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司暃今日所言，一次次颠覆人们的认知。

    他们脚下这片土地, 怎么可能是圆的？

    直到这时, 人们才开始回忆起司暃方才的介绍。

    那些因为一时听不明白而被人们忽略的东西……

    她说“嫦娥五号月球探测器”。

    也说“脚下这颗存在亿万年之久的星球。”

    那些被人们无视的字眼，突然在眼前活跃起来。

    难道说自古以来，人们眼中的月亮, 太阳, 乃至脚下这片土地，都是圆圆的球体？

    这怎么可能？

    直播间望不见飞船的主持人在废话唠嗑，直播点外的百姓也在与司暃扯皮。

    航天员从地面出发, 火箭升空达到第一宇宙速度, 进入预定轨道然后抵达空间站, 大约需要六个小时的时间。

    司暃播放给后唐百姓的飞天视频, 已经是回放, 但她并没有去拉进度条。

    实在是两个时代的知识体系差距太大, 在人们以太空视角看到地球之前，司暃还是觉得应当跟后唐百姓科普科普基本的宏观物理。

    翁放书早在司暃提及“盖天说”与“浑天说”之时便已经在着手去找相关记载的书籍。

    哪怕人们非常想反驳司暃, 但司暃直播之中给人们看到的, 肉眼可见, 都是当代所做不到的事情。

    他们一方面觉得脚下这片神州大地是个球体十分荒谬，另一方面却实在无法反驳那样一个成功登月的时代。

    那群后人，有着比当代宽阔无数倍的视野, 他们做成了太多先辈做不到的事情。

    他们说脚下的土地是个圆形球体……

    那女人似乎十分了解人们的疑惑与不解，没等人们质疑发问, 她便已经开始解释。

    “笃然接受星球这个概念, 我想诸位先辈都难以接受。但诸位不妨想一想, 当你们面临大海之时, 可曾能够看到对岸？”

    “即便是宽阔江面行船，往来的商旅一定清楚，船只也终将消失在海天一线之中。大家可曾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还不是因为船跑的太远看不见了。】

    【海面太宽阔，太远的话看不到对面不是很正常吗？】

    ……

    直播外人们七嘴八舌的回复。

    司暃干脆再一次解锁弹幕，那些后唐百姓的白色弹幕也算是在他们之中同平台交流了。

    但很快有其他弹幕反驳道：【但是在水面航行之时，远处的轮船消失在水平面上，仿佛一点点沉入水中。明明轮船是可以看见的！】

    【不是水面太远看不见，就是对岸被水面遮住了！】

    白茫茫一片白字弹幕之中突然飘出一条蓝框弹幕：【所以司姑娘的意思，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个球体。轮船之所以从水面缓缓消失，看不见对面，都是因为我们生活的球体表面是曲面吗？】

    除了韩宿那人一枝独秀的紫色边框，这两天司暃顶多偶尔看到一条绿色边框。

    今日居然能出现蓝色边框，不知是何方神圣！

    司暃也顾不得回答弹幕上的疑问，且让他们先讨论。

    然后切屏过去找她的蓝框框。

    但是宝贝儿蓝框框旁边站着目前依旧一枝独秀的紫框男主……

    司暃雀跃的眼角都panpan忍不住抽了抽，这个世界怎么了？有点能耐的都跟男主有关系是吗？

    顺手查了蓝框的信息，司暃哽咽了。

    好好培养，多年以后这可是堪比郦道元的实践派大佬啊，怎么就瞎了眼跟韩宿做哥们了呢？

    蓝框宝贝似乎心有所感，他觉得司暃目前一言难尽，似乎言而又止的表情，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贺连城刚想打声招呼，司暃便点到他了。

    “这位贺大哥，司某很喜欢你啊，后唐能有你这位行万里路的实践派学者，实乃当世之幸，不过你跟韩宿这狗男人是哥们，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司姑娘且慢！”贺连城本质就是个社牛，司暃都注意到自己了，他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谁是韩宿？我没有这么个兄弟，我当场与旁边这人割袍断义！”

    贺连城一脸义正辞严的表情，决绝地将韩宿推开，还甩了甩袖子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逗得司暃锤着腿大笑。

    虽然这哥们演戏假的可以，但韩宿一副迷迷糊糊没睡醒就惨遭抛弃的样子，着实点着了司暃的笑点。

    司暃笑罢，贺连城才接着开口：“司姑娘现在可以喜欢我了吗？”

    还挺执着，今天这个蓝框，跟后唐百姓很不一样！

    “喜欢你也没有用哦，我们相隔千年，死生不相见，最好不要喜欢吧。”

    本来以为是个搞笑男，认识认识就算了。没想到贺连城倒是认真行了个拱手礼，认真道：“相隔千年无所谓，喜不喜欢亦无妨，司姑娘愿意交我这个千年前的朋友就好。”

    这倒是挺新奇的体验，开播以来，后唐的人们对她有憎恶与嫌弃，有好奇与崇拜。

    唯独这个贺连城，他自来熟的让人一点也想不起来见外。

    相隔千年，司暃压根就没想过可以与这边什么人交集更亲近的关系，但贺连城一句“千年前的朋友”，好像某一刻微妙的敲击了一下司暃的心脏。

    好书之人，是会在很多时候仿佛置身古人的世界，与先贤交谈。

    司暃什么书都看，甚至在啃读那些理科著说之时，解答难题之际，会不由得思考，同样的实验，定理，结论，千年之前的前辈，他们披荆斩棘得到答案的这一刻，是否也与她一般心情？

    在那种微妙的情绪之中，司暃将之定性为对话前辈的……贤者时间。

    为什么不可以有千年之前的朋友呢？

    书籍文字都可依托做媒介，人们通过文物亦可与古人神游相交。

    她坐拥直播系统，又为何畏畏缩缩？

    对，司暃认识到自己即便是喜欢千年前的那个长安，她其实也不敢与古人深交。

    直播终将结束，她与这个时代的联系总有断裂的一天，了无牵挂，才会没有烦恼。她只是个路过的旁观者，这个世界没有她的位置。

    她内心深处对将身融入那个时代，是害怕的……

    再看贺连城那直白热烈的交流态度，司暃犹豫了片刻。然后白眼朝上，冷哼一声：“我的朋友可没那么好当的！我还有点课程知识要讲解，回见吧你。”

    司暃匆匆将屏幕切换，不知为何，她不太想回头看贺连城的反应。

    弹幕上的白字依旧在争论地球是不是圆的，司暃吩咐狗子下载了个希沃，在地理学科分类里调出了个地球仪。

    这只地球仪在软件里是可以放大缩小，随意转动的。司暃将地球仪放大到她半人身那么大，转动着想后唐的人们介绍。

    “看到这个球体了嘛，这是我们中学校园里常用的教学仪器。第一次接触地理这门学科的学生，老师都会带上这么一个地球仪，告诉我们的学生，我们脚下生活的这片土地，实际上是个巨大的球体。”

    司暃指着北半球上的亚洲板块，告诉人们：“看这里，东临渤海之滨，北靠蒙古大草原，南接云贵川的崇山峻岭，这就是我们华夏儿女生活数千年的土地。”

    “它在整个地球的半人高模型里，也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早在汉朝时期，我们的先辈开辟河西走廊，建立西域都护府，与遥远的西方国度通商，他们走的路线是这里......”

    司暃的手指顺着中国的陕甘地区一路游走，穿越茫茫高原来到西亚，绕着地中海，停留在今巴基斯坦位置：“当年玄宗皇帝的安西军奔赴万里，打到大食国，与西方的罗马帝国屯兵对峙，想必朝廷官员们一定认识这些先人走过的路。”

    在人们的惊叹中，司暃将手中地球仪不断放大。更具体的山川地貌随着比例尺的减小越发清晰。

    贺连城激动的手抓着韩宿的衣袍，语无伦次的说道：“贤弟，我想跟司姑娘做朋友，她不喜欢你，要不我们绝交吧！”

    地球仪最终的视角固定在西安境内的华山之巅，那是中国历代帝王数次登山封禅的地方。

    五岳归来不看山，司暃将五岳位置一一放大投屏给直播点外的古人。

    已经游走其三的贺连城安耐不住嗷嗷叫着说道：“我去过华山，是这个位置！其北峰之险，独步天下，我等脚下这片土地，竟真的是巨大的球体吗！”

    在一片白字当中，贺连城蓝框弹幕咸的格外引人注目。

    这会儿司暃面向古人解锁了弹幕，所有人都是可以相互看到对方的发言，别人都是中规中矩一片白，凭什么这货是蓝色框框？

    对此弹幕中充满了疑问，难不成此人还私下贿赂司暃，给他搞特殊了吗？

    司暃不知该怎么告诉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别人的不同与特殊，是因为别人在某一领域天赋异禀，甚至对当代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至于茫茫大众白，是因为你们普通啊宝~

    “当然是因为，人家言之有理，说中了真相哦！”

    司暃一边说一边将地球仪缩小，接着告诉人们：“不仅是我们所生活的大地在这巨大球体之上，我现在将它缩小，你们会发现，那一直存在于我华夏文明记忆中的月亮，同样是球体。”

    “我们抬头望见天，夜幕之中繁星点点，那也是在遥远的地方，其他的星球，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被我们看在眼里时，只是闪闪发光的星子。”

    华夏历史即便是走到盛唐，也从未将足迹踏遍地球。虽然岁安帝方才被司暃气得不轻，但这个后世之人放出了如此惊人的消息，身为一代帝王，天子的野心总是平民百姓的无数倍。

    他在想，自己的军队能否穿过高山，越过海洋，将整个地球走一遍，亲自证明那个女人是否所言非虚......

    司暃向后唐人们科普了一个庞大的宇宙世界观，那些思想活跃的年轻人总是比宗族老人接受的要快，他们终于理解，这个世界其实没有所谓九天之上的神仙，也没有十八层地狱下的十殿阎罗。

    航天员飞出地球即将进入太空，那里茫茫一片任何物质都没有。

    说道太空环境，司暃还是选择播放一段华夏历年来发射火箭的历史记录，让人们缓一缓再继续面对那些颠覆认知的物理观......

    没等司暃准备好措辞，她那蓝框宝宝便贴心的递了个台阶。

    【即便火箭升空，利用了燃料燃烧提供动能，那燃料也终有耗尽的时候，难道火箭就不会因此掉下来吗？】

    司暃简直想给老贺拍手称赞，太空环境中是没有重力的，司暃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人们提及，真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贺连城的蓝色弹幕框在一片白色发言之中十分惹眼，很快她的疑问便成了所有人的疑问。

    众所周知，人们扔上天空的东西最终都会落到地上。

    即便是传说中的孔明灯，在蜡烛燃尽之后，灯体残骸仍旧会落回地面。一经贺连城体型，人们突然想到，火箭是不是也会落回地面？

    那这就要跟人们普及一下牛顿三大定律以及三个宇宙速度了。

    等司暃从力学讲到加速度，空间站的第一宇宙速度维持与地球相对静止理论时，后唐的百姓早已晕头转向表示在也不想听了，司暃再讲，他们对太空中的航天员，就要没有兴趣了。

    司暃砸了咂嘴，心生不满。

    “你们这些人，放在我们后世的学校里，都是不学无术的学渣！一节课都听不下去，这点耐心都没有，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作者有话说：

    不要说作者短小嘛，最近工作真的很忙，作者君很努力的维持着日更。

    等这段时间过去，日万，就是野。不日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