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疾风吻玫瑰 独处一室 (1)
17.
隔天大课间,叶柔一直在十班的队伍里找江尧,但从头望到尾,连江尧的影子都没看见。
大课间结束后拥挤的女厕所,一如既往是女生们的八卦聚集地——
“你们发现没江尧今天没来上学哎?”
“我也没看到他。”
“都要高考了他还去赛车吗?”
“不是赛车,我们班有个同学也住小东门,就在江尧家楼下,说昨天晚上有人上他家闹事,把他给打了。”
“啊?不是吧……”
叶柔的心莫名紧了一瞬,她想到了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雪夜,少年满脸的鲜血,她插进那些陌生的女生里问了一嘴:“那他伤得怎么样?”
“这就不知道了。”
另一个女生叹了口气:“估计挺严重的,元旦那会儿他也和人打架,鼻青脸肿不照样来上学的嘛?”
“他其实也挺可怜的,爸爸妈妈从来不管他。”
“……”
后面的两节课,叶柔心里一直惶惶的,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了。
中午放学,她没和苏薇薇一起在食堂吃饭,跟着汹涌的人群去了小东门。
小东门街上尽是出来吃饭的学生,摩肩接踵。
太阳很大,她走得飞快,一刻不停。
这边不常来,她只依稀记得那条小巷的位置,叶柔一路拐进去,到了江尧之前挨打的地方,停了下来——
再往前去是挤挤挨挨的楼房,老旧而萧索,她脑子一热跑出来,却根本不知道江尧住在哪一栋、哪一户。
路上有不少走读的学生,叶柔一个也不认识,也根本不知道该去问谁,天太热了,她在那里站了许久,晒得有点发蒙,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在这看什么呢?”
叶柔扭头,见江尧提着个塑料袋,单手抄兜站在那里。少年穿着短T短裤,脚底踩着一双黄色的人字拖,蓝头发稍微有点蓬,似乎是刚起床不久。
叶柔见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悬着心总算放下了,她胡乱编了个理由:“我来这边找我同学,忘记他家住哪儿了。”
她不太会撒谎,眼里的慌张很明显。
江尧一眼看穿,却没拆穿:“来找哪个同学?报个名字,这条巷子我都认识。”
叶柔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捏着校服下摆小声道:“其实……我是来看你的。”
“嗯?”江尧有些意外。
“有人说你被人打了,”叶柔说完,整个耳根全红了。
江尧眼睛里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笑意:“你上哪儿听到的谣言?”
叶柔看着他:“是谣言吗?那你怎么没去上学。”
江尧压住笑意:“他们没和你说我请的是病假吗?”
叶柔这才发现他声音有点哑,脸色有些异样的白,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连带着那股拽劲都淡了。
“要紧吗?”她问。
“没事,冷气开大了,小感冒。”
叶柔点头:“哦。”
南城中学中午的休息时间很短,小巷里先前回去吃饭的学生都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往学校走了,巷子外面的热闹的小东街也渐渐安静下来。
“中饭吃了吗?”江尧问。
“还没……”
江尧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多买了一份酸辣粉,要吃吗?”
叶柔眼睛亮亮的:“吃。”
江尧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太热了,上我家吃吧。”
叶柔完全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去江尧家,老旧的楼房,发黄的墙面,潮湿的空气,拾阶而上,一切都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从前他觉得江尧是一道强光不可逼视,此刻却觉得离他近了许多。
江尧转开了门,叶柔望进去,他家不大但很空,老式的户型,采光还可以,只是通风不畅,有点闷热,但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你一个人住这里?”
“嗯。”
江尧径直踩着人字拖进去了,叶柔没找到可以换的鞋子,就穿着运动鞋跟了进去,只是关门的一瞬她有点犹豫。
关上门意味着要和他独处一室……
江尧不知什么扭头过来的:“门别关了,开着吧,通会儿风。”
“哦,好。”叶柔丢掉把手,松了口气。
进门就是餐厅,贴墙处放着一张不大的黑色桌子。江尧随手从下面扯出两张椅子,把买来的酸辣粉随手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坐这边吃吧。”
叶柔坐了靠里面的位置,江尧从柜子里拿了包纸巾丢到桌上,然后敞着腿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那桌子太小了,江尧又太高大,两人排排坐就有点挤。
叶柔今天穿的裙子不算太长,膝盖稍微活动下就碰到了江尧的大腿——粗糙的、滚烫的,好像还有腿毛……
她立刻触电似的把腿收了回去,脸红到滴血。
江尧也愣了一瞬,他看了眼叶柔,小姑娘正把裙子的下摆使劲往下拽,刚刚那个滑滑的、凉凉的有点像果冻的触感,好像是她的……膝盖。
叶柔快要窘迫死了,还好这时江尧掀开了手里的塑料盖,酸辣粉的味道一下溢了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叶柔也掀开自己的盖子,卷了一块粉往嘴里送,只是刚吃第一口,她就被辣椒呛住了,勉强吞下去,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眼睛都红了。
“不能吃辣?”江尧问。
“嗯,可以吃一点点。”但是他这个也太辣了。
江尧起身去给她拿了瓶矿泉水。
叶柔吃一小口,喝一口水。
江尧伸手要来端她的碗:“太辣了,别吃了,我煮面给你吃。”
叶柔连忙捂住:“不行,不能浪费食物。”
矿泉水并不解辣,叶柔一碗粉吃完,舌头冒火,脸颊通红,半天没缓过来,脑子都有点空。
江尧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块巧克力,递给她:“吃点甜的解解。”
叶柔立马撕开一块丢进了嘴里,甜甜的味道很快霸占了舌尖,嘴里退不下去的热潮终于散了,只剩下眼圈还有些红,兔子似的。
终于缓过来,她偏头问:“你干嘛要放这么多辣椒?”
江尧:“嘴里没味,就想刺激下。”
叶柔把桌上的垃圾清理掉,想帮他把桌子也擦了,江尧忽然把她的手腕拎到了桌子外面:“不用你弄,丢这儿就行。”
虽然短暂的触碰,叶柔还是发现江尧的手烫得惊人。
她踮起脚,掌心在他额头贴了贴——
叶柔的这下来得太突然,江尧也怔住了,他鼻尖无意间地嗅到了她手腕上的香味,甜丝丝的一缕,像是百合花又像是别的,很淡。
叶柔把手收回来,放到了自己额头上对比后,给出了结论:“江尧,你发烧了。”
“嗯。”他知道,昨晚就烧了。
“你得去休息、多睡觉。”她说。
“好。”江尧笑。
叶柔皱眉:“那你现在就先去,别在这儿站着了。”
“……”江尧有些忍俊不禁,小姑娘还挺严格。
他当真听了她的话去了房间,刚躺下,就听到外面的门响了下,她走了。
屋子里又剩了他一个人,安静到了极点,身体软绵绵的,头痛发胀,他试着闭上眼睛,但是没有一点睡意。
约莫过了有十几分钟,江尧听到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开门、关门声。
很快,卧室的门被敲响,叶柔站到了他门口——
小姑娘去而复返,拎着个大袋子站在门口,鼻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粒,脸蛋红扑扑的,漂亮到发光。
江尧下床走到了门口,叶柔把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塞到了他怀抱里:“退烧药、退烧贴、感冒药、增强抵抗力的药、水果还有两份粥,你不能再吃重口味了,不然好得慢。”
江尧等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叶柔转身指了指门口的挂钩,笑:“借用了你家的钥匙。”
他以为她那么着急走去学校,谁知道她是去买这些的。
叶柔忽然朝他伸了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江尧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叶柔解了锁控,找到通讯录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打了一遍:“我今天带手机了,开的震动,你要是下午烧退不掉,记得打电话给我。”
江尧难得地好说话:“行。”
叶柔瞥了眼通知栏上的时间,一把将手机塞到了他手里,“12点58分了,我得赶紧走,要迟到了。”
小姑娘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老旧的门“砰”地合上了,风卷了一阵进来在他小腿上消失不见了。
江尧敞开袋子看了看,忽的笑了一瞬,这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叶柔不放心,午睡后给他连续发了条信息:“药吃了吗?”
几分钟后,叶柔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署名JY。
叶柔刚点了通过,江尧就给她轰炸进一堆图片。
分别是她之前说的退烧药、感冒药、增强抵抗力的药。
最后还附了一张他贴退烧贴的自拍照。
那家药店的退烧贴断货了,只有小孩子用的,江尧头上贴的那个是美羊羊图案的儿童退烧贴,有点喜感,但不影响他的帅气。
叶柔放大点了保存键,问:“烧退了吗?”
江尧回了张温度计的图片。
半晌,他又发了消息来:“有驾照吗?”
叶柔:“有。”
“什么时候考的?”
叶柔:“去年。”
*
第二早上,叶柔来上学时,发现书桌抽屉里被人放了一朵玫瑰。
长长的一枝,含苞待放,带着初夏早晨的露水,花梗被人用纸小心翼翼地裹住。
那底下还放着一张小贴纸,少年的字洋洋洒洒,她甚至能通过那些字猜测到他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又拽又狂——
“花店里的都没刺,这是教导主任花圃里剪的花王。”
大课间之后,江尧被教导主任拎到门口去罚站。
罚站结束,他同桌实在没忍住凑过来:“尧哥,你今天表现挺好的,怎么被教导主任罚站?”
江尧嚼着口香糖,啧了一声:“上他玫瑰圃里偷了朵花,被他监控查到了。”
“你偷他花干嘛呀?”
江尧语调懒懒的:“送人呗。”
“送谁啊?女朋友?”
“要你管。”
18.
江尧那朵偷来的玫瑰,俘获了少女时期叶柔的心。
那天起,她喜欢上了江尧。那是一种隐秘的、酸涩的、从未有过的情感。
叶柔从回忆里出来,看了眼手边那朵已经枯萎凋零的玫瑰,将它从花瓶里拿出来,放进了垃圾桶。
次日,叶柔忙完了签证,请假去看了房子。
苏薇薇不放心,打了飞滴过来陪她:“柔柔,我跟你说这租房的门道可多了,非常容易被骗,一会儿我给你好好传授传授。在那之前,我们先吃顿大餐补补身体,你最近都瘦了。”
苏薇薇直接把叶柔带到了一家南城最贵的法式餐厅,那种菜贵点哪种。
苏薇薇:“这家米其林店去年升的星,主厨不仅做饭好吃而且长得贼帅,还会唱法语歌,回头给你介绍认识认识。”
叶柔低头切着盘子里的鹅肝:“其实,我对恋爱没有什么期待。”
苏薇薇撑着脑袋,傻呵呵地笑:“我最近忽然对爱情充满了期待。”
叶柔抬眉看了一眼自家闺蜜,苏薇薇的高领打底衫里,露出几枚红艳艳的吻痕。
叶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谈恋爱了?”
苏薇薇立马把衣领往上扯了扯,整张脸全红了:“不是谈恋爱。”
叶柔又问:“一夜.情?”
苏薇薇窘:“也不是……”她在想怎么和叶柔说自己要从她闺蜜变成她嫂子的事,“是家族联姻对象,这是婚前……检查。”
叶柔从小见过的家族联姻,没有二十对也有十对,婚后除了逢场作戏都是各自玩各自的,“薇薇,你爸那么开明,干嘛不选个自己喜欢的人。”
“也不是不喜欢他啦。”苏薇薇喝了一大口酒,这个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但是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一顿饭结束,叶柔丢给苏薇薇一顶头盔,骑着车带她去看房。
摩托车的速度一上去,苏薇薇一把抱紧了叶柔嗷嗷叫:“柔柔,你简直要把我帅弯了。”
叶柔笑:“那你还和别人结婚?”
苏薇薇贴着叶柔后背撒娇:“我就和他睡睡觉,灵魂是你的嘛。”
租房平台上放的那些照片,到了现场非常禁不住考验。那些写着设施齐全的“好房”要么没有热水器,要么没有空调,甚至还有没装修拿别人家图片硬凑的,稍微好一点的价格都高得离谱。
苏薇薇:“叶大小姐,你选贵的、好的房子租,钱我替你出。”
叶柔搂着她笑:“如果那样,就和靠我爸就没有区别了。”
苏薇薇:“行,先陪你看房,过两天你陪我去看婚纱。”
两人骑着车,跑遍了大半个南城,才看中一间房子,装修不错,设施齐全,价格也不高。
房东是个老实人:“姑娘,我这房子靠着赛车城,碰到比赛的时候会比较吵。”
叶柔:“没事。”她和车子打交道惯了,车子根本吵不到她睡觉。
隔天叶柔就带着她的东西搬了过来。
苏薇薇还煞有介事地给她弄了个乔迁大礼包,沙发、桌椅床全换了新的,连锅碗瓢盆都给她买了。
晚上,苏薇薇和叶柔挤一张床睡觉:“柔柔,告诉你一件事,和我结婚的人是贺亭川。”
叶柔在黑暗里默了许久:“你和他告白了?”
苏薇薇笑:“没有,但是我们今天早上领了证。”
叶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薇薇搂住叶柔的脖子:“他们总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是他先要扭我的,而且我抗拒不了他,这诱惑太大了。”
隔天傍晚,叶柔下班被苏薇薇拉去试婚纱。
叶柔没看见贺亭川,问:“你怎么不喊我哥一起来看?”
苏薇薇拿着裙子对着镜子比,脸上尽是幸福的笑:“他忙嘛,我先试试大小和款式,看看要不要减肥或者做美体,等高定出来了再告诉他,给他个大惊喜。”
叶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哽在了喉咙里,刺一样扎得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先喜欢上的那个人,为什么总是输家?
苏薇薇试完店里所有的婚纱出去,天已经黑了。
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路面早湿透了,各色的霓虹撒在路面上,店员送她们出来,一人送了一把伞:“二位慢走。”
这家高定婚纱店的斜对面是一家典当铺子,门头装饰还是以前的样子。
叶柔记得,她还有样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去德国上学几年,没有来续过当,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苏薇薇见叶柔往当铺走,连忙跟了上去。
雨伞收掉,叶柔去窗口报了典当号,那经理查询过后说:“东西已经被人收藏走了。”
叶柔:“请问,还能找他再买回来吗?”
“抱歉哈,买主的信息我们都是保密处理的,不能告诉您。”
叶柔呆了呆,长长地吐了口气,她也大概能猜到这样的结果。
苏薇薇好奇地问:“柔柔你典当了什么啊?”
叶柔:“玉如意。”
苏薇薇惊住:“是那个镶金玉如意吗?”
叶柔:“嗯。”
叶柔的那件镶金玉如意,苏薇薇小时候就听父辈说过,它是江南名门叶家老太太的传家宝,曾多次借给南城博物馆做过展览。
老太太去世前,把它传给了十四岁的叶柔作未来的嫁妆。
曾有人开玩笑说过,将来谁娶了叶柔就是娶了两个亿。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苏薇薇从小对那个叫叶柔的女孩格外好奇。后来上小学,两人一个班,又是同桌,叶柔的性格太好了,她们就成了好朋友。
苏薇薇有点恨铁不成钢:“叶柔,你疯了吗?那是你的嫁妆,你再缺钱也不能把它给当了吧?”
苏薇薇讲话声音有点大,刚刚那个经理禁不住又多看了叶柔几眼。
叶柔一把牵住她往外:“我们出去再说。”
雨还在下,降了温,湿漉漉的冷,两姑娘各自举着把伞在雨里走。
苏薇薇叹了口气:“柔柔,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它当掉的?”
叶柔语气淡淡的:“高三暑假,有次很缺钱,你当时刚好出国玩去了,哪里都借不到。”
苏薇薇:“你当了多少钱?”
叶柔看着潮湿的路面:“六百万。”
苏薇薇惊呆了,价值两个亿的玉如意只当了六百万……
“你爸知道这事吗?”
叶柔摇头:“我不结婚的话他就不会知道,嫁妆都是压箱底的,他也不会特意去看。”她把指尖探到伞外,任由冰凉的雨水落在掌心:“所以,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
雨水不断往伞面上飞,苏薇薇好半天才问:“你拿那六百万做了什么?”
叶柔的表情匿在伞下看不清,声音也散在了蒙蒙的水汽中:“买了辆车。”
苏薇薇忽然想起朋友们说的传闻,她问:“是给江尧的那辆WRC?”
叶柔:“嗯。”
苏薇薇气:“本小姐现在就去把他给灭了!”
叶柔:“算了,是我提的分手,这事早过去了。”
苏薇薇舒进一口气,觉得有点难过:“柔柔,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叶柔没回答这个问题。
苏薇薇拍了拍叶柔的肩膀:“谁说你没嫁妆就结不了婚了,等你结婚,姐姐我给你买栋楼做嫁妆。你哥的黑卡可在我这里呢,得不到他的心,我就花光他的钱。”
叶柔“噗嗤”一声笑了:“嫂子,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不错,记得多买几栋。”
苏薇薇把自己的伞收了挤到叶柔的伞下,勾住她的脖子:“你刚叫我什么?多叫两声听听,太悦耳了。”
“嫂子,嫂子,嫂子。”叶柔连着叫了好几声。
苏薇薇立刻拿出手机给叶柔转了个两万块的红包:“嫂子给你的改口红包。”
叶柔:“好嘞!”
入了秋的雨,总是淅淅沥沥,停也停不下来,凉飕飕的。
贺亭川来过一趟把苏薇薇接走了,叶柔的摩托车不能丢路边,没跟他们一起。
回去的路上,叶柔也在想苏薇薇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那朵玫瑰之后,她和江尧的联系其实并没有变得更加密切。
叶柔骨子里并不是个主动的人,她只偶尔在大课间去寻找那个瘦削的背影,也会偶尔上他朋友圈转转,江尧不知道是懒还是不高兴发,朋友圈的动态还是去年的。
高考临近,整个高三的都陷在那种紧张的气氛里,看书到凌晨一两点都是常有的事。
五月初,高三放了三天假,叶柔发现江尧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他报名了今年的环塔越野赛。
叶柔给那条朋友圈点了赞,并评论了两个字:“羡慕。”
过了没一会儿,她的手机进了条语音消息,江尧发来的。
正好是早餐时间,叶朗坐在她对面,表情严肃,叶柔根本点开来听。
叶柔不回,江尧就连续发。
“嗡嗡嗡”的震动声此起彼伏,叶朗皱了下眉。
叶柔心虚扯谎:“是我们班级群里老师布置作业,要我们确认收到回复。”
叶朗点头:“吃完赶紧去写作业。”
“嗯。”叶柔回到楼上,锁好了门才敢戴着耳机听那堆语音消息。
少年的声音干净又好听,只是语气拽到没边,他不知道在哪里,依稀就可以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
“羡慕什么?”
“想去环塔?”
“给你看看这个。”
那底下跟着一条视频,是今年环塔的宣传片——
落日熔金,黄沙漫漫,戈壁荒滩,湖泊水泽,无数辆车子翻车、担车,又有无数辆车子飞沙而去,破水而出……
叶柔的心疯狂跳动着,她回了两个字“想去。”
江尧的信息回得很快,还是语音,裹着风声,带着笑意和狂狷:“那就去,用不着想。”
她觉得江尧的话非常有道理,十八岁时不敢做的事,这辈子也不会再做了。
青春只有一次,这人世,不能白来一趟。
她又回去看了环塔的比赛时间,6月下旬,那时候高考也结束了。
“我要去环塔。”她回了他一条语音。
彼时,江尧在和朋友试车,手机连着蓝牙,小姑娘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从车载音响里公放了出来。
江尧愣了一瞬,笑。
“嚯,这小姑娘是谁啊?挺带劲儿啊。”朋友问。
江尧弯唇:“一个乖宝宝。”
“不是吧,乖宝宝还要去环塔啊?”环塔那种比赛,大老爷们都吃不消,何况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江尧“嗤”了一声,“不能?”
那人笑:“能啊,你今年打算选的谁做你领航?”
江尧转了个弯,把车子泊进车库:“还没想好。”
“照我说,你一没车队,二没后勤,最好要带个会修车的一起去,不然跑全程比登天还难。”
江尧食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到时候再说,记得今年的钱早点结给我,环塔前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你是我大爷,绝对早点结给你,我还指望你早点成为职业车手,到时候给我的小店宣传宣传呢。”
江尧把车子泊进库里:“行啊,不过你这店的名字可能得改一改,王强强4s店听上去像是卖电动车的,而且还是那种开不到四十码的电动车。”
那人气得眉毛抖了下:“我卖宝马和保时捷的,你看看你方向盘上的车标。”
江尧语气懒懒的:“哦。”
“……”
高三的五一假期只有两天,5月3号早上高三师生返校。
放假两天,加倍的只有作业,快乐根本没人有时间去体会。
早读课快结束的时候,叶柔抱着满怀的英语试卷从三楼下来,路过高三(9)班时,忽然一条长腿从后门伸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柔正要绕道走,发现这人是江尧。
他们班正在上语文早读课,黑压压的脑袋全部伏在桌上背古诗,只有江尧撑着脑袋,在看她,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里有着细碎的光,勾人而蛊惑。
他薄唇掀了掀,无声地喊了她一声“乖宝宝”。
叶柔耳根一瞬红了起来。
下秒,一张照片从他语文书里飞了出来,与此同时教导主任的说话声从长廊那头传了过来——
叶柔迅速地把那张照片捡起来,藏到了试卷下面:“老师好。”
“你好。”教导主任温和地同叶柔打完招呼,看到江尧那条无处安放的腿,眉毛狠狠跳了几下。
然后不无意外地,江尧又被拎到了门口罚站。
叶柔走到转角处停了下来,侧着耳朵静听——
教导主任的声音非常大:“江尧你腿没地方放?”
少年的声音干净好听,而且理直气壮:“课桌太矮,腿麻。”
“别人怎么不麻就你麻?”
江尧撇嘴:“别人肯定不敢说呗。”
“明天写篇检讨给我,我在办公室等你,不然叫你爸来。”
江尧耸了耸肩:“我不就偷您一朵玫瑰嘛,您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不提玫瑰还好,一提那教导主任更加生气,“检讨写好送广播站,下周一到国旗下读。”
角落里的女孩没藏好,江尧看到了她校服的衣角,禁不住弯了下唇:“行啊,就当是为你的玫瑰……”
叶柔的心跳得快炸了,她不敢再听,兔子一样溜了。
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她才把那张藏在试卷下的照片拿出来,仔细看看——
照片拍的是沙漠的夜晚,满月,清辉落在的连绵起伏的沙山上,像是铺着一层细雪,天空没有星星,却泛着深紫色的光。
照片的背面还有一行张牙舞爪的钢笔字——
“我还缺个领航员,叶柔,你愿意来做我的眼睛吗?”
叶柔看过不少WRC比赛,深知一场比赛里,领航员到底有多重要,高速行驶下,领航员就是赛车手唯一的依靠,也是他的眼睛。
做江尧的眼睛么……
江尧的那张照片给出去后,一直在等叶柔给他发消息,但是等了整整一天,他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跟断了网似的。
同桌粗略数了数,江尧今天起码看了两百次手机,看一次眉毛皱一次,太有意思了。
“尧哥,你不会是告白等人姑娘回复吧?瞅瞅,忐忑不安、心虚紧张、满面愁容……”
江尧踢了他一脚:“滚。”
“告白这种事一定得当面说,你这样干等肯定不行,这个,我比你有经验多了。”
江尧把手机丢进抽屉,白了他一眼:“呵,你能有什么经验?被隔壁班女生四杀的经验吗?还确实挺不一般的。”
“哥,你损我……”
晚自习放学的最后一分钟,江尧把书包和外套往肩膀上一丢,径直上了三楼。
放学铃声一响,女生们立刻骚动起来——
“快看,快看江尧在我们门口。”
“哪边哪边?”
“哇去,还真是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
“好像是在等人?”
“等谁啊?”
“不知道哎,好帅啊啊啊。”
“……”
叶柔闻言,也往外看了过去——
的确是江尧。长廊里的光不太亮,少年单手插兜,懒懒地倚在栏杆上,蓝头发被风吹得乱晃,浮光映在他眼里,神情松散而透着股拽劲儿。
他也看到了叶柔,隔着玻璃和她对望了一瞬,随即唇角勾起一缕,像是笑又像是旁的。
叶柔心脏怦怦直跳,她不敢看他,低头飞快地将东西收拾完,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外走。
江尧见她出来,也没着急上前和她打招呼,只是后背离开栏杆站直了,眼底的懒散退去,转作幽深。
叶柔走出去一段,江尧才抬腿往前。
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堆人,那个距离很微妙,既能保证他跟不丢她,又能保证别人看不出来他到底在等谁。
人群到了一楼,往四面八方散去,叶柔照例往北门走,江尧不紧不慢地跟上。
夜很静,他边走边晃着手里的一串钥匙,“叮当”作响,让她根本忽视不掉。
如果说前面叶柔不知道他等的是谁,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北门口有个挑着灯卖糖水的小铺子,叶柔走过去要了份赤豆汤圆,江尧也到了那灯光下,和她并肩站着。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根本忽视不掉,叶柔往边上移了移,他的肩膀又靠过来一点。
糖水铺阿姨把最后的赤豆汤圆全部倒进了塑料碗里,抬头问江尧:“小伙子要什么?”
“赤豆汤圆。”他说。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卖完咯,黑芝麻的还要?”
江尧用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碗,“这不是红豆的吗?阿姨我和她一起到的,你总不能偏心。至少得一半芝麻,一半红豆。”
那阿姨看了眼叶柔,见叶柔同意,她又重新找了个盒子倒了一半红豆元宵进去,再重新装黑芝麻馅的。
江尧付了钱,问:“照片反面的字看了吗?”
叶柔:“看了。”
江尧微挑了下眉:“所以是……不愿意?”
“不是。”她当然愿意。
“那是?”江尧侧眉看过来,带了几分审视。
叶柔耳朵泛红,没敢看他:“可我压根不会做领航员,也看不懂路书,怕给你弄砸了。”虽然他没有说,但她能感受到他对环塔的热爱。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江尧禁不住笑出了声:“不会就不会呗,谁规定一定要会那玩意了?”
叶柔皱眉:“那不行,我如果要答应当你的眼睛,就不能让你在路上成了瞎子。”
江尧眉骨动了动,语气温和,就像在哄人:“那我教你看路书,你只说你想不想就行?”
叶柔抬头,很轻地笑了一瞬:“我想的。”她想学路书,想了解赛车,想知道许多和他有关的事。
糖水铺子顶上的灯,照着女孩的脸白嫩细腻,他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卷起来的梨涡,小小的,娇俏甜腻,让人禁不住想伸手去碰……
远处的喇叭响了一瞬,江尧骤然回神,抬手从老板哪里接过自己的那份汤圆走了。
江尧绕了一大圈路才步行到家,他根本不喜欢吃汤圆,那盒汤圆被他拎回家就被丢到桌上失了宠。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而又漫长的梦,他的指尖碰到了叶柔脸上的小梨涡,软软的、甜甜的还有一股百合花的味道……
奇怪的梦醒来,他去客厅倒了杯水。
鬼使神差地,他将那已经完全冷掉的盒汤圆打开,吃了一个。
味道很甜,红豆和糯米一起腻在舌尖和牙齿上,但是却意外的不讨厌。
江尧连续吃了两个,觉得有点不对劲,“啪嗒”一下摁亮了餐厅的灯。
他皱了眉,仔细看了看那碗汤圆,是红豆的问题吗?他怎么觉得心脏跳得太快,跟跑了八百米回来似的,扑通扑通——按也按不住。
隔天早上起床,叶柔收到了江尧发了的一条消息:“昨晚的赤豆汤圆你吃了没?”
叶柔:“吃了。”
江尧:“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叶柔发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吃了不舒服?”
江尧斟酌下措辞:“嗯,我好像对红豆过敏。”
叶柔:“哦,那你下次不要吃红豆了。”!
19.
六月一来,眨眼就迎来了高考。
南城最近每天都在下雨,最后一门课考完出来,雨也奇迹般地停了。
乌云还没有退去,风卷着残云往前滚,不知谁说了句“今天的天空跟水墨画似的”,众人纷纷抬头说美。
叶柔也觉得天空漂亮。
说到底还是和心境有关,心里大石头落了地,自在了。
半小时后,分布在南城各个考场里的学生陆续回到自己的班级。
高考结束了,教室要清理出来。
平常埋头苦读的同学,这会儿边收东西边聊天——
“我妈说高考以后,再也不管我了,随我去哪儿浪。”
“巧了,同一个世界,同样的老妈。”
“这些试卷、书本我一样都不想带回去。”
“班长已经去找收废品的人了。”
叶柔也不想把那些书带回去,但是她怕叶朗骂,只好全部收拾整齐放在书桌上,满满六大包书,跟珠穆玛拉峰似的。
卫生弄完,班主任进来稍微讲了几句就说了放学了。
还要回学校,今天不是真正的散伙,大家互道分别都比较轻松。
叶柔的东西太多,她不想在人群里挤,等教学楼安静下来,她才拎着大包小包往楼下走。
经过二楼的楼梯间时,她看到高(9)班门口挤满了人,准确来说是一群女生拥着一个男生,那头蓝头发太显眼了。
江尧那样的人,会被女生喜欢,一点也不意外。
可叶柔还是有点难受,心里闷闷的,像是裹着一层水汽。
良好的教养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该偷看,可她还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因为好奇。
只是,那一瞬,江尧抬眉看了过来——
叶柔呼吸一窒,立刻收回视线,转身下楼。
江尧从那堆女生里出来,一路跑着追上了她:“带这么多东西回家?”
叶柔神情淡淡的:“嗯。”
江尧伸手过来:“我帮你拎。”
叶柔避开他的手,拒绝道:“不用。”
江尧也不知道怎么的,把刚刚事跟她做了解释:“我刚在这等你,你一直没下来,那群女生就把我围住了,申明,小爷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浪子啊。”
叶柔仿佛被看穿了心思,耳根有些发热:“我又没说你是……”
江尧哼了哼:“可你刚刚两分钟,完全不想理我。”
叶柔辩驳:“我没有。”
江尧补充:“你还不肯让我拎包。”
“……”叶柔转移了话题,“你等我干嘛?”
江尧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本子来,压在她头上:“喏,来给你送路书,我的眼睛小姐。”
叶柔费劲地抬了胳膊去够那本子——
江尧顺势把她手里的包接了过去:“你先看,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乌云还未散尽,太阳忽然从西天冒出了脸,橘粉色的霞光铺了满地,两人并肩走得很慢,影子在地上重合到了一起。
叶柔看了一会儿问:“这些1、2、3、4、5、6是什么意思?”
江尧:“表示弯道的急缓程度和入弯档位,1表示最急,6表示最缓。”
“这个有具体的角度区间吗?”叶柔问。
“没有,车子在路上跑时比较随意,主要看感觉,不像数学题那么死板。”
“哦。”叶柔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看感觉……听上去就很难。
江尧笑:“回头带你去赛道上跑跑就知道了,环塔官方也会给一本基础路书,不用像其他比赛手写路书。”
叶柔点头:“好。”
快到门口时,江尧停了步子问:“喂,你回了家还能出得来吗?总感觉你会被你爸关在家里似的。”
叶柔:“也没有那么夸张,如果有合适的理由,他也允许我出门的。”
她看到了她家的车,叶柔道了谢,把书从江尧手里接了回来。
车子开走的一瞬,江尧舔了舔牙尖,奇怪,他刚刚竟然有点舍不得……
贺明舒今天下厨,做了满满一桌菜,不一会儿叶朗也回来了。
今天的饭菜很可口,叶柔难得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
叶朗问:“考得怎么样?”
叶柔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巴看他:“我觉得不太难,正常发挥。”
叶朗难得笑了下:“不难就行,明天开始每天两小时练琴。”
叶柔见他心情不错,问:“爸爸,我想去新疆十几天参加比赛。”
叶朗皱眉:“和谁一起去?”
叶柔:“我同学。”
叶朗:“男同学?”
叶柔不想撒谎:“对。”
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叶朗的脸色有点难看,“叶柔,家里从小怎么教你的?”
叶柔认真道:“我保证只是比赛。”
叶朗冷哼:“你只能保证你自己,保证不了别人。”
叶柔:“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赵叔和我一起去。”
叶朗问:“什么比赛?”
叶柔眼睛亮晶晶的:“环塔越野拉力赛,十四天,非常锻炼个人品质。”
这个比赛叶朗也听说过:“去也行,注意好你自己的言行,我会让老赵和你一起。”
叶柔:“您真同意?”
叶朗:“每天练六个小时的琴。”
叶柔:“可以。”
*
第二天,叶柔一大早就起来练完了琴。
江尧开车来带她去跑路书。
叶柔今天穿了身烟灰色的纱裙,戴着顶黄色的小帽子,腰细肤白,从那茂密的香樟林下经过时,确实像童话书里的公主。
她上了车,兴奋地给江尧仔细背了一遍他昨天给她的路书。
江尧笑:“都记得这么清楚了?”
叶柔扣好安全带,自信满满:“那当然,勤能补拙。”
江尧转响了车子,开始以现实的路况给她讲解路书里的弯道。
不久,江尧把车子进了南城的一处正规的赛道。
车速提上去后,他开始给她讲那些以数字为编号的弯道。
叶柔听得认真,还会做笔记,“你没讲跳坡和飞坡。”
江尧吐了口气:“嗯,因为我这车它还不能飞。”
叶柔看他:“为什么不能?”
江尧轻笑:“民用车的悬挂支撑不了,飞了坡,落地就废。”
“悬挂又是什么?”她简直像个好奇宝宝。
本来他教叶柔路书,用不着讲这些,但是小姑娘的眼神太真挚了。
江尧:“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螺旋弹簧,帮助汽车落地时减震的。”
叶柔非常喜欢听他讲这些事,她又问了一堆关于汽车构造的事。
江尧从发动机、底盘讲到轮胎又讲到空气力学再讲到abs防抱死。
叶柔越听眼睛越亮,笑起来时,唇角梨涡浅浅,江尧看得有些呆。
他轻咳一声:“你对这些感兴趣?”
叶柔看着前面的路:“对啊,非常好奇,这也太有意思了。江尧,你不觉得汽车像是有生命一样吗?每一辆车都是一个不同的生命。”
那一刻,江尧那种吃红豆过敏的反应又上来了,心脏一下接着一下……
十四岁时,他第一次听到赛车的怒吼声时就是这样的感觉。车子是有生命,每一辆都不一样。
叶柔撑着脑袋说:“如果我爸爸同意的话,我大学想学这些。”说到这里,她的神情蔫了一瞬,连带着眼睛的光都暗了,“不过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江尧差点伸手去安慰她,还好一阵风漫进来吹醒了他:“好多大学都有第二专业,你喜欢的话到时候可以学……”
叶柔:“音乐学院肯定没有这样的专业。”
江尧:“你还可以考研呀或者留学,想学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
叶柔觉得江尧说的太多,她坐直了,一瞬又变得高兴起来:“我看过好多WRC比赛,飞坡真的好帅。”
江尧笑:“我在存钱,很快会有一辆自己的赛车了,到时候带你飞。”
叶柔:“你一直没有吗?”
江尧:“没有。”他参加的那些比赛都是有品牌商赞助赛车或者主办方提供车的。
她看过很多比赛,弹幕里说一条悬挂一套房,赛车肯定不便宜。
叶柔:“你一定会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的,到时候去蒙特卡洛飞,去伦敦飞,去巴黎飞。”
江尧默了许久:“嗯。”
傍晚时分,江尧把叶柔送回了家,小姑娘下车前苦着脸,有点不开心。
江尧点了支烟,架在车窗上笑:“又怕练琴?”
叶柔拧着眉毛:“我要每天练六个小时的大提琴。”
江尧忍着笑:“那明天来给你带朵玫瑰。”
叶柔犹豫了一瞬:“算了,我怕教导主任上我家家访。”
江尧:“没事,高考结束,他就放假了,也没法喊我回去写检讨,还是要带刺的?”
叶柔笑:“对,要带刺的,你别剪他花王了。”
江尧:“行,收到。”!
20.
南城进入盛夏之后,每天午后必有一场雷阵雨。
今天的计划是叶柔读路书,他们试跑一次山路。怕暴雨影响视线,江尧比平常来得早了些。
到了叶柔家楼下,他给她发了消息,迟迟没见回复。
车子停在路边,窗户敞着,一阵阵悠扬的大提琴声,从不远处的别墅里流泻出来。
江尧把车子熄了火,静静地靠在窗沿上听,半晌勾着唇笑了。
如果只听这欢快的节奏,任何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会觉得拉大提琴的小姑娘很开心……偏偏他知道,她有多不高兴练琴。
这是江尧第一次听叶柔拉大提琴,他情不自禁陷进那首曲子的节奏里。
墅区白天依旧比别处安静,风卷着头顶的香樟叶沙沙作响。江尧本可以给叶柔打个电话催她下来,但是他莫名舍不得打断那穿林而来的悠扬。
许久,赛车场地负责人打了电话来,“江尧,你不是说十点过来吗,现在都十一点了,你这到底来不来啊?”
“晚点来。”江尧看了手表,发现自己竟然在车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别墅里的琴声还没停……
路边有个十一二岁的小朋友在试无人机,江尧摔门下车走了过去:“小鬼,能借哥哥用一下你的无人机吗?”
江尧咬着根烟,一头蓝发,黑背心、铆钉裤,下巴扬着,表情懒而痞,从里到外透着股坏劲儿。
那小孩有点怵他,乖乖地把手里的操控器递了过来。
江尧把带来的玫瑰绑上去,指尖灵活拨动,将那机器飞到了别墅二楼的窗户边上转圈圈。
快速转动的扇叶,引起了叶柔的注意,她往窗边走了走,江尧操作把无人机停在了宽阔的窗沿上。
墅区的树荫浓密,叶柔只到了无人机和玫瑰,并不没有看到江尧。
无人机捕捉到了女孩白净的脸颊和带着疑惑的眼睛。
江尧勾着唇,笑了一瞬,表情有点坏。指尖找到无人机上的某个按钮,对着话筒说话,语气又懒又拽,“乖宝宝,别看了,花收一下。”
叶柔吓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江尧的。
叶柔走近,小心翼翼地把花拿下来。
江尧懒懒地提醒:“喂,别跑,还有东西没拿。”
叶柔这发现无人机上还有一个粉色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巧克力流心蛋糕。她刚把那盒子解下来,黑色的无人机立刻升空飞走了。
叶柔趴在窗台上,看那无人机徐徐转进葱绿的树荫里,很快,她在树丛里找到了那抹蓝。
她快步从楼上下来,正好撞见他在和那个小朋友说话。
“谢啦。”江尧嘴上说着谢谢,脸上那股子坏劲儿根本没减。
那小朋友接过操控器,埋头跑了。
因为跑得太快,那小朋友迎面和叶柔撞了个满怀,他看了眼叶柔,让开一步继续跑。
叶柔还没来检查他要不要紧,就听见几步之外的江尧在那儿喊:“小鬼,撞到人不道歉?”
那小朋友又退回来,朝叶柔弯腰道:“哥哥的女朋友,对不起。”
叶柔耳根泛红,再抬眼见江尧在那儿笑,斑驳的阳光落在少年漆黑的眼底,张扬又恣意。
“来早了。”他只说了三个字,算作对刚刚幼稚行为的解释。
来早了,无聊,想逗逗她,又懒得解释,大概是那么个意思。
叶柔抿了抿唇:“那你再等一下,我去和我妈说一声,马上走。”
“嗯。”江尧的声音淡淡的。
“你吃饭了吗?”叶柔问。
江尧故意逗她:“没吃呢,上你家吃?”
她倒是想,但是没胆,斟酌几秒后说:“我打包带给你。”
江尧眉骨微动,语气淡淡的:“行啊,正好早饭没吃。”
叶柔折回去,又出来,手里多了个塑料袋。
江尧接过去看看,菜色很不错,叶柔还在袋子里放了酸奶和一份切好的水果,但是里面只有一双筷子。
“你吃了吗?”江尧问。
“还没……”她刚刚和保姆说是自己吃,才打包出来的这些。
江尧拿了盒酸奶,把那袋子重新递给叶柔:“哄你的,我吃过了。”
叶柔将信将疑:“你吃的什么?”
江尧撇嘴,随口编了句:“面。”
叶柔:“哦。”
江尧发动了车子:“你快吃,细胳膊细腿,一会儿别饿晕了。”
她特意给他带的饭,分量特别足,她吃三顿都未必能吃得完。
叶柔:“你要不再吃点?”
江尧“嗤”了一声:“一双筷子,你先吃还是我先吃?”
叶柔:“……”她真不是故意的,弄得好像是她故意要占他的便宜似的。
江尧还偏偏逗要她,语气里带着戏谑的笑:“我其实也不介意和你用一双筷子,你先吃,一会儿给我。”
叶柔的脸顿时红成了烧红的虾子。
最后就是她没吃,他也没吃。
赛场入口这边刚好在搞施工,所有的铺面都关着门,那边上停了辆卖糖葫芦的流动车,江尧跳下去买了六串,递了三串给叶柔。
但是,山楂这玩意儿吧,它开胃,越吃越饿。
叶柔怀里不有饭嘛?干嘛受这罪。
他撩了下眼皮看过来:“喂,你那饭真不吃?”
叶柔点头。
江尧撇嘴:“不吃给我。”
叶柔把餐盒重新递给他,江尧提着筷子,夹了块排骨,正要往嘴里送,忽然调头把筷子递到了叶柔嘴边:“张嘴。”
叶柔没动,他就那么举着筷子等着,眉毛往上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叶柔终于红着脸张嘴,把那块排骨叼走了,她全程小心翼翼没有让嘴唇碰到筷子。
一块排骨之后,江尧又递来一块平菇……
江尧给她塞了一肚子菜,才低头开始吃饭。
他吃饭并算不上斯文,叶柔却不敢看他。
江尧吃完饭,往她怀里丢了本路书:“这边赛道的路数,读几遍,熟悉下。”
江尧给她的路书是纯手写版的,不是那种打印体。那洋洋洒洒的笔记,不难辨认出自谁手。
叶柔:“是你写的路书?”
“默的。”这条路他跑太多次了。
“哦。”
江尧把车开到赛道入口,下车换了场地内的赛车,引擎声一响,叶柔已经意识到了这辆车的不同。
江尧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开始报路书了。
叶柔有些紧张,念得字正腔圆跟CCTV直播似的,江尧忍着笑,但是没忍住,崩了,笑得整个背都在抖……
叶柔觉得羞耻,整张脸全红了。
江尧敛了敛笑:“你就当读历史书,不要带感情。”
叶柔又读了一遍,不过她语速太慢,江尧车速也放得很慢,基本也就比电瓶车速度差不多。
叶柔:“你怎么不开快点?”
江尧:“你现在是我的眼睛,你念得慢,我就得开得慢,我们是一个统一的整体。”
在现实比赛里,如果车手错过了领航员的指令,有时候需要调头去重新辨认路标,那会耽误大量的比赛时间。
叶柔把语速提了提,江尧的车速也立刻跟着飙了上去。
山道安静,一时只剩下轰鸣的引擎声。
江尧神情虽然还是有点懒散,但是操作灵活,过弯干净且快,漂移平稳,出弯漂亮。
副驾驶的第一视角和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那种刺激感,丝毫不亚于坐死亡飞车。
当叶柔念到“入6长左,飞跳”时,江尧左脚油门快速上坡,“嗡嗡嗡”的引擎声响到极致,左脚快速刹车,接着全油门到底,车子腾空飞了出去。
刹那间,叶柔捏紧了裙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无数烟火炸裂在心尖上。
车子落地许久,叶柔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江尧偏头,笑了一瞬:“怕了?”
叶柔吞了吞嗓子:“……还好。”
江尧降了降车速,语气带着些笑:“我刚刚还怕你会哭。”
叶柔扭头看进他的眼睛里:“我才没你说的那么脆弱。”
江尧挑挑眉,眉骨上的小痣也跟着上扬起来:“嗯,不错,很勇敢,不然怎么能做我的眼睛?”
“做我的眼睛”这几个字再度让叶柔的心狂跳起来。
“乖宝宝,我们到哪儿了?”江尧忽然问。
叶柔来回看路和路面,她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一旁的江尧再度失笑,“勇敢是勇敢,就是反应有些慢。”
叶柔不服气,转过来看他:“刚刚是你故意打扰我的。”
江尧:“环塔有全程4000多公里,你打算一路上除了路书什么都不跟我说?是想把我无聊死?”
叶柔:“……”不是。
江尧:“翻到第二页,第三排,往下念。”
后面赛道,他们配合得还不错。
到了赛道的顶端,江尧从车上下来买了两瓶水,丢了一瓶给叶柔。
“要带你转一转吗?”江尧问。
叶柔:“好。”
南城很大,这样的地方叶柔还是第一次来。
从外面看是荒山,走在路上看是赛道,到了山顶才发现“无限风光在险峰。”
天气有些热,江尧往山下走了一段,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来,叶柔也提着裙子过来,席地而坐。
“在这里等一会儿。”江尧说。
“等什么?”叶柔问。
江尧往后,背靠在身后的松树上,声音懒懒的:“运气好的话,会有小松鼠。”
“小松鼠?”叶柔有些惊奇。
江尧:“对,就是它们。”
仿佛是为了小松鼠几个字,叶柔坐正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的土路。
午后两点,山里是寂静而炎热的。
江尧合着眼睛,补了会儿觉。
叶柔忽然惊呼出声,满是喜悦:“江尧!我看到小松鼠了!”
江尧掀了掀眼皮,入眼看到的不是什么小松鼠,而是女孩一段干净白嫩的脖颈。
阳光太亮了,那段脖颈也在发着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像月光铺满的沙滩。
江尧鬼使神差的伸指尖去碰了碰那光……
温热的、柔软的光。
脖子被撩起触电般的痒意,那电流沿着血管,蔓延到了整个背部。叶柔僵了一瞬,然后扭头看向他——
乌润的眼珠,因为紧张和害羞,水泽盈盈,江尧心口一窒,立刻把手收回来。
半晌,他把手打成卷在唇边咳了咳:“我就是……看看你穿多大码的衣服,我好定赛车服的尺寸。”
叶柔:“哦,我也要穿赛车服吗?”
江尧:“当然要。”
他眼尖看到了她裙子后领上的标签,略松了口气:“xs是什么意思?”
叶柔:“超小码。”
江尧“嗤”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你家的饭吃的不长肉吗?长到现在还是最小码。”!
21.
隔天,江尧带着叶柔去了个车队,叶柔在那里参加领航培训。
最后一天培训结束,江尧开车带叶柔去了一家汽修店。
车子一路怼到了正门口,停下,江尧反手解了安全带,要开门——
叶柔忽然小声建议:“江尧,你把车停这里不太好,会影响人家做生意。”
江尧扬了下眉,重新靠回来,看了她一眼,打响了车子:“行啊,听你的。”
他声音懒懒的,故意拖着个尾音,像是不情愿,却又莫名勾人。
叶柔心脏砰砰直跳。
江尧开车稳,倒车也是一把进,他从车上下来,跳进午后炽热的骄阳里,那头蓝头发一下晕在了光里。
他腿长,步子也大,几步就到了那店铺的阴影里。
叶柔也赶紧下车,跟了上去。
刚刚在车里,江尧把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下车后扑面而来的热浪,有点让人窒息。
江尧进门,冲里面喊了一声。
一旁的卡车底下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坐会儿,马来。”
工具架边上放了几张凳子,一眼看过去都不太干净。
江尧在里面找了张最干净的,脚尖勾出来,随手扔给叶柔一包纸巾,声音懒懒的透着些跩意:“擦擦再坐,小心弄脏裙子。”
叶柔其实没那么矫情,不过她没有拂了江尧的好意。
这天太热了,汽修店属于半露天的结构,屋檐下和外面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热浪滚滚。
叶柔出了汗,手打成扇子往脸上扇风。
江尧见状进去拎了个电风扇出来,上下看了一圈,硬是没找到地方接电:“操,王小东,你这破店怎么连个插座都没有,电风扇都吹不了。”
“架子上有扇子,自给自足下。”
“自给你大爷!!”江尧骂了一句,旋即转身在后面的架子找扇子。
架子上确实有把扇子,但是上面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零件,江尧把那堆玩意“哗啦”一下掀进边上的铁盒里,霸王似的摇了摇。
叶柔往里看的时候,正好望见这一幕——
少年单手叉腰站在架子旁扇风,嘴角不耐烦地歪着,轮廓分明,喉结突出,蓝头发被风鼓得晃动,搭在一缕在眼皮上,格外地狂……
江尧抬了抬眉梢,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少年眉眼间不耐烦,瞬间转做一缕痞笑,眉骨上的痣动了动:“叶柔,你在偷看我?”
叶柔脸颊到耳根烧热起来,立刻辩解道:“我才没有要看你,我是看你手里的扇子。”
江尧挑挑眉,淡淡地“哦”了一声:“你也想要?不给你。”
叶柔:“……”
很快,江尧走过来,站到了叶柔边上,继续叉腰扇风,“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他的马有点慢。”
也不知道江尧是有意还是无意,芭蕉扇出凉爽的风,从他手上吹到了她的脸上,蒸腾的暑气顿时散了大半。
又等了一会儿,那在叫王小东的人终于从车肚子底下钻了出来。
叶柔看了他一眼,十出头的年纪,圆脸寸板,身材中等,脸上挂着笑,满身的油污。
江尧往他手里丢了一支烟,撇嘴道:“我还以为要等到半夜。”
王小东倒也不恼,咬着烟点上,笑:“哪儿那么夸张?”他转脸看到了边上的叶柔,眉头抖了抖,“哟,带姑娘一起来的。”
江尧语气淡淡的:“我领航。”
王小东愣了愣,他上下打量着叶柔,有点不信。江尧对领航员的要求其实挺高的,这小姑娘柔柔弱弱,根本不像会领航的人。
江尧挡住了他的视线,问:“车呢?”
“在里面呢,”王小东抬了步子往前走到头,“刺啦”一下掀开了南边的卷帘门,那里放着一辆黑色的Jeep。
江尧把手里的扇子递给叶柔,抬腿走了进去。
很快,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来,王小东隔着窗户和江尧说话:“我这花了十五万改的,先借你开趟环塔,等你那车回来借我去云雀山跑跑就行,工厂那边给我看过视频,你那发动机的声音真是美妙,简直是梦中情车……”
叶柔猜想,他说的梦中情车就是前两天江尧说的那辆属于他的赛车。
里面的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江尧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出他心情非常不错,“行啊,回来给你开,不过这车你得帮我运去新疆。”
王小东:“你出钱,我找给你找人弄。”
江尧从那车里跳了下来,一抬眉,见叶柔乖巧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像只小兔子。
江尧走过来,往她怀里丢了个袋子:“走了,去对面的女装店试试大小。”
叶柔这才发现那袋子里装的是一套女款的赛车服,尺码是xs。
叶柔穿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她第一次穿这种紧身款式的衣服,肩窄背直腰细,非常飒爽。
那些来店里试衣服的女孩们,纷纷围着她问衣服是哪里买的,多少钱。
叶柔看了眼江尧,女生们很快又转去问江尧。
他撇了撇嘴,非常敷衍地说了两个字:“网上。”
“帅哥,加个微信,发个链接呗。”
江尧冷嗤了一声,笑,语气带了些压迫感:“那可不行,我不高兴和太多的人穿同款。”
有人说:“又不是你穿。”
江尧下巴朝叶柔点了点,声音有点懒:“但她这件,和我的那件一模一样啊。”
一模一样?
“原来是情侣装啊。”算了,帅哥美女有主了。
女生们走完,江尧这才过来看了看她身上的赛车服,“动动手臂,看看勒不勒。”
叶柔试了试,活动自如。
叶柔只是试大小,还没来及整理,江尧过来把埋在她脖子里的长发拨了出来。
叶柔对着镜子站着,江尧在后面,神情松散。
叶柔问:“江尧,这衣服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江尧撩着眼皮,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静默了一会道:“不贵,送你了。”
叶柔:“哦,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尧刚刚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为什么?
*
天后,叶柔和江尧出发去乌鲁木齐。
很快,江尧发现,他和叶柔去哪儿都有两个人跟着……去机场,那两人他们坐同一辆大巴,坐飞机,他们两坐后排。
叶柔只要和他靠得近一点,那两人就会踢他的椅子。
江尧:“他们两是谁?”
叶柔小声坦白:“他们两是我爸的人。”她爸本来说派一个人,后来不放心,又加了一个。
江尧“呵”了一声,问:“这是……保镖?”
叶柔点头。
江尧笑:“真稀奇,我还以为只有电视里才有。”
叶柔觉得异常羞耻,整张脸都涨红了。她也不想这样,不然叶朗根本不可能允许她跟人跑去新疆。
江尧:“乖宝宝,我看你爸这是怕我把你给卖了啊?”
叶柔:“……”
江尧:“不过,好像你爸担心的也对,虽然你有点瘦,但长得漂亮,我卖个十万八万还是可以的……”
叶柔扭头过来看他,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惊恐。
江尧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伸手在她眉心轻弹了一瞬:“骗你的,舍不得卖,卖了我不成瞎子了么?”
叶柔的脸又红了。
过了一会儿,江尧问:“你跟我跑这么远来,就没考虑过安全问题?”
叶柔低着头,手指捏着裙子:“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江尧问。
“坏人。你不是坏人。”她说得很笃定,乌润的眼睛微微发着光。
江尧:“那可不一定,我爸和我妈都说我是坏孩子,老师们也说我坏,还有上次和我打架的人,你也看到了……”
叶柔语气坚定,又重复了一句:“江尧,我觉得你不坏,你很好。”
江尧别过脸去,咳了一瞬:“嗯。”某人的耳尖冒着红,好半天才消下去。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乌鲁木齐机场,他们打车去营地报到,那两个保镖也跟了过去。
江尧和叶柔去登记信息——
“你们车队一共几个人?”
江尧本来要说两个,但回头看看门口还有两个,于是说:“四个。”
“车手是?”那人又问。
“江尧。”
“领航?”
“叶柔。”
江尧索性一口气补充完:“车队经理叶柔,技师江尧,法务江尧,安全江尧,对外联络江尧。”
“物资后勤呢?”那人问。
江尧转身,指了指门口的那两个彪形大汉道:“就……他们两。”
那人头也没抬:“姓名报一下。”
江尧单手插兜,走到外面,简单地沟通了几句,那两个保镖就进来登记了姓名。
叶柔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车队有名字吗?”
江尧看了眼叶柔:“经理,你想个名字。”
叶柔思索一会儿,问:“你觉得叫‘疾风’怎么样?”
她本来是问问他的意见,江尧已经转身和那负责登记的人说了:“我们队叫‘疾风’。”
“去对面把报名费交一下,一个车组,包含一名车手,一名领航员,一辆赛车,七万;另外加两个后勤,一起七万六。”
叶柔没想到报名费会要这么多钱……
江尧要刷卡时,叶柔伸手拦住了他:“我……还有他们的报名费,我出,不能花你的钱。”
江尧转了转手里的卡,神色淡淡的道:“行啊,你出就你出。”
叶柔去刷卡时,那个工作人员禁不住笑:“小姑娘,这么体贴你男朋友啊?还舍不得他花的钱。”
江尧也不解释,懒懒地倚在那桌边,弯着唇似笑非笑:“嗯,确实是挺体贴的。”
叶柔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人笑着把票据递给她:“小姑娘还不好意思了。”
江尧:“嗯,脸皮薄。”
叶柔:“……”
从那门里出去,江尧一直在笑。
叶柔看着他的背影,脸红到滴血。!
22.
这届环塔赛程总长4200千米,分为9个赛段,其中1400千米为特殊赛段,包含沙漠、戈壁、湿地以及河床和雪原等多种类型。
晚上九点,新疆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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