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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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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纵替沈不言粗略地洗了一遍, 几个粗使婆子便抬着新煮出来的暖身汤水进了来,祁纵裹着沈不言,将她放进去泡。

    尽管沈不言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 但祁纵担心沈不言一下雨淋狠了,宫寒还未除又一下子回到老样子。

    沈不言在滚烫的药水中被蒸得肌肤泛着一层层的樱色,白里透红的, 逐渐展露出健康来,但祁纵仍然不放心, 还是叫她泡足了时辰,才替她擦身,把她抱进地龙烧得旺盛的内室里。

    恭候多时的大夫很快替沈不言清理伤口, 上药包扎, 沈不言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总觉

    得临近年过, 还受了伤, 有些不大吉利。

    但一想到祁纵承诺了她什么, 沈不言又开始欢喜起来。

    正妻,这是沈不言最开始想都没有想过的位置, 在国公府时, 她被沈镜予踩在脚下, 她曾绝望到想认命, 可是才小半年,她的地位得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此之后,她将不再是卑微的妾室,她的孩子也不会是庶出, 等出了门前, 她将得到尊敬的目光, 而不是似有若无的轻视与对她的品性的猜忌。

    沈不言得承认,因为这些而产生的喜悦已经压倒了她对祁纵的喜欢。

    一想到祁纵对她做出的包容与退让,都让沈不言对他多了几分愧疚。

    祁纵净完身,趿着鞋子走到床边,看到她双眼仍旧睁得像个铜铃一样看着他,他偏了偏头:“还不困?”

    沈不言不好意思道:“你没回来,我不敢入睡。”

    祁纵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道:“讨好我可没那么容易,既然还没睡,晚上便不要再睡了。”

    吓得沈不言立刻用被子蒙住头。

    祁纵嗤笑了声,是吓她的胆子和兔子般胆小,都睡了这么久,对床事仍旧放不开手脚。

    他上床,将沈不言从她的被窝里剥出来,抱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把她的被子踢下床,一边道:“早说了别准备两床被子了,还准备。”

    其实今日准备两床被子是因为沈不言怕祁纵生气,不让她上床,因此她才让留音先预备着。

    只是一切都发展得太好了,好得让沈不言难以想象,所以那床被子才显得太多余累赘了。

    她在祁纵的怀里,用手指勾了勾祁纵笔挺的鼻子,祁纵握住她作乱的手,将手指放在唇上,用尖细的牙齿轻轻地咬着。

    床帐轻轻地落了下来,遮住了帐内的所有风景。

    次日,沈不言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姨娘,林姨娘还没有从昨日的接连打击中回过神来,闻言也是愣了好会儿,方才道:“这真是几世都休不来的福分,将军便是你的恩人,以后你一定要尽心尽力照顾他。”

    沈不言沉默不语。

    尊严,对于她们这些妾室庶出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林姨娘说得也没有错,祁纵将她扶正,就是给了她尊严,这和再给她一条命没有任何的区别。

    沈不言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会记得将军的恩情。”

    下午时,国公爷上门了。

    沈不言正和林姨娘在写对联,听说时还愣了一下,因为国公爷是特地来见沈不言的。

    管事便将小厅收拾了出来,国公爷见沈不言时,他也不曾退下,就站在沈不言的身后,看似是给沈不言壮胆,其实也是在警告国公爷。

    国公爷岂敢乱来?

    自从祁纵搬出府后,每月只有一次敷衍的请安,就算国公爷苦留他吃饭,他都不肯用,只说要回去陪沈不言吃饭。

    一个妾室有什么好陪的?

    起初国公爷是这般想的,后来也渐渐听说了些风言风语,让他着实害怕祁纵真要昏了头,在一个女人身上栽大跟头,因此他苦苦四方求索,终于叫他从一个西征回来的将军那儿打听到了一些陇西的闲言碎语,便悄悄放出些话去,好让别人知道国公府根本没有身板软到肯把一个妾室抬正做庶长子的正妻,祁纵该娶的另有其人!

    ——这也是为何一夕之间突然上京许多人都知道了徐方薇的名字的原因。

    但这件事做得显然并不好,因为向来只在月初出现的祁纵,突然在月中回了趟国公府,与他在书房里促膝短谈。

    “父亲还想擅自给我安排亲事,是嫌沈氏的教训还不够大吗?”

    这让国公府的老脸有些撑不住,他道:“你母亲是你母亲,我是我,我可是你的亲爹爹啊,难道愿意害了你不成?”

    祁纵道:“你弱真不想害我,那我前面那桩婚事又是如何做成的?”

    一句话问得国公哑口无言。

    若是换成不争气的二郎这样质问他,国公爷早一巴掌扇过去了,但面对的是祁纵,他毫无办法。

    他曾向御史大夫诉过苦,并暗示过祁纵的不孝,希望递上折子参祁纵一本,能让他重新回到国公府去,但折子一本比一本骂得狠,祁纵却从未有过任何的动摇,到了最后还是国公自己默默收手,害怕靖文帝真被折子说动要治祁纵的罪。

    谁叫二子不争气,国公府的门楣暂时还要靠祁纵撑起来。

    大约就是因为这两件事凑在一起,让祁纵一恨未平又一添一恨,国公原本想着平时再闹别扭也算了,年总要回府里过吧,结果一问,祁纵拒绝得更彻底了。

    “接了林姨娘来,儿子要陪阿言母女守岁。”

    听听这是什么话,就是对丈母娘都没有这样孝顺的,何况那林姨娘算什么正经丈母娘,需要祁纵这般毕恭毕敬?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正经丈母娘,这天底下哪有丈母娘去女婿家里过年的道理?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不成体统的事!

    国公爷越发觉得祁纵这般不听话是被沈不言这只狐狸精所魅惑,方才会做出这等可笑的事来,于是他专挑了祁纵不在时上门,要会会沈不言这个狐狸精。

    但。

    国公爷故作淡定地用盖碗浮了浮茶叶,眼睛轻微一瞟,就看到门神一样站立在沈不言身后的管事。

    这未免也看得太紧了些,祁纵这是把他这个亲爹爹当作了什么洪水猛兽吗?

    国公爷放下茶盏,将胸口中的浊气缓缓呼了出去,另外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望着沈不言:“大郎在外面小半年,身边也没别的女人,都是你在照顾,也是辛苦了。”

    沈不言望着和颜悦色的国公爷,却心生了些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初在国公府见他,他只把她当作一个伺候男人的工具,打量的目光充满了对工具的审视意味,沈不言难以相信,仅仅过了几个月,他眼里就能有了自己。

    因此沈不言保持着警惕,客气道:“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国公爷客气了。”

    国公爷道:“你跟在大郎身边有几个月了吧,大郎待你如何?”

    沈不言微笑:“将军对妾身是再体贴不过的了。”

    “是吗?”国公爷诧异道,“他对你这样好,就没有与你提起过来年他要与徐家大小姐成婚的消息?”

    沈不言一怔,只觉这话听起来莫名其妙,越发不明白国公爷跑到她面前和她说这些意欲何为,因此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国公爷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模样,反而误解以为了,于是更有精神地说了下去:“哎呀,看来是没和你说过了,那大小姐心高气傲的,虽远在陇西,但也听说过你,于是特地来信说如果大郎要与她成亲,必须得先把你送走。大郎还瞒着你,看来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了。”

    他说着,真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封信,展开,还招呼管事过去:“你是跟着大郎从陇西回来的,看一看,这字迹认得不认得。”

    若是寻常闺秀倒罢了,但徐方薇是在军营里长大,真枪实弹地上过战场,因此管事倒还真的认得这字迹。

    但国公爷也只是让他认了个字迹,并没有将整封信给他看,而叫他认字的那行字,正好就是徐方薇写到让祁纵送走沈不言的话,管事看了就把眉头皱了起来。

    国公爷见了他那样,心里一阵舒坦,对沈不言道:“你不信我,倒是可以问问管事,这封信是真是假。”

    管事不好当众说国公爷的坏话,因此没回答,沈不言见状,心沉了下去。

    国公爷道:“我倒是很欣慰我儿是个聪明人,妻与妾,向来分得清楚,绝不会颠倒尊卑,倒

    是你可怜了,昔日宠妾一夕之间就被抛弃,以后这日子究竟要怎么过。”

    沈不言面无表情道:“国公爷屈尊来见妾身,究竟意欲何为?”

    她的神色一派冷静,全然没有国公爷预想得激动奔溃,他瞄了眼手里的信纸:“你不信么?”

    “妾身倒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若是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妾身的意愿便不重要,哪怕将军狠不下心,也不必让您出面,由您吩咐,叫几个小厮把妾身蒙了头带出上京就是了。妾

    身是这般微不足道,可以被轻易解决掉的人,又何须劳动您大驾光临,屈尊来见妾身?”

    沈不言的目光停留在那信上,只轻轻点了一瞬,便笑道:“要么,将军根本就没有答应这桩

    婚事,要么,国公爷上门来根本是为了其他事。”

    国公爷被沈不言猜中了心事,有些恼怒道:“为何就不能是大郎肖想这门婚事,却不舍得送你走,因此还在犹豫,我这个老父亲为了他,不得不上门做说客,让你主动放弃他,不要耽误他的前程?”

    沈不言道:“将军与妾身说过,若他有心成亲,早在陇西成了,而不至于要等到现在。”

    国公爷道:“你不知道徐大小姐有她的骄傲,两人虽为战场上的知音,但在亲事上却免不了有些摩擦,大小姐不肯成亲后卸甲,相夫教子,因此大郎才与她起了争执,一怒之下,打算将她彻底忘却。谁知由我出面,几次去信劝说,大小姐也逐渐认识到对大郎的爱慕,所以心思慢慢转了过来,只说把你送走,她就肯嫁。”

    “你只知大郎没有成亲,却不知道没有成亲,不代表不曾对人情根深种,不信,你问管事有没有这回事。”

    “确有这次争吵,”管事慢吞吞道,“但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将军喜欢徐大小姐,反而只在姨娘这儿,见识到了将军喜欢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国公爷道:“你又不是日日夜夜跟在大郎身边的,你又知道什么?”他反驳完管事,又转头看向沈不言,“你现在信了?”

    信不信?

    昨夜祁纵的承诺犹然在耳,今日便从他人的嘴里听到了另一种真相,她究竟该信谁?【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沈不言僵直地坐在哪儿,看着国公爷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重新端起茶水,丝毫不在乎眼前有

    一个被打击得脑子开始混乱的人。

    不对,不对。

    沈不言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被国公爷的话牵着鼻子走。

    如若祁纵当初与徐方薇分开,真是因为徐方薇的心高气傲,那在徐方薇低头的节骨眼上,他为何又要主动许诺要将她扶正?明明她的意思表露得足够外向,只要等她说完,就有一个完美的台阶让祁纵可以踩着往下走,他根本不需要再胡乱承诺给自己增添烦恼。

    而且祁纵当真是一个娶了徐方薇,就想让她卸甲,只做贤妻良母的人吗?

    如若真是如此,沈不言八岁那年说的话野心也不算小,祁纵不该记了这样久,还直言从她的话语里获得了勇气,甚至于还向她做出承诺,等到皇孙登基,他便陪她去看万水千山。

    这分明是在赞许她作为一个女子拥有属于自己的野心。

    沈不言从混乱中清醒了过来,她问管事:“当时真有这回事吗?”

    管事为难道:“确有这样一次的争吵,但我并未在院子里头,只是依稀听得几句话,来龙去脉并不情况,因此或被人掐头去尾地去理解,也为未可知。姨娘还是等将军回来问个明白罢,属下虽然并不在军营里日日夜夜跟着将军,知道所有事情,但也当真是不觉得将军喜欢过徐大小姐,不然,她也不至于进将军的府邸,还需要一层层通报进来。”

    他意有所指道:“姨娘应当知道将军喜欢起一个人是‘不知轻重’的,连尊卑都可以没有,哪里还会记得这些繁文缛节呢。将军要真是在乎这些的人,越音阁的菜也不会长得这么好了。”

    沈不言被他说得脸一红。

    她慢吞吞道:“好,我知道了。”

    国公爷眼睁睁瞧着沈不言恢复了平静,不可思议地把信展得化哗哗作响:“信都在这儿,你不相信吗?”

    沈不言道:“妾身没有不信,只是妾身觉得,这是将军的婚事,不容妾身置喙,国公爷还是等将军回来亲自劝将军罢。”

    国公爷的神色就凝重了。

    他今日来见沈不言,一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叫她有点自知之明不要阻碍祁纵的前程,二来也是为了给她一颗甜枣,在她为岌岌可危的地位而惶恐时,再许她一些好处,好借着她的枕头风,将祁纵吹回国公府祭祖守岁。

    结果,他这里力用了十层力,鱼儿却怎么也不肯咬钩。

    这没道理。

    难不成祁纵这昏了头的蠢货,真在私下把妻位许给了沈不言,所以才让她一个小小的妾室把腰杆挺得板硬。

    这不可,这万万不可。

    在二郎无能,又与他不是一心的情况下,国公爷可是把所有的心都挂在了祁纵的身上,他怎么能容许祁纵自毁前程去扶正沈不言。

    也不看看寿山伯府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

    国公爷面色铁青:“我还真就在这儿等着他了。”

    不孝乃是重罪,他从前是考虑祁纵的前程,方才百般忍让他,结果这孽畜还真当是拿他没办法,越发蹬鼻子上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子。

    今天就得给他一个教训,有胆量他就真动手,把自己打得横着出去,明天自己保管去跪金銮殿,让靖文帝管管这个眼里没有爹的狗东西。

    国公爷面色不善,看着沈不言也不耐烦了:“你退下,别在我面前碍眼。”

    沈不言瞧着国公爷的神色,知道大事不好,不孝之罪就是重大山,能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去,祁纵再得靖文帝看重有什么用,只要被咬死了是不孝,靖文帝不想治他罪都得治。

    她叫来管事:“你让人快些去找驸马爷,请他帮个忙,把将军请去吃酒,一晚上都不能放他回来。”

    管事道:“姨娘,这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

    沈不言道:“躲不了一世,也比现在毫无准备地直面国公爷的怒火好,等时间宽裕了,再细细想个解决的法子出来。”

    虽然国公爷并没有说明白他来此的目的,但沈不言也隐隐才出来,大约还是因为祁纵的婚事。

    她不能妄加揣测国公爷生气的原因,但从寿山伯的经验上来说,确实有一类人,无法容许卑贱者自我决定命运,并且为此不惜违抗了他的命令。

    如果国公爷不幸与寿山伯是同一类人,祁纵要娶她,非脱一层皮不可,而无论是祁纵受到伤害,还是与妻位擦肩而过,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因此她一定要竭尽所能,保住祁纵,保住妻位。

    管事的人快马加鞭地赶去,过了小半个时辰方回,隆冬的天气,可以看得他跑得累极了,额头上都是汗水,他道:“安乐公主在府上宴客,请姨娘也一道过去。”

    沈不言一愣:“我吗?”

    她下意识想到了祁纵的禁令,传话的人忙道:“将军也会去。”

    那就是祁纵的意思了,他不想让她独自面对国公爷,因此想办法把她也捞出去。

    也好,两人在一起,还能商量该如何解决这个老顽固。

    沈不言便吩咐人和国公爷说一声,公主相请,不敢辞,若国公爷还要在此等候祁纵,便一切请自便。

    这人一来一去的传话递消息,国公爷也不是死的,自然察觉了,可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安乐公主最受靖文帝宠爱,有尊卑在前,哪怕他不情不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不言坐上轿子离开了。

    这一走,祁府里越发没人了,只剩个他更不看上眼的林姨娘,国公爷纵然有满腔的怒火要发,有掏心掏肺的话要和祁纵讲,还有满地的尊严要在祁纵面前捡回来,此时也被穿堂风吹得索然没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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