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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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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曾在东宫寝殿之中肌肤相亲, 名义上却又是名正言顺的兄妹。

    此番她再次夜赴东宫,站在殿门前,却是想让他放过她。

    傅怀砚不置可否, 稍微让开一点身子, 下颔微抬, 是让她进去的意思。

    明楹既然已经站在这里,纵然是心下犹如淅淅沥沥的春雨,滴滴都落在她潮湿的心绪间,面上却还是不显, 先行经过傅怀砚的身边,踏入了东宫殿中。

    殿中上下与她从前来这里并无什么变化。

    滴漏在阒寂无声的夤夜伶仃作响, 螭纹铜兽香炉散发着袅袅的白烟。

    刚刚洞开的门扉在她踏入殿中的瞬间阖上,将门外的晦暗隔绝在外,整个东宫瞬间就再无其他的声音, 只能听到心下倏然跳动的声响。

    明楹听到殿门阖上的声音时, 眼睫很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傅怀砚好整以暇地倚在门上, 问道:“怕了?”

    他缓步走近, “皇妹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明楹手指在袖中稍稍紧了一下, 回道:“我现在既然已经站在殿中,自然已经思虑妥当,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傅怀砚笑了笑, 倏然靠近,俯下身看着她,“皇妹这般胆识过人, 今日夜赴东宫, 不会是为了……霍小将军吧?”

    明楹并不意外他知晓自己今日见了霍离征的事情, 面色平静地回道:“并非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皇兄应当知晓,我并无意于与皇兄有过多的牵扯,毕竟于人于己,都不算是好事。”

    傅怀砚将手持褪下放在一旁,指节曲起,在木质桌上随意地叩击了几下。

    他姿态松散,闻言笑了笑,看着她道:“所以皇妹的意思是,此番夜赴东宫,就算是好事?”

    刚刚在殿外不显,被晦暗的灯光照耀,她身上的蝴蝶骨纤弱又明显,好似一折就断般的纤弱。

    明楹倏然看向他,随后回道:“事在及时止损罢了。皇兄执念得解,我日后也当嫁做人妇,往后自然互不牵扯。”

    他们之间的关系,被她意为及时止损。

    傅怀砚喉间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后倏地看到明楹从身边佩戴的香囊之中拿出一颗小小的药丸,稍皱着眉头想送进口中。

    他顷刻之间就走上前去,扣住明楹的手腕,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因为傅怀砚倏然上前,明楹的脊背贴着寝殿内的一张小几,她轻声道:“避子的药。”

    明楹顿了顿又解释道:“未免日后麻烦,况且混淆皇室血脉又是重事,所以还是当着皇兄的面服用比较合适。之前那次……我也服用了,皇兄不必担心。”

    傅怀砚紧紧扣着她的手腕,缓声道:“不用。”

    他轻描淡写地夺过那颗药,在舌尖过了一下,随后咽下。

    明楹略微愣怔,却看到他又面色淡淡地走到一旁的小榻上坐下,面前是四四方方的棋盘。

    傅怀砚随手拿了一颗黑子在指尖转了转,抬眼看向明楹道:“会下棋吗?”

    明峥从前就是对弈的高手,明楹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逊色,而且她极为早慧,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和明峥不分伯仲。

    后来在宫闱之中,她也时常会一个人在殿中对弈,各种技巧也熟稔于心。

    只是她有点儿没有想到的是,傅怀砚居然在此时要与她对弈。

    明楹站在原地片刻,看到傅怀砚面上并不似作伪,才匆忙走上前去。

    傅怀砚将白子递给她。

    明楹接过的时候,他的指尖碰过掌心,细密的触感瞬间流窜。

    东宫内烛火发出细微的燃烧声响。

    明楹今日这盘棋下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她实在是没有想明白傅怀砚到底是如何想的,所以心绪有些不宁。

    对弈之时被吃了不少棋子,最后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白子几乎所剩无几,黑子处处占领高地,生杀果断。

    一目了然的输赢。

    明楹抬起眼睫,“皇兄棋技高超,我技不如人,自愧弗如。”

    “是吗?”傅怀砚随手将刚刚赢回来的白子拿在手中把玩,“方才我落第六子的时候,皇妹分明可以选择趁势围攻,却一直都在心不在焉,致使错失良机,是在想什么?”

    他与她对视,手中的白子滚动。

    傅怀砚下棋的时候向来擅长于步步为营,占领高地,时刻洞察人的所观所想。

    明楹方才虽然心不在焉,但是对弈之时的局势却熟稔于心,大概窥得了些许他现在的境况。

    他此时这样慢条斯理,是因为觉得胜负在他掌握,觉得任何事情都在指掌之间。

    所以步步紧逼。

    她将手边的白子放在一旁,抬眼看向傅怀砚问道:“皇兄知晓我今日前来东宫是为何事吗?”

    是想与他再无半分纠缠,想与他人琴瑟和鸣。

    傅怀砚自然知晓。

    他心中自嘲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莹润白子,一时并未作答。

    殿中片刻寂静。

    傅怀砚随后再次抬眼之时,却看到明楹此时站起来,然后靠近了些许。

    她将手撑在棋盘之上——

    随后倏地俯身,全然出乎他意料地,吻了下来。

    他的感知间,只剩下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

    整个东宫殿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声响远去如潮水退却,甚至连窗外梨树落花的声音都可一一听闻。

    她很生疏,纵然是之前曾与他肌肤相亲,那些记忆也已经是模糊而不真切的,也只记得些许很细微的感受和倏而而过的片段。

    所以此刻全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

    傅怀砚从来都没想到明楹会突然吻上来,刚刚还在手中的白子突然就掉落在了地面上,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动了许久才停下。

    上供来的暖玉做成的棋子,便是冬日也丝毫不会凉手,上京城中有价无市的物件。

    此时掉落在地,无人问津。

    明楹此时隔着一方小几与他亲吻,手撑在方才的棋盘上。

    她其实并不会什么技巧,很是生疏,轻颤的眼睫好像是忽闪的流萤,也在彰显她此时的心如擂鼓。

    好像枝头杂乱无章盛开的梨花,千树万树,都骤然开在她的耳畔。

    方才步步紧逼的黑子与缩在角落的白子全都散落一地。

    在这样作响的境地之中,明楹却又清楚的听到此时自己心下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她的手臂压着傅怀砚的颈后,仿若是那日东宫一般的场景,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现在的她,是全然清醒的。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吻的人是谁。

    傅怀砚任她动作,喉间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瞳之中暗色涌动。

    他的手垂在身侧,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仿若并未有片刻的动情。

    明楹有点儿想不明白他现在的状态应不应当,脑中回想了一下当日的场景,随后舌尖抵开齿端,试探着往里碰了碰。

    陌生的潮涌好像是骤来的晚风,卷过身体的每一寸。

    所到之处,荒芜的草地缓慢长出新芽,干枯的沙漠重新变成绿洲。

    蒸腾的热意顺流而上,好像是裹挟着灼人的温度,方方寸寸。

    傅怀砚还是并无什么反应,大抵就连情绪都是淡漠的。

    他那日动情的眼眉倏然闯入明楹的脑海之中,与此时他丝毫不为所动形成鲜明对比。

    明楹眼睫颤动了一下。

    她想,或许这位皇兄当真只是清心寡欲,之前的那一夜当真不过只是转瞬而过的荒唐罢了,大抵现在他对自己并无什么过多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在东宫的时候只是想着与自己对弈。

    即便当真曾有过什么执念,也在她此时的主动中不复存在。

    毕竟得到了就没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了。

    就如同显帝当初强娶母亲进宫,后来也全然将她忘在脑后一般。

    帝王家都是如出一辙的薄情。

    及笄时他送来的玉珠,大概对于他来说,也算不得是什么。

    傅怀砚身处高位,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随便吩咐下去都有的是人送来面前。

    对他来说,都不过只是随口一句的吩咐罢了。

    如此这般,大概是最顺遂的发展了。

    明楹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今日霍离征与自己说的话。

    若是可以的话,前去边关嫁入霍氏,大概是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她这么想着,刚刚压着傅怀砚颈后的手稍微松开。

    睁开眼睛时,却正好对上傅怀砚抬起的的瞳仁。

    他寻常的时候其实一般都看不出什么喜怒,可是此时眼中翻涌着的,却又是他人皆可以看得出来的欲色。

    压在漆黑淡漠的瞳仁之中,带着摄人心魄的昳丽。

    昭然若揭。

    明楹下意识撤离的瞬间,傅怀砚的手就倏然扣上她的颈后。

    天旋地转之际,明楹的脊背压到了刚刚的棋盘之上,棋子全都被扫落在一地,伶仃作响,黑色与白色交织,烛火因为方才的动静晃动片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楹,手指缓缓绕着她的发尾,一只手垫着她的脑后。

    傅怀砚绕着她的发的手指缓缓移动,一寸一寸地碰过她的眼眉,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明楹因他此时的动作,心下微顿。

    她其实刚刚什么都不甚熟悉,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凭借着从前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经验。

    也只是模糊的。

    最初的愿景,不过是想与他再度肌肤相亲,这样就可以再也不用与他牵连半分。

    做着这般亲密的事情,却又是为了逃离。

    即便是傅怀砚心知如此,她也依然在每一分每一刻都在牵动着他的思绪。

    傅怀砚哑声道:“……皇妹。”

    似是提醒,又似是告诫。

    他只是唤了她这么一声,随后就俯身下去吻她,攻城略池,犹如疾风骤雨。

    吻得很深。

    好似突如其来的雨,没有一丝预兆,恍然浇湿了整个心绪。

    他远不似明楹那般毫无章法,极有耐心地与她相碰,细密的触感处处相撞,手指垫在她的脑后,另外一只手则是撑着一旁的小几。

    撑在小几上的手指向来骨节分明,此时又隐隐浮现着脉络。

    明楹脊背贴着的棋盘冰凉,可是与他相碰的地方却又好似有燎人的灼热。

    好像是她那日中了药一般的温度,只是相比于那日脑海中全然的模糊,现在她的感知与思绪是清晰的,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心中清楚的知晓这原本只应当是一场交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与虎谋皮,可是此时攀附而生的灼热还是让她忍不住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明楹有点儿喘不上气来,幅度极小地推了一下傅怀砚。

    “……皇兄。”

    傅怀砚一只手扣着她两只作乱的手,举过头顶,松松垮垮地压在桌案上。

    他稍稍撤离,语气压得很低,“叫孤什么?”

    明楹稍抬着眼睛看他,“皇兄。”

    傅怀砚低声笑了声,“之前在东宫的那日,杳杳,你叫孤什么?”

    他此时嗓子远不比寻常那般冷冽单薄,沾染了欲念,唤她乳名也带着旖旎的意味,稍垂的瞳仁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日她叫他什么……

    明楹回想起来,那日她身体处处都是灼人的温度,唯有贴近他时才有片刻的缓解,唤他皇兄他却依然是好整以暇。

    后来她意识混沌,唤了他的名讳。

    整个宫闱之中,大抵也并无多少人敢直呼他的名讳。

    只是那时她意识并不清楚,这才一时唤了他的名字。

    明楹别过脸去,手指很细微地缩起。

    傅怀砚却手指扣着她的下颔,强迫她看向自己,轻描淡写:“嗯?”

    他现在好整以暇,而明楹的双手被他反扣于桌案上,她胸腔起伏了一下,“傅怀砚。你很过分。”

    傅怀砚闷声笑了下,“孤怎么过分了?”

    他此时就这么吊着,只是两人毕竟是相碰,明楹自然能察觉到他的变化。

    只是他面上却又不显露分毫,依旧是从容不迫。

    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但是明楹却远不如他这般镇定自若,耳后的绯意后知后觉,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极为明显。

    她的眼睫扇动,随后才终于打定主意一般,稍稍仰头吻上他。

    傅怀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扣住她的手松开。

    明楹拉着他的衣襟,往棋盘上压。

    他看着高挑清瘦,身上的肌理却极为分明,脊骨分明,明楹顺着往下碰了碰。

    他原本松松垮垮的衣襟瞬间就被挑开,露出白皙的肌肤,束起的发此时稍微显得有些散乱,眼眉间有靡靡之色。

    这个吻比刚刚要更为贴近一些,他的身体很硬,相碰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触感。

    傅怀砚将明楹圈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她的脊背。

    明楹手指交错压着傅怀砚的颈后。

    呼吸交缠之际,就变为了他坐在椅上,明楹坐在他的身上。

    相碰的时候,他身上灼人的温度更为明显,却又迟迟都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明楹抬眼,有点儿没想明白现在傅怀砚的意思。

    她手指才刚刚动了一下,傅怀砚就扣上她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多少都有点告诫的意思。

    明楹思虑片刻,开口轻声问道:“……不继续吗?”

    傅怀砚闷声笑了下,稍低着眼睛看她,嗓子被压的很低,“怎么,皇妹现在很着急?”

    明楹抬眼与他对视。

    刚刚的檀珠被傅怀砚褪下放在一旁,他此时缓慢地将拿起手持,拨过了一颗檀珠。

    “只是可惜今日,大概是要让皇妹失望了。”

    窗外圆月的光透过窗牖稍稍照了进来,傅怀砚语调不急不缓,“今日朔望,孤有戒律在身。”

    他的瞳仁被烛火照得分明,其中的欲念也是一览无余,姿态却依旧如寻常一般从容不迫。

    “忌食荤腥,也……忌贪色-欲。”

    作者有话说:

    傅狗:你很急吗?

    杳杳:。

    鱼卷:有些人可能也就是嘴上不急罢了(。

    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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