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节

    九霄云外吧。

    到底亲密无间过，这样的宣告式，对他们彼此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就此别过的决绝，不知藏在心上一角的那处伤口，如今彻底愈合好了吗？

    她是先一步走远的人，自然没有勇气去提问，因此这会儿因为不必与他对峙而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李东赫一句“我跟裴夕柠在一起了”直接发到了群里，瞬间四人已读，无人回复。

    裴夕柠注意到李帝努给他发了私信，正准备凑过去看，李东赫轻咳一声将手机挪远了：“我跟他们说就行了，明天去练习室两句话的事……没什么可纠结的，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李东赫被逗笑了，放下手机揉了揉她的面颊：“是男人之间的事情！”

    裴夕柠明白了，于是安静地点了点头，不再同他纠结此事，一如既往地对李东赫留给她的答案感到安心。他说会处理好，便绝非虚言，李东赫从来没给过她无法兑现的承诺，所说即所得，是几乎有些过分的纵容与任性。

    面上是他手掌的温度，裴夕柠晕晕乎乎地摸了摸脸，在想她何德何能，能换来李东赫这样爱她。全心全意，从一而终。

    “我还以为他跟渽民哥会打起来，像今年年初那一次。结果没有，嗯，虽然这也是预料之中，但是总觉得有点没趣。”再听到消息已是几日后，彼时钟辰乐描述的语气无不惋惜：“两个人就那么好好地说了话又结束了，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

    裴夕柠后知后觉地品出不对：“……等一等，所以你那时候知道渽民哥和东赫哥为什么吵架啊？”

    “我知道啊！楷灿喜欢你嘛。”钟辰乐洋洋得意：“我早就知道啦，还在你之前呢！这在我们梦队又不是秘密，就像当时你跟渽民哥谈恋爱一样，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本来朴志晟是真的不知道来着，但谁让姜北穗话那么密呢！”

    她大受震撼，手边的曲奇和下午茶瞬间索然无味：“我还以为你是后来才知道的……你也没跟我说过啊。”

    “那时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嘛，也不是很爱提这些事情，我一时间就没多问，后来李楷灿就自爆了。”他开始翻手机中的聊天记录：“嗯……我去年还特地和黄仁俊讨论过，就在你和渽民哥闹掰之后。我最开始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你那段时间情绪不高涨，说这些又改变不了什么……没想到黄仁俊的策略是对的啊，什么事都该大大方方挑明白。”

    “我没怪你，我就是惊讶。”脱单之前不向他汇报任何进度的裴夕柠觉得自己同样有不少需要反省的地方，对钟辰乐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西柚汁压惊：“是啊……谁能想到半年过去会变成这样呢，时间过得真快。”

    钟辰乐赞同道：“世界再不停歇地向前运行，你最后还是跟上了它的脚步，这很好。”

    裴夕柠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去问：“那……你觉得楷灿哥会和渽民哥说什么？”

    他不在意地摇摇头：“咱们对他们两个的了解是一样的，问我没用，当事人会告诉你的。”

    钟辰乐说得没错，李东赫并不是会对她有所隐瞒的类型，如果她执意要问，他一五一十地都会说明白。甚至于，哪怕她向罗渽民提起，对方大概不作犹豫也会直接坦白。裴夕柠做不到完全不好奇，几个月前她曾经问过李东赫这个荒谬的假设，我真的喜欢上哥了会怎么办，才过了很短的时间吧，渽民哥会觉得很背叛吗？

    李东赫当时在打游戏，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嘁”：“就算是你跟他分手第二天答应了别人的告白，又跟他还有什么关系？既然是共同的决定，罗渽民还不负那份分开的责任了不成？真舍不得你就不会在那时候走掉，罗渽民也不会回头了，没什么背叛可言。”

    “哦……”裴夕柠被他一套一套说得怔愣，隐隐约约感到认同，继续漫无边际地进行神游，鬼使神差地问：“那如果我和哥在一起了，你觉得渽民哥会做什么？”

    李东赫抽空瞥了她一眼：“已经开始想象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了？”

    她乖觉地闭上嘴巴，深觉祸从口出。

    “骂我一顿，然后祝我们幸福。”

    “啊？为什么会骂你啊？”

    打出分数不足以通关，屏幕黯淡了下来，李东赫将手机撇到沙发一边，有些认真地歪了歪脑袋：“我不知道啊，就是有可能吧，说不定前一天晚上我把水浇到他Macbook上了呢？也可能哭吧，抱着我吧嗒吧嗒掉眼泪那种。”

    裴夕柠听了，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才接话：“渽民哥，确实是情感很细腻的人。”

    李东赫还在一旁意犹未尽：“我跟李小狗罗大满小时候打赌，谁敢当爱豆的时候先谈恋爱，就请另外两个吃韩牛。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了，渽民跟我那顿就抵消了，他肯定会激动哭。”

    话题怎么发展到这么离谱的地步了，她一时间有些发懵：“啊？渽民哥之前还请过你跟Jeno哥吃韩牛啊？”

    李东赫斩钉截铁：“没有，现在还欠着，我因为看他最近心情不好，已经三个月零七天没提醒他了，希望他还记得这回事。”

    “……”

    “但是……那种哭也是有可能的。”李东赫重启了游戏，声音徒然放轻，裴夕柠不确定是因为他这次在深重选择赛车类型，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谁知道，到时候才会知道。我们又不是随随便便的简单关系，他那么了解我，嘴那么硬心还软，也肯定希望我们两个都高兴。就是自己放不放得下，对我有没有气儿……哎，说这些干嘛，你跟答应了我似的。”

    时间轴拨回了预言中成真的一日，裴夕柠透过落地窗望向窗外的万里晴空，垂眼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是的，世界在不停歇地运转。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细细去纠结的必要，原本就不是她该忧心的情谊，没有人会留在原地，李东赫也不会放任罗渽民停滞不前。

    又一场熟悉的吵闹也好，只余心跳的一个柔软拥抱也好，他们都会继续向前走。

    “对了，怎么不见仁俊来食堂？不是约好来吃东西吗，他上午就喊饿来着。”

    “黄仁俊？”钟辰乐挑眉：“楷灿给他办了海底捞年卡，刚刚拎着包就冲出门了。”

    [大结局] 跨越山海

    黄仁俊的海底捞年卡存款逐渐见底，裴夕柠和李东赫却在日复一日地变得更为如胶似漆。于裴夕柠而言，除了身份的转变外，李东赫本就和往日并无区别，毫无理由地偏爱与照顾她，从年少时青涩隐秘的爱恋变为明目张胆的热烈。

    他是那么爱她，远超于他爱自己。

    感情比想象中要稳定太多，裴夕柠完全没窥探出李东赫竟是个恋爱高手这点，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使不出来的花招，变着法儿哄她开心。大小节日一律记在心上，隔三差五就是鲜花与惊喜，姜北穗直呼李东赫败家。

    李东赫微微笑着反驳：“有没有可能是道英哥太务实了？”

    总归姜北穗不能反驳，也懒得同李东赫争执，直接在裴夕柠面前甩了一件李东赫老底：“我跟你说，当时你去produce之前不是拜托我帮这小子收着外套吗，李楷灿他就浑身八百个心眼，非要我想办法让你亲自还给他，我没办法才找个烂借口重新把外套塞给你的。”

    裴夕柠呆滞，快要忘记深埋于记忆里那件无关紧要的琐事，正准备细细回想时，李东赫已经将她揽过来，另一只手朝姜北穗礼貌地下了逐客令：“请吧！”

    姜北穗朝他丢白眼，李东赫笑眯眯地威胁回去：“你以为我没有你的把柄可以说给道英哥听？”

    一位姜北穗华丽退场。

    等裴夕柠再提起这件事，已经是两人公开通告往公司公关部一贴的时候。今年的D社仍然烂泥扶不上墙，也不知道这半年里都盯谁去了，这么一对明晃晃的社内情侣竟然半点都没察觉。于是李东赫干脆跟公司提出自爆，公司竟然耳朵一进一出，就那么同意了。

    裴夕柠刷网上评论时，李东赫正躺在她腿上打游戏。裴夕柠不让他成天休息时间只对着电脑，总想把男朋友的背拍直，于是李东赫就顺理成章地厚脸皮跑来裴夕柠家：“那我除了找你还有事干吗？”

    “有人问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裴夕柠放下手机，低头看向从五官到神情都专注的李东赫，伸手戳了戳他面上的小痣：“你呢？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北穗可是说你Produce时期就暗恋我了。”

    李东赫顿了顿，答非所问：“听没听说过痣的那个故事？”

    “哪个？”

    李东赫娓娓道来：“我脸上有痣是因为上辈子的爱人在我死的时候哭太惨了，眼泪砸下来变成痣了，所以这辈子就能一眼把我认出来了。”

    裴夕柠被他带偏，隐隐约约觉得跟自己听说过的故事有些出入：“嗯……是这样吗？所以呢？”

    “所以说你上辈子多爱我啊，给我哭出来那么多痣，这辈子我多喜欢你一点也没关系。”

    她被说得脸一热，觉得不能纵容他时时张口就来，挪了挪位置，坏心眼地准备叫他脑袋落空。然而李东赫将手机一扔，拽住她胳膊就开始假哭：“呜呜呜呜，这才在一起多久，夕柠你就腻了我了，你对我不好……”

    “呀！你差不多得啦！”裴夕柠被他闹得炸毛，李东赫顺势将她的手机也抽走：“有什么好看的，就那么几套吵架的话，我都能想象出来。”

    “那也要看嘛……”

    她想伸手去抢，李东赫直接坐了起来，将手机扔到身后的沙发上，然后带着压迫感凑过来。他头发枕得乱蓬蓬，像只可爱的卷毛小狗，正扑上来和主人亲近：“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脖颈处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裴夕柠面颊一路烧红到耳根，不配合地别开头：“你……青天白日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打耳洞？”结果李东赫只是轻轻捏了捏她耳垂：“什么青天白日？你在想什么？”

    “……”裴夕柠逐渐被他逗得恼羞成怒：“你先想想自己什么时候打吧！离我远点！”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他显然很开心，笑嘻嘻地再度凑过来：“开玩笑的，这次真的要亲了。”

    “……”

    ////////

    [BGM: Stary kids - Hello Stranger]

    时光荏苒。

    晶莹的玻璃展柜在水晶灯下折射出细细碎碎的眩光，李东赫徘徊许久，视线从钻戒上挪开，最终挑中一条典雅复古的项链。他不是没幻想过，漫天飘扬的彩带，座无虚席的宾客，和一席婚纱款款向他走来的新娘，人生中最圣洁的一刻不过如此。只是一切还为时尚早，他和裴夕柠还年轻，事业上有各自的追求，过早地为爱情冠上婚姻这一层关系，于他们而言还太沉重了。

    所以纪念日还是与往年无异，尽管她并不是看重形式的类型，李东赫还是会坚持为她准备礼物，这会儿提着一只精致的小礼盒从走出店门。周末的百货商店总要更熙攘些，一楼厅堂热火朝天地举办着什么活动，李东赫瞥了一眼在电梯前聚集的人群，掉头走向相对僻静的楼梯间。

    为裴夕柠选到了满意的首饰，他心情不错，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问晚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在路上可以帮忙捎回来。裴夕柠半晌没回复，李东赫留意了屏幕上的时间，下午两点十七，在睡午觉也不一定。

    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走路的声音，皮鞋落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生脆的回响。李东赫后知后觉地觉得过分安静，且走了比想象中要远的距离，于是收起手机准备仔细看路。他视线刚从屏幕上移开，怀里忽然撞了一个人，他一时间躲闪不及，赶忙退开一步欠身道歉：“啊……抱歉抱歉。”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穿着有些夸张的碎花洋裙，头发是精致的波浪大卷，梳了一对很低的双马尾，不过其中一只似乎已经有些被撞散了。她懊恼地揉了揉额头，抬眼时让李东赫一愣——她的双眸是漂亮的紫罗兰色，瞳孔中仿佛带着小小的两弯旋涡，对视时有种莫名的牵引力，他涌起一股微妙的熟悉感。

    女孩显得也十分惊讶：“李楷灿！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你了！”

    ……原本以为是签售会上面熟过的粉丝，现在看来是给他印象留下过负分的私生，行程已经追到这里了。李东赫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瞬间没什么好气儿，并没有搭话，越开她朝楼梯间入口走去。便在此时，方才还好端端的安全门，倏地凭空蒸发了一般，徒剩一面光洁的墙壁。

    这是发生了什么？

    在他眼前的事情过于荒诞，李东赫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短暂地重新闭上眼再睁开，消失的安全门并没有重新出现，简直是见鬼了。李东赫不信邪地走过去，走贴在冰凉的墙面上，的的确确仍旧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门呢？那么大一扇门呢？

    李东赫转过头，不得不与那位被草率定义为私生的洛丽塔女生交流：“……你刚刚，不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吗？”

    这样一瞥可了不得，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十几米外彻底静止的人潮，形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暂停。他们有的举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有的一只脚刚跨入电梯门，面色都十分泰然，却活生生地变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群雕塑。而那个女生倒是能自如地活动，只是正在对着一旁空气嘟嘟囔囔：“……你怎么警惕性这么强？……那怎么办，我问他问题，你觉得他能好好回答吗？我不会把你给吓坏了吧？”

    李东赫毛骨悚然，一时间肃然起敬，站姿都恭敬了起来：“不好意思，请问你在跟谁讲话？”

    “啊？抱歉抱歉。”女孩回神，摆摆手朝他解释：“我不是私生饭，但是确实是来找你的。我能冒昧问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李东赫还处于精神出走的状态，不知道关注点该放在堪比盗梦空间的魔幻场景上，还是女孩没头没尾的问题上更合适。不是私生饭，却隔着帽子口罩都能叫出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