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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前世(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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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在这一场赏花宴第一次见到了三皇子,他儿时出宫一趟,结果被人刺杀,险些没有了命,之后用了宝贵药材才捡回来这条命,听人说还是伤了心肺,昭昭也见着他咳嗽了好几次,站久了都会靠在廊柱旁,远不如太子殿下精神奕奕。

    很久没有下雨,玉衡大长公主府中的下人就算是尽心照料,这日头久了之后,周遭的花木难免有些怏怏的,人站在这里就更热了,于是众人到水榭之地,那里有凉风习习很是清爽。

    谁也不知道这靠水竟是会生出许多的大事来,昭昭也没想到在城外见到的钱小姐居然会对长姐祁明萱挥舞鞭子。长姐在慌乱之中落了水,最后救人的是宫里的内侍。

    长姐身上裹着披风,皮肤一丁点都没有露出来,她的上下牙齿却相碰,面上十分难看。

    昭昭只能够轻声安慰说道:“母亲不会怪你的,这是一个意外,没关系的,很快别人就会忘了这件事。”

    祁明萱有些失态,呵斥说道:“你懂什么?!你是嫡女,你当然不懂我的苦,明明是钱小姐的错,旁人怎么看我?”

    “你什么都不懂,说的是轻飘飘的,刀子没有戳在你身上!”

    昭昭被这样的话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够小声解释:

    “确实是钱小姐的错,她先动的手,其他人都看在眼里呢。”

    “姐姐,在爹爹和娘亲的眼中,我们都是一样的,宋姨娘也很疼你,还有明颋也很亲近你。”

    说到了明颋,昭昭咬唇,他是从宋氏肚里出来的,被记在娘亲名下,不过祁明颋与自己并不亲厚,反而跟着祁明萱身后。

    昭昭有时候有些迷茫,尤其是到了这般要订婚的年龄就有些害怕,旁人都说娘亲找的驸马好,只是她的爹爹有三个妾室,其中格外偏爱宋姨娘,母亲教导自己要敬重父亲,友爱姐妹与弟弟,她心中想着,若是自己成亲了,是不是可能还嫁的不如母亲,也要学着母亲给父亲安排妾室,然后抚养一连串的庶子庶女。

    昭昭还想过,倘若是可以一直不嫁人就在公主府里该有多好。

    对其他庶出妹妹,昭昭亲近不起来,唯有姐姐祁明萱不一样,她眉眼之间和父亲有些像,又不是妾室所出,加上年龄差不多,从小就是玩在一起的。

    祁明萱流着泪水,让昭昭不敢多说,只能够在外间等着姐姐更衣。

    昭昭本来愉悦的心情因为这件事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坐在这里,很快就有玉衡大长公主的侍女请她。

    昭昭到了堂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那人正是太子赵翊林。

    赵翊林见着了她,用一种奇异目光看她,把昭昭看得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错处,小声喊道:“太子殿下。”

    赵翊林是和玉衡大长公主说祁明萱的心思不纯,让她提醒元安公主,结果没想到玉衡大长公主反问他,祁明昭如何?

    赵翊林看着小姑娘消瘦下来还显得圆扑扑的面颊,一双明亮的眼睛什么情绪都藏不住,显露出其中忐忑情绪来,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心想还是个小姑娘,温声说道:“你和皇姑祖母说话。孤先行一步。”

    玉衡大长公主看着赵翊林,再看看玉团一样的昭昭,越发觉得刚刚只是顺口胡说的有些门道,她对着昭昭招手,让她上前。

    玉衡大长公主的手心干燥,她笑眯眯的很快就让昭昭没那么紧张了。

    然后玉衡大长公主就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让昭昭愣住了。

    “刚刚祁明萱是故意勾着钱家小姐动手的,只怕是冲着三皇子,三皇子看得分明,所以才让内侍去救人,你回去了之后和你母亲说,她也该嫁人了,等到订了婚,到时候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冲着三皇子?

    昭昭心想着因为前些年三皇子差点出了事,圣上震怒,京都本地的武官几乎换了个遍,也因为这件事情让人知道三皇子在圣上心中的分量,旁人都说太子这位置只怕都坐不稳,谁让三皇子虽然有不足之症,但是圣上偏爱呢?

    汪贵妃得宠,所以汪家最为跋扈,汪府满门都是怀秧子,尤其是一个叫做樊保山的下人最为可恶,听说还为了一幅画逼死过一家人,还断过人的腿,霸占过好人家的女儿,每年都会折腾一些事情出来。

    这样的汪贵妃能够把三皇子养的如何?起码昭昭知道,母亲是很看不上三皇子的,只是为什么姐姐会想要去做三皇子妃?

    再说了,就算是家里觉得三皇子妃之位不错,昭昭觉得那位盛宠在身的贵妃娘娘应当也看不上祁明萱。

    看到沉默的昭昭,玉衡大长公主继续说道:“刚刚太子过来,是还和我说了一件事,当时你姐姐有意让你挡鞭子,要不是钱小姐的武艺差,只怕得抽着你的脸。”

    昭昭失声道:“怎么会?”

    玉衡大长公主看着昭昭的眼睛瞪大,用手再次摸了摸她的面颊,“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才告诉你这个,免得你不知道远着祁明萱。”

    昭昭心中受到了冲击,回去的路上很是沉默,而祁明萱心事满怀,也没有留意到妹妹的不对。

    外面忽然有喧闹声,紧接着有人朗声说道:“请祁二小姐下马车,我有话要和她说。”

    祁明萱听到了那声音,脸色一白,“咱们不理她。”

    祁明萱紧紧扣住了昭昭的手腕,让后者的手都疼了。

    眼睛垂下,如果不是因为玉衡大长公主的话,昭昭肯定是不会去见钱宝儿的,但现在就说道:“姐姐你先回去,我和钱小姐说说话吧。”

    祁明萱等到昭昭下了马车,眸光沉沉,有一种失去了控制的感觉。

    钱宝儿要和昭昭说的话很简单,她当时是气急了,才险些抽到昭昭,是祁明萱说话贱,与祁明昭无关,险些抽了人,自然要赔罪。

    “这是我夫子听我说是你,特地让我带给你的。”

    昭昭打开一看,这是一幅岑薛青的画作,花的是春日里的牡丹,花朵簇簇开得烂漫,宛若让人觉得这花就在眼前绽放。

    “用不得。”昭昭看得出画作不凡,连忙拒绝。

    “送你了,这是岑夫子交代的。”钱宝儿说道,“你要是不说话,就还是怪罪我。”钱宝儿说话有些硬邦邦的,眉心也不耐烦地皱着,她在郧河县长大,祖父母宠爱她,回到京都也是如此,性格养得飞扬,看着昭昭就觉得对方是典型的贵小姐,不欲和她深交。

    “能不能问一下,我家姐姐说了什么?”

    “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来我哥的事情,没事嚼舌头。”钱宝儿冷笑着说道,“那些话我不想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归是你那个庶出姐姐贱·者先撩。”

    钱宝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给了画之后就离开了,昭昭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更相信钱宝儿不会骗人。

    钱宝儿的哥哥钱镜诚在京都里曾经也很出名,听说人生得俊秀,学问也好,在钱家一干武将里只怕要做文臣的,卫家小姐看中了这位钱家少爷,结果钱镜诚为了避开这个小姐,转身去了郧河县。后来就是三皇子出了事,钱家大房的老爷被削官,钱家元气大伤,最后钱镜诚娶了卫家小姐。

    祁明萱确实用很刻薄的语气评价过钱镜诚。

    想到了这里,昭昭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从未见过的钱二哥有些可怜。

    回去以后,昭昭把这些事告诉了母亲,元安公主有些怔怔的。

    本来驸马再提了让祁明萱记做嫡女的事情,元安公主已经允诺了,现在因为这件事,元安公主再次不肯了。

    她素来温柔的面容坚定起来,给女儿的丫鬟换了一圈,还给换了会武的丫鬟,这公主府里,只有一个嫡出小姐那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宋氏铁青着脸找到了元安公主,“公主,我知道您对萱姐儿视若己出,之前因为二小姐和大小姐有点相冲,所以没有把萱姐儿记在您的名下,现在萱姐儿在关键时候,若是记在您名下,对她才有大用。”

    “不用了,我不缺这样一个女儿,我的女儿只有昭昭一人。”元安公主的语气格外冷淡,“我是这样和赟之说的,和你也这样说。”

    元安公主已经拒绝了祁赟之,这次无非再和宋氏说一句,不过原本元安公主不知道一些蹊跷,宋氏急切想要让她把祁明萱记在名下,让元安公主心中犯了疑,宋氏对祁明萱好得过了头。

    在六月六暴雨这一日,元安公主查到了一些隐蔽的真相,祁赟之疼爱祁明萱不是因为对养女一视同仁,而是原本祁明萱就是宋氏和祁赟之的亲生女儿!

    外面哗啦啦的暴雨,让元安公主流了很多的泪水,她与玉衡大长公主说了许多。

    玉衡大长公主轻轻地安抚元安公主,她知道怀中的人只是想要发泄一二,与祁赟之成亲多年,两人怎能一拍两散?

    魏长乐得到了玉衡大长公主的安慰,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擦干了眼泪低声说道:“我也知道为什么祁明颋亲近祁明萱,而从不亲近昭昭,我本来想着,倘若是今后昭昭嫁了人,这个弟弟可以给她撑腰,没想到……”

    魏长乐觉得祁赟之给了自己面子上的敬重,实际关上门更像是和宋氏过夫妻日子,而现在最疼爱的女儿是祁明萱,最疼爱的儿子是祁明颋,他们果然是一家人,但是昭昭呢?她的昭昭没有族兄撑腰,她的以后怎么办?

    想到了这里,魏长乐忍住了眼里的泪意,“我就担心昭昭的以后,这可怎么办。”

    有没有娘家撑腰对出嫁的女儿家很重要,魏长乐心想倘若是太后还在,祁赟之定然不敢这样对自己。当年自己没有有力的娘家,那昭昭呢?难道又是重复了自己的老路?元安公主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心疼女儿。

    玉衡大长公主这时候才说道:“长乐,你有没有想过让昭昭做太子妃。”

    元安公主被这个提议愣住了,下意识地否定,“您别说笑了,昭昭哪儿做的了太子妃?……”她有些慌乱,她对如今的赵桓也没有好印象,把皇后沈岚当做摆设,后宫三千偏疼汪贵妃,女儿要是嫁给了太子,岂不是更为糟糕?

    玉衡大长公主轻声说道:“太子你接触的不多,你听我细细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时间不够了,就一更了,我争取明天双更。

    第 182 章 前世(3)

    当昭昭知道竟是有将自己指为太子妃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娘。”

    元安公主搂住了女儿,轻声说道:“娘仔细想过,有关于太子的一些事情,我以前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同你说。”

    昭昭藏住了心中的惶惶,咬着嘴唇点点头。

    昭昭听着娘亲说当年长宁宫落锁,得了天花的太子与皇后在宫中的事情,还有那个死了的宫女。

    她听得心中一直跳,想到了上次那个俊秀的少年,心中替他有些难受。难怪朝臣称赞,就是因为经历过一些事情,人才会迅速成长起来。

    只是……昭昭总觉得太子妃这一位置距离自己很远,她记得娘亲说过,最好好个门楣低一些,家风清正无纳妾之风的,因为她是低嫁,也好拿捏住那户人家,怎么母亲忽然就换了主意?

    元安公主像是明白的女儿的困惑,简单说了祁明萱的事情,还有祁明颋也无法作为依仗。既然背靠祁家不中用,那么嫁入到了小门小户并不是多好的选择。

    捋了捋女儿的头发,魏长乐轻声说道:“娘不仅和玉衡大长公主说过话,还去宫里头见过皇后娘娘,你还记得皇后娘娘吗?”

    昭昭想到了沈岚点点头,要说起来可惜沈家的那位公子订了亲,不然娘亲还考虑过沈家。要知道沈家的家风正,他家的男儿在京都里炙手可热,女儿也是百家求。

    这样一想,太子妃这个位置也没那么可怖了,毕竟婆婆是沈岚,而且太子殿下说话也很和气。去读读小说网

    昭昭本想说回头再想想,看着娘亲的鬓角都有了白发,眼底也有细细的血丝,她忽然觉得也没必要再想,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母亲一直在替自己考虑,是不会害自己的,母亲肯定反复思量过……

    于是昭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娘,这件事您和爹爹说一声吧。”

    女儿一口答应了下来,反而让元安公主犹豫了起来,“要不再想想。”

    昭昭拿起茶壶给母亲斟茶,缓声道:“娘,您已经说过很多了,就像是您说的,他为人刚正,心存浩然正气,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昭昭想着上次赵翊林揉过脑袋,当时只觉得那是!是表哥揉表妹的脑袋,现在回想起来,心中起了些许涟漪,原来不纯然是表哥表妹,是未婚夫妻吗?

    元安公主最终点头,当天晚上就与祁赟之说了这件事。

    祁赟之听到了元安公主的话,眼睛一亮,身子前倾,声音更是带着隐隐急切:“这是玉衡大长公主从中牵线?皇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看中了咱们家明昭?就等着咱们家没意见,就指婚?”

    元安公主冷淡点头。

    祁赟之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一连说了三声好,他语气得意:“我家昭昭生得好,才学也不错,当得这太子妃。这是天大的好事!”

    祁赟之也知道元安公主先前的心思,也因为想着昭昭是要低嫁,这个女儿已经废了,才想着让长女祁明萱去搏一搏三皇子妃之位,现在既然嫡女要嫁入东宫,那么长女那边自然不用谋划,最好与三皇子那边毫无瓜葛,对了,还须得早些嫁出去。正好在赏花宴上出了丑,直接找个清贫但是上进的书生好了。

    嫡女要嫁入东宫,他们祁家就彻底要上清流这边的船,先前还准备要与汪德全走的近一些,现在倒是不用了。

    元安公主一想到祁明萱险些伤了女儿的脸,开口对着祁赟之说道:“昭昭序齿是排第二,要订婚的话,总得长幼有序。”

    祁赟之闻弦歌而知雅意,颔首道:“你说明萱的婚事?这也简单,她本就是记在宋氏名下,庶女婚嫁也简单,我去问问礼部的同僚,京都里有没有尚未婚配,有些才学家中简单的学子。就在这些日子定下就好。”

    元安公主心想,平日里疼爱祁明萱,知道昭昭荣华在望,立即就不管这位心尖儿上的女儿了。

    祁赟之看着公主垂首不语,心中感慨幸好是当时是把祁明萱记在宋氏名下,倘若是嫡女,哪儿那么容易轻易嫁出去。

    宋氏在知道了祁赟之的安排之后,宛若是晴天霹雳一样。

    宋氏很清楚明萱的心气儿有多高,三皇子那边不行的话,应该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宋氏惶惶然,祈求地看着夫君:“也不用清贫一些的书生,是不是可以找什么侯门公子之类的。或者是哪些官员的嫡次子、庶子之类的。”

    !要找到合适的世家子哪儿有那么容易,最关键的是祁明萱如果不能快点定下,就会耽搁那泼天富贵!

    祁赟之自然不肯在祁明萱身上费心思,对着宋氏强硬说道:“你也好好劝一下萱姐儿,让她收收心。你放心,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我也会找个好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宋氏扯着祁明萱去见了一位青衫公子,事后对着祁明萱说道:“上次给你相看的裴家公子你看如何?那位公子生得好,才学也高,说不定光是凭他的容貌就可以点成什么探花。”

    原本是想要做三皇子妃,爹爹和娘亲也都觉得好,怎么忽然来了一个寡母养大的裴公子?

    祁明萱抬眼看着宋氏,把宋氏盯得有些心虚,想到了祁赟之的吩咐,那股子心虚褪去,继续说道:“萱姐儿,上次在大长公主的赏花宴做的不好。”

    祁明萱冷冷道:“怎么就不好了?”

    祁明萱上次言语中伤钱镜诚,钱家人怎么会往外说?这些话是祁赟之散播的,为了彻底堵了祁明萱想要嫁给三皇子的心思。

    祁明萱听到了这里,身子犹如是置身于冰窟,上下牙齿打颤,“姨娘,你说什么……”

    宋氏说道:“能够找到裴公子这样的人家,都是你爹爹废了很大功夫的,是你的福分,是烧了高香才得到的福报。”

    福分吗?

    祁明萱宁愿不要这样的福分,在之后家里得到了圣旨,祁明昭为太子妃,她心中更是不平,凭什么呢?凭什么祁明昭就是福如山岳,贵不可言,而她只能够嫁给清贫的书生,而祁明萱想要与昔日里交好的妹妹说话,结果她根本无法踏足对方的小院。

    昔日里元安公主可以分一份宠爱给祁明萱,而祁明萱试图伤害她的昭昭,元安公主就把女儿护得滴水不漏,让祁明萱做回真正的庶女。

    对昭昭来说,她确实昔日里很珍惜和祁明萱在一起玩耍的日子,现在知道!了祁明萱的打算,她就一点点收回对姐姐依恋。

    她目前要做的事情很多,需要做嫁衣,需要清点自己的嫁妆,打理庄子上的账簿,要嫁入皇家更是有许多的礼仪,她在这个夏天过去了之后才发现,她又瘦了。

    她的个子猛地抽条高了不少,比面颊消瘦下来,偶尔上街露出了帷帽下的容颜,会得到年轻男子的侧目,甚至还有人看着她差点跌倒。

    昭昭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瘦下来更好看一点,之前祁明萱说自己胖点好,是想让自己的容貌不如她。

    这一年的大齐并不平静,春日里干旱了许久,好不容易下了雨,所有人都觉得老天爷开眼没有耽搁庄稼,谁知道这干旱埋下了隐忧,西南之地生了蝗灾,有流民暴·乱了。朝廷几乎掏空了国库去赈灾,户部出了大把银子给兵部购买粮草,万千士兵去西南镇压暴·乱的流民。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昭昭嫁入到了东宫,国库空虚,这一场婚礼也并没有大办,而赵翊林揭开了盖头面对昭昭的时候是有些愧疚的。

    赵翊林要到外间敬酒,对着端坐在床榻的昭昭说道,“我已经让若叶备下了席面,等会你先解开这些发饰,吃些东西就是。”

    头上顶着十来斤重的凤冠,昭昭小小的点头,流苏珍珠微微晃动。

    当赵翊林进入到新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昭昭,起码发冠轻了不少,表情松快了一些。不过随着他坐在她旁侧,她又明显紧张了起来。

    赵翊林笑了笑:“我先沐浴更衣吧。”

    赵翊林在更衣的时候,昭昭有些紧张,虽说早有嬷嬷提前与她说过了,因为她年龄尚小,暂且不会与太子殿下圆房,但是听着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当赵翊林只着中衣从屏风后出来,就见着红彤彤脸的昭昭。

    刚揭开盖头,觉得这位小表妹抽长了不少,这会儿看着她红脸,又觉得和年初见她没什么分别。

    第 183 章 前世(4)

    “去换身衣服吧。”赵翊林对祁明昭说道。

    昭昭应下,转身入了内间,她刚开始的动作很快,等到脱下霞帔,动作就慢了下来,要是再快一点,岂不是很快就要见到太子了?

    她周身的肌肤都红了起来,整个人缩在水中,要是可以在水下呼吸,她只怕要把头也埋进去。磨磨蹭蹭穿好了衣服,昭昭离开了内间,看到了赵翊林手中拿着一本书,因为她出来,顺手就放下了书。

    “都下去吧。”

    “是。”

    诸人有序退下,只留下新婚的两人。

    龙凤火烛平稳地跳跃,昭昭猛地被拉住了手,她的面上一红,整个手被裹住了之后,心里慌得心跳要出了胸膛。

    女子的手要比男子的手小得多,赵翊林下意识地捏了捏,而她的面上红的更盛,就连眼底都泛着淡淡的水汽。

    赵翊林看着她的模样,这会儿去了礼服,只着白色绸缎中衣,隐隐透出里面的绯色小衣,小衣勾勒出姣好身段,才让人觉得“小表妹”不大名副其实,配合这幅含羞带怯模样,俨然是亭亭而立的少女。

    拉着人到了床榻边,先让昭昭坐下之后,赵翊林挨着她坐下。

    “和上次相见你瘦了不少,今年夏天热,你是苦夏?”赵翊林看着她的腰身,穿着繁复礼服时候不显,脱去了外衣之后,这腰身很是纤细,中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

    昭昭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些颤音,“是有些热,加上有不少事情要做所以瘦了一些。”

    赵翊林笑了笑,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磁性,“事情多是肯定的。”他用手捏了捏昭昭的耳垂,“你不必紧张,我母后应当让人同你说了,暂且不圆房。”

    昭昭感觉被太子碰过的地方,红的都要滴出血,应了一声。

    按道理两人的大婚本应当是在明年,因为这蝗灾加上西南动乱,好不容易平息了动乱,整个大齐需要一些热闹和喜气,两人的婚事就提前到了现在。

    得了一个妻子,对赵翊林而言也是新鲜的,两人既不圆房,时间很多,干脆就与昭昭说话。

    “你平日里读什么书?”

    “我在女院读书……”

    两人这样!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昭昭的紧张感觉放松了下来,她昔日里知道太子得到朝臣称赞,但是太子长于何处是不大清楚的,今日里这洞房花烛夜,她知道了太子为何被人盛赞,他读书读得很多,似乎什么都知道,昭昭听得眼睛都瞪大,最常说的一句是,“居然有这般的解法。”

    最后还是昭昭看到了赵翊林的唇瓣都有些干了,才慌张地起身,“我去叫人送些热水来。”

    “不必。”赵翊林攥住了她的手腕,“我就喝些凉水。”

    赵翊林拿起了水壶。

    “我来。”昭昭垫着脚从他的手中给他斟水,双手捧着水杯奉上。

    赵翊林只是用清水润了润唇,顺手搁下茶杯,揉了揉她的脑袋,“倒是忘了,还是叫些热水送进来给你喝。”

    他夜晚睡得浅,房中不留下人,除非是冬日会留一个红泥小炉烧着水,其他时候都是准备一壶凉水,若是起夜了就直接喝凉水。

    他自己可以喝些凉水,昭昭是要热水的。

    “我也不用。”昭昭生怕迟了一步赵翊林就让人送热水进来,直接把赵翊林剩下没有喝完的水一饮而尽。hτTΡδ://WωW.hοИGㄚυē㈧.CοΜ/

    她喝得因为急,一部分水洒了出来,她这中衣本就轻薄,被水湿了之后,贴在了里层的肌肤上,这通透的颜色显露出里面雪白肌肤,还有一丁点红色小衣精致绣样。

    “这样就可以了。”偏偏这喝水不大小心的人尚且懵懂,她的唇瓣沾了水汽,像是待人采撷的花,偏生眼神又是清澈无辜。

    赵翊林这会儿心跳得快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便是那雪白肌肤,还有露出的一点绮丽沟壑。

    他一下沉默才让昭昭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轰得一下连脖子都是通红,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想要逃开,却又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是太子妃,是眼前人的妻子。

    舒展双臂,赵翊林轻轻把人抱了起来。

    刚刚看到她只着中衣就觉得她腰肢纤细,此时一只手拦着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背,才觉得她比自己想的更为瘦弱,身子十分轻盈。

    昭昭的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又因为这一声而连忙伸手捂住嘴,一双眼里盛着潋滟如波的水意。

    赵翊林看着觉得好笑,心里又像是有小!猫爪子挠了挠,酥酥麻麻的痒。这样来看,早些成亲也有好处。

    嗓子有些沙哑,赵翊林开口:“这一点水不打紧,一会儿就干了。”

    把人放在了床榻上,赵翊林也上了床,他的灼热呼吸喷在昭昭的脖颈,让她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

    这中衣系带因为昭昭的动作轻飘飘地散落开,赵翊林有些好笑,“娘子莫急。”

    虽然不能圆房,也可以教新婚的小妻子一些事了。

    这样想着,含住了她的唇,赵翊林含糊不清地说道:“昭昭,为夫今晚上教你甚多,再多教你一些。”

    红烛跳跃,这一吻把昭昭吻得从头红到脚,偏生那人还用手摸了一把曾湿润的中衣,一板正经地说道:“你看,果然干了。”

    她的身子烫的厉害,就算是浑身都沾了水,这会儿都被体温烤干了,更何况只是一小片的水渍。

    昭昭刚开始睡得不安稳,后来听着矫健有力的心跳声,竟是睡得沉沉,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两人沐浴更衣,进宫去给圣上、皇后见礼,赵桓去上朝,太子与太子妃两人则是在长宁宫里坐着。

    沈岚拉着昭昭的手,说道:“倘若是翊林欺负你,你就同我说,我来训他。”

    昭昭在先前就知道沈岚性情温和,在成亲了之后沈岚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好,赵翊林的品性很大一部分是得自于沈岚的言传身教。

    赵翊林有沈家的骄傲,如同翠竹一样谦敏,在与昭昭成亲之后,会特地带着昭昭去拜访太子太傅——欧旵。

    这位礼部尚书须发皆白,笑起来很是爽朗,他的夫人与欧大人有些相像,一会儿叮嘱让人拿桃花糕、一会儿把拨好的榛子往昭昭面前推,他们把赵翊林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那昭昭也就是自家儿媳妇。

    等到了马车,赵翊林坐到了昭昭旁侧,伸手捂住了她的小腹。

    昭昭大为窘迫,而赵翊林的手缓缓揉着,没让昭昭推开!开他,好笑地说道:“你若是吃不下了,直说就是。”

    昭昭的脸皮薄,加上也不愿意拂人好意,所以能吃的都吃了。

    昭昭无法拒绝欧尚书夫人的好意,赵翊林有些强势的好意更是无法退却,最后还被他啄了一口唇。

    昭昭捂住了嘴,“在外不合适的。”

    新任太子妃的脸红彤彤的,让赵翊林格外想要逗她,“无事。”

    马车里跟着的内侍都是母后精心培育出来的,什么时候不该看不该听,他们都很清楚。

    在拜访了沈家、欧旵之后,很快就到了回门的日子,是时候去公主府了。

    祁明萱虽然已经订婚,因为内心排斥这门婚事,这黄道吉日定的靠后,而昭昭的婚事提前,所以待嫁之身的祁明萱就在门口迎着。

    祁赟之见着太子对他见礼,称他为岳父,嘴角就没有下垂过,一直高高扬起,只有在祁赟之看到了祁明萱眼底的暗芒时候,他的笑容才收敛了些,心想着这个女儿要是再不安分,还是要想办法才是。

    祁赟之高兴的是自己做了太子的岳父,而元安公主则是挂心女儿,太子对她可体恤?

    等到昭昭红着脸说一切都好,才让元安公主放下心来,皇后先前和她说过晚些圆房的事情,她本身还吓了一跳,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现在看着女儿的模样,觉得缓一些也好。

    回门之后,太子假期结束要早朝了。

    昭昭前几日贪睡,今儿特地起了早。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赵翊林用手拧了拧她的腮。

    “我也没什么事。”昭昭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

    赵翊林笑道:“我看明衍是有事的,这清早起来便是要做贤夫人。”

    明衍两字是赵翊林给娇妻起得字,当他知道昭昭无字时候,首先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字。

    赵翊林轻啄了一口她的唇,“多谢娘子。”

    无论多少次这样的偷香总是让昭昭心跳如麻,她手都有些不稳,一双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时辰到啦。”

    第 184 章 前世(5)

    西南的动荡不光是让太子与太子妃的婚事提前,京都里不少世家子弟也都开始了婚嫁之事,昭昭昔日里的友人也都各有各的归宿,而其中一位小姐定下的婚事最为让人瞩目,要说来昭昭也认得,那人正是钱宝儿。

    这位钱家生!

    要知道祁明萱的婚事定的匆忙,她是庶女出身,嫁得平头百姓,但是裴家公子在京都里还有一个小小院子和铺子,多少算是有些家业,但是贺家公子家境要贫寒的多,就连在京都的房子都是租赁的,衣着齐整但是都已经浆洗得发白。

    昭昭听着茶楼里的说书人说的是痛心疾首,“你们知道那位钱小姐当真是了不得了,她得是第二位娄小姐。”

    “钱小姐做了什么事情?”不等着昭昭发问,就有其他人问道,“居然可以和毒娘子相比。”

    娄清韵居然藏了相好在庵堂里,还怀了人的身孕,加上旁人都猜测当年是娄清韵杀了钟家大公子,故而她有一个“毒娘子”的绰号。

    说书人道:“钱小姐不是喜欢那位贺郎君吗?贺郎君的妹妹是她逼杀的。”

    这让茶楼里听到了说书人的话,众人宛若是炸了锅一样:

    “不是说贺郎君的妹妹是自己跳河吗?”

    “是啊,我也是这样听说的。”

    “什么,牵扯到了人命?好端端的干嘛自杀,这样来看,还真有可能是钱小姐逼杀的人。”

    说书人道:“那位贺郎君的妹妹不是真妹妹,而是贺郎君的未婚妻,还有婚书在手呢,不过好像也不指望做妻,总之很多事情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意思是做个妾室就好了,谁知道钱小姐喜欢那位贺郎君,醋性大,她可不许有妾室,于是那位小姑娘就被逼得跳河了。”

    “这样来看,还真有可能是逼杀。”

    “可不是嘛?我以为京都里最恶毒没有廉耻之心的就是曾经的娄小姐,没想到还有一个钱小姐。”

    “女人家就是不能那么大的醋性,我就知道母老虎都没有好货,连小小的妾室都容不下。”

    “夫人,您没事吧。”

    昭昭看到旁侧的一个丫鬟劝着一个青衫的中年女子,那人摇摇头,撩起了纱罗,让昭昭认出了她,她是岑薛青,是钱宝儿的夫子。

    “我没事。”岑薛青摇摇头,忽然看到了昭昭,上前对着昭昭颔首,“祁二……”她本要喊祁二小姐,结果看到了昭昭梳着妇人的发饰。

    !岑薛青愣神之后想着,钱宝儿都要婚嫁了,这位祁家二小姐也做了妇人,不知道嫁给了哪户人家。んΤτΡS://Wωω.HǒΝGyùΕ捌.℃óm/

    “见过太子妃。”反而是岑薛青旁边的那位小丫鬟,叫破了昭昭的身份。

    岑薛青没想到面前这个笑起来两点梨涡的小姑娘竟是做了太子妃。再看看她衣着简单,并未用繁复的发饰,但是身上的衣料与玉料都是极好的,果然嫁得好。而她比先前见过的时候瘦一些,神色清明,一双眼如往昔一般,显然是嫁得也如意。

    丫鬟的声音不大,昭昭在岑薛青要见礼的时候连忙说道:“岑夫子不必多礼,我字明衍,您是长辈,喊我一声明衍吧。”

    岑薛青看着她透亮的眼睛,知道她并不在意这些虚礼,笑了笑缓缓道:“明衍。”

    这一笑,岑薛青面容上的疲惫感退散了不少。

    昭昭看着岑薛青丫鬟旁边的几个小包袱,“岑夫子您这是……”

    “我准备离开京都了,车辙有些开裂,正在车行里更换,我现在就在茶楼里坐一坐,等会就走的。”岑薛青说道。

    岑薛青当时是为了钱宝儿到的京都,她是钱宝儿的夫子,心中是把宝儿当做女儿来看待的,现在钱宝儿为了贺郎君闹得出了一条人命,岑薛青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她自觉无法面对钱家人,这次坚决和钱家辞行,准备返回郧河县。

    正在这个时候,车夫过来了,说是马车已经修好了。

    “我送送您。”昭昭说道。

    岑薛青没有拒绝最后的好意,最后让昭昭送她到了城门处,就离开了。

    昭昭等到离开了之后,才发现跟着她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正是茶楼里热议的钱小姐。

    钱宝儿猛然瘦了许多,也没有过去的神采飞扬,她打马上前的时候,旁边的丫鬟还轻声喊道:“小姐,这是太子妃。”

    钱宝儿看着昭昭,毕恭毕敬行了礼,“见过太子妃。”

    钱宝儿身上的那种朝气消失,贺家那位小妹的去世,似乎把她身上的一些生命力也带走了。

    “谢谢您。”钱宝儿对昭昭诚心地说道,她看的出岑夫子很是失望,就连钱宝儿对自己也是失望与唾弃的。她和贺隽升之间夹杂一条人命,她似乎只能够嫁给他,但是一想到死掉的贺梅芳(李梅芳),心中宛若是压着石头一样。

    昭昭见到了岑薛青和钱宝儿,心情不大好,而赵翊林喝了一点酒,也感觉到了她的情绪。

    “怎么了?”他捏了捏她的面!面颊。

    “我今儿见到了钱家小姐了。”

    赵翊林与人喝了一些酒,回来就洗漱过了,或许是沐浴的温度高,酒气上涌现在面色红了起来,他把昭昭搂在怀中,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

    被蹭过的地方有些发痒,昭昭脸上也红了起来,宛若是和赵翊林一样喝了酒,她没推开他,僵着身子感觉轻薄衣衫传来的灼热温度,那温度烫的她心尖打颤,又有一种奇异的暖暖感觉席卷全身。

    赵翊林说道:“钱家小姐的事情我知道一二,死者曾与贺隽升有婚约,钱小姐却不知道这事,她想要的是与贺隽升一人一世一双人,容不下妾室,死者应当是知道了这件事,经受不住就投河了。”

    昭昭仰头问道:“我在茶楼里听人说死者有婚书?您知道内情吗?”

    “嗯,知道一些。”赵翊林应了一声,他似乎新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物件。这物件就是昭昭的手指,一会儿张开手掌把她的手裹在手心里,一会儿用手指去揉搓她的柔软指腹。

    他把玩昭昭的手,而昭昭的脸色越发酡红,藏在罗袜里的脚趾都悄悄紧绷了起来,脚背宛若是一张小弓。

    “钱小姐不知道这些内情,觉得死者是贺隽升的妹妹,应该是在平日的言语里流露出了不愿贺隽升纳妾,后来就是那人投河。”

    昭昭按道理是应该为钱宝儿的事情叹息的,只是身后的人没有停下他的手,让她的身子发烫,脑子也成了一片空白。

    新任太子妃越是这样,越让赵翊林想要欺负她,他低头叼住了她脖颈的软肉。

    昭昭因为他的动作身子僵硬,小小呼出声,这一声让赵翊林笑了笑,眸色幽深,声音更是哑然道:“搂着我。”

    下意识听他的话,双手搭在赵翊林的脖颈处,对方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赵翊林双目灼灼看着怀中人,因为他的动作,原本松松挽着的发髻散开,青丝流泻宛若海藻一般,乌发红唇雪肤与明眸,让赵翊林一只手抚在她的背处,道:“明衍曾言在女院之中是好学生。不知道为夫教你的亲吻,你可会了?”

    第 185 章 前世(6)

    无论多少次的教习,昔日里的好学生昭昭在换了人做夫子的情况下功课总是不大好。

    幸而这位夫子教得虽然不好,却总是很有耐心,见着学生没学好,往往会低低一笑,又开始了他的教学:“明衍,你做得不好,乖,再来一次。”

    而好学生昭昭从头红到了脚,羞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按照夫子的教习笨拙地去做。

    虽不曾圆房,新婚之人也从中得到一二乐趣。

    成亲之前两人统共坐在一起的时候不超过一刻钟,而到现在感情日渐浓厚,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猜到对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在上朝以前,昭昭与他一起起床,替他整理衣襟;在下朝之后,也会在门口等着,让人提前烧好水。

    赵翊林唯一一次喝得有些醉,昭昭还驱车去接他。

    他在酒楼里是醉的走不动路,等到上了马车,眼睛也不曾睁开,取下她的发簪,让她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脖颈蹭了蹭。

    “明衍。”

    这一年的大齐和去年一样依然不平静。

    这一年的初春,栾单县发生了地动。

    最大的一次地动是发生在夜里,许多人逃不出来,掩埋在底下,栾单县与外界断了路,里面宛若是人间炼狱。等到路终于通了以后,还有一种可怖的瘟疫从栾单县弥散开来,一直传到了京都,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疾病正是天花。

    国都封城来得太晚,已经让天花传了进来,整个京都哀鸿遍野。于是大街小巷里都充斥着奇异而又古怪的味道,百姓们烧艾草、把醋淋在热炭上,用上了各种土方子去驱赶天花,大街小巷里都是供奉着痘神娘娘。

    太多太多的人死亡,太多太多的人传染上了天花,到了后来连宫中的圣上也染上了天花,幸而太子赵翊林儿时得过天花,于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主持大局。

    也是他开始主政之后,京都里慢慢发生了变化。

    首先所有的死者无论身份的高低,一律不得土葬,而是选择了火葬。于是京都的街道又多了一种味道,那就是燃烧尸体而产生的焦油味,有时候靠近焚烧的地!地方都有黑色的灰在空中飘卷。

    雷霆一样的手段处理了尸体,按照病情的轻重分开病人,京都的街道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所有人出行都受到了限制,这些手段阻断了天花的传播,只等着得到天花的人治愈或者死亡,这一场灾难就消匿了。

    原本游街串巷的还有寺庙里的僧人,如今寺庙的僧人也不得外出,只能够在寺中祈福。偌大的京都,只有少数的人在外走动,其他人都不见。

    因为天花,偌大的东宫里很是清净,太子妃没有得过天花,赵翊林在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太多太杂,可能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会发热生了痘症,于是就与昭昭不曾打过照面,不大的东宫被隔成了东西两院,两人分开住。

    皇后沈岚也没有得过痘症,后来干脆就让昭昭到长宁宫里陪她,两人在一起也算是做个伴。

    昭昭在赵翊林那里被教学,总是得到一个不用心,需要再教一遍的批语,在沈岚这里,昭昭成了好学生。

    沈岚教她作画、写字、下棋,甚至还教过她投壶。这种闺中游戏沈岚很是擅长,她脸上用巾子掩住了之后,还是可以把手中的箭过屏风扔入到壶中,每当一支箭落入到壶中,她总是会得到小姑娘赞叹的眼神。

    沈岚捏了捏昭昭的面颊,甚至想着当年生下了翊林之后,也应当再生一个软糯的女儿,乌溜溜的眼睛仰慕地看着自己,实在是让人心情愉悦。

    日子就这样过去,等到皇宫各处恢复到以往的秩序,这京都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天花病人,那就是赵桓。

    赵桓在先帝去世之后,广纳后宫,还用了不少虎狼之药,年轻的时候他身子还扛得住,现在遇到了病,身子一下就衰败了下来,用了不少的药,最后也不过是吊着一条命罢了。

    赵桓得的是天花,想要再见一见疼在心尖尖上的汪贵妃都不行,她没有得过天花,想要见见两人的孩子赵昶安也不行,他同样没有得过天花。

    用名贵的药材吊着命,赵桓或许是少了一点盼头,一日身体不如一日,心中又是升腾起了一个念头,想要让最为疼爱的妃子殉葬。

    赵桓到底!底没有挺过这一年的的秋天,他靠着软枕,前几日已经说不出话了,今天精神好能够说话,他直接一口气下了令,让汪贵妃给他陪葬。

    白绫、毒·酒还有匕首这三个东西,汪贵妃一样都不想选。

    昔日里盛宠在身的汪贵妃不愿意去见得了天花的赵桓,也不愿这样死去,她哭着求着,鬓发凌乱,不见平日的娇美。

    “圣上不可能这样对我,你们是假传圣旨!”

    “不不不。我不要死!我怎么会死呢?我怎么能死呢?”

    最后旁人替她选了毒·酒,这种毒·酒里下的药叫做芙蓉靥,人死的时候不见丑态,反而呈现出一种芙蓉花开的模样。汪贵妃的头发梳拢好,穿上了华服,她的双目闭上,宛若是睡着了一样。

    汪贵妃死后,赵桓咽了气,他在死前还不忘对太子吩咐,善待三皇子,而三皇子并没有给新皇机会善待,他削了头发在法决寺出家了。

    赵昶安本是想要守皇陵,而母妃是赵桓下令毒·杀,他无法给昔日里疼爱自己的父皇守皇陵,选择了出家。

    赵桓驾崩之后,太子赵翊林在百官的拥护下坐上了宝座,太子妃祁明昭也加冕做了皇后。昭昭的及笄礼因为天花而没有办成,而她有了一个盛大的册封礼,她成了一国之母。

    当她在凤仪宫里,听着众人喊她娘娘,她犹如在梦中一样,甚至她忽然有了一个荒诞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一直到她的手被新任帝王捉住,“明衍。”

    这熟悉的声音才让她的心安定下来,昭昭仰头,有些别扭地喊他,“皇上。”

    “喊我珉珣。”

    无论是做太子还是做帝王,赵翊林都含笑让她称呼他的字,他又抛开了其他身份,做她的夫子,先前耽搁了许久不曾教学,勤勉的夫子得看看唯一的女学生还会不会他教得那些。

    以及——

    该有新的教学了。

    186、大婚

    昭昭在黑暗之中猛地坐起了身子。

    “怎么了?”旁边的人揉了揉眼睛,随着她的开口,有丫鬟过来点燃烛火,整个房间里霎时间灯火通明起来。

    昭昭穿着中衣,侧过头看着说话的钱宝儿。

    大婚前的习俗是找上八字合适的未婚女子压床,本来是准备用丫鬟的,谁知道钱宝儿的八字和昭昭很和,已经订婚尚未嫁人的钱宝儿就兴高采烈睡在昭昭的房中。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才睡下,钱宝儿显然睡得香甜,这会儿刚醒,面颊红扑扑的,眼睛也是睡眼惺忪睫毛不住地垂下。

    幸好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梦,昭昭想着,她在梦里与赵翊林本是不相熟,成亲之后却一步步的熟了起来,也算是有个很好的结束,但是周围的人却没有她的好命。

    杀了娄清韵的钟二公子、孤独离开京都的岑夫子、日渐憔悴的钱宝儿……

    林家人根本没有在她的梦里出现,又或者说是出现了,他们只是得罪了汪贵妃被驱赶到郧河县的一家人。

    昭昭的手指紧紧掐着手心,努力平息自己狂跳的心,幸而只是梦。

    昭昭忽然想到了梦中她养过的一池锦鲤,是因为小红尾让她梦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吗?长舒一口气,幸而有祁明萱的搅局,让事情与梦里发生的不一样。

    钱宝儿正在披衣服,忽然被人给抱住了,她哎呦一声,发现是昭昭抱住了自己,清醒了过来,笑着说道:“怎么了?难道是刚刚做了噩梦?”

    钱宝儿自从认识了昭昭,就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妹妹,后来这位妹妹书读的比自己好,字写得比自己认真,就连习武也比自己厉害,钱宝儿只是喜滋滋地觉得自己当年的眼光好,这会儿把对方一搂,“是不是要成亲了有些怕?不用怕的,就是和及笄礼差不多的。”

    昭昭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手捶了一下钱宝儿,“哪儿会一样呢。”

    她的及笄礼同样很盛大,因为大齐不像是梦里一样多灾祸,所以昭昭的及笄礼办的热闹,请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给她梳头的全福夫人是得过铁券丹书的封老太君。

    在梦里封老太君死了,钟家大公子的棺椁到最后也没有开棺验!验尸,昭昭长长舒了一口气,由衷感慨:“还是现在好。”

    神采飞扬的钱宝儿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昭昭看着清醒过来的钱宝儿,从刚刚那个梦的影响里缓缓脱身。

    钱宝儿不知道昭昭的梦,这会儿听到了这话,笑了起来:“当然是现在好,及笄只是一个生辰,婚礼的话,可是你要嫁人!”

    或许是梦里已经成亲过一次,昭昭大大方方的,一丁点都不羞涩,“很快你也要嫁人。”

    钱宝儿可不像是昭昭一样做过和夫君亲密的梦,这会儿脸上通红,“反正你先!”

    昭昭笑眯眯的,“好,我先。”

    她与珉珣在陌生的时候,都一步步走向了蜜意浓情,现在的话……

    想到了让人面红心跳的那些教学,昭昭也面露羞涩。

    昭昭房里的动静很快让元安公主也过来了,她晚上本来就没有睡好,现在见着女儿醒了,直接披着衣服就过来了。

    昭昭弯着眼,冲着元安公主喊道:“娘。”

    元安公主笑道:“猜到你睡不着,我也没有睡着。”

    自从女儿失而复得后,元安公主想要把昭昭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现在她要嫁人了,想到了公主府又要空下来,心中总有些怅然。不过……

    元安公主想着,起码她的昭昭比她有福气,嫁的人好。

    昭昭这房间亮起,于是以这个院子为中心,整个公主府的灯都点燃了起来,京都里来回巡视的士卒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忍不住会心一笑,这是太子妃在备嫁了。

    早先岑夫子与孙峥就到了京都里,两人携孩子就住在公主府,孙峥不便入内,孙宝珍还在睡觉,岑薛青也到了房中,笑盈盈看着坐在床边的昭昭。

    接下来就是等着吉时的到来。

    寅正开始梳妆,昭昭整个人沐浴在花瓣浴里,嬷嬷站在桶外给昭昭开脸。

    热气把她的肌肤熏得软了起来,这个时候开脸不会太疼,嬷嬷嘴里说着的是吉祥话,她称赞太子妃姝色艳艳,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新娘。

    钱宝儿的眼睛眨啊眨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红色,薄薄一层的蔷薇花掩不住昭昭窈窕的身子,偶尔见到!到细白肌肤都让钱宝儿忍不住红了脸,等到昭昭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她更是脸已经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

    水珠从玲珑曲线滑下,让人顺着水忍不住从上往下打量,女子的胸脯丰盈,腰身纤细,两条交叠的双腿笔直修长。

    钱宝儿慌慌张张背过身子,让昭昭忍不住想笑。

    钱宝儿听到了这一声,腮帮子鼓起来,想要转过身,想到刚刚的情形还是僵直着身体,等到听到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才转过头。

    “我来。”钱宝儿接过了丫鬟的活计,替昭昭把中衣的系带系好。

    待嫁房间里井然有序,有人给明衍郡主的发尾涂上花露,有人用冰帕子给她擦脸,还有人端来了蒸的松软的切成小块儿的如意红枣糕,这糕点是唐老夫人昨晚上送来的,都已经切得小小的一口一个,只用张开嘴昭昭就可以吃,都不会耽搁她妆容。

    吃了如意红枣糕之后,昭昭发觉到了老夫人的用心,这糕点昨晚上她尝了一个,还不大松软,显然是再蒸了这一道,才让这道如意糕的蜜味被激了出来,入口绵软甜糯。

    天色大亮的时候,更多的人到了新房里,这里有等城门开就赶过来的林家人、钱家人。

    唐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柳氏,“你看看,昭昭是不是又好看了?”

    柳氏看着昭昭,不知道是不是妆容的原因,上次及笄礼的时候还觉得是个小姑娘,这会儿气度不一样,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也多了一些柔与媚。

    林清薇含笑说道:“这位嬷嬷的妆做得好,宝儿成亲的时候也可以用。”

    魏昭早已经通过水晶镜看到了自己的面容,这会儿正好涂好了口脂,含笑说道:“我也觉得宝儿可以用。”

    钱宝儿的脸再度红了起来,“还早呢。”

    新房里说说笑笑的,等到昭昭换好了衣裳,端坐在床榻的时候还看着这里的人,心想着梦里的事情没有发生,现在一切都好。

    187、洞房

    梦中的婚事因为国库空虚,出的银钱不够,故而并不热闹,而这一次的婚事则是不同,太子让栾单县焕然一新,避免了天花这样的祸事,整个京都的百姓们自发穿上了家中的红色衣服,来给这一份婚事增加喜气。

    有钱的富户还让人准备了红布,给每个进城的人一小段的红布让他们戴在袖上,佩在衣襟前,又或者是系在腰间。“今儿是太子大婚日子,大伙儿都沾沾喜气!”

    听闻是太子大婚,不少住在附近的百姓干脆回家换上红衣,而没有红衣的,则是拿走了红布。

    东宫上下准备了许多的喜糖与喜钱,但是来沾喜气的人太多,这些还是不够。

    看到喜钱篓子空了,就有人赶着马车过来,刷得一下把马车帘幕拉开,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几箩筐的喜糖与喜钱。

    那人躬身行礼:“这是我提前在法决寺里佛前供奉的,可以给太子爷当喜钱用,若是太子爷不嫌弃,只管用就是,这是草民的一番心意。”

    赵翊林因为听闻有人来送喜钱,驱马过来感谢送喜钱的人,同时他不愿意白拿喜钱和喜糖,让人准备了银子给那人。

    送喜钱的人直接给赵翊林跪下,颤着声音给赵翊林磕头:“草民是栾单人士,我妻与子皆是因为太子殿下而存活。这是草民的一点心意,太子殿下要是给银子就折煞草民。”

    一说栾单县,围观的百姓们也说道:“太子殿下您收下就是,提前就在法决寺前供奉,是有心了。”

    “我认识吴老二,他媳妇和孩子都在栾单县,当时吴老二的娘得了天花,但是因为媳妇和孩子接种了牛痘,两人都没有染上天花!”

    “太子殿下您收下吧,这是他的心意,也是咱们大伙儿的心意。”

    而等到赵翊林同意收下了喜钱与喜糖,周围要拿东西的人就更多了。

    “我这边没有喜钱,但是有喜蛋,我家娘子才生完龙凤胎,喜蛋也给大家沾沾喜气。”

    “我家有喜布。”

    “我家有喜饼,我现在就回家拿,时候来得及。”

    所有的东西都带着了一个喜字,不少人都匆匆回家,带来了各种沾了喜气的东西放在喜篓里,而百姓们上前说吉祥话,侍卫们再次把这些喜气分给百姓。

    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耽搁了迎亲,赵翊林对着百姓们行礼翻身上了马去迎亲。

    元安公主府里热热闹闹,念了催妆诗,递了红包,推推嚷嚷好不热闹,最后是林晟彦背着凤冠霞帔的妹妹上了花轿。

    柳氏的泪水比元安公主还多,最后还是唐老夫人一个劲儿说是好事,才止住了泪水。

    玉玲珑是一家曲楼,早些时候他们就已经对外停业,并不招待客人,众人都不晓得各种原因,而等到新娘入了花轿,众人就知道玉玲珑这些日子忙的是什么了。

    最前面有人装了许多的喜纸,红色的喜花翩跹落地,让后面的迎亲队伍踏在红色的喜纸上。玉玲珑的曲调代替了原本的敲锣打鼓,他们竟是为了这一次的迎亲重新编了曲,穿着翩跹的绯色舞衣,旋转跳跃而又衣袂飘飘,不少孩童看得嘴张大,第一次晓得了什么叫做美。

    美就是这样的秋日里的歌舞,女子的腰肢柔软的像是春天的柳枝,她们的眼波像是夏日里清凌凌的湖水,她们手腕上的银铃响动是冬日里的梵音。

    礼毕入了洞房,紧接着就是赵翊林挑开盖头,众人见着太子妃的容颜,就眼前一亮。如同怒放的牡丹,正开在恰当的时候,灼灼其华。

    昭昭本来以为自己是不会害羞,结果看到了赵翊林的脸,就想到他不疾不徐的话语:“明衍,为夫教你的可会了?”

    想到他教得那些,新娘通红了脸,长睫不住地扇动,杏眼也像是含了春水一样潋滟泛着波。

    赵翊林坐在她的旁侧,与她和交杯酒的时候,觉得这刻意冲淡了的酒像是米酒,要不然怎么会入口回甘,喝入到腹中口中都还泛着甜意。

    后面的事情和梦里的婚礼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等到太子一离开,昭昭就被塞了一本小册子,这书里的内容就是夫妻敦伦之乐。

    魏昭的脸霎时间就红了,感觉这册子烫手,连忙把书给塞了回去,等到卸下繁复凤冠时候,还觉得心跳得不行,脸也红扑扑的。

    赵翊林在外的时候并不久,很快就回到了屋子里,两人一前一后洗漱之后,而他是先洗的那个,等到昭昭入了内间,他正好把喜床上没塞好的册子拿出来,看到是敦伦的册子便饶有兴致翻看一二。

    等到昭昭从侧室里出来,就看到了赵翊林在看那本压箱底的小书。

    大窘之下连忙上前想要把书从他的手中抽出。

    先前母亲说过,这样的书她有一份,赵翊林那边有他的那一份。可能两份内容差不多,甚至一模一样,但是昭昭一想到赵翊林看的是属于自己的那份,浑身肌肤都烧了起来。

    赵翊林伸手就把人给拦腰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做了一个手势,新房里的人鱼贯而出,只留龙凤火烛跳跃。

    两人陡然离得很近,甚至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相似的气息,赵翊林又觉得那味道与自己身上的有些不同,多了一些馨香。她的腰肢也纤细柔软的像是春日柳条。

    “书可看了?”

    昭昭的头脑一片空白,身子也轻颤了起来,她觉得他的手像是有火一样,拢住的地方在燃烧、发烫,焚烧得她脑子空空。

    “别怕。”一只手探入中衣里,而后者身子颤得更厉害,几乎化成了水,“别。”她有些怕,想要逃离,又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襟,眼角的泪水都沁了出来。

    温热唇瓣吻掉了眼角的泪珠,男子的声音沙哑:“没看也没关系,我看了,还不止一遍。”

    夜还很长,他有时间也有耐心去带着她行周公之礼。

    红帐放下,掩住了一室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红包全发了,这一章继续发红包啦~

    掐指一算,全文快要完结了。

    188、活人殉葬

    太子与太子妃的婚事热闹得像是过年一样,就算是病中的赵桓也知道了。

    低低咳嗽了一声,赵桓对着上前的孙晋叹道:“太子当真是比我强。”

    孙晋也觉得太子贤德,事实上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太子贤明。不过心中想,口中不能这样说活,孙晋跪下说道:“陛下贤明,千秋万世之功是有目众睹的。”

    赵桓笑了笑,没把孙晋的话放在心上,“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扶我靠着。”

    秦壬上前,他快速地整理好引枕,赵桓在孙晋的撑扶下靠着软枕,“我哪儿有什么贤名?我当年成亲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盛状,有人给在城门口送红布,有人给喜钱,还有玉玲珑……”赵桓的眼睛微微眯起,这家赫赫有名的曲楼他是去过的,曲楼里宾客临门,日进斗金,却为了太子大婚,特地关门而奏曲。

    这话孙晋不敢应,秦壬听着帝王的话,后背一直在淌汗水,幸好当时和汪贵妃划清了界限,别看汪贵妃那边人先前日子滋润,随着汪贵妃的死,树倒猢狲散,几乎是瞬间就分崩离析。

    如果要是他现在身强体壮,对这样的太子可能还有提防之心,大约是快要死了,赵桓反而语气有些赞叹,“皇后把太子教得很好,我所不及。”

    太子因为当年宫中天花之事,还被锁在长宁宫里足有一年多时间,那个时候太子可只有沈岚指点,而赵昶安有许多的夫子,还得过他亲自教导,却抵不过赵翊林。

    赵桓对着佝偻背的孙晋说道:“孙晋啊,你自在一些,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孙晋笑道:“皇爷说什么,奴才都听着。”

    “我在想汪贵妃。”

    太子这里万事不用操心,他自然就想到了挂心了半辈子的女人来。

    赵桓当然知道贵妃眼皮子浅,她没读过书,就只有一些小聪明,偏偏她还以为自己那点小聪明有多机灵,让赵桓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后宫因为汪贵妃而生动起来。就算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喜欢有些小心机的汪贵妃,还是会疼爱两人的孩子——赵昶安。

    汪贵妃死了,是被祁明萱害死的。

    一开始赵桓是怒极攻心,他要把祁明萱千刀万剐,最后也确实做到了,等到那股绵长的恨意如同潮水一般消退,从心底涌现出来的另一种情绪竟然是隐隐的高兴。

    赵桓看着自己的手背,有褶皱与斑点,不像是太子那般年轻、白皙而又矫健有力,他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如果贵妃没有死,他死了,也想让贵妃殉葬。

    汪氏所有的荣华是他给的,他给了她恩宠荣华一生,最后提前要她陪着下去,也是常理不是吗?更何况赵桓知道,活人殉葬在史书上是让人诟病的,但是让一个名声不大好的跋扈妃子殉葬,史书就只会寥寥数语一笔带过,甚至后人还会觉得他做的好。

    汪贵妃提前一点死了也挺好,他九泉之下也不寂寞,而且贵妃死前看着他的神情是无限眷恋,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候是念着他的,倘若是他下令让贵妃殉葬,只怕她还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赵桓很清楚,这个有些小机灵的汪贵妃确实喜欢他,但是她也喜欢荣华,喜欢富贵,贪图享受,如果可以选择,她只怕想要长久地活着,而不是陪着他殉葬。

    他活不长了,地下有人守着自己,这样很好。

    “有时候想,她这样去了也好,也省的一些其他的事情。”赵桓慢慢舒出一口气,看着金黄色的帘帐。

    孙晋的神色不变,而秦壬的背上出了一层毛汗,他佝偻着背,心里砰砰直跳,圣上这意思,倘若是汪贵妃没死,也得殉葬!

    圣上是那么喜欢汪贵妃……

    不对,或许是因为帝王的爱天然带着霸占欲,他就算死了,也要喜欢的物件儿陪着他死,所以才会让贵妃娘娘殉葬。

    那自己的师父呢?会不会到时候也被要求陪葬?

    秦壬死死低头,不敢让人瞧见他反复多变的神情。

    孙晋倒是看了一眼秦壬,他的这位傻徒弟,圣上需要的是贵妃娘娘,怎么会要一个阉人殉葬?再说了,倘若真的有一点这样的心思,赵桓但凡要身后的名声都不会这样去做。

    赵桓对着孙晋说着汪贵妃,养心殿里药香浮动,偶尔还会有淡淡的血腥之气,赵桓已经是灯枯油尽之相,他咳嗽的时候手帕上会有斑斑血迹,这些帕子都被孙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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