    他的心情更差了。

    北沧将冬柚的武功动作在脑海里来回想了个轮回后，便直接去了黑塔负一层的健身厅。在那里，有一个专属于他个人的健身间，他喊来了涅瓦。

    涅瓦用拳击，北沧用冬柚所使的武功，一开始练习得还不错，但几个回合下来，总在衔接处出现一些问题。

    看来，还要继续找冬柚对擂。

    为了将冬柚的武功动作完全了解娴熟，北沧始终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冬柚打擂时的模样。从白天，一直想到深夜。

    直到这会儿，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飞雪，等待着洪耀总司令的联线，他依然在想着冬柚的事。

    只不过，内容已然从冬柚的武功动作，转移到了冬柚对他说的那番北沧殿下，和石砚清的事。

    他的心情，就没有高昂过。

    会议厅的灯光明亮，在那落地玻璃上，倒映着会议厅里所有人的模样。

    涅瓦倒了杯咖啡递给北沧，说：“上校，喝点儿咖啡，去去寒。地球上真是太冷了！”

    “谢谢，我不冷。”

    被噎了一下的涅瓦，尴尬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却听见身旁的北沧上校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哈？”涅瓦向来觉得自己的脑回路跟不上北沧上校的速度，这会儿更是卡壳了：“上校你……啥做错了？”

    北沧偏过头，觑了他一眼，转而继续看着窗外，淡淡道：“无间者的事。”

    “哪能呢？！”涅瓦拍着胸脯保证道：“上校你的策略和作战计划，当初是赢得星际帝国总部的一片喝彩，而且，为了表示咱们星际帝国出了你这么个人才，当时总部将你的部分计划和部分方案发到全星网上，全宇宙那么多人都对你的方案点赞和好评，这都是大家公认的呀！”

    光屏上的联线闪了闪，北沧透过落地窗的反光看到了，他深深地又看了一眼涅瓦后，便转身走向了光屏。

    洪耀总司令那光溜溜的大脑袋恰好出现在光屏上。

    会议厅的门开了，于澈监察部长踏着疲惫的脚步，打着呵欠，走了进来。

    洪耀总司令罕见地露出了微笑，对北沧点了点头，道：“北沧，你这一轮作战计划非常完美！”

    “谢谢总司令。”北沧淡淡道。

    “拖延物资发放，以获得下一轮合约签署。”洪耀总司令在光屏上笑得红光满面，并鼓掌道：“真是太妙了！现在一号主城区的情况如何？”

    “全主城区，包括地下城的基地军方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北沧边说，边将主城区白天的街市情况发给洪耀总司令看：“虽然主城区周围都是山林和断崖，深渊，但由于武器弹药轰炸过的关系，那边的植物草被地球人都无法食用。现如今，路面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出来了。”

    “很好，那地下城那边的反应如何？”

    北沧将一段视频回放打开并发送给总司令，那画面是早上，一大帮主城区百姓，手持棍棒和刀斧之类的利器，气势汹汹地来到地下城城门口的画面。

    坐在会议桌旁边始终在打盹的洪杉甯忍不住地惊呼了起来：“我的天啊，他们……他们是想要干嘛？”

    话音刚落，只见视频中为首的一名男子，手持一柄大斧，疯狂地冲着地下城的城门砸去。虽然视频是无声的，但看着那男子用力的模样，整个巨大的铁质城门都微微震动且颤抖着，就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声音，一定异常恐怖。

    没一会儿，城门打开了。

    石砚清带着一帮基地军人走了出来。

    无法知道石砚清对他们说了什么，却见到众多愤怒的百姓们，一言不合就举起斧头，刀子，棍棒，就要冲着所有基地军方人员砍去。

    军方举起了长.枪，将众百姓围了起来。

    石砚清站在最前方，依然在跟他们说着什么。没一会儿，又见这帮百姓们疯狂地要往地下城里冲。更有甚者，却在混乱中，将棍棒，刀子，砍向了石砚清。

    众人围殴，他压根就没还手。

    身边那些举着长.枪的军士们，似乎也只是做做样子，压根就没有任何人开枪。

    无声的画面就这么看着斗殴持续了很久，只有一个从城门内冲出来的一个瘦弱的军士，冲着天空开了一枪。

    ……

    “非常好！”洪耀总司令点评道：“北沧，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开始发放物资？”

    “地球时间，三十个小时后。”北沧精确地答了这么一句。

    光屏的右下方，有一个小小的视频窗，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星卫军面孔，是运输队队长。

    此时，他正带着所有物资停在冥王星上，当他听见北沧上校这么一说，他立即冲着光屏画面里的总司令和北沧上校，敬了个军礼，道了个：“是！”

    北沧上校盯着画面里的运输队队长，又补充了一句：“装食物的星舰有几艘？”

    “三艘！”运输队队长答道。

    “哪三艘？”

    “一号星舰，里面是饮用能量水和营养液。二号星舰，里面是可供地球人食用的瓜果蔬菜和各种肉类，以及大量米面之类的谷物。三号星舰，里面是少量的谷物和全部捐赠的武器。”

    北沧看着光屏，一秒之后给出了答案：“三十个小时后，第三号星舰进入地球。第一和第二号星舰停靠冥王星继续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