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节

    息的空档，自己一个人看了《青崖》。自己熟悉的孩子在荧幕上是陌生的样子，一颦一笑都能那般牵动人的情绪，眼底尽是破碎的光。她把这个被霸凌的亚裔女生演活了，仿佛胆怯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善言辞、畏手畏脚，原本这个年级身上该有的色彩全都敛去了，藏在厚厚的茧里。就连最后自杀的一幕，天空都像挤在调色盘里胡乱融合的灰与蓝，她看着看着，生气逐渐淡下去，整个人都处于平静而绝望的地狱，是不需要台词就能够令人共情的画面。

    他不懂演戏，但在观众的角度来看，她虽然不至于将主角的光环盖过去，却也是十分出彩的配角，没办法让看过一遍的人没有印象。

    中本悠太把进度条拖来拖去，后来在某一帧按了暂停，是开头的时候被几个金发碧眼的女生推推搡搡时我见犹怜的无措神情。她刘海被吹得凌乱，外套也没穿好，大敞着怀，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狼狈样子。可那巴掌大的小脸和精致的五官，简直是神赐的礼物，根本是无法忽视的程度。两种迥然不同的想法在脑子里奇妙的融合，一种是夕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一种是想起第一次撞见裴夕柠被练习生霸凌的时候，哪怕是那时候，14岁的她也没有电影中十分之一的胆怯。

    是啊，他总是会忘记，在慢慢长大的小姑娘，曾经经历过那么多，将经验转化成了演技也不一定，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培育的花朵。

    感觉好奇妙啊，之前那么一点的小丫头转眼便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恰逢李泰容开门进来，躺在床上的中本悠太探了个头，在胸口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泰容，你说那时候夕柠是不是就到我这里？”

    “哦？什么时候？”李泰容话问出口便反应过来了：“刚认识的时候吗？哇……那是，你说14年？”

    “不记得哪年了，反正刚开始的时候。”

    “嗯……差不多吧？那时候她能比志晟高一点？”他说着说着也开始感慨了：“哇……孩子们都长大了呢。”看看他们忙内现在窜到多高。

    悠太赞同地点了点头：“孩子们都长大了。”

    “夕柠和渽民都到了要拍爱情剧的时候啦。”泰容看到了他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电影感叹了一声便往床上扑：“夕柠演得真好。”

    “他们两个……挺不错的组合。”中本悠太没多想：“什么时候播来着？”

    “三四月份吧。”李泰容在旁边像猫咪伸懒腰：“你要看吗？给孩子们留点面子吧。”

    他笑了笑：“看啊，要看的。”

    另一边被大洋彼岸的哥哥们挂心的两位主人公，电视剧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裴夕柠得闲，和黄仁俊出去逛街吃饭，在咖啡馆偶然刷到了他在fans meeting上因为李马克毕业红眼睛的视频。裴夕柠第一次见这个东西，一时间非常新奇，连他讲话都没听，等黄仁俊凑过来看的时候为时已晚。

    要不是在公共场合，他怕动作大引起注意，估计没忍住就要锁喉了。

    “毕业而已嘛，都还在一个公司，平时你们也不住在一起啊。”黄仁俊坐回去之后，裴夕柠重新划回来看了一遍：“唉，我们仁俊是感性的孩子呢。”

    他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搅动着咖啡：“就是情绪上来了嘛，西珍妮们也很难过啊，本来就是类似于毕业欢送会，然后氛围就有点那个。”

    “嗯。”她也觉得短暂的、七个人的NCT Dream算是体质带来的遗憾：“要是马克哥不毕业就好了，不过那样好像会累死他。”

    “对了，楷灿怎么样了？我昨天听他说三月份就要跟着去巡演？这骨折的事这么随随便便就能好吗？”他们坐在商场三楼靠窗的位置，正午的阳光逐渐偏移，落到桌子上的时候，黄仁俊抬头看窗外，没有浮云遮蔽的太阳正明晃晃地照着他。

    比起身为队友又被明确下令不许去医院陪同或是探望的情况，裴夕柠身份灵活许多，又处于没什么活动和舞台的情况，像罗渽民生病时替楷灿也来回跑过几趟，公司、宿舍、也到过医院。虽然他整个人气色已经好很多了，不再有苍白之感，可眼下离能恢复活动的状态，貌似还差一大截吧：“三月份？他恢复的确实挺快，现在基本不坐轮椅了，但是……三月份恢复活动？”

    “我不知道，他说的，也可能不是公司的安排，毕竟他急得很。”仁俊叹了声气：“诶唷，先前年末没参加就在那郁郁寡欢的，又错过了127的第一次巡演，他心里卯着一股劲儿吧，反正说什么都得好。”

    裴夕柠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下，摸了摸杯壁。咖啡在她面前摆了半天，上面的叶子形状都未曾变过，这时候她还是觉得温度过烫。

    “你快点儿喝吧！磨磨唧唧的，待会儿不还要买东西吗？”黄仁俊看不下去：“你现在拖延有啥用？你晚上就不用跟罗渽民直播了？”

    这可一下子戳中了裴夕柠痛处：“Stop！我们出来玩就让我把这件事忘得彻底一点……”

    “你自己看这现实吗？”

    二月末，公司还是公开了罗渽民和裴夕柠参演网剧的消息，并且担任男女主角，通告一放出去，一石惊起千层浪。看脸嗑的路人确实不少，但毕竟是在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爱豆，颜值越般配，粉丝闹得越凶，哪怕是从小两家看到大的——公众视野上从rookies开始的情分，也挡不住粉丝们的护崽心切。

    一时间谁倒贴谁、各种陈年物料漫天飞，然后在这个风口浪尖，公司让今晚结束拍摄在下班路上的两人开个直播。

    有病，她真的不想再多做解释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就算公司的初衷是让他们展示给大众纯纯的友谊，那不还是上杆子给两家唯粉找打架的借口吗？谁掌镜的时候偏了一下、谁说话的时候往那边凑了一下，一点点细枝末节不都能被拿出来做文章吗？

    “公司真的疯了吧？这……这会出大事的。要不你自己开？”裴夕柠觉得这种情况下，利和弊都应该看得很清楚，公司又不是咬死了逼他们同框，能给罗渽民留个个资不也挺好的么？粉丝也不会吵那么多架。

    她想她那时候一定是罕见的慌张，所以罗渽民抿了抿唇先没说话，然后眯着眼轻声问了一句：“你心虚什么呢，夕柠？”

    裴夕柠瞬间哑口无言。诚然，像他先前说过的，她只对他一个人严苛要求，其实反过来亦然，只有在面对有关罗渽民的事情时，她才会难得地沉不住气，焦虑和浮躁都藏在语气里，或许是真的做贼心虚吧。可能现在显得她自作多情了，他们之间这样那样的羁绊已经消散，罗渽民不放在心上，那她是不是也该放平心？

    她不吭声了，罗渽民又带着点哄骗意味追问了一句：“还要不要直播了？”

    “……听公司安排吧。”

    他们晚上的拍摄在室外，罗渽民饰演的韩大江熬夜排队买手办，女主吴米粒去陪他。罗渽民跟她状态都不错，前面部分一条过了，就是在女主给男主披衣服的地方稍微出了点状况。

    “Cut！大江不要一直看米粒！她要帮你盖毯子你是不知道的！”

    “好的。”罗渽民稍微有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抱歉。”

    后来的动作上，包括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和靠在一起时的自然度，基本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坐着待机太久了，裴夕柠手其实已经变得有点冰，想必是替他披衣服时碰到了他后脖颈，罗渽民才下意识看过来。这个场景的最后一幕吴米粒靠着韩大江的肩膀睡着了的部分，裴夕柠好像有点感觉到罗渽民的身体在变僵，稍微坐挺直了，她心里还在发笑，在想他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纯情。

    下一秒，藏在衣服和毯子下的手就被罗渽民握住，温热的触感化开了寒凉，同时急剧加快的还有她的心跳。导演没喊cut，她还处于靠在他肩头“睡着了”的状态，鬼知道镜头会不会拍到这个小动作？

    裴夕柠极小幅度动作想抽出手，被他警告地捏了一下，继续去捂她的第二只手。说实话，他的手比她大整整一圈，干燥又温暖，充当了天然热源，在冬日里被这么握着真的很舒服。

    她彻底不敢动了，实在是玩不过这尊大佛。

    导演喊“cut”之后，她如获大赦，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又觉得这样很突兀，遂对着开始收工的拍摄导演和工作人员鞠躬。导演又夸了她几句：“演技很自然！未来可期。”

    罗渽民也道过谢，又绕了一大圈，从旁边慢慢悠悠走过来，塞给她一个暖手宝：“你经纪人给的。”

    “谢谢。”裴夕柠小声嘟囔，停了停又说：“额……谢谢。”

    罗渽民也顿了一下，转而移开目光：“我衣服穿太厚了，其实挺热的，刚刚就想凉快凉快。待会跟我坐一辆车。”

    “知道了。”

    精准踩雷

    “你位置调整好了吗？诶，这个怎么开啊？”罗渽民应该是单人直播开得少，对vlive使用还没有那么得心应手。裴夕柠身为solo艺人，对这种东西还是了解得更多一点，虽然是罗渽民掌镜，还是凑过去帮忙调试。原本前座的经纪人准备伸手的，看到两人自然的互动，最后还是没吭声。

    “开了吗现在？”裴夕柠在罗渽民身前，仰起头检查屏幕，属于比较亲密的姿势。偏偏这时候罗渽民的注意力压根儿不在镜头上，光顾着看几乎靠在自己身上的裴夕柠了，盯了一会儿才发现直播已经打开了，轻咳一了一声没话找话：“你最近头发好像变薄了。”

    “啊？是吗。”裴夕柠坐正，摸了摸方才随手绾起的马尾，也有些自我怀疑：“前段时间染头发了吧。”

    她发量一直很大，身为爱豆经常打理，其实发质也算不错，没有很毛躁。但是她还是属于烫发染发就非常容易受到损伤的类型，加上她从出道到现在从来没染过浅发色，连深棕色这种常见款都很少，所以一旦换发型，旁观者角度她不了解，反正自己头皮是挺难受的，头发还真少了也不一定。

    前段时间是因为刚回韩国，经历了那么久的空窗期，想给粉丝一些惊喜，就去染了看上去变化比较明显的雾蓝色，也拍摄了许多画报和照片，作为短暂地回归礼物。结果顶了不到一个月，就被片方告知要扮演大学生，她又非常自觉地染回了黑色。

    如果因为这个掉头发，那确实也是有可能的。

    罗渽民也就随口说一句，哪知她还当上真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如果安慰的话好像会显得很奇怪，就沉默了一下然后挪开目光：“要介绍才是，现在有粉丝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大家好！”艺人刻在骨子里的职业素养让她一秒扬起了笑，在罗渽民明显向她偏移的镜头里，歪着头摆了摆手：“我们是来自《讨厌你的方法》剧组的吴米粒和韩大江~”

    “莫呀？现在已经开始角色扮演了吗？吴米粒？”罗渽民正色：“不是想趁机跟我说平语吧？”

    “啊，怎么会？我们之间当然是需要说敬语的关系了，渽民xi。”裴夕柠笑眯眯的，心里想的是还分平语敬语呢，托这个直播的福，他们时隔不知道多少个月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讲话，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毕竟是在镜头面前，无论是喜欢还是矛盾都要最小化，他们要面对的是全心全意只记挂他们的粉丝。

    熟悉罗渽民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精准踩雷，他也十分配合地给了reaction，直接将摄像头放下来“呀”了一声，在黑屏中过了几秒才重新举起来，装作无事发生：“大家好我是NCT的渽民，出演了JTBC的独幕剧饰演韩大江，今天是我和饰演吴米粒的演员进行的第一次见面。你好夕柠xi！”

    裴夕柠也跟他装模作样握了握手，再次对着镜头开朗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夕柠。啊，渽民xi，听说是00年出生的吧？”

    “内内，夕柠xi是比我小吗？身上好像有一种……比我年轻的感觉。”

    “我是01年的，可以叫渽民xi欧巴吗？”裴夕柠穿的是长款、相对臃肿的羽绒服，虽然敞着怀，还是有半张脸都埋在帽子的一圈绒毛里，语气和表情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小鹿眼澄澈干净，还亮着光。她没卸妆，可原本就是贴合学生的妆面，加上她底子好、不浮粉，淡淡的一层倒是显得她更年幼了，任谁看都是妹妹。

    罗渽民一直盯着看，喉结上下滚了滚：“可以的可以的，嗯……以后还要一起拍戏，太生分了可不好。”

    两位坐在前排的经纪人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胡扯，明明按照他们平时的相处方式而言，现在真的有在十分努力地装不熟了，可是为什么……感觉他们在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还有一种不可言状的亲昵感啊？

    这……贸然打断了也不好，且看看他们接下来还能做点什么吧。

    后来的流程都正常进行，大概就是聊一聊拍摄里的琐事，最近的一些日常，再就是读粉丝的留言，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便结束了直播。他们之间还是讲NCT的事情比较多，也算是变向安抚粉丝，提醒一下裴夕柠是从小跟他们一起练习、一起长大的，拍了爱情剧也只是朋友或是兄妹的相处模式。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请大家多多期待《讨厌你的方法》吧！”

    “再见~”

    罗渽民按掉直播之后，经纪人过来确认直播已经结束，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空气仿佛凝固了，方才的活力都迅速淡了下去。对粉丝的热情是真，所以就算熬夜拍戏感到疲累，在这一刻也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心地对待任何有关他们的主题。但这个直播本来就是日程表上的“任务”，他们每次拍戏都是分两辆车单独到剧组，现在也是，只是坐在车里完成直播，待会还是要各自离开的。

    裴夕柠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跟罗渽民一起直播了，任何情绪数值在他面前都变成了不可把控的变量，她努力地营造出一个熟悉却没那么亲近的氛围，好像也毫无疑问地失败，或许他们从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