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节

    架不住这两天姜北穗老给她打电话，裴夕柠也不是完完全全没有好奇心的，跟着就往127多跑了几趟。

    金廷祐心理状态确实不好，在特殊制度体系下，跟着127活动将近一年，不管是外界施加的、还是原本便存在于本身的压力，都快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听哥哥们说他正在准备申请休养一段时间，裴夕柠便将这些消息如实汇报给姜北穗了。

    对面的人间扩音器出乎意料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知道了啊……他现在可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裴夕柠精神还在另外一条线上：“廷祐哥好孤单啊，我刚刚发现整个NCT里竟然就他一个98年的。”

    “我下周回韩国。”

    “？？啊？”她愣住了，没想到姜北穗这么跳脱：“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才。谢谢你啊小情报员，回去请你吃饭。”

    然而情报员的工作在她回来之前都没有中止，裴夕柠还是鬼鬼祟祟地混在127里，每天左耳朵一句右耳朵一句，基本要把正在热火朝天打歌的NCT Dream完全忘在脑后了。她原本就跟127住在一起，现在又三天两头就往那边跑，平日里分明是跟Dream更亲近的，这么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警惕。

    裴夕柠那天在音乐中心做特别MC，说实话她跟音乐中心的缘分也真是浅，好不容易脱颖而出跟李马克一起做了主持人，还没几个月呢，她就受伤、再就是出国了。这次收到邀请，她还受宠若惊的，紧急温习了一下主持技能，准备给自家哥哥们颁奖。

    可惜那段时间大势回归太多，他们没能拿到一位。裴夕柠最近沉浸新剧本，对爱豆活动不太关注，就没注意最近SEVENTEEN也在打歌，她以为只是特别专辑，看到浩浩汤汤一行人的时候表情很惊讶。散场的时候，崔胜澈趁人多眼杂，毫不留情地敲了敲她的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没有把哥的话放在心上？”

    裴夕柠手里还拿着MC台本和麦克呢，面前怼着那么多架摄像机，这时候敢怒不敢言，转头瞪了他一眼，显然也是没什么杀伤力的：“我忘了啊，哥赶紧下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

    “说什么呢，你都让Woozi写多少次歌了，说不认识别人也不信啊。”

    李知勋在后面补刀：“她说的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认识哥你啊。”

    崔胜澈听完眼睛瞪得更大了，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后面的尹净汉半哄半警告地推走了：“行了行了，那么多人看着，干嘛呢。”

    结果这事到下班了还没完，裴夕柠照例跟NCT共用一个休息室，跟SVT完全在走廊两头，不知道是不是蓄意从门口经过的幼稚队长非要塞给她一张签名专辑：“下次不许忘了，跟我们撞打歌期还要过来问好。”

    裴夕柠看了看扉页上密密麻麻的签名，继续重复疑问：“你们不是特别单曲吗？怎么还有专辑？”

    “是以前的。”崔胜澈看到她在认真研究，很小心地摸了摸专辑封面，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你前段时间不是过生日吗？也没给过礼物，没想到今天能碰到……刚刚在待机室除了专辑也找不到什么来了，就让成员们都签了名。”

    “原来是这样，谢谢胜澈哥。”她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送别人自己专辑做礼物……”

    这到底是送礼还是宣传呢啊？

    “呀你这丫头……”崔胜澈正准备吓唬她，跨进门的一脚在看到身后来人时又退回来了，恢复到前后辈之间普通的礼貌表情，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你们的人来了，那我走了啊。”

    “哥再见……”裴夕柠估计他是碰到了Dream队的人，还没回头确认是哪位，忽然就被大力揽住了，连带着向后踉跄了两步。她瞟见已经有点褪色的金色头发，心里默默叹了声气，然后任由罗渽民把待机室的门没什么好气地关上了。

    这时候待机室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工作人员，不过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身上，忙着给里头休息室刚下舞台的几位成员卸妆换装。裴夕柠素来与他们形同一体，这么多年也该看习惯了，既然休息室都能共用，好像稍微亲密一点地搂肩也没什么。

    他胳膊搭在她肩上，没有要放下的意思，裴夕柠觉得肩膀好沉，在他怀里微微偏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罗渽民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像是无动于衷，最后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表情还有点咬牙切齿，又不舍得真的用力的样子：“真是一分钟不看着都不知道你要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台上的造型很贵气，像中世纪的翩翩公子，换上私服仍旧有种掩盖不住的高级感，眉眼之间都透着上位者的从容，盯着她看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怎么会。”裴夕柠小声辩解：“只是打招呼而已嘛，又没说别的，顶多是……胜澈哥想忽悠我买他们下一次回归专辑。”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SEVENTEEN前辈们那么熟了？”他的语气还是醋溜溜的。

    她想回答一直都很熟来着，出于求生欲还是将这句咽下去了，换了个稍微委婉的说辞：“嗯……来回合作好几次，所以可能就稍微亲近了一点吧？”

    罗渽民松开她，退开两步与她对视，一件件清列，仿佛都是什么惊天动地、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大事：“那为什么在公司只去127哥哥们的练习室？我们在回归期都不关心一下，听李楷灿说你又继续往他们宿舍跑了？住得近真好啊，你来我们宿舍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裴夕柠抿起嘴装可怜：“最近找廷祐哥和在玹哥有点事情。”

    “在玹哥？哈！”罗渽民很浮夸地笑过一声后，声线骤然压低，一双桃花眼也眯了起来：“你的理想型嘛，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觉得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实在是得不到什么结果，干咳了一下，环顾了一圈显然还没什么人的待机室：“那个，东赫哥卸妆快结束了吧？等会我还得跟他一起回宿舍呢。”

    一提到宿舍，罗渽民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眼睛转了转，却顺从地接了她的话：“嗯，在休息室吧？我带你过去看看。”

    裴夕柠两分钟之后就后悔了，她应该领悟他那时候眼底闪过的精光意味着什么的，不然也不至于被稀里糊涂拐到没有人的休息室，身后是化妆镜，面前是捧着她脸的罗渽民，根本无路可退。

    “喂。”罗渽民凑近她的耳朵，带着点玩世不恭，轻轻地说：“我要一点补偿不过分吧？”

    心动从耳畔的酥麻蔓延到全身，裴夕柠知道她根本躲不掉。

    在门外准备敲门来找罗渽民的朴志晟，在门缝里不小心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在惊叫出声之前被眼色极快的钟辰乐捂着嘴拉走了。

    “不是……他们……这……”朴志晟语无伦次，跟着钟辰乐在离门口有段距离的地方放风，依旧觉得内心收到了过大的冲击，仿佛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描述他的震惊：“渽民哥和夕柠姐……”

    钟辰乐内心除了“小两口真不怕事儿大”之外没什么想法，跟着“嗯”了一声：“你夕柠姐跟渽民哥闹了点矛盾。”

    “矛盾……矛盾需要这么解决吗？”朴志晟急得又要拔高音调，钟辰乐急忙皱眉，他捂着嘴回头看了眼虚掩的门缝：“夕柠姐跟渽民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钟辰乐看了他一眼：“志晟啊，北京申奥成功了。”

    “啊？什么？”

    “没什么。”

    岁岁年年

    罗渽民在自己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对裴夕柠要了一个允诺，往后的岁岁年年，这般重要的日子一定要待在他身边。

    可是除了受伤休养的2017年，两边都有闲暇的人才得以共渡时光，余下的竟然都没能实现。变成二十岁的罗渽民在去打歌舞台的路上，看着窗外微微恍神，好像成年了其实也没有实感，偶尔幼稚的想法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蹦出来——因为说出口所以不灵验了吗？

    倒也不完全是裴夕柠的错，他们对工作上的安排向来是不容置喙的，也默契地能将对方放在第二位。他还在Boom的打歌期，虽然他是对生日耿耿于怀的类型，也忙得没什么心情祝贺了，原本的活动加上生日需要拍的一些额外物料，一整天塞得满满当当。裴夕柠最近准备进新剧组，又在昨天飞回中国参加综艺试水，紧赶慢赶也是半夜回。

    就算行程提前都写在计划表上了，他们又上哪里抽时间呢？

    其实除了这天之外的日子明明也没少见面，可是罗渽民止不住地想钻牛角尖，尤其在对他来说尤其重要的某些时刻，他是没有安全感的，他是需要陪伴的。

    更何况裴夕柠是去和董思成拍综艺。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中国行程，公司显然并没有忘记她的绿卡优势，决定让她先去国内综艺试试水、混个脸熟。她和董思成都不是那期的主要嘉宾，只是出席两个环节的游戏，顺带分别为自己的新歌做宣传。

    其实可能剪出来都不会有超过半小时的双人镜头，但裴夕柠绝不是随随便便推掉机会的人，既然拿到手了就没有放走的道理——哪怕和罗渽民生日撞了行程。她也了解那档王牌综艺在国内的含金量，说中国粉丝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开心？罗渽民撇嘴，说不定CP粉更开心呢。

    已经身处中国的裴夕柠倒没想这些弯弯绕绕，只是心里也替罗渽民可惜，零点好声好气打了一通电话哄他，觉得他情绪还蛮稳定的，也差不多安下心。先前她看过时间表之后，跟周睿争取了当天晚上的航班，但时间还是排不开，飞来飞去发展事业的代价就是错过了他的生日。

    至于另一方面，哪怕罗渽民曾经刻意提到过，裴夕柠也其实并不理解。对她来说，董思成就是她的舒适圈，比家人还亲近的存在，他们之间没有……或者不应该有罗渽民担忧的某种化学反应。她最初设起的戒备圈可以将所有人拦在外面，唯独董思成例外，时至今日也是如此。

    地点是杭州，在综艺里她和董思成小组要在街上找线索做任务，结果裴夕柠看到路边小吃就挪不开眼。每组经费有限，钱包归董思成管，前面精打细算没多花一分钱的温州商人，这时候只能无奈地跟在后面买单，好像惋惜又并没有真的在意：“诶唷，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裴夕柠听完倒是动摇了：“那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我帮你吃。”董思成还是执意付了钱：“走吧，继续去找线索。”

    包吃包喝的漂亮哥哥这时候在裴夕柠眼里仿佛在发光，要不是碍着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她真的很想扑上去撒娇。她盯着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董思成回过头，就见到阳光下笑靥如花的女孩儿，心里被欢喜和满足塞得满满当当，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给你高兴的，这点东西就能收买你啊。”

    “那要看谁买了。”裴夕柠捏起一块糕点：“这个小鸡好像你哦。”

    “原来这是你想吃掉它的理由啊。”他点点头，回归故土的同时，这哥摆脱了语言束缚，好像也开发了一点艺能感：“准备谋杀我。”

    最后被燃烧掉的经费也没赚回来，最终任务毫无意外地失败了，不过常驻主持人很大方地将奖品送给了两位临时嘉宾。他们全程都是收到分量照顾的，因此也很感激，认认真真地对前辈道过谢之后才离开拍摄场地。

    董思成要回酒店，裴夕柠直接坐车去机场，在道别的时候，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不走不行吗？”

    裴夕柠愣住了，她的行程董思成是早就知道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提出疑问，有点困惑地回答：“机票已经订好了，我不是想在渽民哥生日当天回去嘛，所以就……”

    董思成抿上嘴不说话了，眉头微微皱着，清秀的眉眼里流露出了一丝不舍，是裴夕柠从未见过的神态之一。少年穿着干干净净的白T恤，身形颀长，刘海在夏夜晚风中轻轻浮动，漂亮得像一幅画。裴夕柠看不懂藏在他神色之中的含义，只是觉得他应该是不高兴了，所以本能地犯难：“我也想多陪你几天的，但是机票已经订了，抛去其他的不说，这些工作人员一起改签也很麻烦，昀昀哥哥……”

    那双眼睛里倒映了太多情绪，不再是一片清明的澄澈，又带着些深邃，让她稍微感到陌生了。

    “没关系，那下次韩国见吧。”他似乎很快调整好状态，对她报之一笑：“只是随口问一句。快上车吧，别耽误了。”

    裴夕柠的眼睛眨了眨，显然是并没有被信服的样子，董思成不得不补充：“不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吗，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别想那么多了，走吧。”

    “好，那我走了。”上车前，裴夕柠顿了顿才回头招手：“昀昀哥哥再见。”

    “再见。”他依旧笑着，立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心里思绪万千，不知过了多久嘴角才慢慢地放下来。

    她没有像往常一般抱住自己。

    董思成低头看了看空落落的怀抱，咬了咬嘴唇，面色晦暗不明。

    他们的距离感仿佛已经注定了，他能做她几年的哥哥，还能做一辈子的吗？就像此刻他根本拦不住她奔向对岸的少年，也总是在清晰地感受到无力。

    迟到的生日

    说来也巧，裴夕柠在仁川机场落地的时候，正赶上姜北穗抵达韩国。她是真不知道那位的航班信息，等待入境时收到消息还很惊讶。不过姜北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有等她的意思，急吼吼打车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去忙些什么。

    裴夕柠遂没再关注她，看着锁屏上赫然的14号和一点钟，心底有些埋怨韩国和中国的一小时时差，终究还是很遗憾。正值回归期，他们这个时间一定还没睡，应该是忙着彩排和练习，她便在群里问了一句，大家在干嘛。罗渽民很快回复，说在公司，然后紧接着一句“你回韩国了？”，裴夕柠便跟他一问一答了几个来回，群里其他人难得地齐齐陷入沉默。

    最后收到的是罗渽民的一条私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