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在谢亦和裴君玉的合力下, 乌谷牲终于被庆帝囚|禁在宫中了,而他的府上已经被翻了遍。
最后终于有人找到了那间暗室,如他们所想姜蓁蓁就被藏在乌谷牲这里。
裴君玉经过这么多年的接触, 他是最熟悉乌谷牲的人,自然也是最快找到姜蓁蓁的人。
当时打开暗室门的时候, 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 他没有想到夏云乔竟然也在这里。
而姜蓁蓁正在弯腰喂夏云乔吃饭, 姿态娴熟, 完全不像是被关的样子。
两人都闻声抬头,见来人是裴君玉她好像一点诧异也没有,看了一眼转头继续喂夏云乔吃饭。
夏云乔却像是被吓得不轻, 直接往姜蓁蓁的身后躲, 神色满是惶恐不安:“哥哥,我害怕。”
顶着裴君玉的眼神, 姜蓁蓁先是温声安抚夏云乔,才去理会裴君玉。
夏云乔得了安抚也很听话, 就乖巧的坐在一边不哭不闹了,偶尔会歪头偷偷的看裴君玉。
裴君玉此刻什么也不用问,便已经知道她们受过什么磨难,落在乌谷牲手中的人焉有完整?
他看着夏云乔片刻似不忍的移开眼睛, 转而神色执着的看着姜蓁蓁,喉咙有些干哑:“蓁蓁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现在来带你出去。”
听见这样的话, 姜蓁蓁表情微晒的看着他,心中划过怅然若失的讽意。
呵, 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君玉对自己有多情深义重, 可实际他是那个最令她失望的人啊。
姜蓁蓁望着他眼中的深情有些失神, 手突然被夏云乔咬了一口,她垂眼视线落在已经完全失智的夏云乔。
抬手揉了揉夏云乔的头,看着露出来的灿烂笑容,姜蓁蓁眼前浮现起一个人脸来,眼眶渐渐被模糊了。
她压下心底的情绪,冷静的摇摇头道:“很感谢你们能来找我,可是我暂时还不想出去。”
“为什么不走,你……”裴君玉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她会不愿意离开,他是不信姜蓁蓁会愿意留在乌谷牲的身边。
乌谷牲这样的人,留在他的身边绝对是不能善终。
“是不是他拿什么威胁你,你不要害怕,等出去之后我一定会救你的。”裴君玉抿唇往前一步,固执的以为是乌谷牲的威胁,却不愿意去想其他的。
其实裴君玉更加想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乌谷牲,话到了嘴边却问不出口,当看见她眼中平静无波澜的神情就已经明白,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去问的资格。
她就站在眼前目光那样平淡的望着他,而他却觉得她好远,似伸手触碰就会碎一般,熟悉的痛意传来,让他眼角渐渐湿润起来。
“别问了,我就当你没有来过,你也当没有找到我,我不会走的。”姜蓁蓁的语气带上了真挚和坚定。
她其实很感谢在和裴君玉已经闹掰了的情况下,他还能来救她,并且每次最先找到自己的都是他。
姜蓁蓁心中默念,就当是还了后背的那道伤,自此便一别两宽吧。
“我留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以后也请别再来了。”
听完这些话,裴君玉看出来了她的决心,虽然不知道她不愿意离开,还非要留在这里,但她眼中都是坚定不移的拒绝。
原来她真的不会和他走了,她是自愿留下的。
这个想法让裴君玉有种强烈的悲悸涌上心头,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知所措,怎么压都没有办法压下去。
他已经找到了人,绝对是不可能再将她留在这里的,可她本人不愿意离开这里,谁也无可奈何。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裴君玉眼眶带上血丝,咬紧牙不松口。
裴君玉打算一会儿要是姜蓁蓁依旧坚持不愿意离开,他便是将人打晕也要带走她。
姜蓁蓁一眼便看出他的打算,心中微微叹息,要是早来一步她会愿意离开的,可到底是迟了,不亲眼看着乌谷牲死,她一生都将无法入眠。
“裴哥哥。”为了将眼前的人打发走,姜蓁蓁用了已经很少叫的称呼。“你离开吧,就当没有见过我。”
这样熟悉的称呼轻柔的传来,让裴君玉眼神微动有些失神,紧接着就听见她接着传来话。
“还有劳烦见到……谢亦,告诉他礼未成,便就此作数罢,让他别等我了,等人是没有结果的。”姜蓁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也润了。
她和谢亦注定没有缘分,当年错过无数次,如今也一样,她从未对不起任何人过,唯有再而三的悔婚谢亦这件事,让她愧疚万分。
“你想要说什么话亲自和他去说,我是不会代劳的!”
裴君玉好像隐约看穿了姜蓁蓁的想法,语气严厉的问出口。“你到底留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干嘛?”姜蓁蓁眼神微空的跟着呢喃,突然手指又被咬了一下,垂头是夏云乔在咬她的手指。
“小乔乖,不可以咬手知道吗?”姜蓁蓁敛了表情蹲下温声安抚她。
夏云乔懵懵懂懂的吐出手,然后正经危坐等着夸奖。
姜蓁蓁择善从容的摸头夸奖:“真乖。”
夏云乔立马灿烂的笑了出来,如同稚子一样纯粹。
“她?”裴君玉始的目光落在了夏云乔的身上,目光有些复杂。
“离开吧裴哥哥,顺便将她带回侯府,这样便是帮到我了。”夏云乔是哥哥的妹妹,那也就是她的妹妹,亦是侯府的人。
“我留在这里等乌谷牲,我离不开他。”姜蓁蓁敛着眼眸语气平静的说着,暗藏的手却颤抖起来。
强力的忍住之后她接着道:“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所以我不想离开他。”
“蓁蓁对不起,当年白荼坑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你来过了,过往是我不对,我不欲为自己辩解,你觉得若是我不该来,我可以让谢亦来!”裴君玉对她说的话一句也不信。
“你不能因为来的是我,而说出这样的话!乌谷牲身边不是谁都能留的,且不说他身世复杂,单说这个人我比谁都了解,他是极端的危险人物,你留下只会受伤的。”
裴君玉不信,可姜蓁蓁却不需要他信不信,说来可笑,以前的时候她听完这话,可能还会解气的为自己不平。
看啊,原来裴君玉是因为当年认错人了,所以才会喜欢夏云乔,现在误会解除了,皆大欢喜了。
可那些经历这么多,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抹去的,她不想听这些,只想如今他来这趟以前便一笔勾销了。
“裴哥哥,你应该最是懂得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过往我不想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的我也十分清醒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同样也希望你能尊重一次我的决定……”
裴君玉到底没有将人带出去,姜蓁蓁现在就跟入魔一般的,就是不愿意和他离开,他只能带出一个夏云乔。
夏云乔一路上哭闹不止,非要去找什么‘哥哥’,裴君玉知道她现在不太正常,只得将夏云乔送回侯府,顺道有事想要和长信侯商议。
长信侯因为姜蓁蓁的失踪,如今亦是一夜满头华发,神色愁容满面。
虽是没有上战场了身体依旧健硕,原本长信侯还算是头沉睡的雄狮,可如今后脊却被压弯了。
“你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谁?”裴君玉问出自己的疑惑。
长信侯闻声跌坐在椅子上,双眼皆是疲倦的猩红:“知道,蓁儿的二哥,姜齐名。”
如今已经魂归故里,被送回来的时候他险些没有认出来,原来这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二子。
“所以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裴君玉暗惊,姜齐名他还记得。
在很小时曾见过几面,小时候姜蓁蓁时常念叨他,姜齐名死后她还一蹶不振好久。
“我和乌谷牲做的交易,是我活该。”长信侯苦笑缓缓道来。
虽然是有联想到一点,但现在裴君玉越听越心寒,皱着眉头忍不住打断:“所以那天我同蓁蓁游湖,湖底是你们提前放好的刀片?”
长信侯沉默不言,准确来说是他派人放的,当时是为裴君玉准备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乌谷牲会肯定他一定会去。
但后面却误伤到了自己女儿,他还没来得及去找乌谷牲,结果那人先找过来了。
当时冷着一张脸,直接甩了一个装着断趾的锦盒,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说再有下次便杀了姜齐名,曾让他觉得莫名异常。
其实不止这一件事,将夏云乔带回来,退婚、圣女人选被换、还有突然冒出来认亲的指认姜蓁蓁,这些都是他听吩咐安排的。
万没有想到最后只换回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如今安稳摆放在祠堂,乖巧懂事的女儿也不见了,这个时候才顿悟是他活该。
给了一点消息裴君玉已经串联起来了很多事,又问了好多话,长信侯什么都不用说,一一用沉默默认。
裴君玉问完后只觉得气血上涌,若眼前的人不是姜蓁蓁的爹,只怕是他腰间的剑已经出鞘,一剑斩下他的头颅了。
忍得了怒气,却忍不了想替姜蓁蓁问他一句:“蓁蓁不也是你的女儿,为何这样对她,她何其无辜?”
长信侯瘫软在椅子上,仰头呢喃:“终究是女子啊,若是男儿身该多好,这样我何至于此。”
裴君玉对于长信侯的话言谢绝不泯,压住眼中的情绪质问:“女子如何?女子便不能支撑整个侯府?这些年她那样不是做得很好?”
哪怕他远在白荼坑都能听闻她的事,只可惜当时他被蒙蔽了心神,满心是轻视。
时至今日他才感觉到原来她多难,他多混账啊。
“我并非所想女子不如男子,而是她是女子就该被娇养着好生对待,男子在外厮杀无足轻重。”
裴君玉越发觉得长信侯的话可笑,既然是想要娇养,何必这般对她。“那你何不满足于此?前面那般待她,她难道不难过吗?”
“我何尝不想安心于此,可我一旦知道他还活着,我也忍不住啊,我也是个当父亲的,自是想要找回他的。”
“蓁儿她太年轻了,当年就为了救你一人,便千里迢迢不要命的救,若是她知道她哥哥还在,也是一样会不要命的前去的。”
“一个女子何苦去受这些罪?她其实只管活在温室里,然后安安心心的过一生的,这些事儿不该找上她的,可哪怕我什么都不告诉她,也一样落在这样的下场……”
长信侯捂着自己的眼睛,声音低沉哽咽。
裴君玉只觉得气血翻涌,口腔满是鲜血的味道,神情怆踉几步后退强硬咽下。
他可悲的想到照成这一切的,竟然还有他推了一把手。
所有他亦是一样没有资格去质问任何人。
裴君玉想到这一切大概都是乌谷牲的布局,只觉得心惊,他竟从几年前还在白荼坑时就开始了,心中便十分担忧现在的姜蓁蓁。
原来乌谷牲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夏云乔,夏云乔只是将他拦着的一个诱饵,顺便报复那杀师之仇。
如今看来桩桩件件事情,实际都是围绕着姜蓁蓁一步步布局的,所以乌谷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乌谷牲他从不做对自己无意义的事!
想到此处,裴君玉就觉得不应该将姜蓁蓁留下,就算是将人打晕也应带走的。
思此,裴君玉无心再逗留和长信侯纠结,疾步出了长信侯府,翻身上马赶往质子府。
他现在就想要去回去将人带回来。
可等他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不过才离开几刻钟的时间,质子府竟然空空如也。
看来乌谷牲有眼线时常盯着的,裴君玉当机立断翻身上马,他要去宫中一趟找乌谷牲。
怎料被囚禁在皇宫中的乌谷牲也不见了,进出皇宫竟然悄无声息,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于嚣张了,罔顾两国。
裴君玉赶紧上报恳请领兵捉人,暗想乌谷牲带着人绝对不会跑得很快。
庆帝本来不想要将两国直接的事情闹大,结果转头却发现自己的密信连同丢失了,当即大怒,遣兵给裴君玉,生要见乌谷牲的人,死要见他的尸!
本以为只是姜蓁蓁失踪,没有想到乌谷牲的胃口这样大,原来垣国送来质子求和为假,派乌谷牲进来窃密为真。
事关国事裴君玉半分都不敢逗留,封城式搜索,却连半分影子都没有看见。
城关已经严守没有任何消息,可能人还没有离开过京都。
确实如裴君玉想的那样,乌谷牲确实还没有出京都,裴君玉反应太快了,快得他们几乎是一个前脚一个后脚。
好在他在京都的老巢也挺多的,躲个人一时半会儿还是可以的。
况且现在的姜蓁蓁很听话,他不介意让她多留留,毕竟回了垣国她再也没有机回来了。
京都境内不远处的隐蔽之地。
今日姜蓁蓁要说是要吃酸菜鲫鱼,可这里四面环山围绕,实在太隐蔽了根本没有这道菜。
不过现在乌谷牲心情好,难得没有嫌弃的去下河摸了鱼,打算亲自给她下厨。
而没有再被控制的姜蓁蓁则坐在河岸的石头上,目光专注的看着摸鱼的人,两人有种互不干扰的起飞。
鱼尾溅起水来将他的头发都打湿了,略显窘困。
姜蓁蓁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突然用脚扬起水珠溅到他的身上,让他更显得狼狈了。
乌谷牲那张脸还带着茫然的抬头,不知道姜蓁蓁为什么突然溅他一身的水。
可是当他看见姜蓁蓁脸上的笑时,突然又觉得自己的宠物她开心就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乌谷牲弯腰再次去抓鱼,只是脸上多了一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显然心情很好。
姜蓁蓁一样笑着,然后逐渐变成一种僵硬的弧度,她在忍着不拿石头砸人。
乌谷牲没有捉鱼的经验,浪费半天到天黑了才捉到一条鱼,不过也够姜蓁蓁吃了。
他小时候的生活都是自己一个人处理,只是后来长大之后被带回垣国,才开始没有碰过这些,如今动起手来还是十分的顺手。
桌子上明明摆满的都是喜欢的菜,她却觉得恶心异常,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忍着吃下去。
“我以前和只给我娘做过饭。”突然乌谷牲出声说着。
他被映照烛光摇曳下的眉眼带笑,可惜却是一副慈悲相蛇蝎心。
姜蓁蓁抬头看了一眼,并不感兴趣乌谷牲的话,为了应付还是问他。
“那你娘呢,在垣国吗?”有娘还能将你养成这样?
乌谷牲摇摇头含笑道:“没有在了。”
“哦,在哪去了?”哦,这就能理解了。
乌谷牲这下没有回答了,他知道他若是说出来的话,姜蓁蓁会吃不下饭的。
因为他娘被他爹吃了。
小时候他不懂为什么爹要吃娘,后来爹告诉他,他爱娘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可是娘又要跑,只能用蛊虫食用她这个办法,然后再将蛊虫留在他的身体里。
爱之切,所以将爱人留在身体里,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不离不弃。
毫不夸张的的说,他最开始也是想要姜蓁蓁留在身体之中的。
目光带着怜悯的恶意,乌谷牲看着眼前毫无知觉的人,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乌谷牲无声的笑了。
可惜他和爹不一样,他不爱人。
“你想知道吗?”乌谷牲支着下巴面含微笑,一张伪善的脸总是给人一种他很好的错觉。
姜蓁蓁垂下头摇头,他不愿意说就算了,本来就没有那么的想知道,而且直觉告诉她别问下去。
但乌谷牲好像突然表现出一种强烈的热衷,在一旁道:“若是以后你离我,我便用我爹的方法将你留下,可好?”
姜蓁蓁咽下最后一口饭,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我困了。”
乌谷牲打住自己的话,主动上前牵着她的手,领着一起走。
姜蓁蓁任由他牵着渐渐已经成为习惯了。
好在她没有刨根的继续问着,乌谷牲这个人口中讲出来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有的话能躲避就躲避。
后面姜蓁蓁用各种理由,生生将乌谷牲拖在这里将近半个月。
很多时候乌谷牲都愿意迁就她,甚至关于姜蓁蓁的所有,他好像都喜欢亲力亲为。
她只需要跟在他的身边看着就好,他不要她做任何的事。
“乌谷牲。”姜蓁蓁坐在一旁看着乌谷牲淌在河里浆洗她的衣物,突然出声。
乌谷牲抬头看她眉眼越渐柔和,弯唇笑了笑,以为是她等得太久了,所以等不及了。
便出声安抚再次将头埋下去,手上的力道快些:“你再等等,很快就好了,回去给你□□吃的。”
姜蓁蓁突然就有些鼻酸,情绪低落的应答:“好。”
所以他为什么不能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哎,写到这里大概已经很明确了,乌是反派,裴狗以前是男主现在不是了,(我当时写他太气了,就让谢亦男二上位)
裴和蓁蓁: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后幡然醒悟已经晚了,完全火葬场。
谢和蓁蓁:多年的暗恋成真,男二上位(上位了算是男主了)
乌和蓁蓁:只想逆天改命,爱人却用错方法,那就扬个骨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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