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厚积

    随着奴隶们的分批离去, 海中的祭坛小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清晨到来，郑女们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各自的活计。召霞也不例外，她虽然并非郑女, 但在得到郑巫的亲自任命后, 同样收获了一众郑女们的尊重与敬畏。

    自觉责任重大的召霞, 丝毫不敢懈怠。

    此刻, 她正站在一副巨大的海图跟前, 神情专注的审视着其上罗列的每一处海岛。

    这幅由郑问亲自描画出来的海图, 比原本粗糙的初稿又详细丰富了许多。

    位于中心处的祭坛小岛得到了进一步的细化, 周边探索到的一众岛群，也被清晰的标注了出来。

    身处海中孤岛, 郑妩最为担心的便是食物不能自给自足, 此番，又增加了七百余人的奴隶, 想要同时满足这么多人的吃饭需求，召霞身上的压力巨大。

    站在海图之前，召霞的视线扫过海图之上着重标注的几个岛屿。这些全都是召霞跟郑问实地勘察过，有平整的地块儿，能够进行耕作种植的岛屿，她已经将这些信息提供给阿水跟阿砾, 后者则根据各自的喜好，各自挑选一座岛屿，用以收纳俘虏，并作为开垦耕种之用。

    两名郑女因为郑巫的特意安排, 燃起了比斗的心思, 都想在耕种的成果上胜过对方一筹, 但她们久居海边，对于种植却是不大精通，对此，召霞早有腹案，她拿出了一批紫褐色的种子，作为第一批需要大面积播撒的良种。

    在探查过小岛的土质并充分感受过其上气候之后，召霞找到了一种最适合在小岛上进行规模化种植的主粮——紫粟。

    这种根茎呈现深紫色的作物，适应性极强，不论是湿热的环境，还是盐碱均占的地块儿，都能生长，而且，在温湿多雨的环境里，它们十分容易成熟，一般三个月就能够收货一茬，一年可以收获多次，在召霞看来，这是最适合在小岛上进行种植的粮食作物了。

    在阿水和阿砾各自选好一块海岛之后，召霞首先开始推广这种主粮的种植，并严格规定了主粮种植的规模，而除了这些主粮之外，召霞又挑选了几样较为容易生长的粮米的种子并几种果蔬的苗种提供给两为郑女，让她们播撒在剩余的地块儿上，以便增加收益，丰富餐食的种类。

    面对一脸好学的郑女，召霞也不藏私，她十分细致的向她们介绍了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主粮以及果蔬苗种的种植方式，注意事项，以及它们的熟季以及复种规律等等，当然，她同时强调，两名郑女首领的主要任务是看好一众健奴，让他们好好耕作，真正把控耕种品质的，将是她召霞自己。

    在召霞的合理规划下，壮观的开垦耕种开始在两座小岛上热火朝天的开展起来。

    而除了那六百负责耕种的奴隶，剩下一百余被郑妩特意留下来的奴隶，则被划拨给了阿朝，这群奴隶在经过训练后，将成为渔夫和水手，平日里，侍候郑妩统一播撒在近海处的鱼苗，贝类以及各种可食用的海藻，在鱼汛来临的时候，则由阿朝统一协调，配合海中的鲛人们一同捕鱼。

    至此，一个全新的生产系统开始稳定的运转起来，在撑过前三个月艰难的播种育种期后，奴隶们为整个岛群带来了第一轮收获。

    成熟的紫色粟米根茎有半人高，分出的枝干上，全都是饱满的大颗粒谷穗，收获后，可以直接煮熟食用。

    虽然紫粟因为颗粒较大，谷壳较硬的原因，口感比较一般，但巨量的亩产，抵消掉了口感上的不足，最起码，用它们来填饱肚子，是再容易不过了。

    何况，心思灵巧的郑女们，在第一轮收获之后，便开始开发起紫粟的其他食用方式，她们很快发现，脱壳之后的紫粟，口感更加细腻，而将这些脱壳的谷物磨成粉末后，还可以做出更容易入口的米糊，和水之后，也可以烙饼，郑女们很快发现，这些由紫粟做成的饼子，熟成之后，内里带着细密的空隙，可以不惧湿潮的环境，长期存放，于是，此后的日子里，郑女们即便远航，也不用只吃海鱼和藻类充饥了。

    陆地上，粮食和果蔬的丰收，丰富了郑女们的餐桌，海面上，海鱼跟海藻的养殖，同样收获满满。

    为了实现自己耕海牧渔的构想，就在召霞大张旗鼓的开展陆上耕种的同时，海上的养殖也开始同步进行，而除了总揽一切的船长阿朝之外，具体负责海上养殖的，却是阿缺。

    后者自从部族出现变故之后，便一直跟在郑问身后，他虽然身体残缺，但十分聪明，郑问看重他踏实肯学，便也愿意将自身所学教授给他，刚开始登岛时，阿缺并不显眼，跟在郑问身后，一般是充当传话者的角色，但随着时间推移，自觉年岁渐长，精力不济的郑问，便开始更多的依仗起这个没有名分的徒弟来。

    阿缺很快适应了郑问副手的新角色，开始在郑问的指导下，梳理海岸上有关捕捞与养殖的一切。

    他学着召霞的手法，先一步选定了合适的鱼类贝类，以及容易成活的海藻，随后，依据海上的具体情况，进行养殖划分，虽然是第一次做这些，但有着召霞的成例，以及郑问的指导，他还是很快有模有样起来，借助阿朝的威严，他将那一百余名奴隶尽数投入到海上的耕作之中，如今，当岛上的农作物大丰收的同时，他的海上耕作，也有了巨大进展。

    这天，汇总了所有收益的阿缺，兴冲冲的去向郑巫汇报，来到祭坛之外，正好撞上远远行来的召霞，后者腿上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但却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走路时总是一瘸一拐的，一般的郑女见到她行走，面上总会多上几分小心翼翼，但阿缺并不会，这个生来残疾的家伙，从来都会直视召霞，仿佛并不将对方的残缺看在眼里，而样的反应这反倒让召霞多了几分自在。

    “看来你那里收获颇丰阿。”看到一脸兴冲冲的快步行来的阿缺，召霞一脸自然的问道。

    “还好还好。”阿缺闻言，并不谦虚的摸了摸头。

    两人简单的打过招呼，便一起进到了祭坛之内。

    如今的祭坛，经过了多轮休整改造之后，早已模样大变，郑妩对于这个栖身之地，有着自己的审美，她唯一保留的建筑结构，只有最初中空露天的圆顶而已，如今，恰逢一天里日光最好的时刻，圆顶之上倾泻下来的光晕，让祭坛内里环形的建筑全获得了不错的采光。

    郑妩侧坐在祭坛的圆顶之下，微微仰着头，似乎是刚从繁重的公务里解放出来，正在小憩。绚烂的光晕将她包裹起来，光线-描-摹-勾-画-着她周身美好的轮廓，让她整个人多了一分不真实的美感。

    看到那如神祇一般仿佛超然物外的女人，召霞与阿缺不自觉地将呼吸都放低了几分。

    还是后者先一步发现了她们，支身站起，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却见那如神明一般的女人，一步步从光晕走进那圆顶之下的阴影里，至此，她周身那过分超脱的感觉终于消失，重又回了威严肃穆的模样。

    “看来你们二人的收获不错，”将双方提交的文书各自收好放在手里，郑妩并没有去看，而是先一步看向面前的两人语调轻松的道。

    问者神情放松，接受提问的人却并不敢丝毫懈怠，召霞跟阿缺闻言，原本漂浮不定的思绪立刻重新沉淀下来，他们各自收敛了心绪，向眼前的郑川之主，汇报起各自一摊的实际收益来。

    对于耕地与渔业的丰收，郑妩早有预料，但此刻，在听到了详实的数据之后，她的眉眼终于完全舒展开来。

    至此，郑妩在这片外域之海上，终于有了一笔必不可少的厚重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