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谢宴
经了上一回德阳县主的事后, 沈清端如今待苏荷愫是越发黏腻,整日连书房也不去,只时时刻刻地伴在她左右, 不是搂着便是抱着。
连一旁伺候的碧窕等人都看不过眼去, 只在私底下偷偷议论了一通。
她们道, 第一眼见姑爷时还以为是个刻板端正之人,谁成想情热时竟这般令人肉麻。
只是如今苏荷愫的肚子月份越发沉了,吃食上便挑剔的厉害, 往日里爱吃的羊肉嫌膻,鱼肉嫌腥,猪肉嫌味重, 倒是炖的酥软的鹿肉吃了几块。
可仅仅也只是尝个几块罢了,吃进去的大多东西都要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康嬷嬷与任嬷嬷惯会伺候这等初初有孕的小娘子, 见那厨娘抓耳挠腮地不知该做些什么吃食, 便将前几日酿好的酸梅酱倒在了今日的白切肉之上。
那肉挑的也是精瘦相当的黑猪肉,拿葱姜香料熬煮过去腥,立在厨房外的人都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厨娘的刀工极佳, 切了满满一盘, 配着苏荷愫平日里最爱的牛乳羹,再有几个清口的小菜, 摆了食盒后送到新房。
苏荷愫却连正眼也不瞧, 一闻到那刺鼻的肉香,便由绿韵搀扶着走到木桶旁吐了起来。
她胃里本就没什么东西,晨起至今只喝了杯花果茶,是以吐出来的不过是些酸水罢了。
只她连着吐了好几日, 如今面色苍白的吓人, 身形瞧着也消瘦了几分。
沈清端担心的不得了, 他从前并不知晓女子有孕要受这般苦楚,心里盼着儿女成双的念头也淡了下去。
生这一个就够了,不必让她再受一回苦楚。
苏荷愫吐完,便颤颤巍巍地往绿韵身上倒去,沈清端忙走过去将她搂在了怀里,恰逢康嬷嬷端着酸梅酱走进了上房。
他便着急忙慌地问道:“嬷嬷可有什么好法子?”
康嬷嬷将拿食盒打开,在那热气腾腾的白切肉上浇了酸梅酱,方才笑吟吟地回道:“妇人都有这一遭,姑爷不必担心。”
沈清端却是放心不下,派小五去将陆让寻了过来,由他诊过脉,言明其中利害后才放下了心。
因着苏荷愫孕吐这般严重,举家搬去那五进宅子的计划也推迟了些时日。只是如今的沈宅再不能拿来生产,否则到时连稳婆们也没地方住。
陈氏先是听说了幼女孕吐严重一事,催着苏景言将那些酸溜溜的青梅与酸蜜饯带来了沈宅,仔细地嘱咐了苏荷愫一遍后才许他回府。
趁着他未离去前,康嬷嬷则悄悄拦住了他,将如今搬不了家的窘境说了,苏景言应道:“待愫儿胎坐稳了,我便让小厮来帮你们搬家。”
出了五月。
苏荷愫的孕吐才好了大半,如今格外嗜酸,连平素最爱喝的牛乳羹里都要舀上一勺酸梅酱。
如今她身子好些了,苏景言便派了好些健壮的小厮过沈府来替他们搬家,劳累了两日,总算是举家搬进了新宅里。
方才搬进去,苏山便派人送来了新描金的“沈府”二字门匾,一应家具器物则早已妥当安排好。
正门所对的是待人接客的花厅,里头摆着一架插屏,插屏前后都摆着一色紫檀木太师椅,以备男女不得同席一说。
花厅左侧的回廊绕过两处角门便是曾氏所居的明堂,明堂里布局清雅宽敞,一过二门便能觑见庭院内青翠茂密的竹林,以及几座奇峻斗峭的假山丛。
廊庑拐角处还挂着些喜庆的红色的灯笼,恰应了沈府如今的乔迁之喜。
康嬷嬷去人牙子那儿买了好些丫鬟婆子,如今曾氏身边除了白荷外,还有十二个丫鬟伺候着,一应份例皆走公中。
花厅右侧走上一段路则到了苏荷愫与沈清端所居的枫鸣院,这院门乃是沈清端亲笔所题,苏荷愫只笑了声:“与我闺阁里的院子十分相像。”
枫鸣院亮堂的内室里摆着月白色缠枝花帘帐,内室外接客的厢房里挂着水晶帘子,隔间里供着青蜡貔貅辟邪兽。
再往里一寸,山石架子上摆着天青釉双耳瓶,架子后则是一座粉彩花卉画屏风,内寝里是一架镶云石玉浮雕架子床。
一应陈设皆为上乘。
苏荷愫笑盈盈地瞧了一遍,回身攀住了沈清端的臂膀,笑道:“辛苦夫君了。”
“你喜欢就好。”沈清端知晓前头赁下的沈宅太过狭小,让苏荷愫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既能换个大些的宅子,陈设器物再不能清减朴素。
更何况母亲给他留下的银票只怕是三辈子都用不完,从前讲究韬光养晦,如今却是不必了。
宅子安顿下来后,陈氏先领着苏月雪来沈府拜访,曾氏如今身子好转了不少,也从苏荷愫那儿学了好些官话,便坐在花厅里与陈氏攀谈了起来。
苏月雪则陪着苏荷愫完了会儿双陆,用过午膳后,陈氏抿了口茶,问沈清端:“姑爷这谢宴预备在何处办?”
沈清端为会试头一名,自该请街坊邻居、亲戚好友过府庆贺一般,只是若这谢宴在沈宅办,沈清端便不好宴请那些京城世家。
若这谢宴由承恩公府来办,便能大张旗鼓地将相熟的京城人家请过来,也好扬眉吐气一番。
陈氏是俗人,没有沈清端这等气定神闲的耐性,也不懂何为不与小人计较,她只知道刚把幼女嫁给沈清端时,那些捧高踩低的贵妇们没少在背后奚落她们。
如今既是沈清端高中,必要好生热闹一番才是。
沈清端哪里会不懂陈氏的意思,他只淡淡笑道:“但凭岳母做主。”
陈氏得了这一句话,立时眉开眼笑道:“你们这新宅里伺候的人少,规矩也没教。还是摆在承恩公府吧,你们也省力些。”
曾氏闻言便连连对陈氏道谢,陈氏受之有愧,万分热情地替曾氏布菜,两人只以姐妹相称,倒是一片和睦。
谢宴前夕。
陈氏已安排妥当,趁着于氏与苏景言前来她院中请安,支开了于氏,与苏景言说道:“你妹夫不爱张扬,明日里你且高调些。”
苏景言会意,朝着陈氏笑道:“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谢宴那一日。
苏景言立在大红漆木前迎客时,果真如陈氏嘱托的那般喜形于色,逢见几个相熟的人便高声说道:“我这妹夫可是会试头一名,多少人苦读了十数年也不过上百开外的名次。”
满京城的人皆知这苏景言是个爽朗耿直的性子,说好听了是口无遮掩,说难听些便是不会待人接物,只是圣上对他多有赞扬,连他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苏景言在门口嚷嚷了一通,倒让几个家中养了纨绔子弟的贵妇们变了脸色,连身下的脚步也不禁加快了几分。
谢宴开始后,宫里的苏贵妃也赏下了些珍品,陈氏领着于氏去谢恩,立在回廊上时瞥见于氏脸色泛白,便问道:“可是昨夜里没睡好?怎么脸色这样差?”
思及昨夜与苏景言的荒唐行事,于氏便羞赧地垂下了头,答道:“多谢母亲关心,儿媳没事。”
陈氏记挂着去招待那些相熟的贵妇小姐,只撂下一句“若不舒服便先回去”,于氏听罢也跟着陈氏往花厅里走去。
此番谢宴苏荷愫与陈氏一齐坐在主桌,如今孕吐的症状已消,吃食却还是那般挑剔,只用了一碗蛋羹便放下了筷箸。
陈氏也不计较这些,让红袖替她斟了一杯果酒后,走到邻桌敬了刑部尚书夫人刘氏一杯酒,嘴里笑道:“秦夫人今日瞧着气色好了,听闻秦公子也榜上有名,不知是何等名次?”
刘氏面色窘迫,一口灌下杯盏中的酒后便对陈氏说道:“犬子不才,不如苏夫人家里的女婿。”
“女婿”二字特地咬重了音调,旨在提醒陈氏,如今高中的只是她的女婿,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苏家人。
而陈氏自己的儿子苏景言兴许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只在宫里日日替皇上守夜呢。
说好听了是御前司,说难听了不就是陛下的侍卫?
陈氏白了她一眼,半点没有将她的话放到心里去。
苏景言也好,沈清端也好。
只要能为他们承恩公府添光,便都是她的好大儿。
刘氏瞧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心里愈发气恼,只不好在做客时发作出来,幸而身侧的秦媛时不时地小声劝慰她几句,她才没有忘记今日来参加这等谢宴的初衷。
初衷可是为了给媛儿寻个合适的夫婿。
刘氏总共只生了一双儿女,儿子的婚事还算顺遂,只是这女儿样貌、性情、家世都不差,婚事上却格外艰难。
那齐小公爷生的膘肥体壮,竟也有脸嫌弃她家媛儿。
刘氏心里堵着一口气,总想着要为女儿择个比齐小公爷更好些的夫婿,才能堵住京里的悠悠之口。
是以她才厚着脸皮登了承恩公府,也不怕陈氏奚落嘲笑她。
陈氏也不过是为了出口心里的恶气,倒不是和刘氏有什么血海深仇,她又去敬了几个相熟的贵妇,这才绕回了主桌。
于氏正替她照料苏荷愫,只是喝茶时不知怎得咳嗽了起来,嘴角噙出来的水渍淌到了脖颈中。
她甚少有这般失仪的时候,陈氏也高悬起了一颗心,忙让红袖将她扶到偏厅去,并道:“把府医唤过来,替嫣然瞧瞧。”
苏荷愫也担心于氏,让任嬷嬷跟过去搭把手。
于氏自嫁来承恩公府后恪守妇德,侍奉陈氏、打理家事没出过一点差错,平日里更是端庄贤惠过人。
今日还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仪,她心间窘愧得厉害,立时跟着红袖往偏厅走去。
片刻后,红袖才回了花厅,俯在陈氏耳边密语了片刻,便见陈氏猛地一下从团凳上起身,喜意已爬上了她的眉梢。
镇国公夫人徐氏正坐在她的身侧,方才瞧见于氏失态时便已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如今愈发惴惴不安,忙问陈氏:“可是嫣然出了什么事?”
陈氏回身攥住了许氏的皓腕,喜盈盈道:“嫣然有喜了,你可要做外祖母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
今天又去医院了,爷爷年初一都没回家。
以为能写6000,希望爷爷能早点好起来,也希望大家的家人身体健康。
我努力不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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