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旧事·台灯

    ◎女朋友，男朋友◎

    沈煜房间不算特别大的那种, 但是也不算小。

    黑白灰色调的装修风格。

    灰色的衣柜，黑色的台灯, 白色的墙壁。

    最右边的墙, 衣柜面积占了一半，另一半是一个书桌，上面放了些书, 不怎么整齐, 看上去有点乱。

    还有他的衣服，虽然人刚刚进来收拾了一番, 但是零散在床凳上, 椅子上的还有那么两三件没收。一件黑色的汗衫，一件黑色的运动裤，还有一件是校服外套。

    方灼一件一件的帮他收起来，看上去也不脏，多半是穿了一天就丢在这里了。她将衣服放到床边叠整齐后一并放到了书桌旁的那张椅子上。接着又将身上挎的包也褪下放到了上面。

    坐到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自己的鞋子没换，也不知道他这里有没有拖鞋可以穿。

    方灼走到门边开了条门缝，沈煜不在外边，他刚刚说他瞌睡的要命, 多半是倒头睡觉了。

    方灼走到外边客厅的鞋柜旁边，拉开看, 没有拖鞋。她瘪了瘪嘴，正想着关上鞋柜门回去的时候，沈煜从房间里推门出来了。

    “拖鞋在这里。”

    沈煜光着膀子, 走到人跟前探腰将另一个柜子打开, 从里边拿了双新的拖鞋出来。

    弯腰俯身间, 腹部的肌肉线条看上去结实有力, 还很明显。

    方灼不自然的将目光移开, 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过地面上的拖鞋，退掉鞋子换上，接着腾腾腾的回了房间。

    沈煜以为这样就好了，终于能睡个消停的觉了，但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半夜会下雨，电闪雷鸣的那种。

    方灼原本睡觉就轻，好不容易睡着，一个雷打的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屋里漆黑一片，她脑袋混沌的似乎忘了这里不是她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伸手去摁开了台灯，然后下意识拉开抽屉去找褪黑素，接着在看到抽屉里放着的一盒烟和打火机的时候清醒了几分。

    她睡在沈煜这里。

    可是她睡不着的毛病似乎又犯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依旧睡不着。

    半夜像个游魂似的推开房门，找到客厅的冰箱，打开找水喝。然后拿着一瓶水转身膝盖就磕在了旁边的椅子棱上，力道还很大，椅子呲的一声擦地过后，又砰的一声直接仰过去倒在了地上。

    方灼疼的咬了咬唇，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外边的雷声还轰隆的一声紧接而来。

    一闪一闪的闪电往屋里闪。

    临北夏天的雨，果然较之往常更加的凶猛。

    沈煜是被这接二连三的动静给终于吵醒的。

    尤其那砰的一下椅子撞向地面的声音。

    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就见方灼抱着膝盖在地上蹲着。

    “怎么了？”因为睡眠严重不足，沈煜鼻音稍重。过去将椅子扶起，然后半蹲下身。

    “没事，踢到椅子了。”方灼抬头看人，沈煜头发上面呲了两缕毛，一副没睡醒严重缺觉的样子，“不好意思啊，又把你吵醒了。”

    沈煜扒开她揉着膝盖的手，看见青红一片，破了一点皮，嗯了一声也没否认，“知道就好。”接着问她：“能站起来吗？”

    “应该能。”撞的是挺狠的，倒也不至于伤到了骨头。

    “......”沈煜又看了眼她的腿，“能站起来就起来活动一下，我给你找碘伏擦擦。”

    “我要是...站不起来呢？”方灼不过是一时口快，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站不起来我抱着。”沈煜揶揄她，困倦的神情扯出一点玩味的笑。

    方灼盯着人眨了眨眼，被人看的有点心虚，然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可能站的太猛了，皮肉牵扯了一下，她嘶的一下疼的闭了闭眼。

    沈煜伸手抄起人的腿弯，直接抱着进了卧室，接着方灼转眼便被放到了床边。

    沈煜则是走到一边的柜子旁半蹲着，拉开一个抽屉翻着药。

    最后翻了一瓶碘伏和棉签还有一块白色的纱布出来。

    方灼颇为眼熟，这才想起来还是上次他打架受伤，她去药店买的。

    沈煜走到人身边半蹲下身，将棉签抽出一根往红棕色的碘伏药水里蘸了蘸，然后擦在了方灼破了皮的那点擦伤上。

    猛的一下还挺疼的，方灼皱起了眉。

    “深更半夜不睡觉，你跑客厅干嘛？”沈煜一点一点的给人上药，边上药边质问，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严重缺觉的困倦。

    “我渴了，想喝水。”方灼没说她是睡不着。

    沈煜没再搭理人，一点一点的上过药，然后将白色的纱布给人缠上。

    虽然包的不好，但总算是包上了。

    然后又收拾了一下现场，将棉签丢到旁边的垃圾桶，起身将碘伏和剩余的棉签放到了一边的写字桌上。

    转身叮嘱了人一声：“喝完水就赶紧睡。”

    之后抬脚往门口走，路过方灼身边的时候手被人拉住了。

    小手软软的握在他的掌心，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他的忍耐力。

    沈煜停在那里，滑动了下喉结，扭过脸垂眸看过坐在床边的人。

    接着一道雷噼里啪啦的打在了窗户上，让方灼牵着人的手不由得一紧。

    沈煜盯着人的眸色一暗，揶揄她：“害怕就说害怕，我又不会笑话你。”

    沈煜将手抽走，走到门口关了门。

    接着又走了回来，走到床边大剌剌往上边一趟，看过坐在床边迟迟不肯过去的方灼抬手在身侧的位置拍了拍：“来，赶紧睡了。”

    方灼蹭着往上挪了挪，不过倒也没有离人那么近，算是一张床，两人各分了一半。

    方灼背过身背对着人，闭上了眼，莫名觉得心安。

    沈煜看了眼背过去的人，伸手将旁边的台灯给关了。

    房间顿时变成一片黑暗。

    外边哗哗哗的雨声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方灼这次却睡得莫名的快，没多会就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反倒是沈煜，他睁着眼看过闪着电光的窗外，脑子清醒的很。

    想着合上眼该找点睡觉的感觉时候。

    原本背对着他的那个小身板翻了个身，一条腿横了过来，放到了他的身上，压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沈煜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透过灰暗的光看了眼身边睡熟的人。方灼嘴唇微张，呼吸均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意识的又往沈煜的枕头上蹭了蹭——

    他这是什么命？！

    沈煜伸手将方灼压过来的那条腿拿开，索性背对过去，开始继续闭上眼酝酿睡意。

    酝酿个差不多的时候，一道雷打了过来，后边的某位女朋友直接贴了过来，手抱在了他的腰间，就那样从后边将人抱着。

    沈煜不能再往外挪了，他再挪，就要掉下床了。

    心道，就这样吧。

    好在之后没再折腾，之后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清楚。

    至于方灼，方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在雨里跑啊跑，一直找不到建筑物能够避雨，电闪雷鸣响的厉害，然后在一条路的尽头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撑了把伞走近她，但是她还没看清楚伞下面的人就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了沈煜那张近在咫尺的睡脸。

    一张脸靠的极近，几乎紧挨着。

    她眨一下睫毛，似乎都能扫到他的鼻尖。

    他睡的很安静，完全看不到没睡时候那种欠欠的样子。

    皮肤很好，可能距离太近了，她看到了他一点青色的胡茬，比平常看上去稍稍明显，头发还有点乱，看上去很颓懒。

    她整个人都被他固在怀里，想动弹一下似乎都难。

    方灼原本想着索性闭上眼再睡一会儿好了，但是她睡不着，很热。沈煜身上浅浅淡淡的薄荷清冽夹杂着一丝烟草气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神经，清醒的很。还有他浅浅拂在她脸上的温热呼吸，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根本无法忽视。

    方灼悄悄动了动身，试图在不弄醒沈煜的情况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但是她也不过是念头刚起，刚抽出来一支手臂，就听到闭着眼的沈煜口气不怎么好的咬出了两个字：“别动！”

    对，就是咬出来的。

    她从中甚至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错觉。

    接着方灼就对上了他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的眼睛。

    方灼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几乎没有了丝毫的睡意，睫毛轻颤，每动一下，都能扫到他近在咫尺的皮肤。

    但是沈煜明显没怎么睡好，原本薄薄的单眼皮深陷出一道褶，愣是变成了双眼皮。

    只有他知道，无端被弄醒，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他一个正常男人，哪里还睡的下去。

    争斗了一夜的某个不安分因子终于在看到怀里人醒了之后爆发，沈煜凑近人嘴角亲了下，蜻蜓点水似的分开后，接着抬手拉扯了一下旁边的夏凉被遮盖上了两人的头，他整个翻身而上，把人压在了身下。

    “嗯，沈煜，你干嘛？”方灼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钻出。

    “报仇！”接着是沈煜懒懒的调子。

    方灼顿时整个呼吸被封住，牙齿碰撞到了他的，闷闷的疼，她觉得舌根要被吸扯断了，身下衣摆被推着往上，凉风钻进，她顿时闷嗯一声摁住了沈煜进攻的手。

    但这次不同上次，沈煜没松，吻着人的唇离开转而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闷闷的同人商量似的：“就摸一下。”

    方灼胸口起伏剧烈，没出声。

    接着后背的排扣一松，她身前就换成了另一种方式被束缚。

    粗涩又陌生的触感令她浑身一颤。

    方灼唇瓣微启，下巴微抬，接着上排牙轻咬住了下嘴唇。

    “心跳这么快？”

    沈煜的呼吸在她的脖颈间。

    方灼去扯他的手，“不是说一下？”

    沈煜哼笑出声，声音泛着低哑，“笨蛋，这话你也信啊？”

    “......”

    沈煜从耳根又吻到嘴。

    辗转揉捏。

    十多分钟后，方才抽离去。

    方灼还被抱着，沈煜指尖的余温和酥软触感还未消散，他埋在人颈间说了声：“灼灼，挺刺激的。”

    “......”方灼一张脸已经涨红到了极致，这人，占便宜就占了，还评价。

    “你穿着那个睡，不嫌勒么？”沈煜问。

    方灼知道他指的是胸衣。

    可是她就算是嫌勒，睡在这里肯定也是不会脱的。

    “不嫌。”她敷衍似的回他，又推了一把人。

    沈煜终于起身，方灼背对过去快速的整理衣服。

    沈煜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她已经红到脖子里的皮肤，避免她的窘迫，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也没再看人，转而起身从另一边找到拖鞋下了床。

    接着头也没回的开门出去了。

    留下方灼自己在房间内整理。

    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顺了顺被揉乱的头发。

    几分钟后方灼方才听到他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收拾好出来给我打打下手弄点吃的，饿死了，等外边雨停了再带你出去吃大餐。”

    方灼垂眸弯了弯唇。

    这场雨也是真的够大的，下了一个晚上还不够，现在还在下。

    原本方灼他们起的就完，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但是雨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她先给自己洗了把脸，方才过去了厨房。

    沈煜正在煮汤。看见人过来往里偏了偏脸示意：“过来把这些菜洗了。”

    方灼将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走过去洗菜。

    边洗边探头往锅里看了眼问：“你做的什么？”

    “稀饭。”

    等方灼把菜洗好，沈煜又将人赶了出去。

    接着厨房的门被关上。

    她挠了挠头然后过去沙发那里等。

    之后沈煜出来，两人吃了个简单的早餐。

    方灼闲来无聊翻了眼学校论坛，一中和二中联合组织的“顶峰相见”爬山活动出了新的通知，因为突然而至的大雨而搁浅。时间不定。

    那天晚上跟沈煜一起吃饭她听到了他电话里钟良给他说的这件事，她原本还有点想参加报名来着。知道沈煜不会去，甚至想着拉沈煜一起。

    这么一场雨一下，她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因为学校也直接将活动给取消了。

    方灼想了想，其实无所谓的顶峰相见，她跟沈煜，总归是要报考同一个学校。

    雨是下午的时候停的，方灼接了个会展中心的电话，让她过去熟悉环境。

    至于沈煜，来了辆车，他坐进车里走了。走之前叮嘱方灼让她早点回家。

    两人道了个别。

    会展中心在临北东区，距离方伟业的东郊别墅近，距离碎玉胡同就相对有点远了。

    方灼打车去的。

    到了地方先立在外边给那个负责人刘经理打了个电话，电话打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才被人接起，方灼说她到了，然后刘经理让她进去上二楼的策划室。

    上去之后才发现已经来了好些人，她算是迟的。

    然后她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陈驰宇，陈驰宇冲她招了招手。

    方灼自然不知道他也会趁暑假过来这里。不过也可以理解，陈驰宇家如果没有企业，想找地方寻点事情做的话会展中心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虽然待遇一般，但的确是大家挤破了头都想来的。因为可以更早更快的接触到一些新的知识和东西，也能锻炼自己。年满十八就可以报名，面试的唯一标准就是高中三年的成绩单，算是走进大学前的一个过渡环境。

    所以不用猜，此刻在这里的大部分学生成绩都不会差。

    至于在大学期间的学哥学姐，一般不会选择这里，因为待遇太低。再者他们在大学时候的各种活动、社团什么的都跟这方面有极具的相似性，他们要么创业，要么参加社会具体的实习任务，开始工作。

    所以过来这里的，大多是他们这种刚毕业想找点事情做的高中生。

    而陈驰宇成绩也的确算不上差。

    方灼冲陈驰宇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接着就见人挤过人群走了过来，“方灼，你也来这里了？”

    “嗯。”方灼应着点头，然后干巴巴笑着脸偏过一边，心道，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他呢？

    刚刚电话里的刘经理注意到了这边刚进来的方灼，越过人群往方灼的方向指了指喊她过去：“那位同学是叫方灼是吗？”

    齐刷刷前面站着的一群人往后边看。

    “对，我是。”方灼凑着往前去。

    “还有卫凡，赵青冬，都过来这边啊。”刘经理继续说。

    接着另外两个也一起往里边挤了过去。

    这是方灼第一次见这位刘经理，之前都是网上联系，刚刚在外边也没看清，是位中年的大叔，看上去四十多岁，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的样子。在一众男生中真的算矮的了，挺了一个将军肚，更矮了。

    刘经理给他们三人布置工作内容，先是给了方灼一张设计图，然后冲他们三人说：“这是前年我们举办的一次科技展的一个设计布局，不过这次不是科技展，是艺术展。有不少知名的或者新晋的年轻艺术作品会展出，市里举办的，大家重视一点，可能作者也会到场，所以我们要谨慎些，务必不要出现什么问题。给你们这个图纸呢就是让你们看看参考一下，或者你们也可以自己上网搜一些进行参考。你们三个就负责绘画展示区域的主要工作。”

    这位刘经理布置完之后转而又开始念其他人的名字。

    布置其他任务。

    “我们三个建个小组群吧。”其中一个叫卫凡的女同学提议。

    “行，那我们建个微信群。”方灼掏出手机。

    接着另外一个叫赵青冬的男生也掏出了手机。

    四个人面对面建了个群。

    具体展示时间是在十天后，他们今天过来不过是先简单碰个面，分分工，彼此认识一下各自的合作伙伴。

    之后就散了场。

    刚好天也已经暗了下来。

    陈驰宇见方灼走了，后面一路小跑着跟到了会展中心的大门外，上手直接扯住了人的胳膊说：“方灼，一块去看电影吧？”

    方灼干牵了下嘴角将他扯自己胳膊肘的手撑开，拉开了点距离给人抱歉着说：“不好意思啊，我约了人了。”

    “谁呀？”陈驰宇似乎大概猜到了谁，直接问出了口：“沈煜？”

    方灼嗯的应了声承认了。

    陈驰宇呵的一声，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方灼，清醒一点，你们不合适。你了解他吗？你知不知道他做过多少恶劣的事？我可是听说他连他父亲都打的，他那种人——”

    “我哪种人关他妈的你什么事？”

    陈驰宇正说着沈煜的声音从旁边靠墙的角落边冒了出来，指尖燃着的那点猩红微闪，接着被他掐灭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盖子上，两手抄兜从靠着的墙上起身从一片暗黑里往方灼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逼近。

    然后并排立在方灼旁边，面对陈驰宇，话语犀利：“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都跟你没关系，而且你一个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男的，也不配知道。还有，”他说着顿了顿，看了眼方灼继续说：“离我女朋友远点。”

    “女朋友？”陈驰宇觉得可笑，不怎么信他们刚毕业就在一起的事情，接着反过来问方灼：“方灼，是真的吗？”

    方灼看了眼沈煜，嗯了一声，“他的确是我男朋友，所以你以后离我远点吧，你也知道，他打人可凶啦，我肯定拦不住，再把你给伤了。”

    陈驰宇：“......”

    沈煜闻言伸出舌尖抿了下嘴唇，强制往下压了压牵起的嘴角，忍着笑。

    这话说的，挺好。

    接着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到方灼的身前，“走了。”

    方灼几乎没有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握了过去。

    两人在陈驰宇吃惊的神情中冲停在路边的一辆蓝色的迈巴赫走去。

    陈驰宇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人会发展的这么快。

    居然是真的已经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下一章还是转重逢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