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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善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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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太凌阁的医修, 病痛我自然能祛除。至于天下财富……就算有良田千顷, 一日也不过三餐。琼楼万座,夜仅一榻。名利不用太多, 饿不着就行!”

    朱玉亭的手伸过来, 冰凉彻骨, 轻轻捏了捏路小蝉的耳朵:“但你可知,人心贪婪?我之利欲,彼之绝路?”

    路小蝉正要结医咒将朱玉亭体内的邪灵逼出来,对方却一把扣住了路小蝉的另一只手。

    “你能救天下人的病痛, 却渡不了天下人的心魔。要不要看看人心的贪婪与残忍?如果看过之后, 你还决定救他们,我便离开这具皮囊, 任你炼化?”

    朱玉亭低下头, 看向路小蝉。

    “如果我不想看呢?”路小蝉冷言问。

    “那我就让你的师兄永远困在这个邪阵之中, 日夜受尽煎熬, 直到修为尽散。”

    路小蝉咬紧了牙槽:“好!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朱玉亭将路小蝉的肩膀一摁, 他就跌坐在了朱玉亭的身边。

    朱玉亭拍了拍手, 四面被打开的窗户都关了。

    腐烂的食物忽然变得新鲜明丽, 结了垢的酒杯中满溢着佳酿。

    这是邪灵的障眼法, 修为不到家的绝对看不穿!

    如果路小蝉不是看过这里真实的样子,必然也看不透此处的障眼法。

    夜幕即将降临, 一片死寂的朱旭山忽然灯火通明, 一派繁华景象。

    几名年轻弟子走了出来, 他们面带笑意, 衣冠整齐,像是要迎接客人。

    路小蝉却看得真切,他们面色苍白,眼中是被邪灵附体的黑气。

    寒暄声响起,几派掌门和座下的得意弟子都进来。

    他们抱怨着这场瘟疫,说着各自的难处,接着又恭维起朱旭派的掌门朱玉亭。

    “听闻朱旭山,上至掌剑,下至弟子,就连扫地的杂役都已经服用了灵鸟皎思的血液,再不用担忧感染疫病了。”

    “是啊,我门下的掌剑,两百多年修为——这一场疫病就要了他的性命!我都不知道如何再寻一个更好的徒弟了啊!”

    “如今灵鸟姣思被捕杀殆尽,整个霖州连一片羽毛都找不到了,只有朱旭派的赤练阵可以诱捕灵鸟!还望朱掌门念玄门之谊,能够给各派几只灵鸟啊!”

    朱玉亭微微一笑,起身道:“诸位道友且坐下歇息,我已经命人备下了酒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朱掌门!疫情严重,酒宴什么的我等委实吃不下去,还请……”

    朱玉亭抬起手来,笑道:“既然诸位都知道天下灵鸟几乎捕杀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都已经躲了起来,只有我们朱旭山知道如何诱捕。所以,灵鸟实在珍贵,不可能像是开仓放粮一般人人都有。”

    朱玉亭这么一说,前来拜望的各派掌门都沉默了。

    朱玉亭看向之前早就到来,并且被路小蝉把过脉的沐阳山掌门程子秋道:“程掌门是昨日刚从沐阳山赶到我朱旭山的,已饮下了用灵鸟姣思的灵血调制而成的酒。但是程掌门可不是空手而来的。”

    程子秋起身道:“在下为了感谢朱掌门,特将本门镇山之宝——元灵珠交给了朱旭派,约定一千年后取回。”

    其他掌门惊讶的议论纷纷。

    “不会吧?元灵珠!以此珠修炼,事半功倍,程子秋竟然就这样交给了朱玉亭?而且还是一千年?”

    “想要灵鸟血液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公平起见,就看诸位掌门愿将门下法器押在我们朱旭山多久了。押一百年,掌门可饮灵鸟之血。押两百年,门下掌剑也可饮酒。若是一千年,那么整个门派就都能得救了。”

    “朱玉亭!你这是趁火打劫!”一位掌门忍不住吼了出来。

    “对啊!灵鸟又不是你所养!只不过是你门下弟子仗了点旁门左道之术,将灵鸟引出来罢了!”

    “若不是你们对灵鸟赶尽杀绝,我们又岂会一只灵鸟都捕不到了!”

    “归根到底就是你们朱旭山做事太绝!”

    “他们不是做事绝!是有所预谋!就等着灵鸟绝迹,而他们能将躲藏的灵鸟找出来,这样就能制约其他门派了!”

    “说不定这场瘟疫也是朱旭山有意传入世间,让玄门各派染病的!”

    其他掌门纷纷应和,甚至还有人将手扣在剑上,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

    每个人都眼红无比,只有朱玉亭笑得云淡风轻。

    “诸位既然知道灵鸟都快绝迹了,那我所幸说一句实话——我之所以明码标价,就是因为灵鸟真的不足以救治在场所有人。你们只能用法器来换,立下灵约,时间到了我派自然归还。”

    朱玉亭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些几欲动手的掌门不得不摁下冲动,斟酌一二。

    “又或者你们联手而上,杀了我朱玉亭,夺取灵鸟。只是我朱旭山各个弟子都灵气充沛,没有病痛,不知道诸位能不能讨着便宜。就算灭了我朱旭山,下一步,就是你们因为灵鸟数量有限而自相残杀。所以是明码标价好呢?还是玉石俱焚好呢?”

    朱玉亭坐回了主座,手指点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在场所有人。

    有一位弟子端着笔墨纸砚已经走了过来,就在朱玉亭的身边坐下。

    一位掌门将自己腰间的玉钟取了下来:“清昆钟,我押一百年,换灵鸟之血!”

    朱玉亭与那位掌门在立下契约,烙下灵记。

    朱旭山的一位弟子拎着一只灵鸟出来,割开它的喉咙,将血放入杯中。

    路小蝉只觉得残忍无比,看着那只灵鸟暗淡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他和昆吾走上朱旭山的石阶,道路两侧树上的血色眼睛。

    这位掌门得了一杯灵鸟的血液,一饮而尽。

    其他的掌门沉默地在心中衡量到底是本门的镇派法器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站在这位掌门身后的弟子忍不住单膝跪下:“师父!既然本门的镇派法器已经押给了朱旭山,何不多押一百年,救弟子的性命?”

    这位掌门脸色大变,一掌压在这位弟子的肩头:“大胆!你不过我门下区区掌剑,竟敢妄想用本门法器续命?是不是妄图掌门之位?”

    这位弟子大惊失色,低头道:“师父!弟子只是不想染了疫病,辜负了师父百余年的栽培,从未妄图掌门之位啊!”

    “本派法器,押给朱旭山一百年,为师尚有应对之法。再续押一百年,若有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那位弟子低头不语。

    其他的掌门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法器来交换灵鸟之血,都只押一百年,救治自己,并不管其余弟子的死活。

    他们带来的弟子敢怒却不敢言。

    朱玉亭侧过脸来看向路小蝉,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路小蝉知道他是要他看尽这些玄门正派的丑恶嘴脸。

    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只管自己死活?

    这样的人,值得拯救吗?

    最后一个掌门犹豫了太久,最终还是决定取法器换灵鸟。

    但是朱玉亭却说:“陈掌门,你这个决定做了太久,失去了机会了啊。我朱旭山中的灵鸟已经用完了。”

    陈掌门一听,脸色大变,着急了起来:“朱掌门!我把法器交给你,你能不能派弟子前去捕鸟?灵鸟就算绝迹,也不至于一只都没有了对不对?”

    朱玉亭笑着摇了摇头:“我说晚了,就是晚了。”

    陈掌门几乎要跪下来:“朱掌门!求你看在同是南离境天之下玄门的份上,再取一只灵鸟救我的性命吧!”

    朱玉亭还是笑着摇头:“等了这么久,陈掌门才做决定,我还以为你真的把你们门派的法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呢!”

    陈掌门身后的弟子一把托住了他的手肘,将他扶了起来。

    “师父,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个朱玉亭就是借灵鸟来挟持众门派!各派的掌剑都没能得到灵鸟的血,他日感染了疫病而亡,门派的实力大减!朱旭山又手握各派的镇派之宝,还用得着担心我们不听他的话?”

    陈掌门一听,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也不再哀求朱玉亭,站了起来。

    “既然朱掌门已经没有灵鸟救在下的性命,那在下就上一趟南离境天,请我南离的剑宗做主!”

    陈掌门正要带弟子们离开,朱玉亭便开口了:“陈掌门不要着急,办法也不是没有啊!只是我就剩下一只灵鸟了。现在未服用灵鸟血的除了陈掌门还有众多玄门弟子,在下也是于心不忍。按道理陈掌门身份贵重,理当给你饮用,谁让陈掌门你慢了一拍呢?”陈掌门睁大了眼睛,用剑柄指着朱玉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一只灵鸟,能者居之。正好也让我朱旭山以及各派掌门看看各派弟子的水平一二!”

    说完,朱玉亭拍了拍手,一位被灵气缚捆的弟子被押了出来。

    路小蝉一看,那不就是前天夜里带着朱旭山的弟子夜猎灵鸟的高师兄吗?

    他又不是灵鸟,朱玉亭把他押出来做什么?

    “谁能割开它的身体,饮得灵血,谁就能得救!之前押下了法器的众门派,谁门下弟子得到了这只灵鸟,在下便奉还法器!”

    一时之间,众门派弟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这根本不是灵鸟,而是朱旭山的掌剑高敏心啊!

    此时的高敏心正在奋力挣扎,他开口呼救,发出的却是灵鸟姣思的声音。

    路小蝉忽然明白,这也是邪灵的障眼法,让他们看见的是灵鸟,而不是活生生的高敏心!

    朱玉亭到底要干什么?

    高敏心是他的弟子啊!

    不对……现在的朱玉亭是邪灵,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弟子!

    他是想看各门派自相残杀的丑态吗?

    难道说控制朱玉亭的邪灵并不是以病痛为食的魔君疫怆,而是以杀念为食的戮厉?

    路小蝉立刻结了一道大咒,全力推向了朱玉亭的面门,正是太凌冲霄咒。

    但是没想到这道冲霄咒却被朱玉亭抬手一把摁了下去,咒印落在桌案上,留下了印记。

    朱玉亭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小,就有这么高的修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啊!不如等本君收拾了这些乌合之众,再来收拾你?”

    路小蝉心中大惊,刚才使用冲霄咒,心中所想就是炼化朱玉亭心中的杀气,但是却没有奏效——附身朱玉亭的也并非魔君戮厉!

    那么到底是谁?

    各派弟子已经做好了准备,玄剑出鞘。

    高敏心身上的灵锁打开,他立刻狂奔逃命。

    无数柄剑刺向他,又相互制约。

    朱玉亭又道:“别忘了你们彼此之间亦是对手!若是对彼此手下留情,就是让自己失去了抢夺灵鸟的机会!”

    于是高敏心在私下奔逃的过程中,各派弟子也相互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杀气蔓延,眨眼的功夫就有弟子已经殒命了。

    高敏心的胳膊中了剑,立刻有弟子扑上去,咬住了他的胳膊,拼命吸他的血。

    还未将高敏心的血咽下去,他就被人刺中了内丹,接着高敏心的肩膀被砍中,又有人扑上去。

    高敏心不断惨叫,整个人都要被刺成马蜂窝了。

    路小蝉结咒,希望能让各派弟子恢复清明,看穿邪灵的障眼法。

    但是咒才刚结出来,正在饮酒的朱玉亭忽然掷出酒杯,扔入了路小蝉的咒中。

    “你之前也见过高敏心飞扬跋扈,将无数灵鸟赶尽杀绝吧?如今他受万剑穿身之刑,难道不是他罪有应得?”朱玉亭笑着问。

    “就算他有错,也该以各派门规处置!”

    “哪派的门规说过不能屠杀灵鸟了吗?就算他杀尽了天下的姣思,世人顶多说他残忍,有谁会因为区区灵鸟而要他的性命呢?”

    朱玉亭笑容很深,让路小蝉看见了恐惧和绝望,以及疯狂复仇的念想。

    这样的朱玉亭让路小蝉似曾相识,可又偏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玄门规矩、世间理法都不能让高敏心还有整个朱旭山为他们的杀念、贪婪付出代价。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们统统变成灵鸟——被追捕,被放干血,体会被屠杀的绝望。”

    路小蝉哑然,他看见那些灵鸟的尸体被挂在高敏心的马背上,仿佛它们根本不是世间生灵,任人宰杀,路小蝉何曾没有对高敏心动过杀念呢?

    “你是那些无辜惨死的灵鸟魂灵吧?”

    路小蝉低下头来,看着朱玉亭的影子,心中清醒,眼中也看得到真相。

    朱玉亭的影子就像是无数被缚于网中的姣思拼死挣扎,凄厉痛苦。

    “你是太凌阁的弟子,你倒让我看看——人心要如何得治!”

    此时的高敏心已经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筋骨尽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是却还有人没有喝到他的血,相互抢夺之中。

    在他们的眼底,那不是人,只是一只卑微的灵鸟而已。

    朱玉亭笑着忽然推了路小蝉一把。

    “我怎么忘了。今日太凌阁的弟子在我门留宿!他还养了一只灵鸟呢!”

    路小蝉始料未及,朱玉亭手指一抬,草篓的盖子被掀开,里面那只幼鸟正在酣睡。

    那些玄门弟子浑身是血,双目赤红,头顶上邪云徘徊,就要入魔了!

    “既然是太凌阁,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还不把灵鸟交出来!”

    “你私留灵鸟是想干什么?也想要逼我们交出阵派法器吗!”

    路小蝉就这样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将草篓的盖子盖上,向后退了一步。

    朱玉亭歪着脑袋笑了:“你看,一只灵鸟而已,把它交出去,你就得救了!”

    路小蝉倒吸一口凉气,冷声道:“世间法则弱肉强食,我能救它一回,却救不得它百回。”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交它出去一了百了!”朱玉亭指了指那些发了疯的弟子们。

    “但是,它为我所养,就和我有了感情。我今日尽全力护它周全,若侥幸我们都能活下来,我就教它自保之法,弱肉强食——只要它不弱就好!”

    说完,路小蝉结下一道太凌清源咒,鼎力而起,与那片邪云正面抗衡,顿时风云四起。

    邪云一层层压了下来,将清源咒给吞噬了。

    那些弟子们见路小蝉不肯交出姣思幼鸟,提剑冲杀而来。

    路小蝉咬牙,结咒将他们抵挡在外。

    其他门派的掌门见路小蝉不肯交出姣思,也跟动手。

    剑尖逐渐刺入了他的咒中,离他越来越近。

    朱玉亭不屑地一笑:“这只灵鸟能够换人一命。姣思再有灵气,也不过是鸟而已。舍弃一只灵鸟,就能换自己的性命,难道不划算么?”

    路小蝉再度结咒,两咒叠加,将刺进来的数柄剑又推了出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慈悲为怀,不忍灵鸟被割颈而死?世间生老病死皆为造化!倘若灵鸟甘愿以自己的血来救人,那么灵鸟之血就是普世良药。倘若灵鸟含恨而亡,便是毒药!”

    朱玉亭的笑容收了起来,眉梢一扬:“你说什么?”

    “医者以慈悲济世。取灵鸟之血救命,若灵鸟无慈悲之心,也不心甘情愿,它的血如何济世!”

    路小蝉咬牙切齿,心想这帮号称玄门正派的乌合之众实在惹人厌烦!

    他还真恨不得学邪灵,取了他们的丹元,省的他们打着玄门的旗号,做这些蠢事!

    瞬间,原本端坐着的朱玉亭体内忽然飞出了无数黑色的灵鸟,它们冲向那些玄门中人,入了他们的身体。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玉亭仿佛被抽干了精元,趴倒在了桌案上。

    路小蝉总算明白,这里的邪灵就是灵鸟姣思!它们无辜惨死,整个族群无论逃到哪里,躲到哪里,都会被朱旭山的人找出来。

    他想起了草篓里的姣思幼鸟,说不定它孤苦伶仃落在荒郊野岭,就是因为父母都被高敏心带着朱旭山的弟子给杀了。而想出将姣思捕猎殆尽,让各门派不得不上门以镇山之宝交换的,就是朱旭山的掌门朱玉亭。

    这一切,都是死去的姣思对朱旭山满门的报复。

    它们临死之前充满怨恨和疯狂的复仇之意,被邪灵吞噬,入侵了朱旭山。

    心存善念,姣思的血液可以治瘟疫。

    心存恨意,姣思的血液就能加速瘟疫的发作和蔓延。

    这就是为什么昆吾和路小蝉发觉朱旭山的弟子都感染瘟疫,而且病势比一般人要快许多的原因。

    原本姣思的魂灵就想用病痛折磨这些虚伪的玄门正派,路小蝉的到来,让姣思还想朱玉亭身败名裂,受尽唾弃。

    毕竟朱玉亭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太凌阁的弟子,在世人眼中比单纯屠杀灵鸟要严重恶劣多了。

    姣思的魂灵占据了这些门派的弟子的心神,让他们都来攻击路小蝉。

    路小蝉为了活下去,必然和他们一决死战。

    如果路小蝉死在了朱旭山,而且还是这么多门派的玄剑之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太凌阁肯定要上南离境天,请南离剑宗渺尘元君惩戒这些门派。

    就算无法以命偿命,也是要废了他们的修为,如此一来姣思就能报仇了!

    想到这里,路小蝉全身都在冒冷汗。

    草篓中的酣睡草散尽了芬芳,幼鸟慢慢转型,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亲昵地叫了两声,用脑袋蹭着路小蝉的腰。

    “你这小玩意儿,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好,非得现在!”

    那些失了心神的玄门子弟,看见这只幼鸟,立刻陷入了疯魔的状态。

    “把这只姣思交出来——”

    “不肯交它出来——你便去死吧!”

    他们人多势众,路小蝉的灵气都快要耗尽了,他咬紧牙关,抬腿颠了一下草篓中的幼鸟。

    “小黄豆!你昨晚上吃了那么多应该很有力气了吧?现在就拍拍翅膀赶紧飞——飞得越远越高就越好——”

    小幼鸟感受到了围攻路小蝉的人几乎都瞪着它,而且目光凶狠贪婪,吓得它又缩进了草篓中瑟瑟发抖。

    路小蝉急的都快上火了,恨不能将它踢上天。

    “臭屁王!你赶紧上天!不然以后就没黄豆可以吃了!他们会拧了你的脖子!放干你的血!快飞啊!”第49章 珍惜你

    姣思这种灵鸟是能听懂人话的。

    小黄豆听了路小蝉的话, 将脑袋探了出来, 但是看那些人来势汹汹,它又把脑袋收回去了, 窝成一个毛球。

    路小蝉起了火:“你这不中用的屁玩意儿!当初捡了你就该把你做成烤小鸟!”

    说完, 路小蝉空出一只手来, 在草篓的下方一弹,一道灵气直接将那只姣思幼鸟冲上了天。

    幼鸟张开了翅膀,在天空中徘徊。

    路小蝉以清源咒将这些人都拖在了正庭之中,他高喊了一声:“我知道你有良心!如果以后你遇到了好人, 还是救救他们吧!如果是坏人, 欺负你的,对你不好的, 那就不理他们!放个屁熏死他们!”

    话音刚落, 路小蝉的清源咒就被他们给破解了。

    无数柄玄剑直冲而来, 还好路小蝉反应快, 再次结咒, 但就算能挡下这些剑, 却挡不住剑气, 他被撞飞了出去, 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丹元被震伤了,只怕再也无法结咒拦下他们了。

    陈掌门按耐不住, 不想路小蝉再碍事了, 他的剑飞冲而来, 力图穿过路小蝉的丹海。

    那只姣思幼鸟睁大了眼睛, 看着这一幕,忽然双眼变成赤红,俯冲而下,就像一柄利刃,从陈掌门的头顶刺了进去。

    陈掌门立刻毙命,眼珠子都要爆裂出来。

    路小蝉已经闭上眼睛等待着胸膛被穿透的痛苦,但耳边响起的却是剑跌落地上的声音。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只姣思幼鸟从陈掌门的身体里冲了出来,又刺进了其他人的体内。

    “小黄豆——”

    他单手撑住上身,姣思幼鸟如同一柄挥开长空的镰刀,所到之处,玄门弟子纷纷倒下。

    紧接着,它飞到了路小蝉的面前,明明只有巴掌大的身体,却张开翅膀挡住路小蝉。

    路小蝉的意识模糊,他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只幼鸟。

    “小黄豆……你怎么有这么大……”

    他咳嗽了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小黄豆只怕亲眼见过父母被杀死,孤独地在黑夜里流浪,好不容易被路小蝉给捡到了,现在又亲眼看见路小蝉为了保护它而被众人围攻,命在旦夕。

    它愤怒,它惶恐,它不甘,以及它憎恨所有想要杀死它的人!

    在路小蝉差一点死掉的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它要复仇!

    向杀死它父母的人复仇!

    它从路小蝉这里得到了温暖的照顾,于是它也要向伤害路小蝉的人复仇!

    它的嘶吼尖锐而疯狂!

    任何一个冲上来的人都被它充满恨意地撕咬。

    路小蝉握紧了拳头。

    不能这样。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小黄豆如果心生恨意,它不但再也救不了任何人,而且憎恨也会让它更加孤独和痛苦!

    路小蝉伸长了手,想要摸一摸它的脑袋。

    但是够不着,根本够不着。

    有什么办法能够驱除它体内的邪灵吗……让它恢复清明,自由自在?

    蓦地,路小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页太凌阁的医咒,咒文轻灵起伏,明澈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物最美好的样子。

    “小黄豆……你回头看看我……”

    姣思幼鸟飞了回来,满身都是污血。

    它的脑袋晃了晃,将所有的血迹都甩开,低下脑袋去蹭路小蝉伸出来的手。

    路小蝉的血就点在姣思幼鸟的双眼之间。

    顷刻间,万物仿佛都借了一丝灵气,结成了一道大咒,将姣思的幼鸟环绕起来。

    “小黄豆……从此以后……你就不恨了……因为你的恨,我替你带走了……”

    路小蝉视线逐渐模糊,他的身体承受着姣思的恨念,它每恨一分,便在路小蝉的身上留下一道刻骨的血痕。

    姣思幼鸟慌乱地去蹭路小蝉,去舔他的伤口,然后它明白自己的所有恨意都会施加在路小蝉的身上,它越是在乎路小蝉,就越是不能再恨下去了。

    直到它赤红的双眼逐渐变成澄澈的荧蓝色,路小蝉倒了下去。

    这就是太凌阁医道至高之咒——太凌净空大咒。

    无中生有,有生于无,一念生万念。

    你若有执念无边,我来受之。

    无意境天之上,泱苍正在冥思,他的肩头停着一只小青鸟。

    青鸟闭着眼睛,缩成一个小团子,就贴在他的颈窝上。

    这只青鸟的主人凝魂术修习不精,原本就要消散了,泱苍缓慢睁开眼睛,看着它,指尖点了一丝灵气给它,凝住小青鸟。

    可是这只小青鸟还是消失了。

    泱苍的指尖停留在那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手指一抬,唤来了自己的剑,一把将它刺入了解剑石,替他镇压无意剑海。

    转过身去,他便从无意境天一跃而下。

    路小蝉的眼前如同走马观花,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忽然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是有,还是无?

    到底是现在的这一切是梦?

    还是那个被舒无隙保护着,去烨川铸剑的自己才是真的?

    就在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被人抱了起来。

    ……是昆吾吗?

    还是昆吾的青鸟传书让师父来找他们了……

    隐约之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碰在他的唇上,浑厚的灵气缓缓渡入他的唇齿之间,游走于他的五脏六腑,愈合他所有的伤痕。

    他缓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张让他惊艳到心跳难以平息的面容。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男人开口问他。

    他的声音清冷孤绝,听在耳边让路小蝉想到了寒夜即将过去,透过云层缝隙落在雪原上的一丝柔光。

    是舒无隙……这个声音是舒无隙!

    还以为我是在做梦,而这个梦里是没有你的呢!

    “对啊,你在做梦。”

    路小蝉面前的姣思幼鸟忽然开口了。

    一切如同静止,无论是那些刚恢复神智的玄门子弟,又或者是挣脱了邪灵束缚奔跑而来的昆吾,亦或者此刻拥抱着路小蝉的舒无隙,仿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路小蝉一个人是真实的。

    他坐起身来,看着那只幼鸟:“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幼鸟忽然灵气大涨,蓬勃的灵潮淹没了路小蝉眼所能及的一切。

    周围暗了下来,除了这些灵潮,路小蝉再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又回到了双眼不能视物,只有慧眼能识别生灵的状态了。

    灵潮汹涌汇集,形成了一个人形。

    哪怕是舒无隙,也没有这样浩瀚的灵气,区区肉身都无法承载。

    “你……你是谁?”路小蝉问。

    “我就是烨华元尊。”

    他的声音悠远却醇厚,填平了浩浩世间的所有缝隙,看尽了数万年的沧桑变化、斗转星移。

    路小蝉大惊,他们以元神探遍了整个烨川,都没有找到烨华元尊,可是他此时却出现在了路小蝉的面前?

    路小蝉看着周围的一切,恍然大悟:“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里,对于过去是真的,对于现世却是虚幻。”

    “什么意思?我不懂!”路小蝉站起身来,走向烨华元尊。

    他想要将这位经历了洪荒变化的元尊看清楚,可他怎么看都只是一团被收拢归集的灵气,像变化莫测的海,像遥远不可触摸的星河。

    “无中生有,有生于无。天下执念不过如此。”

    烨华元尊忽然来到了路小蝉的面前,他的灵海将路小蝉吞没。

    看似浩瀚洪流般的灵气滚滚而来,路小蝉下意识紧闭上眼睛,他以为自己会被碾成粉末,却没想到烨华元尊的灵海如此柔和,包罗万象,何况一个路小蝉?

    “元尊……我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您对我的试炼?”路小蝉问。

    烨华元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不是我对你的试炼,而是你自己作出的选择——渡一物,而渡万物。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可看到了地狱?”

    “若心无执念,三千世界哪里来的地狱?”路小蝉答道。

    “有意思!有意思!”

    在烨华元尊的长笑声中,包裹着路小蝉的灵海逐渐散去。

    路小蝉之感觉身体一阵下沉,坠入万丈深渊。

    周围都在震动,要碎裂开来。

    “小蝉!小蝉!你快醒过来!”

    舒无隙的呼喊声传来,路小蝉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就悬在一个巨大的洞口边缘,它便是炽烨山的火山口!

    若不是舒无隙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早就摔落下去了。他听见了从地底深处徘徊而上的轰鸣声,整个烨川冬眠已久终于复苏。

    它的心脏在跳,它在呼吸,烨川活了过来。

    路小蝉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他的脚下越来越热,难道说是岩浆在翻滚?

    他低下头来,普通的岩浆他是看不见的,但是此刻他却看到了翻滚的熔浆不断将洞口填满。

    舒无隙唤来了麓蜀,他将路小蝉甩到了麓蜀的背上,接着翻身而上。

    麓蜀飞快地离开这个巨大的洞口。

    路小蝉听见了炽烨山的咆哮,身心俱颤。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带你走进去的那个洞吗?”舒无隙问。

    “记得!就是洞口有‘无中生有,有生于无’的那一个?我们进去之后,我就和你走散了!”

    “你不是走散了,而是那个山洞走到尽头,就是炽烨山的火山口。你失足跌落了下去,我差一点没抓住你。”

    路小蝉惊住了,按照舒无隙说的,他们走进那个山洞不过片刻,可自己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几天几夜!

    他变成了太凌阁的弟子,眼睛得以看见一切,经历了霖州的瘟疫,还救了一只姣思幼鸟,跟着昆吾一起上了朱旭山。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熔浆不断沸腾,整个烨川即将燃烧,天地都被炙烤得快要曲折。

    他们无论飞多高,去多远,都会被炽烨山的熔岩吞没。

    它爆发而起,岩浆流淌。

    路小蝉却看到的却是爆发的灵海。

    “无隙哥哥,我好像在山洞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经历了一些事情,最后还见到了你……”

    “那是烨华元尊为你造的‘弄尘’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对于你一切都是真的,你的每一个选择会影响你自己,却不会影响现世。”

    “所以说烨华元尊没有寂灭!”

    舒无隙抬头看向天空,烈日骄阳,开口道:“他的修为已经脱离了人的极限,舍弃了肉身,元神与整个烨川合为一体。这才是真正的与天地同寿。”

    路小蝉惊讶无比。

    舒无隙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长湮的肋骨,交给了路小蝉。

    “小蝉,如今烨川复苏,炽烨火山之中的熔浆便是烨华元尊的灵海。要让灵海平息,就必须让它锻造长湮的肋骨。”

    “好……我就这么放它下去吗?”

    “你能与此剑心神合一最好。你希望自己的剑,是什么样的?”

    “无隙哥哥,你的剑又是怎样的呢?”路小蝉问。

    “我的剑铸成之时,还未认主。是我的祖师将其带回。传闻我的祖师站立在炽烨山顶,心中所想是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真没意思……”路小蝉歪了歪嘴。

    “后来,我翻阅祖师留下的起居注。他说自己的心都给了别人,苍生也就不在眼中了。”

    “我猜他铸剑,是想守护自己的心上人。”路小蝉仰着脸,朝舒无隙笑了。

    舒无隙低下头来,他被风撕扯着的发丝掠过路小蝉的额头和脸颊,就像永不停歇的温和抚慰。

    “你说他想守护谁,他就在守护谁。”

    舒无隙这般百依百顺,让路小蝉笑出声来。

    “人人都说‘春梦了无痕’,见到了你,我总希望所有的一切能留下痕迹。”

    舒无隙没有回答,当是却抱紧了路小蝉。

    “无中生有,有生于无。怪不得烨华元尊的修为能至此境界……缘起缘灭,唯心而已,何必在意留下痕迹呢?”

    如果说你的剑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

    那么我的剑,守护你就好。

    守住了你,就守住了我的苍生。

    “我的剑,就叫‘无痕’吧。”

    说完,路小蝉闭上了眼睛,松开了长湮的肋骨。

    它坠落而下,没入了熔浆之中。

    火山之中的灵海更加汹涌,像是要挣脱烨川的束缚,直达天听。

    转瞬之间却又直落而下。

    路小蝉侧耳,听见了熔浆撞击长湮肋骨,那是千锤百炼。

    每一次拍击都是力达千钧,仿若无数惊雷。

    之前舒无隙引雷霆入阵,路小蝉就觉得气势惊人。

    如今,天下大势都被收敛于炽烨山中,奔腾狂涌,全数聚集于一根肋骨之上。

    若是平常,路小蝉会担心灵兽肋骨会不会碎裂,但此时路小蝉能听见长湮在他的耳边私语,低沉而坚韧。

    路小蝉低着头,延绵的热浪仿佛也炽烤着他的灵魂。

    他看见长湮的肋骨在灵海之中逐渐显现出剑的形态,而且灵光环绕,比被灵藤“千里婵娟”缠绕着的时候要更加强大。

    整整九九八十一日的锻造,日出的晨曦,日落薄暮,清冷的月光,云霭雾雨都落了进去。

    路小蝉这才明白,锻造这把剑的,并不仅仅是炽烨山的灵海熔浆,而是天地之间的精元。

    他的心仿佛也随着这把剑,吸收着世间的灵气。

    “无隙哥哥。”路小蝉向后,靠近舒无隙的怀里。

    “小蝉,如果你困了就睡,我会替你守着。”舒无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让我看着它吧,它是我的剑啊!”路小蝉的后脑勺蹭了蹭舒无隙的胸膛,“不过你陪我说说话也好。”

    “嗯。”

    “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路小蝉心想,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烨华元尊的“弄尘世界”里。

    一眼而已,和用慧眼看见的你不同,却又觉得那般特别,似曾相识。

    “我第一次见你,在朱旭山。”

    路小蝉指尖一颤,回头问:“什么?朱旭山?”

    “嗯。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你去朱旭山做什么?”

    “因为你差一点就死了。”舒无隙轻轻摸了摸路小蝉的脑袋。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差点就死了?”

    路小蝉的心跳得很快,舒无隙所说的一点一点和自己在弄尘世界里所经历的重合。

    难道烨华元尊并不是试炼他,而是让他回到了过去?

    “那个时候,你每日都会凝一只青鸟来向你师父报信。你师父走了,你还是会让青鸟来报信。”

    所以,那个时候自己凝出来的青鸟并没有飞到师父那里,而是飞去了舒无隙那里?

    “有一天你的青鸟魂散了,我想为它凝魂,却没有用。就说明它的主人丹元受创,很快就会死了。”

    路小蝉顿住了,他扯了扯舒无隙的袖子,又问:“我们素未谋面,你竟然会来救我?”

    按照这一路上舒无隙从来不管闲事,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性子,当时为什么会来救他?

    “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来,大概是不想以后再没有人给我青鸟传书了吧。”

    “哦。”路小蝉心里面忽然有点闷闷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抱紧舒无隙。

    “可是我救了你之后,你也再没有送过青鸟来。”

    路小蝉的眼眶红了,他似乎看见了每一个清冷的月夜里,舒无隙站在窗前等着他的青鸟,可是每一天都没有来。

    “我知道烨华元尊给我的‘弄尘世界’是什么用意了。”

    渡一物,以渡万物。

    这“一物”并非善恶一念间的皎思,而是舒无隙。

    ——守一人,而护苍生。

    “什么用意?”舒无隙低下头来问。

    “他要我珍惜你。”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了。

    他已经确定自己曾经是谁了。

    过去的传说那么多,但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舒无隙总是不愿提起过去,不是因为他想瞒住路小蝉什么,而是他不愿提起生死相隔的瞬间。

    “我以后会很厉害的,我会保护你的。”路小蝉还是第一次这么信誓旦旦。

    “嗯。”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句,就落在路小蝉的心头上。

    烨川震动,引八方颤动。

    南离境天之上,渺尘元君抬起手来,遮挡日光。

    “世间灵气皆向着烨川而去,看来烨华元尊还未寂灭。”

    她身后的夜临霜开口问:“师父……能够牵动四面八方,吸引万物灵气的,是不是有至剑出世?”

    渺尘元君颔首一笑:“四方剑宗之中,东墟、北溟空悬已久。无意境天的泱苍虽手握威力最大的一柄至剑,却无意苍生。我的修为也不过大势境界的第三重天,西渊剑宗自从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就一直在闭关养伤。所以这一把至剑,是我们仙门克制邪神混沌至关重要的一把。”

    “只是不知道它归何人所有。”

    “至剑有灵,是不会选错人的。”天空之上,风起云涌,云层厚重,仿佛蕴藏着千军万马,要将世间邪念一气扫荡。

    执梧山庄之中,江无潮跪拜在庄主凌念梧的静室之前。

    灵气汇聚于云层之中,灵卷奔云,气势磅礴。

    江无潮抬起头来,惊诧于此番景象。

    静室的门被推开了,千钧重担被缓慢卸下。

    一个身着素色长衣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师父!烨川有异动!”

    这男子灵光环绕,眉眼清俊,犹如一夜月下梧桐。

    “烨川乃烨华元君归元之地,怎么会有异动?如若烨川震动,必然有至剑出世。”

    清润的声音响起,就像细雨在梧桐叶上汇聚成细流,随风而落,浸润一切砂石地裂。

    “可据我所知,世间凡大修者,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剑。那么这柄至剑的主人是谁呢?”

    凌念梧淡然一笑:“你可知道真正的大修是什么?”

    “诛邪魔,镇混沌!守护天下苍生!”

    “谁能做到?”凌念梧问。

    “自然……自然是无意境天的剑宗泱苍。”

    凌念梧忽然笑了起来,江无潮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师父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是经历了极致痛苦之后的苍凉。

    “泱苍的心中从来没有苍生。他曾经守护苍生,只不过是历任剑宗教给他的习惯罢了。为了得到他想要的,苍生覆灭他也不会流一滴泪。”

    凌念梧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仰起头,看着无尽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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