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佟穗对于爱情, 一直是自持的状态。
不滥情,不轻易进入一段关系。但当她选择答应颜节,接受这段关系时, 就会认真坦然对待这份感情,热烈而又真诚的去对待另一方。
她天真的以为, 颜节也一样。
这一年的时间, 程因霜无不在咒骂他的不用心。
追求的时候像条得不到就会一直舔的狗, 得到了就开始敷衍。
她从自信明媚, 变得总是开始怀疑自己。渐渐地生出刺,开始学会反讽和对抗。
很多个夜晚,她半夜惊醒, 想到颜节以为了她好的名义和其他女人搞暧昧的时候, 心就跌进谷底。
颜节在她的质问下,把她称作带刺的红玫瑰。
从那次起, 她就开始厌恶红玫瑰。
仿佛在颜节的眼里,女人就该乖巧懂事, 不可以反抗,不可以凌厉。
这种带着讽刺和羞辱的形容,她并不喜欢。
两人最终在那场大吵下,关系降至冰点。
冷战了一月有余。
问题出在哪, 显而易见。
一切感情在真正结束之前,早就埋伏下了丝丝缕缕的火线, 只需一个点火的时机, 就可以把两人的关系彻底浇灭。
她不卑微,也不会为一段不值得继续下去的感情消耗自己, 当她意识到, 颜节要用婚姻束缚捆绑她, 让进入下一个只可能会变得更烂的感情阶段时,她的坚定和果断,只会让她想尽各种办法,斩断这段关系。
她要干脆利落,不要藕断丝连。
外边雨势渐小,人群的哄闹声也早已平息,咖啡未动,杯壁冰凉。
她引着他的思绪让他看清他们之间早已埋伏下的一个个炸弹,静了半晌。
佟穗深吸了一口气,掀眼看他,眼里只有无尽的惋惜。
“颜节,我觉得霜霜那句话说得挺对的,我们俩在一起之后,都改变了太多。也许一开始,我们就是不合适的。一段好的感情,如果一味因为对方往内耗自己的方向改变,最终都会不愉快的结束。”
她笑着,眼中闪着泪,“我特别感谢你当年,能奋不顾身为我挨那一刀救我,我也无以回报,以后你有困难,想要找我,我也会帮忙。”
颜节俨然听不进她的话,直摇头,“我不同意,穗穗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当时……当时真的是被合同冲昏了头脑,觉得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可是我真的有在改变,你信我,好不好?”
佟穗起身,摇了摇头。
他跟着站起身,依旧不死心,冲她喊道:“我所做的这些真的是希望能拿下公司主动权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
她应:“喜欢一个人不是只说不做,而是事事能回应,那次我受伤,你还在撕我伤疤。”
“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颜节无奈之下,说出那句不曾开口说过的秘密,“我高中就喜欢你了!”
她依旧是摇头回应,“高中三年,在你每次帮助我的时候,也对你有过很多次好感,但也仅限于好感。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你对我,也是这种好感。”
“不是的!”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门上方的空调排风口卷着室外的冷风,嗡嗡作响。店里放着和两人谈话调性不一的R&B。
“To know the woman deep inside
想走进这姑娘的内心,
And I don't wanna look back on life
我不想将来回首往事,
To see this missed opportunity
才发现还没能认识你,
To get to know you,
就错过了这份因缘。”
虔清予踩在音乐的高音部分进来,黑色外套上沾上一层赶路来的薄雾,室内温差使得这层雾气化作水汽。
他只拿了一把伞,走到她身侧,头发似乎有些湿,连带着额前那双眸子都像是湿漉漉的,深情的望着她。
两人不自觉的扣上彼此的手,佟穗最后回头看他一眼。
“颜节,我们都还年轻,别囿于过去。”
“朝前看。”
商场附近没有停车场,虔清予的车停在离这很远的停车坪,他在大雨中走了一路。
这会佟穗走在内侧的台阶上,他扶着她的手帮她维持平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
佟穗不信,“我这么好猜?”
虔清予眉眼带笑,“你以前爱吃这家的蓝莓栗子蛋糕。”
“还挺细心。”
虔清予停下脚步,抬眸看她,扬了扬眉道:“也不看看你嫁给了谁。”
他这话一出,佟穗反而生出些不真实感,总觉得,两个人还像以前一样,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那嫁给你,还有什么好处吗?”
虔清予背过身,弯下腰,把她的裙子掖起来,带着肯定的语气,“上来。”
她顺势勾上他的脖子,被他背起来。
虔清予的背没有他本人看起来那么瘦,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类,她俯上去,总感觉扎实归扎实,但是太硌。
雨后有积水,施工的路面留下一个接一个的小坑,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他走得慢而仔细。
佟穗的下巴搁在他肩膀,有下没下的戳戳他的锁骨窝,“虔清予。”
“嗯?”
“我是不是很重啊?”
“没有。”
“那你怎么走得那么慢。”
“怕水沾你身上。”
佟穗突然就不动了,老老实实把另一只手搭上来,直起些身子低头去看他脚下。明明也很爱干净的人,鞋面都沾上了一层泥。
不经意间,她转头说话时带动的热气擦过他耳廓,冰与热的柔软似乎那刹那轻触,“那你呢?”
身下的人明显僵了一瞬,但声线依旧清冽,夹着雨后的清爽青草香,像等待迸发出土的草籽,让人听了格外振奋。
“我没关系。”
佟穗余光中瞧见他那霎时泛红的耳朵,掩耳盗铃似的摸了摸唇,不好意思的把头侧向一边。
走出商场圈,外边一片空旷,未施工的平地延伸到远处,仿佛和天边相连,雨后的积雨云如春笋层层往上堆叠翻涌,上层显现出好看的金光,在云层之上,是即将破云而出的灼日。
她视线放远,安安静静的看着天边,说不出口的话咽在肚子里打转。
她想啊,人好像真的要经历很多次失败,才能回头看看身边人。
于是抬起一只手往他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和他本人一样,看起来刺刺儿的,但摸起来却很软,一点也不扎手。
不由得喃喃道:“要是早点看到你就好了。”
他轻笑一声,“那岂不是打扰你和某人的谈话了。”
她认可道:“你确实,来得很及时。”
警局出了最新进度,说是发现了庆华的踪迹,正在筹备秘密抓捕。
佟氏集团因为虔清予的股份支持,把欠下的空缺原封不动的补还给了大众,并且严查了公司缺漏,进行分析补空。
一切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风平浪静。
程因霜回了趟陵水,回来时身边还跟了个尾巴。
“祁队?”佟穗往后一探,呆呆的立住。紧接着想起冬至那天,她喝醉了搂着祁怀不放的模样,把人拉到一边。
伏在她耳侧小声问:“什么情况?和祁奕之分手了?”
“我压根没和他在一起过!”程因霜莫名急了,声音虽压着,但脸一瞬间变得通红。
“你不是说你在和他约会吗?”佟穗不懂。
“date而已。”她收起窘迫,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家哥哥懂,问他去。”
祁怀在佟穗的视线转移过来时点了点头,倒也没显现出夹在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程因霜往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说正事,我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看她那边什么动作。”
佟穗应着,程因霜把她往怀里一搂,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颜节这段时间没来找你了吧。”
“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意识到,她和虔清予,偷偷领了个证,似乎还没正式和大家说明这事。
对于虔清予,她一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他呢?
如果是协议婚姻,是不是还要去起草一份不伤害他的协议书。
她现在,觉得自己真真是个恶人。
程因霜呼了口气,“那就行,我的事,你后期就不要参与了,结束的人,不要再见。”
她把祁怀打发到茶水间,悄摸问道:“你和虔清予怎么样了?”
佟穗:“什么怎么样?”
“穗穗,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喜欢你。”程因霜直白的说出来,没给她一点迂回的时间。
“怎么可能,我感觉他对我就是像亲人的那种好,从小到大都是,而且他总是会说些让我心乱的话,却又没有直白的告诉我,他对我到底是不是喜欢。”
她的语气有些急,“我有时候想坦然接受他的这份好,又怕这份好变了味,只能默默告诉自己,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才能让我在这份关系里没那么局促。”
“他牵过你的手吗?”程因霜问。
她犹豫了会,还是老实答:“牵过。”
“他抱过你吗?”她又问。
“抱过。”
“他吻过你吗?”
佟穗直摇头,“没有。”
“我一直有点抗拒和异性的接触,但是——”
“你不讨厌虔清予的靠近。”
程因霜抢答,“这就是区别,说明他对你来说,一定是不同于其他异性的,即使你能摒弃性别,以好朋友、兄妹这样的关系来麻痹自己,但是你总得承认。”
她一字一顿的说出击破佟穗最后那道心理防线的话。
“你、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歌是陶喆的《katr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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