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 68

    ◎脸都跑红了◎

    另一边, 下了高速，羽梵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那边明显开着免提, 接通以后, 首先传来妈妈的声音：“羽梵呀，到哪了呀？我早上去市场买了草虾、螃蟹还有鲜鱿鱼，你有回来吃晚饭的吧？”

    羽梵听着妈妈充满欢喜的声音, 不由得一笑, 说：“已经下高速了。”

    “啊？”手机那边紧接着才传来爸爸的声音，问羽梵：“你不是坐动车回来吗？”

    “不是。”羽梵刻意没有转头去看???*谢熠，考虑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坦白，对爸妈说：“我坐谢熠车，他送我回来的。”

    羽梵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

    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有声和没声, 谢熠还是辨得出来的。双方沉默时间之长, 令谢熠感到奇怪地转头看了羽梵一眼。

    “哦。”好半天，羽梵爸爸才又开口，用努力保持出来的平常的语调，说：“那行, 你到了打爸爸电话，爸爸下楼接你啊。”

    羽梵移眸，看了眼继续专心开车的谢熠，回答：“好。”

    结束通话后, 谢熠很快便忘了中间那段需要极细的心思才能体味到的藏在沉默背后的未言之意, 问羽梵：“叔叔阿姨身体都还好吗？”

    “嗯。”羽梵暂时把心头的忧绪收起, 回答谢熠：“都很好。”

    想到一会要和羽梵的爸爸妈妈碰面, 谢熠还莫名有些紧张起来，问羽梵：“好久没见叔叔阿姨了，我是不是应该买点礼物带给他们？”

    羽梵听着谢熠突然冒出来的主意，轻轻一笑，调侃他：“你是嫌一会要提的行李还不够多吗？”

    羽梵开玩笑的语气并不能完全消除谢熠心中那团小焦虑，“我说真的。”

    羽梵也说真的：“不用。”

    羽梵的语气足够认真，所以尽管谢熠又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听她的。

    到了小区楼下，远远便看到等待在门口的羽梵爸爸和妈妈。

    许久未见女儿的那股殷切的团圆之乐，因为谢熠的出现而无法彻底，使得两个人的表情在细看之下，都显得有些复杂。

    也就是在下了车，看到叔叔阿姨的表情和态度后，谢熠才又回想起车上，羽梵向他们提起自己的名字后，当时只道是寻常，实则满是深意的沉默。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尽管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谢熠还是扬起笑容，礼貌地和羽梵的爸爸妈妈打了招呼。

    羽梵妈妈看起来心情颇为沉重。她淡淡地锁着眉头，一脸愁容地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老公一眼，似乎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羽梵爸爸用同时含着愠怒与克制的眼神，盯着谢熠看了一会，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羽梵的行李，弧度有限地抬了抬嘴角，对他说：“谢谢你这么远送羽梵回来。”

    语气是客气的，也是疏远的，甚至于假如此刻面对的单纯是一个把女儿送回家的司机，那态度也许还会热情上几分。

    实际情况远比想象中还要紧绷，一不注意，也许会让芥蒂更深，情况更糟。羽梵观察着爸爸、妈妈还有谢熠的表情，选择暂时不在这个时候开口。

    “叔叔客气了。”坦白说，在这之前，谢熠确实没想过和羽梵爸爸妈妈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僵硬，不过他并不介意，甚至因为这样，再一次并且更进一步地明白与理解了自己当初的不周全，给羽梵造成多么深的伤害，才会让她的父母见到他，仿佛见到了令人忌惮的仇家，想快意恩仇，可女儿却又站在他身侧。

    “不好意思。”在谢熠带着自责与对未来的若有所思看向羽梵的同时，羽梵爸爸已经调整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再次看到羽梵和谢熠同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份冲击，用重振起来的坚决，对谢熠说：“不知道你来，没有准备你的晚饭。”

    羽梵爸爸的语气里，自然是没有任何真心实意的不好意思。羽梵听后，觉得不太妥当地看了爸爸一眼，还未开口之前，妈妈就上前按住羽梵的胳膊，焦急而担忧地对她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此时此刻，听到女儿向着谢熠说出哪怕一个字，羽梵妈妈都觉得自己定会承受不住。于是她迫切地看着羽梵，希望她什么也别说。羽梵从妈妈闪烁着忧虑的眼眸里，也读出了这份恳求。

    “没关系。”谢熠已经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以及目前的情况了。他不想让羽梵为难，主动说：“我也准备回去了。”

    羽梵欲言又止，抱歉地看着谢熠。谢熠不在意，希望羽梵也不要在意地冲她笑了笑，继而看向羽梵爸爸和妈妈，话里没有一点客套与虚意，说：“下次有机会，我再过来拜访叔叔阿姨。”

    对此，羽梵爸爸冷着脸，羽梵妈妈忧着心，均没有作出回应。

    谢熠看了一眼被叔叔接过的行李，虽然有些放不下心，但相信在此刻，坚持也不具有任何意义，只好上车，不舍地看了羽梵一眼后，在三个人的注视下，驱车离开。

    及至谢熠和他的车子完全离开视线范围后，爸爸才松下一口气，转头去看羽梵，胸腔里明显憋了许多话，再三思量，最终还是被他一一忍了下去。

    随后，只见羽梵爸爸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就当刚刚一切，也许含括了更久远的一切，皆是虚幻，不值得被刻意提起，充满心疼与爱护，与面对谢熠时判若两人，温和地对羽梵说：“走，我们回家吧。”

    压根没有商量的机会，似乎也不大需要这样的机会，爸爸和妈妈便达成了默契，在回去的路上，以及之后的餐桌上，都只谈羽梵这一学期的学习、生活和组乐队后的新鲜事，只字不提谢熠二字。

    饭毕，并且完成收拾行李的浩大工程后，羽梵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拿起手机，下意识打开与谢熠的对话框。在小区门口匆匆分别后，还不见他来什么消息。羽梵看了眼时间，想了想，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来，背景没有一丝嘈杂，不像是在路上。

    羽梵趴在床上，耿耿于怀和重重心事，都在拨电话之前，随着一声小小的叹息叹去了。此刻，她只想单纯关心谢熠一下：“你到了吗？”

    谢熠也不打算瞒羽梵，对她说：“……我还没回去。”

    羽梵愣了一下，随后问谢熠：“那你现在在哪？”

    谢熠犹豫后说：“其实……我现在在你家附近。”

    羽梵骤然坐起身，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表情里有些茫然：“……啊？”

    实际上，谢熠已经在附近踌躇又彷徨了一阵子了，这通电话可以说是救了他。他向羽梵坦白：“我还是买了一些东西，想送给叔叔阿姨，不知道合不合适。”

    羽梵对此先是感到有些许意外，但也不是十分不能理解。她对谢熠说：“你现在具体在哪个位置？我先过去找你吧。”

    收到位置信息以后，羽梵匆匆换了身衣服，打开房间门，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

    妈妈记得羽梵刚刚是说去洗澡了，她看了眼羽梵身上的衣服，又瞅了眼墙壁上的挂钟，问羽梵：“你要出去？”

    “呃……嗯。”羽梵一边小快步走到玄关换鞋，一边急中生智想借口：“天太热了，我出去买点喝的。”

    妈妈本来悠悠然侧卧在沙发上，此刻不解地坐起来，看着自家姑娘问：“你这么晚了出去买啥喝的呀？冰箱里有汽水啊。”

    “我不想喝汽水。”羽梵也顾不上细想爸爸爱喝水，妈妈爱喝茶，家里究竟是为了谁才囤的汽水，只能先往远了扯：“突然想喝果汁。”

    “……”

    羽梵趁着妈妈被她搞得有些无语有些乱的当口，打开门，盼着能糊弄过去，笑嘻嘻朝她问了句：“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妈妈被她的问题带了进去，想了想，说：“那你帮我带一包瓜子吧。”

    羽梵应了声“好咧”，便快速而轻巧地溜了出去。

    原本以为谢熠已经走了，并且整整两个月的假期，也不知道中间有没有机会见面。听到谢熠说他还没回去的时候，羽梵的大脑皮层就如同她骤然坐起的身体一样，忽地活跃了起来。

    出了电梯，羽梵从快步走改为了小步跑，从小步跑又逐渐提升速度，刚刚洗过的头发在风中飘荡。羽梵心想，等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再慢下脚步，把绽开的表情和舞乱的头发整理了便是，不料刚迈出小区，就听到有人喊她：“羽梵。”

    那声音分明是谢熠的，羽梵的心随着那一声叫唤猛地漏了一拍，急刹车后转过身，才看清刚刚自己疾驰经过的那道身影，就是谢熠。

    虽然绽开的表情和舞乱的头发还来得及整理，但微喘的呼吸一时半刻藏不起来，谢熠又在这个时候朝她走来，向她靠近，故意一言不发，凝听着从羽梵鼻尖传来的被拉长的一呼一吸，仿佛那一呼一吸之间包罗了千言万语，谢熠心动地抬了抬嘴角，将手上的大盒小盒全都归拢到一只手上，腾出另一只手，为羽梵扇了扇风，轻声道：“脸都跑红了。”

    羽梵的脸颊一点没因为谢熠为她扇的风而降温，反而在听了他说的话后，更加滚烫了。

    因为被撞了个正着，羽梵小小皱起眉头，问谢熠：“你不是在超市门口吗，怎么过来了？???*”

    谢熠确实是发了超市的定位给羽梵，但黑灯瞎火的，与其让羽梵来，不如他过去。谢熠说：“这样你不是可以少走点路。”

    羽梵没了理，只能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低头去看谢熠手上提满的礼盒，被眼前盛况惊到，忍不住调侃谢熠：“你这是准备提前拜年吗？”

    谢熠也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大包小包，和羽梵一起笑了起来，问：“叔叔阿姨睡了吗？”

    羽梵摇摇头，委婉地说：“倒是还没有。”

    电话的结尾，谢熠问了羽梵，不知道合不合适。此刻看到羽梵的表情，谢熠便明白了答案，他听羽梵的，不强求，问：“叔叔阿姨回去之后还生气吗？”

    羽梵回想爸爸妈妈在饭桌上刻意回避谈谢熠的情形，说：“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谢熠懂，甚至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设身处地想过，如果未来，有一个男生让自己的女儿伤心到要搬离一座城市的地步，那那个男生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没动手都算客气，给的脸色也只会比叔叔刚才的更加难看。

    谢熠有征询羽梵意见的意思，问：“那我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吧？”

    羽梵也觉得这样更加稳妥，毕竟接受她和谢熠又开始见面，爸爸妈妈已经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了，再提着礼上门，羽梵也不确定爸爸妈妈会做出什么反应，或许会提着鞋拔子把谢熠赶出去，也未可知……

    谢熠把手上的各种大礼包递给羽梵，说：“那这些，只能先交给你了。”

    羽梵犹豫了半晌，觉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接了过来，然后问谢熠：“你一会还赶回去吗？”

    “不了。”谢熠说：“我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白天再回去。”

    羽梵放下心来。

    谢熠接着说：“之后几天，乐队在杭州和南京那边有演出。大概过十天，我再来找你？”

    羽梵听着谢熠主动汇报行程和安排，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意一点一点从弯起的眼角里悄溜了出来。她抿了抿上扬的嘴角，对谢熠说：“好啊。”

    两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美妙的氛围下，尽管对话戛然而止，谁也都没想离开。

    羽梵提了提手上的盒子，替爸妈说：“谢谢你的礼物。”

    谢熠温柔地笑了笑，想起这些大盒小盒拿久了会勒得手指有些发疼，于是才催促羽梵：“快回去吧。”

    羽梵并没有立刻回去。她看着谢熠，突然想起了读书时，和他在小区楼下见面的光景。那时候的月光也如今夜一般朦胧，那时候谢熠看她的眼神，也如此刻一般，让她能够无比准确地感受到爱与深情。

    在经历了巨大的物是人非后，今时今日，竟还能回到那年那月的场景，使得羽梵心中蓦然泛起涟漪，久久凝视谢熠，柔情地对他说了声“晚安”后，才终于转身。

    搭电梯的时候，羽梵就在纠结，要怎么解释手上这些礼物。

    直接说是谢熠送的吧，羽梵恐怕爸爸妈妈将好几天都辗转难眠。在家门口来回踱步想了许久后，羽梵终于有了主意。

    她打开门，不止是妈妈，就连一向喜欢吃完饭就躺回房间看电视的爸爸也在客厅等她。

    两个人看到她带回来的东西后，全都好奇地起身围了上去。

    “这是什么？”妈妈提起一盒燕窝，问羽梵：“你不是去买果汁吗？怎么带了这么多营养品回来？”

    羽梵十分流利地把在门口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超市在做活动，我看这些营养品又好又划算，就买回来孝敬你们啦。”

    爸爸蹲下身，仿佛搜查证据一般，将礼盒一盒一盒拿起来细细地看。

    超市确实常常有活动不错，不过妈妈还是半信半疑，问羽梵：“你果汁呢？”

    羽梵倒也淡定，说：“太渴了，路上喝完了。”

    妈妈质疑道：“你手上拿这么多东西，路上还能喝果汁啊？”

    羽梵虽然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坚持那句：“太渴了嘛。”

    妈妈保留怀疑态度，也蹲下身，一件一件看着还顶值钱的营养品，忽然抬起头，问羽梵：“那我瓜子呢？”

    羽梵完全不记得了瓜子的事，被问愣住，发懵地看着妈妈眨了眨眼，实话实说：“我忘了……”

    虽然不算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突破口，不过妈妈还是警觉地眯了眯眼睛看着羽梵，总觉得从这一瞬中嗅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