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辅导班

    “安安, 我就知道你可以考上的，等去了也让我看看大学什么样子。” 张秀芬端了一盘点心出来，放到桌子上笑着对苏安安说道。

    张记门口有棵大树, 今天天气也凉快, 他们来的人多, 张秀芬索性搬出来一张桌子，他们坐在门外边讲话。

    也不耽误里边做生意, 没有客人的时候, 苏大苏二也能出来大家一起说说话。

    换做之前，张秀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会和苏安安坐在张记讲话。现在不一样了，她在稻花镇认识了很多很多朋友，也在蔡大姐的带领下和整条街的商户都非常熟悉。

    她在稻花镇有了归属感，第一次意识到在稻花镇上有归属感的时候，张秀芬自己都吓了一跳，稻花镇就像是她的第二个家。

    张秀芬坐到苏安安另一边，脸上笑容不断。

    李上进捏一块点心，笑嘻嘻地说：“哥，嫂子，到时候我也想去, 嫂子能上的大学肯定不一般, 我小学都没上完，也跟着沾沾嫂子的光。”

    “沾什么光，到时候一人拎一件行李，谁也别想跑。” 林耀国脸上同样露出一个笑脸。

    一群人坐在树下说说笑笑, 不远处的蔡大姐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

    蔡大姐多聪明一个人, 高考成绩出来当天能有空闲坐在外边说笑, 成绩绝对不会差。

    她拿着蒲扇走过去，“安安，恭喜恭喜，你准备考去哪里。”

    “蔡大姐快坐下。” 苏安安指着旁边的空位置，“我准备报考江城师范大学。”

    还没坐下，蔡大姐听到“江城师范”眼珠子左右转了一圈，然后聚集在苏安安身上，搬着凳子凑到苏安安旁边不遗余力大肆夸奖，“安安，江城师范好啊，出来直接就是老师，你性格这么温柔，最适合当老师了，我家那皮小子在你面前可老实了，安安，你就适合这一行。”

    蔡大姐扇子也不摇了，聚精会神听大家讲话。

    别看她没上过几天学，江城师范可是知道的，为了蔡爱军她什么都了解过。

    最初的最初，蔡爱军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她的计划是让蔡爱军在稻花镇上小学，初中考到县城，然后直接在县城升入高中，大学就考江城本地的。

    她想自己都这么聪明，生出来的孩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江城的大学她到处找人打听。

    其中，江城师范就是她最满意的一所大学。

    师范大学出来分配工作，毕业就当老师，在学校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每年还有寒暑假，这是她给儿子规划的最好的一个未来。

    然而事实却是，蔡爱军从上小学起，年年倒数，去老师办公室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就这样继续下去，别说是在县城上初中，就是顺利升入稻花镇初中都困难。

    蔡爱军这样，她也不可能放弃说让儿子不读书，她和丈夫两个人起早贪黑努力赚钱，为的就是多攒钱给儿子找找关系，送到初中送到高中，总之一句话，蔡爱军必须要读书。

    蔡大姐一定要让儿子好好读书，将来选择更好的工作，不用像他们俩这样艰难讨生活。

    是以蔡大姐对于江城师范大学了解的格外多。

    苏安安考上江城师范大学意味着她儿子被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教导过，想想她都骄傲。

    苏安安和林耀国坐在那里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才起身回去，其他人也都依依不舍离开。

    “上进，你别回去了，正好留下吃完饭再走。” 张秀芬出声叫住要转身离开的李上进。

    苏安安也招招手让李上进过去，“去吧，天也要黑了，这边饭都做好了。”

    李上进犹豫了一瞬，对上张秀芬柔和的目光，到底是留下了。

    他能感受到张秀芬对他的好，林耀国也告诉过他，是因为张秀芬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弟弟，当初见到他的第一眼，张秀芬就觉得他很像她弟弟。

    每次见到张秀芬的时候，深夜一个人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就在想，为什么张秀芬不能是他的亲姐姐

    如果张秀芬是他的亲姐姐，林耀国是他亲哥，他绝对会比现在幸福。

    无数次他想过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可兄弟几个相似的眼睛告诉他是真的。

    以至于他不敢接受张秀芬对他的好，受之有愧。

    李上进拎起凳子跟在张秀芬身后，看着前方张秀芬瘦弱的肩膀，他心里暗暗下决定，以后张秀芬就是他亲姐，他一定会对姐姐很好很好的。

    苏安安和林耀国拿上东西，骑着自行车在天黑之前赶回了稻米村，直接去了苏家，林家早已经不是他们的家了。

    他们回家的晚，村口没碰到其他人，顺利到了苏家。

    开门的是苏母，这个时间点还来敲门，再加上今天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苏母猜测是小女儿回来了。

    苏母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满是喜欢：“安安，耀国，吃饭了没有。”

    “安安回来了，来来来，爷爷就知道你得回来，饭都给你们留着呢。” 苏爷爷听到动静拄着拐杖出来。

    苏大嫂抿嘴笑着走出来，“你们都坐下，我再去炒两个菜。”

    “大嫂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苏安安进到堂屋，桌子上的菜都还没几个人动筷子，在张记他们俩也吃了好些点心，喝碗汤就能饱了。

    苏大嫂摆摆手，已经走进了厨房，“很快的，就炒俩菜，你们坐下先吃点儿，我再炒俩热菜。”

    对于这个小姑子，苏大嫂越看越满意，她盼着将来生了闺女各个方面都要随苏安安才好。

    她要炒两道肉菜，家里的生活条件比之前更好了，基本上三两天都能吃上一次肉，天天早上还能煮个鸡蛋。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大苏二去了张记，月月工资高，家里的生活条件也随之涨高。婆婆还让她拿回娘家了几块肉，她的日子越过越舒心。

    她心里都明白苏大苏二能去张记全靠苏安安，小姑子在中间肯定起了很大作用。

    所以她见到苏安安脸上的笑容都比之前热情，今天晚上别说是俩菜，就是再让她做出来一桌子菜心里也是高兴的。

    “安安，你快多吃点儿，耀国，你也吃。” 苏母不停给两个人夹菜，桌子上的其他人已经放下筷子，都在看着两个人。

    苏安安露出一个笑，“爹娘，爷爷，你们也吃，别只给我们俩夹菜，你们你们还没吃多少呢。”

    她又朝厨房那边大喊：“嫂子，快别忙了，你也快来坐下。”

    “马上就好，马上。”

    苏爷爷看到小孙女和孙女婿回来，观察了很久，两个人感情很好，就冲着他不吃饭都能饱。

    “爷爷，您也吃。” 苏安安给右手边坐着的爷爷夹了一筷子鸡蛋，又给苏父苏母夹去一筷子。

    都要看着她吃，苏安安只好转移话题，“爹娘，爷爷，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了五百多分呢，考上江城师范没问题。”

    苏爷爷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连说了三声好，“好好好。”

    他也没听过江城师范，对于大学这些他都不了解，不过看小孙女开心的样子，他就很高兴。

    苏母也松了一口气，江城师范好，不论学校好坏，只要不是当初那个知青的学校就好，还什么全国有名的大学，她看都不想多看。

    苏母还没多放松，心里又想起另一件事情。

    她坐正身子，悄悄用余光打量旁边的小闺女，面色红润，目光有神，甚至是比在家里还要胖了几分，女婿在旁边不停给人夹菜，两个人紧挨着坐，怎么看都不像是感情不好。

    两个人也都结婚这么几个月了，怎么连孩子都没有，到底是谁的问题。

    身体有问题她不多担心，最担心小闺女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知青，不愿意生孩子，林耀国再由着胡来，这可是要出乱子的。

    苏母很好的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有些事情要在私底下悄悄问，问到明面上影响小夫妻和睦。

    吃过饭，苏母让苏父带走林耀国，两个人又是分别和小夫妻谈话。

    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苏母再也么有遮掩面上的担忧，“安安，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在偷偷避孕。”

    苏安安差点儿跌一下，刚进屋就听到苏母问这么大尺度的话题，哪怕是亲娘，她也不习惯谈论这些。

    “娘，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些。” 苏安安坐在床上，看一眼苏母，和人对视后毫不意外羞红了脸。

    苏母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答案明晃晃写在苏安安脸上了，“这事儿耀国知不知道，我要怎么和亲家母交待，你呀你呀。”

    婆婆脾气就算再好，一直消耗也会有尽头的，凡事需要有个度量。

    苏安安沉默了一瞬，无奈道：“娘，你真的想错了，这事儿耀国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呢。我还要上大学，我俩是商量好的，他都同意了。”

    “真的？” 苏母紧紧盯着小闺女的眼睛，转而又松了口气，“商量着来就好，我担心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反过来你们再吵起来。”

    苏安安晃着苏母的胳膊，“娘，耀国和婆婆对我都很好，不会吵起来的。”

    接下来，苏安安又给她讲了高考的时候，两个人对她多紧张。

    苏安安和林耀国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最后是被苏家人催着走的，苏爷爷就差拿拐杖赶人了。

    哪有父母不想要孩子在家多住会儿的，苏爷爷只是不想要这对小夫妻离开林母太久，他们是一大家子，林家早就分了家，现在林家老大老二两兄弟和林母算是彻底断开了。

    两个人在苏家也没有提去林家的事情，明显林家是互相不来往了，苏安安和林耀国一直住在他们这里，林母就要一直一个人，怪孤单的。再怎么不舍得也要相互体谅。

    苏安安和林耀国住在稻米村，还有一群人盼望着苏安安能赶快回来。

    想要苏安安给自家孩子补习的家长们在张记等的着急。

    家长们从蔡大姐口中知道苏安安高考成绩之后，天天来张记等人，再不等马上人就要去江城上大学了。

    穿白色短袖的家长坐在张记，来的次数多了也和其他家长熟悉了。

    她们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点一盘点心，一群家长围坐在桌子前，交流分享自家的孩子。

    白色短袖家长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问道：“你是我家建业同桌的家长对不对，听到名字我才感觉熟悉。”

    “那上次我咋没看见你呢，那是建业爸爸来的吧。”

    “对对对，之前家长会都是建业爸爸去的，他对学业方面比较看重，开完家长会还要再问问老师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蔡大姐现在没事儿也过来和这些家长交流，还热情邀请各位家长到她的油条店坐一坐，不过家长们想要留在张记等待苏安安。

    蔡大姐原先没有什么心思，后来偶然间听到这几个同学家长聊起各自家庭，蔡大姐深知这可是个好机会，多结交一番总是没错的。

    这些未来都是人脉，她们各自的家庭互不相交，因为孩子在同一所学校才有了交集，更要好好把握为数不多的交流时间。

    苏安安从稻米村来到镇上，没有回家，直接来到张记让林母回去休息休息，她来上班。

    刚下车走到门口，张记就出来好几个人走向她。

    林耀国原本打算在门口看着媳妇儿进去，等到林母出来他载着人回去，结果一下子看到苏安安被人围了起来。

    他登两下自行车绕到了人身后，停好车跟在旁边。

    冲出来的都是一群女同志，看样子没什么恶意，他也不好上去就拉走苏安安。

    眼前一片阴影落下，苏安安抬起头，几个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

    “你们好呀。” 苏安安微笑着和人打招呼。

    这些女同志她都见过，是蔡爱军同学的家长，只是不知道名字。

    “苏老师你好你好。” 最先有家长反应过来，热情伸出手和苏安安握手。

    苏安安带着人进了张记里边，不能一直站在门口堵住来路。

    穿白色短袖的家长最先开口，“苏老师，是这样的，我们也想要孩子跟着您学习两个月，您帮忙辅导两个月暑假作业就行，价格和蔡爱军同学的一样您看可以吗？”

    这些也都是她们几个家长之前就商量好的，暑假过后孩子马上就要升入五年级了，整个暑假没几个孩子愿意写暑假作业。如果补习其他的内容，再加上暑假作业，孩子的学习任务会更加繁重，她们这些做家长的会心疼舍不得。

    苏安安知道几位家长的打算，没想到来的都这么早，据她所知小学生还没有放假。

    高考在六月，其他学生的考试在七月，还没放假就提前来预定上了，她有时间，家长还给钱，没什么不愿意的。

    “当然可以，没问题。” 苏安安点头答应，“不过有一点不知道各位家长能不能接受。”

    只要答应给孩子辅导，只要孩子成绩能够像蔡爱军那样提高，她们什么都可以接受。

    几位家长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没问题。

    她们转过头看向苏安安，认真点头。

    还有个穿鹅黄色衬衣的家长很搞笑地对苏安安讲，“苏老师，别说一点，上百点都能答应。”

    她也是被孩子做作业折磨疯的家长，她脾气向来好，在没给孩子辅导作业之前，她还没遇到过什么能让她生气的事情。

    给孩子辅导完作业之后，她脾气暴躁，远离了孩子和作业，她又恢复正常了。

    一会儿一变化，就连她丈夫见到她发飙的那一次都愣在那里了。

    小学一年的时候，她给辅导数学，当时儿子数学算不明白，手指头不够用之后用上了脚趾头，她又气又笑。

    再后来，她教儿子简单的数学加减，怎么都减不明白，气的她想要放弃给孩子辅导。

    不辅导孩子作业也没办法，婆婆不识字，她丈夫工作忙，全家就剩下她一个。不辅导孩子作业，不监督儿子写完，第二天到学校之后，老师检查到自家孩子没有写作业，又是一顿说教。

    苏安安指着外边的大树，“我想带着孩子们坐在树下边学习写字。”路一侧绿树成荫，夏天最是阴凉，她想要搬几张桌子，领着学生在那里讲课。

    她们家没有地方，张记还要做生意，从前只有蔡爱军一个学生，她坐在那里看书学习的时候蔡爱军坐在旁边就可以，不耽误任何时间。

    现在面前有六个家长，再加上蔡爱军，一共七个学生。

    张记能够坐下七个学生，但是不能一直在里边补习，还是要找个地方的，外边的大树下她其实挺喜欢的。

    夏天凉快，在桌子旁边放些艾草，还能驱蚊，地方也大，这个时候路上不会有汽车扬起的尘土，在大树下学习纳凉最好不过。

    她是没有问题，就担心各位家长有问题，树下边总会有蚊子，有些家长不同意的话再商量，她都把话说在前边。

    不然到时候有家长看到自家孩子坐在树下边写字，身上再被咬个疙瘩，找她来讲理就不好了。

    她会准备上艾草，都是在白天学习，傍晚的时候就会让学生们回家，尽可能避免大量蚊子的出现。

    还是有家长介意的话她再想想办法，看哪里合适，再选一选，本来就是一个商量的过程，没想过一次就能成。

    苏安安已经在心里寻找其他合适的地方了，对面的家长们满口答应。

    “苏老师，坐树下学习最合适不过了。”

    “对对对，天气凉快，还有自然风。”

    “最重要的是可以多看看绿色，医生不是说了吗，缓解疲劳。”

    ……

    你一言我一语听的苏安安目瞪口呆，几位家长表现出来的反应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苏安安和各位家长的交流相处十分愉快，辅导督促孩子两个月，完成暑假作业，每个学生三十块。

    收费是贵了点，苏安安也做出承诺，没有看到孩子的进步效果完全退还三十块。

    本来各位家长也都拿得出那三十块，能找上苏安安出钱辅导孩子，本来就不差钱，往后没有进步还能退回来。稳赚不赔的生意谁会不愿意。

    几位家长离开的时候还在讨论。

    白短袖家长最先发表观点，“往后家里其他的孩子我也都想送过来交给苏老师辅导，能不能提高成绩再说，先把每天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给我辅导完成再说。看我姑娘写作业是真烦躁，不，是暴躁了。”

    鹅黄色衬衣的家长摆摆手，传授自己的经验想法，“不用这么麻烦，你想啊，现在孩子送给苏老师教两个月，等到以后，家里的小孩子再长大点儿，不就可以让哥哥教弟弟妹妹了吗，一点儿都不用咱操心。”

    由于几位家长嗓门大，苏安安将几人之间的对话全部都听全了，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接下来苏安安和张秀芬商量了借桌子的事情，桌椅全部都从张记借出来，就摆在门口树下，为期两个月，到时候她也差不多要开学了，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就要一同去江城了。

    钱有恒也在知道张秀芬要去江城的时候开始了自己的动作，他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喜欢给张秀芬带去了多大压力。

    所以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悄悄的，隐藏起自己的喜欢，把爱埋藏在心底。

    好不容易才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哪怕是不能在一起，他也想要多靠近一点。

    反正张秀芬没打算结婚，她不结婚，他也不会结婚。

    在哪里都是孤家寡人，与其留在稻香镇看不到人，不如跟着张秀芬去江城。

    在江城重新开张记需要帮手，他去当个帮工，也能离的近一点。

    私底下，钱有恒偷偷联系了几家租户，他准备卖房子，多攒些钱跟着一起去江城，到江城再买房子，继续出租拿租金养老。

    这几年拿到的租金加上他曾经积攒下来的钱，他希望在江城买下位置好一些的房子，这样方便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