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妈妈
“您看您这话说的, ”黑无常就喜欢跟她瞎贫嘴,“说了等于没说。”
“大人您也是从我们这一层过来的, 您知道地府执行手续有多严格,我这拖一天就白扣一天工资,我现在这身上还背着隔壁饿死鬼几千万冥币的债呢, 再扣工资我连打折的孟婆汤都喝不起了。”
祁宵月睨他:“滚,别搁我这儿卖惨,你在地府买了几套房我能不知道?”
黑无常小声嘀咕:“再多套房加起来也抵不过您那一间大别墅啊...”
“你再说?”
“我错了。”黑无常在嘴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手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翳深厚, 弯月隐迹, 男生宿舍楼的楼顶处,蓦然窜出一股冲天的阴气。
“啧啧啧,”黑无常负手站着, 抬头眯眼看, 嘴里感慨不停:“这阴气浓度可真是纯粹, 按这模样看,怎么说也得是个怨鬼级别的吧?”
“你就想说这个?”
“嗯?”黑无常不解。
祁宵月忍住想拍他脑壳的手,“我看你这么多次职业培训全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都不想想这刚死的新魂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吗?”
“这很正常吧。”黑无常没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叫祖凡庆的不本就命不好吗,经年积怨,一朝化鬼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可能。”祁宵月语气笃定, “这孩子的魂魄我跟应三都看过, 难得的极致纯净,是最不容易成为恶鬼的那一种,更别说是这种情况了。”
她指着楼顶还在汇聚的阴气, 语调低沉:“他生机了断的那一刻我不在现场,可现在这样明显就不符合正常情况,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令这里怨气浓度骤然增加,才让这个新魂沾染上被迫成了怨鬼。”
说到这儿,她的面容陡然严肃了起来,精致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含有威慑的目光。
“这件事需要上禀阎王,让他老人家派人来查,不能就这样放任了。”
这种事情确实棘手,地府自打存在开始,除了掌管生死维持轮回之序之外,还有个使命就是平衡阴阳两界的气息平衡,尤其是阳界,毕竟这种东西一旦失序就是恶鬼遍地爬的糟糕事情,任谁也无法保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的性命,所以这千百年来,阳间的玄学界和阴间的地府都尽忠职守地进行着平衡阴阳之气的任务。
而如今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学校,却出现了怨气浓溢的问题,以至于连新魂都被迫因这股怨气而化鬼,无法及时被送去轮回,这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问题。
黑无常皱着眉,暗暗记着祁宵月的话,应声:“大人放心,我回去之后就会禀报阎王爷的。”
正事面前,他没了调笑的心思。
“那这鬼...”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要先抓回去吗?”
“不用,”祁宵月摇头:“抓回去还怎么查这股怨气的源头?先放着,我在这儿守着不会出事的。”
她想起祖凡庆干净澄澈的眼眸,淡然说:“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你大可放心。”
“行。”有祁宵月看着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黑无常觉得这方法可行。
“那大人您先看着吧,我回地府一趟。”
他突地打了一声唿哨,漫天的鬼鸦应声转向,突然尖喙朝他们站立的方向,扑闪着翅膀猛地俯冲而下。
黑鸦的颜色比这夜色还要浓稠,它们潮水般涌来,尖利的爪子勾住无常的衣服,四面不漏地包裹着他的身躯,渐渐把黑无常隐匿在乌黑的羽翼之中。
黑无常伸出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手,兀地打了个响指。
声音落下,只见一阵飞灰湮灭在眼前,满眼的鸦羽在瞬息间化作一缕烟气散去,而黑无常也消失在了原地。
祁宵月:......
这么多年了,这个极其装逼的退场方式他竟然还没有玩腻。
跟小白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土都土到一起去了。
暗自在心底吐槽完,祁宵月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已经深夜两三点了,估计连红绿眼鬼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大块头都酣眠了,而她还在这里吹着冷风视察情况。
所以说地府任职人员的工作到底有多不好做,加班都能加到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每年争相报考的小鬼都是怎么想的。
投胎它不香吗,非要去领着微薄的薪水来当牛做马。
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祁宵月最后看了眼男生宿舍三楼那盏始终未灭的声控灯,听着隐约的凄厉的惨叫,若无其事地搓了搓胳膊。
“啧...什么天气,也太冷了。”
毫无感情地感慨了一句,她半点没犹豫地直接调头。
耳边来自屏蔽空间的惨叫声未停,她却仿若没听见一样,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宿舍楼走。
“果然还是应该披一件外套再出来...”
第二天果然起晚了,祁宵月自己没钟没点的,只要想睡,完全不在意自己今天是否有课。
学校大门那里早就关了,她还翻墙出去买了个煎饼果子啃,还好早餐点还没收摊,摊煎饼的阿姨正插着手跟人闲聊。
“姑娘你咋这个时间才来哦。”
阿姨接了钱,动作麻利地给她摊煎饼,边摊边念叨:“你是附近一中的吧,是不是早上起晚了?小心去上学的时候要被老师逮着骂。”
祁宵月顺着自己的头发,温柔地笑:“我尽量躲着点吧,昨晚看书看太晚了,没起来。”
祁宵月长得好看,人干净又利索,听意思还是个努力好学的,阿姨就喜欢这个类型的小姑娘,越看越顺眼,特地挑了个大点的鸡蛋给她摊上。
刚出炉的煎饼果子又脆又香,煎黄的薄饼裹着翠绿的生菜叶、馃篦儿、面酱和葱末,热气腾腾的让人食指大动。
祁宵月边吃边慢悠悠地往学校走。
这里离一中隔了一条街,现在过了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十字路口处只有她和一个姿容艳丽的中年女人在等。
说中年女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虽然年龄对的上,她的样貌却只有三十左右,很是年轻。
深秋的天她穿了一件半长的深色旗袍,外搭一件针织薄外套,半截小腿大喇喇地立在寒风中,连穿的高跟鞋都露了半个脚面。
从背面看就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窈窕的姿态不输任何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甚至还要更有韵味一点。
祁宵月站在她后面,正好对上她的后脑勺,比较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妥当,发丝却有些凌乱,光束起来的头发都散了好几绺,没规则地乱翘。
她的后脖颈处,横过的一抹银色。
那抹银色有点眼熟,祁宵月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正漫无目的地乱想,前方那个站得笔直的女人突然回过头,乍然一声问话:“同学,这附近的学校是一中吗?”
她的相貌比祁宵月想象中还要美丽,虽有岁月的痕迹,但依旧别有韵味。细细的长眉下两双眼眸深邃,鼻子秀挺,皮肤白皙,眼角有浅浅的细纹,却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感。
只是眼下两道明显的乌青十分扎眼,整个模样也有些缺少血色过于苍白。
祁宵月一看到这张脸就深深蹙起眉,无他,实在是这张脸太熟悉了。
如果换个性别,祖凡庆和这个女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祖凡庆是亲缘浅薄,而这个女人与他的命格正好相对应,子女缘分难求。
祁宵月看了一眼就笃定,这个女人,一定就是祖凡庆的妈妈,传言中干“那一行”的人。
而令她眼熟的那抹银色,正是那天在小巷里从祖凡庆书包里掉落出来的银项链。
祁宵月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柔声回答她的问题:“对的阿姨,过了这个路口就是一中了。”
她没去思考为什么一个母亲连自己儿子的学校在哪儿都不知道,只是伸出手指往学校的方向一指,“您要去的话就沿着条路走吧。”
“好好。”女人意识还维持着清醒,眼神却有些空洞,这两个字说得都很机械。
她茫然无措的眼眸中印出四周模糊的景色,只片刻,她却如泼冷水般地猛然回神,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前方红灯转绿,交警吹着哨指挥车辆行驶。
女人转过头,踏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径直往前走。
她的背挺得笔直,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与记忆中祖凡庆踉跄离去的背影重合。
一样的直立,又一样的狼狈。
祁宵月拎着变凉的煎饼顿在原地。
祖凡庆的妈妈...去学校干什么?
祁宵月在校外吃完自己的早餐才爬墙进了学校。
现在估计晨读课刚上完,整个校园都很吵,还好她昨天回宿舍的时候没背包,要不然今天背着包进来免不了又要被人注视。
她的在班级三楼,祁宵月不急不慢地爬着楼梯。高三这栋楼即使下课吵闹声也比隔壁高一高二的小,因为大家都在趁这个时间补觉,因此走廊和楼道里都没有多少人。
进入三楼,倒是有一个奇怪的景象。
这一层楼一半的学生,几乎都挤在走廊中央的那个班级外面,一层叠一层的探头往里看。
叽叽喳喳的,有不少人在说话,却都刻意放低声音,神情晦涩,像是说着什么不可喧哗的事情,抑或在防备着什么。
祁宵月下意识感觉不好。
拨开人群艰难地挤进班里,果不其然,那个她在路上看到的女人,祖凡庆的妈妈,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这个教室。
她正站在讲台上,两手扶着讲台的两边,半伏着身,脸色阴郁地盯着班里所有的同学。
暗色的一身旗袍裹住她伶仃的躯干,阴影下露出的脸几乎瘦到凸出骨头,她急速地喘着粗气,鼻翼不停翕动。
前排的学生根本不敢与她狠厉的眼神对上,纷纷逃离座位往后面躲,生怕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会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靠,这女的谁啊,疯了吧这是。”
“谁知道,刚下课就闯进来了,不知道是哪里窜出来的神经病,一直就站在那儿盯着看,太吓人了吧。”
“没事别怕,班长已经去喊老师了,一会儿就会来把她赶走。学校安保处怎么会放这样的疯婆子进校,我真是服了。”
祁宵月听着后排学生低声的抱怨,抬眸看向讲台。
这个女人确实与之前判若两人。
前后才不过有半小时的时间,她像突然换了芯一样,全然看不出之前的风采韵致。晦涩的面容像刻薄狠毒的老妇,整个人也变得低沉阴鸷,连那双美丽清亮的双眸都似覆了一层血色。
祁宵月看到她的双颊在颤抖,那是用尽全力咬着牙才能体现在表面的勃然怒火。
“这是在干嘛啊她怎么一动不动。”
“脑子有问题呗,我们班真是什么都能撞上,你看隔壁几个班都来看热闹了,这有啥好看的啊真烦。”
四周的怨愤,嫌恶的情绪层出不穷,细细索索的埋怨声清晰入耳。女人自身的怒气和恨意像股风旋,席卷着所有负面情绪,化为丝丝绵绵的阴气,直往女人的天灵盖里钻。
祁宵月看得直蹙眉,隐藏在长袖中的手指一捏,趁着无人发觉又将这股几乎缠成线的阴气给硬生生扯了出来。
这边不知是谁没憋住骂了一句,女人的视线立刻循声移向这个角落。
这一看,便正好与祁宵月的注视撞上!
她突然不可控地颤了下身子,身体一软,上半身差点趴伏在讲桌上。
脖颈处的银项链因伏身的动作而跳出衣领,位于正中的挂坠挣扎旋转了两圈,继而停住,明晃晃地显现于人前。
祁宵月凝神看去,手里的动作滞住。
那是朵花。
较为粗陋的工艺雕刻不出它的全貌,但镀的银色实在惊艳,日光流转其上,宛若一泓金银交织的亮屑。
是朵指甲盖般大的康乃馨,不夺目也不出彩的品种,却是专门用来送给母亲的花。
祁宵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
这条项链她上次见还是在祖凡庆的手里,消瘦清秀的男孩子慢慢地吹掉礼品盒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把这抹银色藏进自己的书包里。
不过才两三天罢了,项链虽到了属于她的主人的手里,可那个买下它的男孩子却再也见不到了。
心思百转间,祁宵月捏紧了指腹。
而台上,一直沉默的女人终于嘶哑着声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是祖凡庆的妈妈。”
这句话仿佛有噤声的魔力,刮进屋里的凉风携着话音满教室飘荡,全班人,都随着落地的话音而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如出一辙的,闭嘴收声,愣在原地。
“昨天,”她哽咽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变得艰难:“2019年11月2日,我的儿子,在这所学校的二栋楼天台上,跳楼自杀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邻边高一高二教学楼的喧闹声不绝于耳,这里却如堕冰窖。
女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明明身躯也纤弱,但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浓重的情绪,让人不敢去听。
“我当时接到的电话是个男老师打给我的,声音听着十分年轻,他说我儿子出事了,让我赶紧去市医院。我回他怎么可能呢,以为这不过是什么诈骗,直接挂了电话。”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是真的。”
“我儿子今年才不过十八岁,距离他真正的十八岁还有两个月,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了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离开了我。”
一直说到这儿,女人都是平静的,她像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问题,一字一句毫无感情,仿佛这刻骨的疼不过是打在身上的毛毛雨。
可全班的多数人,都随着这每一句话的蹦出口而深深埋下自己的头。
女人的目光紧锁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任何细微的反应都落在她眼中。
她的眸子陡然锐利,表情瞬息变换,周围的温度顷刻间降至冰点!
女人的手掌猛地拍在铝制的桌面上,激烈的撞击声划破寂静的凝滞空气,而她的话也变得极致尖锐,咄咄逼人:
“我不相信我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才逼迫他做出了这种决定!”
她伸出手指,狠狠地点在虚空中,用力之大让人感觉她恨不得戳在这里每一个人的额头上!
“你们这里一定有人,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会去自杀!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逼他走上这条路的凶手!!”
她像兀地被鬼上身似的,有些癫狂了,暗色的旗袍趁着她惨白的皮肤,在白炽灯下更显恐怖。本就凌乱的发型因她的动作而更加松散,乌黑盘起的头发欲坠不坠,血气上涌,她的眼眶都要渗出骇人的红!
全班人惊恐地瞪着眼看她。
面前这个瘦小的漂亮女人,像极了影视剧中来索命的鬼怪,任谁被那狠厉的眼神盯上片刻,都禁不住脸色发白。
气氛剑拔弩张,空气宛如被绷紧的琴弦,一不留神就要断裂!
不过这股僵持的氛围维持了不过半分钟,前门突然“砰”一声被猛力撞开,三四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纷纷涌入。
是校领导来了,后面还跟着沉默不语的班主任和匆忙跑回的班长。
“祖女士!”
班主任最先上前去拉祖凡庆的妈妈,她没有反抗,情绪收得极快,捋着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模样冷冽的跟着班主任走,什么话都没说。
几个校领导随后出去,年级主任板着脸站在前门,待这些人走出去才随手拿起教棍朝外骂:
“看什么看,你们都是哪个班的!几点了都没听见上课铃吗!还不快回去上课!”
“一个一个的整天都没有一点主动性!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感高三了!到底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她威严大,围在外围看热闹的学生立刻鸟兽般散去,生怕被抓到又要写检查。
反观班内,还没有人从这场堪称“闹剧”的氛围里清醒过来。
全班人,连带着段舒宜,都缄默着,低下头,神情莫辨。
他们都或多或少的会有心虚,因为他们无法拍着胸脯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祖凡庆。
在这不长不短的同学时光里,那个个子不高,长相清秀的男孩,一直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暴力,尽管他模样上并不在意,但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敢保证未必不是自己的哪一次嘲笑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人凄厉又悲切的控诉在耳边萦绕不绝。
“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逼他走上这条路的凶手!!”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祖凡庆走上这条绝路时,推了他一把。
祁宵月冷眼看着这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心里漠然。
人类就是这样,只有错误铸成的时候才会后悔,只有难事发生的时候才能自省,而这种后悔和自省,大多数却源于对惩罚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的忧虑,而不是源自真正的忏悔和懊恼。
只有那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才会体会到这种彻骨的疼痛,也只有她,才能在此刻出奇愤怒。
年级主任转身面向班内,深深地扫视了一圈,只说:“你们先上自习吧,数学老师这节课有事,来不了。”
聚在后面的人纷纷走回自己的位置。
“好好学习,别吵闹。”年级主任轻声吩咐:“班长你看好班里,我等会儿会来查班,别让我逮到有谁讲小话。”
“嗯。”班长听话地点头,抱着作业和试卷往讲台上走。
年级主任甩着手走了。
祁宵月撑着脸往窗外看,注视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拍拍段舒宜的椅背。
段舒宜转头,疑惑看她,“怎么了?”
“让个空儿,我出去一下。”
段舒宜乖乖挪着板凳往前靠,在身后留出一个允许一人通过的空挡。
“你干嘛去啊?”她张手挡着嘴,用气音问她。
祁宵月一时没答,先举手,声音清脆地喊:“班长我去趟卫生间。”
班长头都没抬:“去吧。”
祁宵月这才绕过后座往外走,边走边小声回答段舒宜的前一个问题:
“我先逃个课,你好好学习。”
段舒宜:……
“你疯了!主任说一会儿就来查班!”
祁宵月才不会把她那句话当真,祖凡庆的妈妈刚跟着去了办公室,没一两个小时是聊不完这件棘手的事。
她眨眨眼,安抚:“没事儿。”
“我就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这个时候,你去哪儿?”
祁宵月脚步顿住,侧过脸的笑容有些冷意,段舒宜被她这样一看,胳膊上突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然后就听到祁宵月缓声说:
“听说今天常行请了假。”
“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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