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见夏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俞洪敏和梁瑞有些不安。
“夏法医,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俞洪敏问道。
就连梁瑞都一脸担忧地盯着那份尸检报告。
夏瑶摇头道:“尸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包括死者死因在内,她一一确认过, 就算是她来解剖也只能分析到这个份上。
死者死因是身上的伤势造成的失血过多。
下一秒, 她又指着尸体上身部位道:“我只是有些疑问, 死者真的是车祸中受伤死亡的吗?”
梁瑞和俞洪敏面面相觑。
夏瑶手指的位置,尸体右肩关节下外侧有15cm×6.5cm横行切割创, 创口哆开明显, 呈“扇形”,创角锐, 创缘整齐, 创缘呈“波浪”状, 创壁粗糙,但无组织间桥, 创深达肱骨髓腔, 损伤相应处肱骨有2.5cm×0.6cm横行创口,呈“锯糟”状,创壁粗糙伴有骨细碎片渣。
还有右肘关节鹰嘴处有4cm×3.5cm皮瓣创,有多处创角,创口不规则,创缘整齐,深达骨质,右上臂中段外侧有数条平行排列的皮肤挫擦伤。
这些伤势很明显不是简单的情况能够造成的。
“这个问题我和老俞也想过,不过我们都不能断定死者就是在车祸中受的伤,也不能否认死者是车祸外受的伤。”
车祸中伤口成因复杂, 可能是撞击导致, 也许是碎玻璃划伤, 还有案例中,小轿车和载满钢筋的大货车追尾,导致车上的钢筋倾泻而下造成司机死亡的。
死因能够从死者身上的伤势推断,致命的“凶器”不能仅凭尸体上的窗口下结论。
看来还得找到肇事车辆,结合多方面证据才能下结论。
其实通过尸体能够大概判断造成伤口的锐器是什么样子,而对于造成尸体上这些伤势的物品她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
“创缘呈现波浪形,有些像是锯子弄的。”夏瑶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梁瑞拧着眉头说:“普通的锯子没办法造成这么深的伤口吧?”
如果是车祸冲击中造成的伤势,锋利的锯片会因强大的冲击力彻底卡死在尸体上,除非有人把锯子弄走,但那样做会造成二次损伤。
夏瑶边分析边手指着尸体受伤部位道:“尸体背部也出现了同样的伤口,这证明这些伤势有可能不是在车祸中造成的。”
而伤口中出现了骨头的细碎片渣证明,尸体的伤势绝对是人为的,且凶手还利用这个“锯子样”的凶器对死者进行过来回拉锯的动作,否则不会留下这么多残渣。
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悖论。
“要是死者在车祸前受伤,那也不会造成这么深的伤口啊。”俞洪敏再次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想也知道,锯子是用来锯木头等硬物的,只要是个活人,锋利的锯齿挨到皮肤上他就会疼,一疼就躲是人的本能反应,躲开了刀口的人必然不会造成这么深的伤势。
除非他是个死人,躺在那里任由别人开锯。
梁瑞脑海中灵光闪过,他拿出那张尸体的血液酒精含量检测单说:“夏法医,死者喝了酒,会不会是他喝醉了的状况下遇害的?”
醉酒状态下人的反应能力和自我协调能力都会大幅度下降,真要遇到一个手举利器的凶手,指不定会发生躲不开的情况。
夏瑶拧着眉严肃道:“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了。”
如果死者身上的伤势不是车祸造成的,那么这就是一起杀人案或故意伤害案件。
“而且我怀疑死者伤势并非车祸造成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说到这里,夏瑶拿出了几张照片,拍摄的全是车厢内部的情况,包括棚顶、中控台、扶手车座等位置。
这是她去了现场之后拍摄回来的。
“死者身上遭受的都是死前伤,且多处伤及动脉,最深处都已经见骨,要是奥迪车内是第一案发现场,车子里势必不会这么干净。”
夏瑶拿出来的照片,俞洪敏和梁瑞是一点就透。
切割一条动脉,血液会呈现喷溅状向四面八方溢出,往往这种情况会给周遭的环境造成喷溅样的血迹。
然而在陆商拍摄的照片里,汽车顶棚是干干净净的。
连方向盘上的血迹都是滴落状和流柱状。
唯一一点喷溅样的血迹零星分布在副驾驶车座和主驾驶位车门上,量太少了。
要知道死者是失血过多死亡的,出血量足够达到休克的标准了。
血迹情况和尸体伤痕对不上号,更加证明死者大概率是在上车之前就受了伤的。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情况,如果肇事车辆上能够找到符合死者伤势的锐器,那又另当别论了。
只是夏瑶他们都没想到,找到肇事司机的时候会是这种情况。
经过警方的摸排调查,终于在附近工地找到了一辆车漆符合、大小符合且有目击证人证明该车辆在案发当晚离开过工地的运输货车。
重案组赶到工地,对肇事车辆进行痕迹检测。
夏瑶负责在一旁给司机做笔录。
那货车司机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解:“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呀!”
夏瑶撇了一眼货车的情况。
载货的车厢里什么都没有,车身上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尘土都没有,就连轮胎上沾到的泥都是浅浅一层。
发现这个异常情况后,夏瑶冷了脸。
“一般的工地货运车辆都是一身泥点子,怎么就你的车这么干净?”
这一点都不需要夏瑶去刻意证实,工地运输车都停在一处,稍微一对比就能够看得出来。
司机闻言如鲠在喉,面色都白了几个度。
他身边的工友见状插嘴说:“这个我知道!老吴前几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抹黑洗了一趟车,我们嫌吵让他白天再弄,他非说回来路上轧了一只耗子弄脏了车,不趁早洗掉就洗不干净了!”
司机老吴变了脸,忽然猛地推了那个工友一把骂骂咧咧道:“要你多嘴!”
夏瑶听见他人的话却挑起了眉头:“趁早洗掉?是怕血液凝固了就洗不干净了是吧?”
“你、你别胡说八道!”老吴连忙矢口否认,“我就是撞了一只老鼠,不把车弄干净,晦气不说还脏,到时候交车工头会罚款的!”
即便老吴再如何狡辩,额头的冷汗和不停颤抖的双拳都出卖了他内心真实想法。
夏瑶不怕他撒谎,警方有的是方法戳穿他的谎言。
经过一轮痕迹检查的陆商走了过来,拿出一个样本袋说:“已经查到了,车辆尾部有碰撞痕迹,车漆颜色与死者驾驶的奥迪A8L吻合,并且在车尾检测到了血液残留。”
那样本袋里装着的,正是痕检组从车尾上提取到的血液样本。
“怎么可能,我明明都…”顷刻间,老吴浑身血色褪尽,僵直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快得夏瑶都有些难以置信。
刚才这人还言之凿凿说是撞到了一只老鼠。
她指着样本袋说:“明明都什么?把车清理干净洗干净了是吗?你不知道现在公安的刑侦技术已经进步到能够检测出经过擦拭和洗涤的血液了吗?一旦这血液样本经过鉴定属于死者,你觉得你还有能开脱的借口?”
“我……”面对夏瑶的质问,老吴面色苍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夏瑶不会给这种刻意隐瞒肇事逃逸真相的人任何狡辩机会,她拿出一副手铐严肃道:“我们怀疑你和一起肇事逃逸案件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忽然,老吴躲开了夏瑶伸过来的手铐,一个踉跄跪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满目仓皇地哀求着眼前众人。
“求求你们了!绕过我这一次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老的要吃药,小的要上学,我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眼看着要生了!全家好几口人就靠着我一个人养活,我要是出了事,?????他们怎么活啊!”
夏瑶并没有因他求饶的话而心软,她凌然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难道被你伤害的人就没有老婆孩子,没有父母了吗?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担责任,肇事逃逸就是你的不对!”
老吴绝望了,只能瘫软着身体任由被人铐上警车。
肇事司机现身,然而车辆已经被清理过,虽然留下了很多痕迹,但当时车上运载的东西也不见踪影了。
这是最重要的证物,关系到死者的伤势究竟是什么情况下造成的。
重案组对司机老吴进行了突击审讯。
老吴佝偻着身体坐在审讯椅里,起初,陆商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你当晚是否路过东风路百里加油站?”
“是…”老吴低着头闷声回答。
这一点,就算他不说,也有工地的大门的监控和工友的证词能够证明。
陆商又问道:“当时是否与其它车辆发生碰撞?”
老吴抬起了头,眼睛里满是泪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种博取同情的伎俩在重案组没有用,审讯室内的陆商、夏瑶和做笔录的小王,没有一个人会对他产生同情。
陆商继续铁面无私地讯问:“事发后你有没有下车进行查看?”
“我…我看了,当时根本就没看见撞到了什么,我以为是我幻觉,就走了…”
老吴眼神闪烁,回答完之后把放在桌子上的手缩了下去。
这种拙劣的谎言,夏瑶都不屑于拆穿。
陆商一拍桌面喝道:“以为是幻觉那为什么要洗车清理痕迹!警方已经掌握了你肇事逃逸的证据,你还要撒谎?!”
说到这里,老吴忽然着急了,他挥舞着被铐住的双手,钢链跟着他的手舞足蹈发出声响。
“我没有撒谎!是天太黑了,我根本没看清楚当时什么东西跟我追尾了,我就…就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没发现有车,也没看见有人我才走的…”
推卸责任也不是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说法。
夏瑶和陆商都没作声,盯着老吴看他怎么说。
老吴还在绞尽脑汁怎么脱罪,他觉得自己很无辜,压根没发现夏瑶等人不相信的眼神。
“等回了工地之后,我才发现我车尾上有很多血…我就、就擦洗了一下。”说完,老吴顿了顿,接着猛地抬起头继续大声道,“再说了,他追尾我,也应该是他的全责啊!”
看他如此顽固不化,夏瑶在陆商耳边低语两句,她出去了一趟,把他们请来的交警队龙非请到了审讯室。
老吴看到审讯室里又进来一个人,是一脸懵懂,不知道夏瑶他们要做什么。
夏瑶指着刚进来的人介绍道:“这位是辖区交警中队队长龙非,关于你这次肇事逃逸的事故判定,我让他念给你听。”
龙非拿出了一纸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
“我们中队去了事发地点对你的车和追尾的后车都进行了实地调查,发现你的双侧尾灯都存在亮起障碍的情况。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你的货车在夜间没有尾灯的情况下继续上路行驶,造成追尾事故,应由你的车负次要责任,后车负主要责任。”
老吴听完了责任认定后,蠕动着嘴唇说道:“那我也是次要责任啊…”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无语。
夏瑶拧着眉心语调沉重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次要责任不是不负责任,你现在是交通肇事逃逸的情况!根据《刑法》第133条规定:交通事故次要责任人逃逸处罚为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听到要判刑,老吴只觉得更冤枉了,着急的辩驳:“我…我没想过要害人啊,也没想要逃逸啊,我当时真没发现人…”
忍无可忍的小王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狡辩?你的车尾灯存在亮起障碍未进行修理,东风路上路灯微弱,没有车尾灯你身后的车根本没办法观察前面车辆情况,他不一车头撞上你才奇怪!”
龙非又补充道:“我们还查到1个月前,在交警集中执法的过程中已经查到了你的车存在尾灯不亮的情况,当时已经对你做出扣分罚款处理,并及时告知你要修理尾灯再上路,你为什么没有照做?”
“我……”老吴张了张口,最终一句话都没能说得出来。
已经吃过罚单的事情,他没有及时处理,反倒酿成今日情况,是他自食恶果。
要是当时他的尾灯亮了,车辆还是追尾了;要是撞了车以后,他第一时间下车观察情况并下车报警处理…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没准老吴连市局都不用进,只要按照规定配合调查就行了。
可惜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肇事逃逸的事实老吴无从辩驳。
他低着头抽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着这个功夫,夏瑶说道:“现在你能够把案发当晚看见的一切重新完整描述一遍了吧?”
老吴慢慢点了点头。
案发当晚,他开车路过东风路百里加油站的时候,货车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剧烈撞击。
事故发生后,老吴并未下车,他觉得追尾是对方的责任,只是扫了后视镜一眼就离开了现场。
回到工地之后,他发现车尾上有红色的血迹,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老吴当晚就对血迹进行了清理。
夏瑶思索片刻后问道:“没处理之前血迹是怎么分布的?”
老吴不知道夏瑶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低头略思考了一下回答:“就是车位油漆牌照的位置,有一大片血。”
正是因油漆牌照的位置底色比较浅,老吴才能眼尖地发现那片血迹。
陆商拿出两张纸,用手边的铅笔画了两种模拟图放到老吴面前:“你看看,血迹分布更近似于哪一种?”
老吴凑上前仔细分辨,其中一张上面铅笔画出来的圆点样式的“血迹”大小比较均匀,整体呈现出一种圆形分布状态;另一张则完全不一样,圆点形的“血液”围绕着某个中心点分布,其中还散落不少线状“血液”。
他看过之后,指着第二张说:“是这样的。”
“你确定?”陆商重复问了一遍。
老吴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很清楚,那血不是圆形分布的,就像是甩上去的一样,沾满了车尾的整个油漆牌照!”
油漆牌照是长条形的,这说明老吴没说谎,血液是按照第二张图的样式分布的。
其实陆商画的两张图,分别对应的是两种不同的血液分布状态。
第一种是喷溅状血迹。典型的喷溅状血迹形态为在一定面积内均匀分布的、圆点状的血迹,其面积的大小与破裂的动脉管径成正比,而与喷溅的距离成反比,即距离越近,面积越小。
按照奥迪驾驶位和车尾的距离来计算,如果是喷溅状的血迹那应该是极为大片圆形分布。
第二种则是碰溅血迹。是溅落状血迹中最常见的类型。碰溅血迹除了具有一般溅落状血迹的特点外,还与碰击的速度有密切关系,一般来说,碰击速度越快,血迹越细小。
通过判断这两种不同类型的血迹,就能知道死者是在撞车前受的伤还是撞车时受的伤。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陆商对夏瑶点了点头。
后者接着问道:“当时你的车上还运载了什么货物?哪怕是一片杂物你都要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经过一轮审讯,老吴因涉嫌肇事逃逸被警方依法羁押。
事后,警方在工地工棚后的垃圾堆里找到了老吴从车上卸下来的物品,其中包括几条钢筋、挡雨用的尼龙布和几把工地上常用的工具。
看着被同事带回市局的那些榔头、钉锤等东西,梁瑞隔着手套拿起其中一件手锯。
他上下观察一番后说:“如果死者身上的伤口有关的话,那只能是这个东西造成的。”
俞洪敏摇摇头道:“如果是这把锯子造成的,那它怎么会还在运输司机的车上呢?”
何况死者身上不是一处伤口,是好几处伤口,就算是车上下来的锯子导致,那也得是好几把锯子同时掉在了死者身上,再加上车子甩出去的力道,和锯子本身的惯性,多番巧合才会在死者身上制造出相同的伤势来。
梁瑞觉得宁杀错勿放过:“拿去检验一下。”
说完,他拿着锯子就要往检验科走。
如果死者身上的伤是这一把手锯造成的,那手锯上势必留下血迹。
夏瑶把他拦了下来:“不用验了,不是这件手锯导致了死者身上的伤口。”
梁瑞不解:“为什么?查一下更稳妥不是吗?”
就算不是从车上掉下来造成的,也有可能是有人利用货车制造了家乡,也许是老吴说了谎,用这把锯子伤了人。
要是放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就算梁瑞不说,夏瑶也会让人拿去做检验。
能够符合死者尸体上锯齿状伤口的?????凶器都值得进行检测。
这一次,夏瑶分外坚定。
她接过手锯说道:“这个手锯的锯齿跟伤痕创缘的形状不符,且根据司机交代的车尾血迹分布情况来看,死者极有可能是在撞车前就受伤了。”
死者身上的伤势过于奇特,夏瑶对那些伤势进行了精细的分类和研究。
现在就算是创缘波浪状的弧度,她都一清二楚,是以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锯片的锯齿和死者身上的伤口不符。
梁瑞和俞洪敏闻言大惊失色:“什么意思,他是喝醉了酒又受了伤还开车上路吗?”
这事听起来过于骇人听闻。
夏瑶说:“不排除这个概率。”
不管真相如何荒诞,他们工作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依据事实说话。
事实证据摆在眼前,就算真相再离谱,他们也不得不信。
“这么说来,砍伤死者的另有其人?”
“老吴就没有伤人的嫌疑了。”
梁瑞和俞洪敏二人凑在一块分析着案情。
而夏瑶则是盯着手锯出神:“锯齿…”
她伸出食指轻轻在锯齿上轻轻触碰,白嫩的指尖摁在最尖锐的地方,在橡胶手套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坑。
夏瑶摘了手套,发现食指上也没有出血破皮,看样子这个锯片的锯齿没有她想象中的锋利。
刚从外面回来的陆商正好看见夏瑶正在拿食指戳手锯上的锯齿。
他瞳孔收缩,瞬间窜过去劈手夺过夏瑶手里的手锯说道:“不知道锯齿很锋利吗?万一割伤了怎么办?”
夏瑶却根本不在状态,浑然未觉陆商抢走东西的事情,她猛然凝眸道:“对了,锯齿!既然我能通过创缘形状来判断锯齿形状,那何不倒转思维,不要找到了凶器再来比对,我们可以先制造出凶器再去找嫌疑人!”
“制造凶器?”梁瑞被这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怎么制造凶器?”
“这是我们法医组的专长啊!”夏瑶信心十足地说道。
这时她才发现身边还站着陆商,她一脸茫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拿着这个手锯做什么?”
陆商额头气得青筋暴起,半晌后才放下手锯说:“我刚从4s店回来。”
这个4s店就是在死者皮夹里找到的收据上所说的那家店。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夏瑶紧紧跟在陆商身后,像是一只甩不掉的小尾巴。
陆商心里暗暗感叹要是平常夏瑶也能这样就好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破案,他随即整肃道:“我们查了死者车辆的保养维修记录,还不少次。”
钟怀闽不差钱,对于车子的情况特别重视,基本1个月一大保养,3天一小护理,不过不是他本人去,而是他雇的司机开着车子去。
梁瑞和俞洪敏也跟了过来,闻言问道:“那有人知道他的车子安全气囊被人撬动过吗?”
陆商摇头称:“4s店的负责人说他们店里的规章制度十分严格,就是为了防员工偷窃客户车上的零配件,所以维修过程都有监控记录,如果有异常他们当时就会发现,目前来看,并未发现任何情况。”
当然,这只是4s店负责人的一面之词,警方还对他们的维修护理监控记录进行了拷贝,陆商回来的时候一并带回来了,有其他同事正在核查中。
梁瑞当下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只见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说道:“哼,这负责人净挑好听的说,他肯定不想让别的客户知道4s店出现了监守自盗的情况了!也不想想,4s店又不是军事化管理,里面的维修人员想要钻个空子简直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那问题还是出在4s店了。”俞洪敏赞同道。
而夏瑶想到了什么,眉眼微动,看向梁瑞说:“你在这方面有经验,你跟组长走一趟。”
“啊?我、我有什么经验啊?”梁瑞傻了眼,怎么发表几句观点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不是他不愿意做这个事情,只是他知道夏瑶还要“制造凶器”。
这是法医组之前从未尝试过的全新手法,他也想要参与进去,学习一二。
只是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要是他跟组长去调查4s店,那夏瑶那边他就学习不到了!
俞洪敏这时候跑出来拆台:“小子,你就不用遮遮掩掩了,上次庆功宴你把自己被4s店当猪宰,被坑了1万块钱的事情至少说了800遍,全重案组,乃至全市局的人都晓得了!”
“什么!?”梁瑞惊讶地嘴巴张成了“0”形,随后又丧气地抱着自己脑袋说,“唉…酒醉误事啊…”
现在好了,他成了“大冤种”代言人,重案组同事们嘲笑的对象,还要失去一个学习机会。
俞洪敏手肘撞了他一下说:“大家不笑话你,要是你能帮组长找到那个暗地里对死者车辆动手脚的人,说不得我们还得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佩服我当大冤种吗?”梁瑞打不起精神。
陆商插空道:“行了,有点担当!能够用自己的经历为侦破案件做贡献你应该感到高兴!”
这是组长发话,梁瑞不得不答应,只是脸上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夏瑶猜出了他的想法,提议道:“这样吧,一会做实验的时候,我会让冯樱拍照录像,你想什么时候看都行,好吗?”
得到这个许诺,梁瑞一改之前一蹶不振的态度,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啪”一声并腿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陆商带人再次查探4s店,夏瑶回到了法医医学中心,开始自己的“凶器制造”计划。
说是要“制造”凶器,其实她的想法是要根据创面倒模,加上对伤口程度的分析和计算,打造出一个能够制造同款伤口的锐器。
“夏法医,我们第一步做什么啊?”看着解剖床上的尸体,俞洪敏问道。
夏瑶正在计算死者身上的伤口容积数据,不抬头地回答道:“倒模。”
俞洪敏和冯樱一听到夏瑶说要对伤口进行倒模,顿时愣住了。
“这不太好吧。”俞洪敏迟疑地说道,他做了法医那么多年,也没想过对尸体采用这种取样方式。
这种办法可以说是侵入式的,对于尸体而言有损坏风险,这是法证学规避不及的方法。
而创面倒模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困难。
一般说到倒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金银器的灌注。
这种倒模方式是最精细的,因溶化后的金属溶液流动性极强,哪怕是细如发丝的空隙都能够流淌进去,把模具的细节完美展现出来。
不过这种方式制造倒模是不行的,带有热度的溶液会对尸体造成二次伤害。
要是使用隔热层又没办法还原锯齿的微小细节,是以十分麻烦。
倒模的材料如果需要直接接触到伤口,那就必须是常温,并且没有任何腐蚀性的。
还要兼具流动性极佳,凝固快的特点。
否则不等把伤口倒模出来,材料都流淌到别的地方了。
诸多顾虑是俞洪敏迟疑地原因。
夏瑶计算好了伤口容积,随后坚定地点头说:“不会有问题的,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说完,她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很多工具:凡士林、硅油、硅胶、工业橡皮泥、电子称……
这是她在跑腿软件上下单,让人从五金店买回来的。
刚才在计算伤口容积就是在计算制作一个倒模需要多少材料,她特意多准备了很多,方便试错。
而冯樱对着这一堆工具发懵:“这么多东西,怎么用的啊?”
俞洪敏也是手足无措,想要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夏瑶指着那一桶白色的硅胶材料说:“将硅胶使用硅油稀释,用凡士林涂抹创面和创壁,再把加入固化剂的稀释硅胶倒进伤口里,用保鲜膜封好,等待12个小时就能取出来了。”
这个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硅胶和硅油、固化剂的调配比例是很难把控的。
加多了会让材料收缩起翘不能还原伤口最真实的样子;加少了材料凝固不了,在取出材料的过程中会发生拉扯变形;加入固化剂和硅油不均匀会导致倒模材料一半坚固了一半还没成形……
而且硅胶固化过程中不能使用加热手法,只能等待固化剂慢慢起作用。
这其中还要考虑到尸体的保存情况和变形情况…俞洪敏稍微想想都觉得头大。
他踌躇片刻说:“夏法医,这些材料我都是第一次接触,你说什么我再做什么吧。”
看到他束手束脚的样子夏瑶宽慰道:“一定能行的,你要相信我!”
冯樱则是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拿起硅胶开始查看上面的说明书。
“说明书很简单,就是固化剂和硅胶2:100的比例,这个比例是重量还是体积啊?”
作为一个严谨的法证学从业人员,冯樱对于一切都有很高的要求。
就像她平常协助解剖、管理解剖?????室,就算是地上多一根线,她都要弄清楚这根线是尸体上自带的还是解剖室里缝合用的。
夏瑶把硅胶从她手上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后笃定地说道:“这是加成型有机硅,按照重量就行了。”
硅胶分为冷凝型有机硅和加成型有机硅,二者最大的不同就是缩合有机硅的比例。
冯樱一听她说得这么专业,兴致勃勃地问道:“夏法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明明夏法医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方法。
“我在大学里的时候做过倒模。”
夏瑶没有细说,手里已经开始工作。
她给冯樱和俞洪敏分别安排了任务。
冯樱负责拍照记录,俞洪敏负责清理场面和涂抹凡士林。
她则需要调配出合适比例的硅胶材料溶液。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在4s店,有了梁瑞的加入,调查进度势如破竹。
趁着陆商和负责人在一边了解情况的功夫,梁瑞随手扯过了一个维修工“闲聊”起来:“你们平常的维修流程是什么样的?”说着,他还递过去一根烟。
梁瑞是不抽烟的,为了跟人套近乎,他才特意跟同事借了这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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