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节

    在小区门口看到夜里白的发光的钟辰乐抄着兜等她，明明这会儿心里还在犹豫，还是被拐上去了。钟辰乐扫了几眼她脸色，知道她心情并不好，在电梯上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半哄半威胁：“开心点，不然待会把你从我家丢出去。”

    她这才笑了笑：“谢谢你，辰乐。”

    裴夕柠原本给人的感觉就很淡，尤其在心绪不佳时会平添一股脆弱感，此刻弯起嘴角，也是水晶美人的剔透。但长辈们似乎比较偏好这种第一印象文静且有礼貌的女生，在钟辰乐随便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同事”之后，他妈妈和小姨十分热情地围在裴夕柠旁边唠家长里短，钟辰乐想拉都拉不出来。

    最后是钟辰乐急着看直播，无奈赶人：“妈，小姨，你们不是要包饺子吗？赶紧包完了出锅好给夕柠吃。我俩有点事先进屋了。”

    “好好，你们小孩聊。我们去厨房忙活了。夕柠别太拘着啊，就当这是你家，今年也是在家过年。”钟辰乐妈妈亲切地摸了摸她的头，回头对钟辰乐说：“好好招待啊。”

    “谢谢阿姨。”

    “走走走我们快进去看直播，感觉他们都快做完了。”

    非要惹一下

    她跟钟辰乐其实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所以进屋之后环视一圈，拿着零食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下，已经扑上去打了个滚的钟辰乐“啊”了一声才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没事，我没有洁癖。”

    裴夕柠知道能养出辰乐这样的孩子的原生家庭，一定会让她在进门的一刻便收到优待的。但是他们的热情和关照比裴夕柠想象中的要真情实意太多了，让她感到有被认真考虑着，哪怕她对人家来说只是素未谋面的“辰乐的同事”。裴夕柠想认认真真跟他说谢谢来着，让她能不至于阖家团圆的节日里流落街头——虽然就算那样了也是自己作的，一颗被冻寒的心也在逐渐回暖。不过钟辰乐想必不会把形式主义当回事，裴夕柠知道他的，做了便是做了，又不是为了得到感谢才迎她上来的。讲太多反而叫他不舒服，所以尔后有这个念头又生生克制住了。

    01年真的有魔力，总能将两个人磁铁一般地吸到一起，明明中国又不讲究同年的事情，她跟钟辰乐却一直那么合得来。她起先还有点发呆，五分钟之后便因为跟钟辰乐的共有属性——NCT狂粉，而迅速投入到直播里。画面里熟悉的人在笨手笨脚地做着并不熟练的事，裴夕柠真的是止不住地吐槽：“他们几个人里都不到一半会做饭吧？”

    “对啊所以你看这个分组多么合理，一组分一个会做饭的，肯定内定了。”A组金道英，B组钱锟李楷灿，C组李泰容。她闲闲地想，要是董思成李马克栾晖清放一起……还是算了，做不出来饭没什么，怕出高危事故。

    “B组作弊啊，锟哥跟李楷灿放一起，剩下组员也不用干活了。”

    十分钟后在裴夕柠质疑作弊的组别里发生了火灾。

    两人先是凑近盯了一会儿，屏气凝神的，确认厨房没被炸且人还安好之后，钟辰乐跟裴夕柠对视，发出惊天爆笑，钟辰乐笑得猫咪纹都出来了，差点滚到床下。真的是，一群笨蛋哥哥吧！

    总共直播时间也不长，每组播了半小时的样子，在钟辰乐一声遗憾的“结束了”之后，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裴夕柠在床上趴得头发松松散散，这会儿坐起来重新梳了一遍，旁边钟辰乐还留恋在VAPP的黑屏界面读评论，腿一晃一晃的。几分钟前钟辰乐妈妈敲门说饺子好了，待会可以出来吃，停止回味的钟辰乐锁屏抬头看她：“走啊？出去吃饭。”

    她原本坐在床沿盯着他书桌上成排的手办发呆，冷不丁蹦出来一句：“你怎么不问我啊？”

    “有什么可问的？”钟辰乐坐到她旁边，顺手指了一下：“那个可贵了。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啊，你愿意讲就会告诉我的。我只是在做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裴夕柠，我还能把你扔大街上？”

    裴夕柠向身侧的人眨了眨眼：“那谢谢你可怜我。”

    “我没可怜你。”他无奈又认真地更正：“你就当来朋友家里玩一晚上，不用负担感那么重，又不是什么大事，少琢磨点。”

    “知道啦。”她觉得最近讲这句话的频率实在过高，原本想补句什么的，钟辰乐手机突然一顿猛震，两人注意力都被分散开。裴夕柠没开消息提示，去拿自己手机之前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群聊名称：“他们下班了？”

    “看样子是的。要不要叫锟哥董思成他们过来……啊他们已经有局了。”

    “还是别跟那些成年人一起了，他们指不定要喝酒的。”

    裴夕柠滑动着聊天记录，那群人刚分开不久，像中本悠太李永钦这种无节日概念的就当是正常工作结束回宿舍了，有些家住在首尔的哥哥要回去，剩下的中国人韩国人凑了饭局，竟然因为人多口味不一样分了两拨走了，一边是中餐，另一边是烤肉。朴志晟在群里十分积极地跟各位哥哥们拜年，被李楷灿一句话怼潜水了：“志晟啊，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

    地租几个人都在笑，这下慈爱的哥哥们又把目光转移，问并没跟他们待在一块的成员在做什么。金道英炫耀李帝努在他直播一结束就打电话过来了，仁俊和渽民都没回，钟辰乐就显得格外活跃，每句话后面都加了好几个叹号：“刚看完直播没多久，要去吃饭了。我和裴夕柠在一起！”

    她看完这几条，突然耳边传来快门声，再抬头钟辰乐飞快地就把那张原相机的随手一拍传到群里了。裴夕柠知道闹不过他，检查了那张照片一遍，就是怼脸的一张侧颜，还因为拍得急稍微有点模糊，不过好在算不上什么丑照，不然她是要报复的：“你这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你在群里也不说话，我替你发言。”钟辰乐笑嘻嘻的，满脸无所畏惧：“诶呀完了，引起公愤了。”想都不用想，以金道英李泰容为首的韩国男人，肯定在这一刻炸锅——这么晚了怎么在辰乐家啊？待会怎么回去啊？住这里吗……夕柠你怎么能住辰乐家呢？！

    “没事，群里比较啰嗦的那几个基本就那么一说，不用解释。像昀昀哥哥这种就直接私信我了。”裴夕柠笑了一下，一句新年快乐已经发给了董思成，正准备待会抽空跟他讲一下今天的情况，钟辰乐咂了下嘴：“可是渽民哥也在群里说话了诶。”

    裴夕柠不知为何后背凉飕飕的，一瞬间回头：“他发什么了？”

    “一个问号，不过很快被消息淹了。”钟辰乐这下也顿了顿，隐隐有种自己发了不该发的东西的感觉，平日里打一句话要加无数个可爱表情符号的和善哥哥，窥屏那么久只对他发了个问号，实在是……

    尤其是，别的兴许他不了解，跟裴夕柠走得近总能发现罗渽民是个恐怖的白切黑吧。

    于是两人又双双陷入了沉默，裴夕柠觉得当下的情形有些棘手。她前段时间出于各种原因，说是烦心也不为过，又对罗渽民无从说起，加上他马上要重新回归了，不想让他跟她再走太近，所以稍微有点避着他。但她明确拒绝了他的邀请，说要跟父母一起过春节，转头被抓包待在钟辰乐家里，好像的确不道德。

    不过她也没骗人，加上她确实没考虑过去他们家，在罗渽民妈妈面前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韩国人跟中国人文化也总有不通的地方，想象了一下在那过节好像挺奇怪的。

    现在就更做贼心虚了，罗渽民那个看似什么都没说的标点符号，让她现在头皮稍微有点发麻，定着kakao的界面，等了半天罗渽民的头像也没浮上来：“但是他没私信我。”

    钟辰乐扶着额，一副头痛的表情：“……他私信我了。”

    裴夕柠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其实他也没说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问句，却因为是罗渽民发出来的正经语气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她这会儿先幸灾乐祸起来了：“叫你非要惹一下。”

    钟辰乐往大群里发不发照片都无所谓，他说一句夕柠在我这里，其实也没人不信的，无非就是想再闹点事出来。能给谁看？不就气罗渽民么，正是做什么都觉得有趣、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结果直接点了一个醋王的炮，精准踩雷。

    不过那可是钟辰乐，他还是看得很开，在那边噼里啪啦地打字：“没关系，我现在先劝住他，让他明天去公司跟你详谈。”

    “还详谈？”裴夕柠都快气笑了：“你还嫌事不够大？”

    “正好，创造机会，你们不是在吵架吗。”

    “我们没吵架啊？”裴夕柠一头雾水，不就最近见面稍微淡了一些，这还是当事人的感官，旁的人还能观察出这？他们连闹别扭都不算吧？

    钟辰乐审视地看了他一眼，稍微惊讶：“啊？没有吗？志晟跟我说的，我也觉得有那么点像。看来误会了。”

    “但今天这事吧……是我没说清楚，我们现在稍微有点缺少交流。反正，咱俩分别解释一遍然后吃饭去吧，先不管了，明天再说。”

    “真不管了？”

    “嗯。”

    “行，正好我也饿了，出去吃饺子去。”

    联合诈骗

    辰乐妈妈很喜欢裴夕柠，吃过年夜饭之后还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晚上还问要不要跟她一起睡。钟辰乐在旁边听了半小时，除了插话就是乐，最后打断莉莉女士施法：“这里不还有空房吗，让她自己睡吧，不然多不自在。”

    她前天晚上被哄着喝了半杯酒，歇下时又是凌晨了，一觉睡得也不踏实，早晨钟辰乐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还晕晕乎乎的。他走进来叫了她几声，裴夕柠背过身不想应，然后钟辰乐微微惊讶：“不是吧，昨天喝多了？就那一口都能醉？”

    “我没有！”她不满地翻身，原本想做出十分有气势的样子，奈何刚睡醒，隔着被子的声音含含糊糊，这句比起反驳更像在撒娇。裴夕柠眯起眼看他，钟辰乐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起床吧，我妈早饭都要做好了，待会儿去公司。”

    她又不跟着NCT的行程走，为什么要起那么早——裴夕柠这会儿丝毫没有住在别人家的自觉，脑子里尽然充斥着对早起的不满。她头还有点沉，不过大脑逐渐清明，回忆着昨晚的事情，然后下意识想去摸手机。一只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在床头柜探来探去，还是钟辰乐走过去把手机塞到她手里：“现在七点。”

    “钟辰乐你才睡了五个小时，你……”

    “那不叫睡眠，那叫休息。反正今天行程结束早，我们就18个人合排一遍再练下Go就好了，大年初一还不至于安排得那么没人性。”钟辰乐哄她：“跟着去吧，不然你要一个人待在我家？我都怕我妈定你当钟家儿媳。”

    “受不起，受不起。”裴夕柠默认了他的理论，嘟嘟囔囔地坐起来：“姐弟恋没有结果。”

    “我跟你同年，哪来的姐弟恋。”钟辰乐掩了门出去：“快点换衣服啊，出来吃饭。”

    裴夕柠这时候拿着手机放空了几秒，忘记除了看时间之外要做的事情了，先匆匆忙忙套上了衣服，将辰乐妈妈借给自己的干净睡衣和被子叠好。梳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过来，罗渽民昨天并没有认真回复她，甚至给她和钟辰乐的说辞是一样的，一句简简单单的“知道了”，零点的时候大群跟私聊里都没动静，不过裴夕柠还是发了一句新年快乐。他兴许又不高兴了吧，这也是裴夕柠下意识就决定跟着钟辰乐一大早上去公司的理由，得去哄哄啊。这些年来，裴夕柠觉得他其实是性格挺简单的哥，好胜心强、直率且敏感，不管怎么说……裴夕柠希望他能阳光一点。

    明明知道她和钟辰乐就是同年啊！又是中国人相处的更自在，他真是……

    她心底这些话绝对不是抱怨，罗渽民偶尔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但是裴夕柠有时候也在想，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只剩没完没了的猜忌与隔阂了呢。在李泰容讲起靠近他的女练习生时，裴夕柠可完全没抱着值得生气的态度，甚至没将它当回事，对他是百分百信任。所以哪怕她跟他现在不如17年照顾他时那般亲近与毫无保留，其实裴夕柠想告诉罗渽民，他不必诚惶诚恐，其实可以信她一回，在未来某个时刻会主动走向他的。

    只是在那之前，他们都要经历很多。

    莉莉女士做的早餐十分健康，膳食均衡，除了煎蛋培根之外还有水果沙拉。裴夕柠多吃了几口才去洗漱，导致出门有些晚，好在这里离公司真的很近：“你们约的几点集合？”

    钟辰乐打了个哈欠：“八点半。”

    “……”她抿着嘴不说话了，钟辰乐眼睛一弯：“总不能迟到吧？18个人肯定大家都早来啊，准点就是迟到。”见裴夕柠不为所动，又慎重地补充一句：“早点到呢，我们分头行动，这样他们就会忽略掉我们是一起来的事实，渽民哥一出现你就逮住他，不要让他先看见我。”

    拍照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谨慎，裴夕柠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随便点了点头，在进公司连上Wifi的一刻低头查看消息。信号不好，拖着刷新了好几遍才显示出来，罗渽民最终还是没晾着她不回，今早发了个新年快乐夕柠，后面跟了一个惯用的爱心emoji。裴夕柠盯着那界面，也没看出来什么花花来，更不妄想试图从这短短一句话去揣摩他瞬息万变的心思，干脆也不瞧了。

    上了楼之后，裴夕柠也不跟他们一个练习室，就去找自己的经纪人和熟悉的老师，看看她今天来这么早能安排些什么课程——其实她今天处于休假状态的。大年初一来上班的工作人员并不是特别多，但也安排得过来，让她上午先自行练习，等下午如果老师有空闲就会带她上课。裴夕柠得到答复后便回自己练习室了，在当年那件事之后，公司给她重新安排了房间，跟那间正好在走廊两头，也不至于再有心理阴影。她本人能看得开一些，其实要真说起来，一个公司里大部分练习室不都一个样？等新的记忆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