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现代都市 > 六零河山沟一家人 > 第61章 珠宝

第61章 珠宝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余秀敏一路上带着几个孩子走过去, 差不多大半个小时,一路上还下起了大雪,如鹅毛般。

    周温睫毛上都像是上了霜。

    几个孩子脸颊上也有些冻得发红。

    周洪山田耽都站在抢救室外面,看到他们过来皱着眉头。

    周源和周温跟王太奶奶的感情最深, 他们几乎是在王太奶奶家里长大的, 从小到大只要过去, 小兜兜里永远都装的满满的。

    周温走过去抱着田耽的腿,“奶奶。”

    田耽低着头眼眶发红。

    “乖,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有一天奶奶也会跟你分开的,咱们不要太难过。”她也不想跟周温说这些,可她最了解周温, 别看平时话不多,但这孩子特别重感情,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其实很容易走极端。

    周温没说话。

    没一会医生就从里面出来,摘下来口罩。

    “节哀,老人可能就这最后两天的时间, 你们可以安排后事, 她身体年轻的时候受过太多罪身子空了, 能撑到现在这么大年纪已经实属不易。”

    周洪山跟田耽都点点头。

    “好, 谢谢大夫。”

    随后王老太太被送到病房里, 人还在昏迷中。

    几个人都围在床边,没人说话。

    周洪山看着老太太叹了一声气, “周场跟周喜都赶不回来, 老太太见不上。”他说完又停了一下, “我去发电报, 不管怎么样,能不能回来,先告诉他们。”

    周家人都在,一个都没回家,守到第二天上午,王老太太醒了过来,精神很好。

    但是田耽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大约就是回光返照。

    “老太太,家里人都在呢,您想见谁啊?”她让自己带着笑紧紧的握着手。

    王老太太能感受到,她不行了,撑到今天都已经是强行的。

    “我知道,都是好孩子。”

    周洪山跟周将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面色沉重。

    王老太太平躺着看向空中。

    “我这辈子也值了,有你们很值,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记得跟周场说,保重自己,别啥事都往前面冲,留着性命最重要,周喜那丫头风风火火的,嘴皮子厉害,我也不担心她,就是周繁,这孩子死犟,你们给我好好照顾她,不然我可是会闭不上眼的。”

    田耽眼眶里含着泪水,俯下身子,“哎,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看着他们。”

    王老太太的手如枯槁,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几个小人。

    周源牵着妹妹的手站在旁边。

    王老太太向他们招手过来。

    “来。”

    周源跟周温到床边,周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温只是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

    王老太太笑了起来,想抬手给周温擦擦眼泪都做不到。

    “哭啥,别哭,你们好好的就行,太奶奶没啥心愿,你们俩陪着太奶奶的时间最多,周温你以后遇到啥事可别钻牛角尖,周源我就不嘱咐了,你这个小子心胸宽,你们爹娘把你们都教的很好。”

    周源哭的更厉害了。

    周洪山背过去脸擦了擦泪。

    王老太太看着这满屋子人,她虽然没有至亲,这不都是吗?也有人给她养老送终,已经不错了。

    “都别难过,也不用给我办丧事,我不想死了之后还凑那个热闹。”

    田耽在旁边忙点头答应。

    “好。”

    王老太太似乎又突然间变得没什么精气神,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医生从外面进来,检查了一番。

    “已经去世了。”

    屋里都是哭泣的声音。

    王太奶奶的丧事办的很简单。

    只是周场刚刚出了任务,回来就是半个月之后收到的电报,他摘下帽子,朝着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周喜接到电报就着急的赶回来,只一起办了葬礼。

    因为王老太太去世,周家的氛围一直都很低迷。

    向燃也终于寄过来第一封平安信。

    日子还是要照常过,周家今年是不贴红色的对联。

    周洪山还要跑建厂的事情,到了公社,张主任倒是态度好了很多,把报告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要的批准报告,正常走手续就成。”

    周洪山拿过来,仔细的翻过每一页,确认没问题才点头。

    “好,真是麻烦张主任了。”

    张主任看着和煦的周洪山,这个人变脸真是变得快,跟前几天拍桌子的不是他一样。

    “客气,都是应该的,为人民服务。”

    周洪山嗯了下,人民有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这就先回去,大队里还有好些事。”

    张主任把人送到门口。

    河山沟准备开自己的厂子,这个消息就跟长了脚一样到处跑,没几天时间各个大队都知道了。

    周洪山给大家伙开会就把事情定在一九六七年的春天,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

    今年周喜倒是回来的很早,她外交部的工作很少,因为都在搞一些别的事情。

    王大锤还在小年的时候提着礼物上门,他在国棉厂已经有半年左右,周将给了名额,他考进去的。

    “田奶奶,给您拜年。”

    工作之后的王大锤也不过才十六七,已经很稳重了。

    余秀敏给拿过来一个凳子,“大锤,来坐下说。”

    王大锤哎了一声,坐下来。

    田耽看着王大锤是高兴地,孩子太懂事。

    “我听你娘前些日子说,要找媒人给你相亲。”他过了年才十七岁,倒也是可以相亲,等到明年把婚事一办。

    王大锤其实不太想结婚的,他觉得太早。

    “这事就是我娘着急,我不急。”

    田耽知道他心里想啥呢。

    周喜从外面掀开门帘进来,她带着他们几个去堆雪人,这会回来都冻得不行。

    “大锤也在呢。”

    田耽看她立刻就要去在火炉旁边烤手,“周喜,你刚刚冻完的手不要了啊,不能烤火,先自己揣着手去暖暖。”

    周喜哎呦一声只能到一旁去待着。

    王大锤看着周喜眼神里透露着的只有羡慕。

    “周喜姑,你在外交部工作怎么样?”

    周喜剥着桌子上的花生,“还好,现在就都那样。”她倒是闹了不少事,既然那些人不想让他们痛快,那就大家都不痛快,反正也不敢怎么样她,她出身没有半点问题。

    王大锤听着她语气里的肆意洒脱,脸上有些苦涩。

    “周喜姑你觉得高考还会恢复吗?”

    其实自从高考取消之后,大家都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曾经的香饽饽也被踩在了脚下。

    周喜抬头看他,就知道他心思没变。

    “我不知道,但我大哥说,肯定会恢复的。”

    王大锤眼睛突然间就亮了起来,“真的?”语气全是惊喜,周将叔他是个从来不说空话的人。

    周喜嘴里还在吃着炒的花生,她爹做饭是稀里糊涂的,但炒花生的手艺很好。

    “是,我觉得你可以等等,但估计会很难。”她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信她大哥的,但世事难料。

    可不管怎么样,王大锤都觉得看到了希望,他上学的时候经常挑灯苦读,冬天手上经常长冻疮,痒的不行,但他还是能坚持住,读书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信念。

    王大锤嗯了一声,点头,他在周家说了一会话也就回了家里。

    大锤娘在编竹筐,虽然大锤现在有工资,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完全够他们家花的,但她节俭惯了,突然有钱都不知道咋花。

    大锤进屋忍不住絮叨。

    “娘,别编筐了,您看看您的手,上面的茧子多厚。”

    大锤娘被儿子念叨一点都不觉得烦,心里舒服。

    “我跟你前头的刘婶说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娃,给咱们家介绍,你看你今年十七,明年十八,正好过两年你爷爷还能抱上重孙子。”

    她想着家里总算是翻了身,虽然现在不让考大学了,但不是进厂了吗?

    王大锤搬个马扎坐在他娘旁边,接过来他娘手里的活,自己动手干了起来。

    “娘,我不想结婚,我还是想等着高考,今天我去周家,周喜姑说还有可能恢复高考。”

    大锤娘不懂这些事,她只操心孩子结婚成家。

    “那这高考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一天不恢复,你就一天不结婚啊?”

    王大锤低着头嗯了下,他就是这么想的,自从取消高考之后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想着他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会屈服的。

    大锤爷爷也正巧进来,他现在因为孙子工作赚钱,主要也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一些重活就很少干。

    “爹,您快进来劝劝大锤,他净说浑话,那不高考就不结婚,可能吗?”

    大锤爷爷蹲在门口,背靠在门框上,“你还是要考大学?”

    王大锤把手上的筐编好,“嗯,爷爷,我想等等。”

    大锤爷爷也没说啥,只是站直背着手,“行,听你的,以后咱们家,我跟你娘都老了,要你自己当家做主,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他觉得自己啥也不懂,年轻人的世界变化的那么快,既然孙子这么说,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那就随他们去。

    大锤娘看公爹也不说两句,还同意,她也只能叹着气答应下来。

    省城里,陈家,因为要过年,需要大扫除,打扫卫生。

    陈丽华跟陈健本来是要两个一起干的,但陈健临时有个手术,就被医院叫走了。

    陈丽华叹了一声气,谁也指望不上,还得自己干,她先把客厅卧室里都打扫干净,才去了书房里,这个房子也有十年,当年他们俩在北京结了婚,后来就双双被调到这里工作,房子就是那会分过来的,书房她也很少进来,都是陈健的东西。

    陈丽华拉过来凳子,先把书架最上面的书要拿下来,一本本的擦,记得都好多年没碰,果不其然拿下来就是一层灰,她摸着上面的书,好像又摸到了一个铁盒子,一个没站稳,连书带铁盒子好像都掉了下来。

    陈丽华摔在地上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缓过来一会就看到那个带着小锁的铁盒子好像直接摔开了,里面的照片都掉了出来,她拿起来一张张的看,照片保护的不好,有些模糊,但大致轮廓看来也是谢雅慧,她反正早就知道也没什么,只是把照片都整理好,才看到还有一张检测报告,以及一瓶已经过期了的看起来白色的粉末。

    检测报告是这个粉末的,上面写着形状,以及味道,作用,刺激心脏,加速跳动,最终猝死。

    她看到后面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手都在发抖,后背一阵凉汗,所以程延怀,是他害死的。

    她一时有些都反应不过来,他那会都跟自己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去害程延怀?他对程其右是真的好,出自肺腑,在程其右被审查的时候,他帮了很多忙,还有程其右的婚事,他觉得周繁配不上,主要也是为了程家,觉得程其右很优秀。

    他的这些都是装不出来的,可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谢雅慧?他嫉妒的发狂?

    陈丽华想到这里猛地抬头一看就发现陈健站在书房门口。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想事情想的太入迷,都没注意到。

    陈健一步步的走过来,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把手上的东西都拿了过来,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他也很久没打开过这个盒子。

    “你知道了?”

    陈丽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心里发凉,这个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男人,一点都不了解,他是杀人犯。

    “你杀了程延怀?”

    陈健自顾自的坐下来,眯着眼睛像是回忆往事。

    “是啊,我杀了他。”

    陈丽华觉得自己即使已经猜到,但听到他亲口承认依旧觉得害怕,心跳的很快。

    “为什么?陈健,程延怀哪里对不起你?仅仅是娶了谢雅慧吗?”

    她觉得自己低估了一个男人的嫉妒心。

    陈健看了看手里的纸,“那只是一部分,他侮辱我。”

    陈丽华不理解,她摇摇头。

    陈健也没指望她说什么,这件事情压在心里已经很多年。

    “那会刚刚毕业,他被分配在了一院,而我在二院,真是可笑,难道就因为他是程家的孩子,就这么的明目张胆利用关系。”

    陈丽华咽了咽口水,当年的事情她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不是医院的教授过来要的程延怀吗?他是个光风霁月,又很天才的人。

    “我去导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他在里面说话,说要把名额让给我,他语气倨傲,像是施舍东西一样,凭什么他什么都能拿到好的,我什么都没有,谢雅慧天天追在他的屁股后面,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早就恨死了程延怀,我恨不得他立刻死了。”说完他就看着手里的药,“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教授的东西,还去做了检测报告,我假装给他倒杯水,他没预防的就喝了下去,然后快就发作起来,程延怀终于死了,像阴影一样的东西终于死了。”

    他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

    陈丽华无法理解,了解程延怀的人都知道,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施舍给别人什么。

    “那程其右呢,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处处为他操心,是你的良心上过不去了?”

    陈健似笑非笑的摇摇头,“当然不是,因为他是谢学妹的孩子啊,我当然为他考虑,周繁根本就配不上他。”

    陈丽华觉得他疯了,伸手指着他,大声怒吼。

    “我要去警察局告你,告你是杀人犯。”

    陈健丝毫不怕,“不说程家已经倒了,即使程家不倒,你也不会去的,咱们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你不会毁了我的,如果我出事了,他们的工作全部都会丢掉,你忍心吗?”

    陈丽华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他说的对,是这样的,她不敢,也不会,为了这个家考虑,为了她的孩子考虑也不会。

    “你就是个恶魔。”

    陈丽华瘸着一条腿从书房里出去,她只觉得悲伤,一个结婚几十年的男人原本面目居然是这样的,她认为的所有都是假的。

    陈健不一会就从里屋出来提着一个箱子。

    “我以后不会再回来,我们就都好自为之吧。”

    他关上门离开。

    陈丽华站起来把桌子上的杯子全部都砸了,又蹲下来嚎啕大哭起来,她是个帮凶,对不起程延怀也对不起谢雅慧,过了好久,她才拖着酸疼的腿站起来去到旁边的地上,一点点的重新打扫,只是再进到书房的时候,才发现陈健居然没把东西都毁了,她呆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又放到了盒子里。

    河山沟的县城回收站。

    周晓媳妇辛萍刚刚做好饭,今个儿子没在,婆婆又给接回到河山沟了。

    周晓在登记新送来的东西,这段时间因为这些行动,每次都送来好多东西,听说县里最富的那家也被抄了,他蹲在地上一件件登记着,只是看到一个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有一条好像是玉做的项链,他单手拿了起来。

    “媳妇,媳妇,你来看,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辛萍做事情十分干练也有脾气,身上的围裙都没摘,就出来了。

    “啥啊?”

    周晓拿着递到她面前,“你看,我刚刚在登记。”

    辛萍没见过,她自小家里就穷,啥也没见过。

    “这还挺好看的哈。”她摸着还觉得挺舒服的。

    周晓正准备写上,辛萍抬手拦着他的手。

    “你先别写,我觉得这是个好东西,要是让处理垃圾的大货车拉走,就这么扔了,是不是可惜啊?”

    周晓也觉得是,“那咋办?咱俩也分不清楚啊?”

    辛萍立刻就想到了二婶,眼睛一转打定主意,“你不是前段时间整理了一批那些抄家的弄来的书要给二婶家送去吗?我也把这个拿上都给送去,二婶那么厉害,肯定啥都知道。”

    周晓也这么觉得。

    “那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啥?”

    辛萍略皱着眉头啧了一下,“着啥急,这一会还能晚了啊,东西又不会跑,快吃饭,不然一会就凉了。”

    他们夫妻俩守着这个回收站,还在旁边的开了一小块地,春天种了一些菜,这么过着日子他们是非常满意的。

    当然也都记得周洪山跟田耽的情,没他们也就没他们的今天。

    大年三十晚上,夫妻俩拎着不少的礼物,还有他们后来又整理出来的东西,书,趁着天黑来的,毕竟一些书也不好在大队里招摇过市,人心难测。

    周洪山带着他们几个在包扁食。

    周喜过了年就二十四了,还是不会包扁食。

    几个孩子在玩自己的,大人围在锅排旁边包扁食。

    田耽和了两个馅的,韭菜鸡蛋细粉的,还有猪肉芹菜的。

    余秀敏擀皮,其他人包。

    向阳趴在桌子上距离煤油灯近一些,亮,还在算账,明年开春要是开厂,这账本就不能这么简单,支出该发的那都要记得很清楚的。

    周将包扁食捏的很好看,弯弯的像个月牙,也有胖乎乎的像元宝的。

    “也不知道周场在外面咋过的?”周洪山提上一嘴。

    向阳听见也没反应,她现在已经是很放心了,周场肯定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周喜在嗑瓜子。

    “他应该在部队里跟人一起过的,也能一起包扁食。”

    周洪山手下包扁食的动作不停,扭头看闺女一眼。

    “喜啊,你知道你多大了没?”

    周喜一听就知道是啥事,“我先说好,我的梦想没实现,是不会结婚的,您催也没用。”她在悄悄计划一件大事,要把许友仁倒台。

    田耽把新的锅排上的扁食给端到外面,盖上一层布就能冻上,进来就听到周喜的话。

    “你可别结婚,我就怕你把人家给折腾散了。”

    周喜噘着嘴继续嗑瓜子,“娘,您这就小巧我了,之前在我们学校对我示好的男同志可多了,但我觉得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就知道谈对象,都对不起他们以后的职业。”

    外交官的使命是神圣的。

    田耽瞥她一眼,压根就不想说话,这丫头说话能噎死人。

    外面有人敲门,周喜揣着手出去,“谁啊?”

    “我,周晓。”

    周喜哦了一声过去把门打开,“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啊?多冷。”

    周晓跟辛萍每人提着一大袋子东西,“我们这不是来给二叔二婶拜年吗?都在家里呢吧。”

    周喜点头,“在呢,正在教育我。”

    周晓跟辛萍掀开门帘进来,田耽转头看到,也站了起来,“你们咋现在过来?外面这会多冷啊。”

    辛萍是真的很敬佩田耽,当初相亲能看上周晓也是因为觉得二婶是真的好。

    “不冷,也没多远,我跟周晓回来带的,我想着咱家里不是都爱看书吗?我们回收站最近不知道咋回事送来的东西都不是垃圾,有家具,还有书,不过都撕毁了好多。”

    她说着就把一摞书放在桌子上,用绳子给套的牢牢的。

    田耽跟周洪山对视一眼,大概多少能猜到。

    周将倒是先端着煤油灯凑近看了一下书名,但很多都撕烂了,封面都没,他只有先放下灯,把绳子打开,又翻过来看了一下。

    “这是好书,真的好书。”

    周晓看到周将大哥能说是好书,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办了个好事。

    周喜也凑过来拿起来就看,不过她看起来就松不了手,习惯看书。

    辛萍觉得这送书比啥都强,二婶一家都是喜欢看书的。

    周晓紧接着就把另外一个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二婶这是我们在回收站里整理的时候找出来的,您看看。”

    田耽接过来,打开上面的布,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很不错的玉。

    “是他们送到你们回收站的吗?”

    周晓点头,“最近送来的东西都很多,我天天都忙着登记分类,到时候来拉垃圾的大货车再清理出去。”

    旁边还有一对耳坠,还有一个手镯。

    田耽又重新包好,放在桌子上,“这些都是真的,是能换钱的,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这么不识货,什么东西都扔。”

    周晓跟辛萍听见都很意外,这还能换钱呢?

    周洪山也背着手,他听说了,城里的好些解放之前家里富裕的都被抄了,然后各自下放,估计跟土匪进村一样,各自搂了一些好东西,但也有些东西不识货就被送到了回收站。

    余秀敏在旁边听着只觉得造孽,这么好的东西说扔就给扔了。

    辛萍看看田耽,“婶子,那我们自己能收起来吗?”

    周喜在旁边捧着个书,头都没抬的接了一句,“当然可以,就自己收着吧,不然扔了打碎不是更可惜。”说完之后她又举起来书,“不过要是还有书,可以再拿过来。”她是没想到这些家里还能放着这么多的书啊。

    田耽也是这个意思。

    “没事,你们俩就放心的收着,本身也没人要了。”

    辛萍哎了一声答应下来。

    田耽又多嘱咐一句。

    “不过千万别跟别人说,你爹娘也不行,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晓很听话,比听他爹娘的还要听。

    年过的也快,周喜初七就返回了首都,还给陆屿清带了特产,他们俩算是一起携手并肩作战的朋友,又同出一个学校。

    陆屿清家里住的是个很大的院子,周喜没进去,站在门口让人进去传话。

    陆屿清小跑着出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怎么不进去啊?”

    周喜摇摇头,把手提到他面前,“我家里的特产,特意给你带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陆屿清歪着头嘴角上扬,伸手接了过来,他就很好奇,周喜啥时候能开窍。

    “是,够意思,说吧,有啥事找我帮忙。”

    周喜一下子被猜中,抿了抿嘴,“走,到一边说。”她就直接拉着陆屿清的袖子站到一旁,然后伸手捂着嘴示意陆屿清低下头。

    陆屿清没办法的侧了一下身子。

    周喜悄咪咪的说完,陆屿清真是觉得她胆子太大。

    “许友仁已经不是当年的许友仁了,他现在是医院的院长,前段时间刚刚升的职,你就凭一个能生孩子的借口骗他,能行吗?”

    周喜抿嘴笃定的点了下头,她之前那段时间并没有闲着,收集了很多许友仁的事情,这个人自视甚高,但其实骨子里就透露着那种自卑,而且思想很古板,他一定很想要个儿子,据说他用钱找了不少女人,但都没生出来。

    “你就说帮不帮吧。”

    陆屿清赶紧点头,“帮,你放心吧。”

    一直到元宵节,许友仁就上钩了。

    但周喜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也被人盯上了,回家的路上总觉得后面有人,不过这次回附属楼的时候她没上去,就坐在外交部附属小区里的长椅上,这个人肯定不是伤害自己的,不然早就动手。

    万勋看她是已经发现自己,才走了出去站在周喜的面前,他穿着一件风衣,戴着帽子压低了帽檐,双手插兜。

    “你是周繁的妹妹吧。”

    周喜看着他一点印象都没。

    “你怎么认识我姐?”

    万勋这些年也都在安安稳稳的上班,一直也没结婚,直到去年程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跟程其右也失去联系,他想帮忙都不知道从哪里插手。

    “我跟程其右是好朋友,你想把许友仁送进去?”

    周喜不意外他能知道,“所以你跟踪我?”

    万勋摇头,“不是跟踪,是保护,你这么做太危险了,我怕许友仁警醒过来会伤害你。”

    周喜不是很信任他,“你跟我姐夫是什么样的好朋友?”

    “当年你姐生孩子的时候出意外,程其右发现是许友仁干的,我们俩合作就把许友仁的独生子给引诱到一条道路上,后面的事情就是他自己做的。”

    万勋是真的很感谢程其右,如果不是他当初的伸手帮自己一把,很有可能现在的万勋也不过是个地痞流氓。

    周喜略皱了皱眉头,当年她问不是说是早产吗?怎么中间有这么多事情,不过这样的话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来算。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用管,我自己会办事,你也不要再跟着我。”她说完就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宿舍。

    万勋摘下帽子看着周喜走的方向,这小丫头脾气还挺暴躁。

    许友仁是被堵在了女人的床上,一群带头的小兵过去的。

    周喜站在远处看着只穿着裤衩就被绑着出去的许友仁心里那口气也没散了,即使许友仁千刀万剐都不解气,很想带着他到程家挨个给磕头赔罪,他对不起程家。

    许友仁下面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院长的位置就给捋了下来,还要每天写检查,挨□□,剃阴阳头,挑大粪。

    周喜每次路过要是碰到他在街边扫大街都会停留下来看上一看。

    许友仁算计半辈子,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空落落,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野心太大。

    陆屿清在外交部门口等着她,一看见人骑着车子过来就迎了过去,俩人一起去了车棚。

    “这么简单怎么能把许友仁弄下来啊?”

    周喜看着车棚里也没人,把自行车停好。

    “利用现在的疯狂啊,你看谁敢说一句话啊,更何况这是被真正的跟有妇之夫堵在床上的,按照古代都要浸猪笼的。”

    陆屿清知道周喜说的是实话,确实现在的人都疯了。

    “但你准备的也很充分。”

    周喜想起了那天晚上说保护自己的人,也没问名字,中间这么顺利,不免得有他的帮忙。

    “这才是开始啊,许友仁年过半百,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扛着不死。”先折磨他,从医院院长变成一个阶下囚,然后最好他自己能得病死了。

    周喜一直都在成长,她已经在这样的时势里搅弄风云。

    陆屿清看着她的背影追了上去,“上次你跟我说的跟老师们悄悄寄的东西估计还是没送到他们手里。”

    层层把关,寄的东西都会被拆开看了一遍又一遍,当然还有人会拿走。

    周喜沉思了一下,“没事,我找个人悄悄送过去。”

    河山沟县城,不管外面变成啥样,县城里虽然疯了一段时间,但也逐渐恢复平静。

    重要的是国棉厂要分房子了,而在厂子里十年的周将也能分到,差不多是个两居室。

    周将让人捎信跟家里说了一声,田耽正在家里翻院子里的菜园子,春天来了,这菜都要种上。

    “秀敏,你带着俩孩子进城,这么多年一直在家里待着,一家四口都没好好的团聚过。”

    周源正在院子里帮忙干活,他立刻就垮起了小脸,什么一家四口啊?他不是,他爹回来的时候不是团聚过吗?谁家一家人天天团聚在一起啊,他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奶奶,我喜欢河山沟,我想一直住在家里,不想进城。”

    田耽不用猜都知道他是为啥,一点没理他。

    “秀敏你说呢?”

    余秀敏拿着耙子在清理上面的枯草,“娘,我其实也不太想进城,我也没工作,就在城里带着俩孩子也没啥意思,咱们家里现在忙起来了,爹整天都是在弄厂,向阳还要管着账单,咱们的鸡蛋鸭蛋两天一出的,也少不了她,这家里还有那么多家务活,还要照顾几个孩子,您太累,我想在家里帮忙。”

    周源觉得他娘说的对。

    “我也可以带着弟弟妹妹啊,而且我跟周温一会不见到周实跟宁期都会觉得难过。”什么城里啊,谁愿意去谁去。

    其实周将只是让人回来说一下,他也不支持余秀敏带着孩子进城,城里还是比较乱的,在河山沟跟着爹娘,他也能放心。

    田耽只是觉得委屈了大儿媳妇,这么多年她在家里任劳任怨的。

    “那也要等房子分到手去看看,也是你们的家。”

    周源赶紧举手,声音也不小,势必让大家都听见。“奶奶,我觉得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婚事(修改了时间点,还有重大事件,请大家重新看这章哦)

    田耽看他一眼, 继续低头干活,存心逗他开口。

    “这可是周温的家。”

    周源吸吸鼻子,“那没事,我可以当周温的弟弟, 反正我就要跟她是一家人。”

    周温在旁边叹气, 她突然间觉得有人就是容易恃宠而骄, 然后上房揭瓦。

    国棉厂这次距离上次分房有十年这么久,城里房子是真的紧张, 这次分的是新盖起来的, 国棉厂几千人,缺房住的太多,很多家都是好几个孩子, 结婚了还要挤在一起,上下铺这么住着, 一家人转个身都转不动。

    周将是不在乎房子,但不在乎不等于可以把自己的房子送人。

    国棉厂中层领导开会。

    一面红旗挂在正对着会议桌的墙上。

    厂长坐在中间位置,看了看大家,才开口。

    “这次房子大概就这么多, 虽然大家看着不少, 但咱们厂里人更多, 上次分房还遗留了一些在咱们厂干了十几年的职工, 当然这些是符合分房指标的, 但也有些来厂子里两三年的,家里情况也紧张着呢, 咱们都是兄弟姐妹, 在座的各位如果觉得可以放弃让出来, 我肯定会再厂里出大字报表扬的。”

    朱副厂长没说话, 他早就有了房子,这次他也不会被分房,所以放不放弃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周将也没说话。

    厂长眼神一一扫过去,“大家看来是都不想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说完之后又看着周将。

    “周主任,你也来咱们厂有十年了,你对这个是怎么看的?”

    周将双手放在桌子上,略略沉思,“厂长,我觉得这次分房就按照大家的情况一个个的登记核实,按照规矩分房,这样大家伙是最容易没意见的,如果我们有人把房子让出去,那让给谁呢?让给任何一个人,其他人都会不愿意,这对等了十几年才分到房的同志不公平,我知道厂长是好心,但恐怕会掀起波澜,现在也正是多事之秋。”

    朱副厂长抬头看了一眼周将,好嘛,真会说话,知道厂长怕啥说啥,这个阶段谁不怕厂里那些搞事的。

    厂长意外的看了一眼周将,他是朱副厂长直接提起来的,说实在的并不信任他,今天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这个人倒是可以考虑用的。

    “嗯,周主任说的对,之前我也考虑不周,以后这样的会,咱们还是要多开,可见一个人的想法是有局限的,那就先散会吧,就按照咱们厂子里原先定的分,公事公办。”

    其他的车间主任都在心里暗暗感谢周将,不然高低不得要让出来一些房子。

    厂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叫助理去调周将的档案出来,等拿过来看了一下,之前只听说他的一个妹妹考上了大学,也是回家的时候媳妇看到学校的宣传语唠叨了两句,没想到进的是外交部,不错不错,培养一下,朱光前如果不是有周将在后面出主意干活,就凭他那个脑子也干不出来什么好事。

    周将很顺利的就分到了一套两居室,拿到钥匙的那天余秀敏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的,他直接把钥匙就给了余秀敏。

    “我也不住,以后还在宿舍,你啥时候想来就来。”

    余秀敏看着确实很不错,“就是空荡荡的,到时候弄点家具放着,咱们要是想住也能随时就来。”

    周将对这些事情也不上心,“你随时安排就行,我们家都听你的。”

    周源左看看右看看,他不喜欢,而且很不喜欢,不过不住在这里就行。

    一家四口,周将带着他们一起在城里吃的饭。

    周源吃的很饱。

    周将跟媳妇说完话关心完闺女,就看着周源。

    “我最近还很忙,等我下次回家,我说的你要是没学完,周源你知道的,我脾气可不好。”

    周源也不知道是吃的太饱还是被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嗝。

    “我知道,爹。”

    余秀敏跟周温在这里是不会替他说话的。

    吃过饭,余秀敏又带着俩孩子回家,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田耽在忙着监工,厂子就建在了村里的一块空地上,盖起来拿的也是上面拨的钱,不支持建厂的人几乎没有。

    一家人几乎都在忙。

    余秀敏一回来就赶紧着手做饭,家里这段辛苦,所以几乎顿顿都要做些好吃的,一只鸡还是上午宰好的,她干脆就开始着手炖。

    下午六点多,田耽才回来,春天的还是有些凉的,她到压井旁边洗洗手,然后就站到了厨房门口。

    “你们回来了?今个看房子看的咋样。”

    余秀敏这边是才做好,炖鸡肉时间长。

    “挺好的,娘,就是新房,里面也没家具,我寻思到时候弄点家具放进去,起码要是想住,随时都能住。”

    周源在院子里正在刻苦读书,听见这话回头大声开口,“奶奶,那个地方不好,没有咱们家这么大的院子,我不想去的。”

    田耽看这孩子居然在主动学习,就知道去城里这一趟肯定又被教育了。

    “没让你去,你快点学习吧。”一开口就是老嫌弃了。

    周源哦了一声,继续刻苦起来。

    田耽到厨房里边洗碗边跟余秀敏说话。

    “不用,辛萍跟我说,她们回收站里来了一批家具,质量应该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余秀敏本来也不着急,但东西在回收站是不能放太久的,都是有规矩的。

    “那行,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去看看。”

    田耽想想时间安排是有空的。

    建厂是个慢活,反正到点开工,到点下工,也不着急。

    周洪山回来问过周将分房子的事情,知道不错就行。

    第二天,田耽让周源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们,她跟余秀敏去了城里。

    周源对于不去城里丝毫没任何期待,只要不让他去。

    辛萍看到余秀敏跟田耽过来,很是热情,赶紧就迎了上来。

    这会才中午十点多。

    “二婶,嫂子咋这会来,都没提前说,我让周晓去买菜。”

    余秀敏不打算在这里吃饭,家里太忙。

    “不用,我们来看看你说的家具,你周将哥分了房子,里面都没布置。”

    辛萍带着她俩往里面走,她早就让周晓弄块油布给盖上了。

    “在这里呢,我瞧着这家具挺不错的,摸着手感都不一样。”先到后面掀开让田耽跟余秀敏看一下。

    田耽一打开就皱起了眉头,围着看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黄花梨的。”就是上面有一些划痕。

    余秀敏跟辛萍也不知道什么是黄花梨的,也没能接上话。

    田耽看着只是摇摇头,这是要糟践多少好东西啊,真是作孽。

    “就这个吧,给留着,你让周晓去厂子里找周将,把这些家具都拉回去,一个板凳都不要漏下来。”

    东西太多,她跟余秀敏也只能看过,还是要用车来拉,只能找周将。

    辛萍觉得能帮上二婶家就是高兴的,“行,等下午周晓回来,我就让他去找周将哥。”

    田耽这下就没着急走,“你们这边又送来什么东西没?我过去瞅瞅。”

    辛萍点头,在旁边带路,“有的。”她们这边自从开始之后,就没少往这边倒腾,什么东西都有。

    “二婶,您看看。”

    田耽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扒拉开,有书也有画,还有很多瓷器。

    辛萍看着二婶好大一会都没起来,看的入了迷,赶紧到屋子里去拿个马扎出来,“二婶坐着瞧。”

    田耽哎了一声,她已经挑出来一堆东西,一件上好的元青花就已经碎的只有个底,还有名画也都扯破了,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辛萍跟余秀敏也不打扰田耽,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晓一会也回来了,他是去汇报的,“二婶来了。”

    田耽头都没抬的嗯了下,也没说话。

    辛萍看着自家男人一个没眼色劲的,过去把他拉到一边,掏出来兜里的钱跟票,爹娘也不要他们的钱票,周雨现在在劳动,家里也用不到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他们手头很宽裕。

    “你去菜市场买上一条鱼,然后再去馒头铺子,买一些油饼,今个留二婶跟嫂子在家里吃饭。”

    周晓接过来点头。“行,我这就去。”

    田耽挑了很多完好无损的一些古董,只是这很多画都毁了,大多数都已经破烂,还有上面沾染的垃圾。

    辛萍做饭很有一手,鱼买回来处理干净,改上花刀,在锅里开始反复油炸定型,再另外起锅开始调糖醋汁。

    余秀敏在旁边打下手,看着她麻利的动作。

    “你可真会做饭。”

    辛萍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没啥,就自己瞎琢磨。”

    周晓在外面帮田耽收拾挑出来的物件。

    “二婶,这些东西都那么金贵,为啥他们都不要啊?”

    田耽叹了一声气,“要是知道金贵自然要了。”

    周晓想着也是,要不是二婶在这里,他也不会要,一律都拉走扔了。

    田耽本还打算着早点回去呢,没想到在这里被绊住了脚。

    辛萍烧了米汤,都给端上桌。

    “二婶,都是家常便饭,也没好好的招待您。”

    田耽洗了手坐下来,“你这孩子,这么好的饭菜,我要是还不知足,那可比恶婆婆还厉害。”

    辛萍笑了起来,几个人落座。

    “二婶,这些东西怎么处理?”他们也不知道能咋办。

    田耽自然也不会带着这些东西回家,“下午周将来的时候,你跟他说,我让全部拉到那个房子里放着。”

    周晓赶紧利落的答应下来。

    吃着饭还聊起了周雨,去年因为这些事情,学生们也都是人心惶惶,不过周雨写回来的信里倒是言辞凿凿,她还经常跟周喜联系,两个人谈论一些事情。

    吃过饭,田耽跟余秀敏才赶紧回家。

    周将是第二天才借到车过来把东西都运回家里,锁上了门。

    一九六七年十月份,周将再次跟车去了西北,照旧去看了程其右跟周繁,不过两个人比去年要好很多,虽然住宿条件没什么改进,但精神状态是好的。

    程其右的医术是关键,这里人都热情好客,有个啥病灾的都是来找他看,久而久之的,跟大家也处的像是朋友一样,更别说为难,都还会接济他们。

    周将对这个是放心很多。

    一九六八年春节,河山沟的罐头加工厂开始进行第一次集体调薪。

    向阳现在是河山沟罐头厂的正式会计,大家也都是工人,上班领钱领票。

    不过周洪山在控制规模,不用太大,就村里这么多人够用,不是水果季节的时候还是以地里为主,他的本意就是让大家手里宽裕一些,能上得起学,可现在学校也开不下去,不过他还是相信周将的话,不会永远这样的。

    河山沟的日子过得好,十里八乡有姑娘家的,说媒相亲的,河山沟都是大家的第一选择。

    何雷长是元宵节来的,顺便给周家送元宵节礼物,然后在厂子里溜达了好大一圈。

    “伙计,你这厉害啊,我看没人能跟你比。”

    周洪山笑着指了指他,“你少给我带高帽子,我可不接,不用说让你们大队的人过来,那是不可能的,我有意在控制规模,不然地里的庄稼怎么办,我没想那么多,只想让大家伙日子好过起来,起码能吃的饱饭,有钱看病。”

    何雷长就知道不会有啥希望的。

    “哎,我想起来一个事,余庆刚有病去医院了,说是今个早上吃汤圆的时候被呛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周洪山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当初是已经断亲了的。

    只是快落黑的时候余家余大春过来。

    今天到底是元宵节,早上煮的玉米馅的汤圆,晚上都想吃黏糊糊的手擀面,田耽擀的。

    里面撒上葱花,在锅里熬的黏糊糊的,放上春天晒的黑菜,最后滴上香油,每人都盛上一大碗。

    周源吃的还快,已经是第二碗了,这个年过的十分的不轻松,因为他爹又给他送来了一大摞书,大概比周实还要高。

    程宁期在周家过的很不错,他吃的也挺多的。

    田耽去到厨房里准备再盛半碗,就看到门口的人影,她警惕的问了下。

    “谁?”

    余大春搓搓手,“婶子,是我,余大春,我爹快不行了,想让秀敏回家看看。”

    他也没办法。

    田耽想着这事也不可能开玩笑,还是大过年的,她冲着堂屋里喊了一声。

    “秀敏,秀敏,你出来一下。”

    余秀敏掀开后厚厚的门帘从堂屋里出来,“娘,咋的了?”

    田耽看她也没穿外套,“去穿个衣服,你爹不行了,你回去看一下吧,虽然你爹做人不咋的,但到底还是你爹,这都临了了,看看说说话。”

    余秀敏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有些不相信的,年前不是还听说身体好着的吗?她转过头看向余大春。

    “你不是诓我的吧?”

    余大春这还真不是,“你快点吧,秀玉我已经让你嫂子去通知了。”

    再大的仇,人都快死了,也得过去看看吧。

    余秀敏脸色一变,回到屋里就急匆匆的穿上外套。

    几个孩子都抬头看着她进来又出去。

    周洪山也把碗放下出来,余秀敏都已经走了。

    “这是咋了?”

    田耽盛了半碗面条出来,“说是余庆刚不行了。”

    周洪山想起来今天上午何雷长说的,“不是说吃汤圆卡主差点断气吗?”

    田耽觉得估计只是以为,真正的病发都是突发的,要是早上就送去医院,这下午给送回来,就是医院没得救,只能回家等着。

    余秀敏到的时候余秀玉已经在了。

    余庆刚面色有些发灰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透露着时日不多的样子。

    余秀玉看到她姐,过去站在一起。

    这么多年余家的两个闺女从来没回来过,

    王爱华站在一旁也没啥感觉,公爹死远不及她对大姑子的好奇度,早就知道河山沟的厂子发展的好,身为大队长的周家就更不用说了,有钱,有本事,净出能人。

    跟余秀敏也好几年没见过,这么灯光下瞅着,好像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身段也养的好,身上穿着的棉袄应该是新做的吧,看着里面放的肯定是新棉花,蓬蓬的。

    王素心坐在床边掉眼泪,抬头看着俩闺女跟陌生人一样,也不哭不说话的。

    “我真是白养你们了,你们亲爹都这样了,还一个个的摆出来这副臭脸。”

    余秀玉可不是当初的余秀玉,这些年家里上上下下都被她把持着,婆婆看着她有个有能耐的亲姐姐夫一家,在家里一声都不敢吭,就是从周喜考上大学的那年开始的。

    “娘,叫我们来干什么的?”她不想说废话,大过年的给她们找不完的晦气。

    王素心听见这话气的都手抖的指着余秀玉,“你不孝顺,要天打雷劈的。”

    余秀玉完全没理会,老天爷可是长了心的,也不知要雷劈谁?

    余庆刚抬起来胳膊示意自己要坐起来。

    余大春赶紧就扶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王素心也站起来去给倒上一碗热水。

    余庆刚大喘气,“秀敏,秀敏,你来。”

    余秀敏自从来就一句话都没说,脑子里跟过电影一般都是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听到话也只是往前稍微站了一点。

    “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半点伤心都没。

    余庆刚又咳了起来,一直不停。

    余大春担心的拍着他的后背,“秀敏,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话吗?爹都已经这样了。”他是真的孝顺。

    余秀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听话,“他要是对我跟对你一样好,我现在有一箩筐的好听话在等着,我还能给他风光大葬,可惜他没有,大哥,你有什么立场过来指责我啊。”

    余大春不理解她们姐妹为啥都不孝顺,家家户户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哪有嫁出去的闺女不补贴娘家的。

    余秀敏也没打算能跟余大春说明白,他就是既得利益者,也只会站在道德的高点上指指点点。

    余庆刚这会才不咳,只是脸色更加难看,面如死灰。

    “秀,秀敏,爹知道错了,爹对不起你,现在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想求你能原谅我,我都要死了。”

    余秀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死跟原谅不原谅也不挂钩。

    “我猜你后面还有话吧。”

    余庆刚确实,要是他死了,家里也不会过好,对自己的儿子他知道,没啥大本事,不过要是能到河山沟的罐头厂上班,那也算是有个铁饭碗。

    “你能不能看在我死了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余秀敏只觉得现在她脑瓜子特别清楚,“让我大哥去罐头厂上班是吧?不可能,你想也不想,死也没用。”

    王素心气的忽的从床边站起来到余秀敏的面前,“这是当闺女说的话吗?”

    余秀玉立刻挡在余秀敏的前面,看着她娘,“怎么?我还有更难听的等着呢。”

    余庆刚到死心愿也没达成,算是死不瞑目。

    余大春疯了一样的把余秀敏姐妹俩赶了出去。

    余秀敏也没什么感觉,什么家人不家人的,不就那么一回事,你对我好我对你好,那血缘只是辅助,要是你对不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那血缘就是狗屁不是。

    天已经晚了,余秀玉跟余秀敏一起回了周家。

    田耽一直在等着她回来,想着要是再不回来就去余家要人,听到外面大门的动静,她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

    “秀敏,咋样了?”

    余秀敏跟余秀玉把大门关好,进了堂屋里。

    田耽这才看到余秀玉也在,“快,冷不冷,秀玉吃饭没?没吃我再给你下碗面条。”

    余秀玉摆摆手,“婶子不用客气,我吃过了。”

    这几个人才坐下来。

    余秀敏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估计明天埋,我跟秀玉就不去了。”

    田耽看着余秀敏,就知道她虽然到那说了一顿,但心情肯定不好。

    “快回去歇着吧,也别觉得自己有啥错,没错,亲人之间的缘分也有浅的,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第二天草庙大队余家办丧事,去看礼的人发现余家俩闺女一个都没来,还有一个嫁到了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周家。

    三月份,周喜在首都收到家里的信的时候看到里面提了一句,大嫂的爹死了,还有些唏嘘,回想起来当初他来家里耍心眼要钱,现在没想到吧唧一下命就没了,不过许友仁怎么还没死?她很好奇,还能这么扛的住,厉害。

    许友仁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干活,他到了也没想到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

    他还特意去找了之前的同学,但都被赶了出来,漫步目的在大街上走,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贴着封条的程家老宅,没过多久就站在门口又哭又笑的。

    “程延怀,这局我还没输,程其右不也去了大西北的荒漠,我许友仁还会东山再起,只有你,只有你是个死人了。”

    许友仁说完之后还是要回去扫大街的,扫完还要写报告。

    一九七三年三月份,政策松动,距离“延迟高考”已经过去七年。

    周喜今天下班到点就准备走,陆屿清在后面叫住她,两个人并排出了外交部。

    “你今天开会可真是思路清晰,把那些人怼的硬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周喜哼了一声,“怼他们还不简单,还想苛待我老师,真行,我能骂的他们狗血淋头。”

    沈老师是在外交部任职,之前也在外交部做教授,当年去江西,因为他还有外交部的职务,所以也就没事,但他有留学经验,一直被抓着不放。

    陆屿清伸手摸了一把周喜的头顶。

    “说起来你啥时候答应跟我谈对象啊?”今年春节的时候陆屿清先告白,周喜没直接答应但也没否认,只是说想再考虑考虑。

    周喜事情太忙,她想说她给忘记了。

    “直接结婚吧,咱们别谈恋爱了,好麻烦。”她今年已经二十五,眼瞅着事情现在如火如荼,估计着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她也不能一直等着,人要识时务。

    陆屿清听见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喜看他没跟上,又笑着回去,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

    “我说外交官预备人才,你结巴能行吗?到时候怎么怼人啊。”

    陆屿清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不是,我这不是以为你骗我吗?”

    周喜看看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工作又在一起,不就跟谈恋爱一样吗?直接结婚吧。”

    她是认真思考过的。

    陆屿清点头,“行,你说啥时候,我先登门拜访。”他说起来还挺紧张的。

    周喜想着当年程其右来家的时候被她老爹折磨的,“陆同志,任重而道远,娶我可不容易,我爹那个人可会折磨人了,我姐夫当年来家的时候,一到啥都没吃,就直接下地干活了,大夏天的,人都累的不行。”

    陆屿清倒是不怕干活,小时候他在部队里待过训练。

    “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回去就成,我随时准备着。”

    周喜突然间正经的看着他,“我的规矩你知道的,我想好好的完成自己的梦想,所以以后形势要是变好,你不能因为什么原因就让我在家里待着,洗衣做饭,我首先说明我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

    陆屿清当然知道,“巧了,这些我都会。”

    周喜觉得她这不是找到了吗?

    “好,那就等劳动节吧,我们正好放假,就一起回去。”

    陆屿清答应的很快,把周喜送到宿舍楼下,他心情不错的转身回家。

    陆老爷子这两年已经过上了养老的日子,警卫员照顾着,他就喝喝茶在院子里种菜,也没啥事,顶多再应付一下所谓的检查。

    陆屿清回来得时候,他刚刚锄完地,他休息这两年,身体倒是调养的越来越好,看着孙子回来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你乐啥呢?”

    陆屿清走到他面前,“爷爷,我要结婚了,您要有孙媳妇了。”

    陆老爷子扶着锄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不喜欢那个叫周喜的丫头了?换的谁啊?”

    陆屿清啧了一声,“爷爷,还是周喜,没换人。”

    陆老爷子这会倒是反应过来,“你不会耍流氓,强迫人家答应你的吧,怎么还直接结婚?我记得你一直都没追上人家。”

    陆屿清赶紧把前因后果解释一遍,不然他实在不知道一会还能听见啥话。

    陆老爷子没见过周喜,不过吃到了周喜每年带过来的特产,还知道她做过的几件事情,这样的孙媳妇虽然没见过,就已经很喜欢了,奈何孙子没本事,眼瞅着自己都要三十,太没用。

    “行,你赶紧给我把孙媳妇娶进门,我就谢天谢地。”说完又想了一下,“咱们家也没个女同志,我也不知道,这孙媳妇第一次上门,得准备些啥啊?”

    陆屿清伸手赶紧制止,“我得先去见她父母,取得她父母的同意,我才能带她来见您。”

    陆老爷子也觉得没毛病,“那正好我去找老成问问,这孙媳妇进门都需要啥提前准备。”

    陆屿清也没拦着,成爷爷家就住在军区大院的隔壁。

    周喜回去也没闲着,直接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信,把自己要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并且通知他们劳动节会带女婿上门。

    周洪山是在差不多一个月之后收到的,这会已经是四月份,他在忙着果园的事情,大队里的西瓜现在种的都是新品种,这两年周将从西北带回来的,还带了很多别的水果种子,只是气候差异化,导致效果不如那边。

    中午周源不知道想什么点子,想吃凉皮。

    田耽今天也不忙,在家里就开始给折腾起来,先把面筋洗出来,面团子在水里不停的洗,洗到最后的面团子变的十分劲道,这就是面筋,再上锅蒸熟。

    余秀敏把薄铁片子给收拾出来,到时候好倒上面糊水,一张张的蒸出来。

    周洪山下工从果园回来,路上碰见邮递员就干脆取了信,他到家里洗了手站在厨房门口才打开。

    田耽才蒸出来十几张凉皮。

    向阳还在果园厂子里上班呢,没在家。

    周洪山看到信前面还正常,到中间眉头越皱越深。

    “完蛋了,田耽。”

    田耽这手里刚刚把凉皮给放到开水上面蒸,听见这话差点没拿住。

    “啥啊?”

    周洪山已经看到信的第二页,这不就是再过一个月吗?

    “你闺女,要结婚了,劳动节带人回来给咱们看。”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在震惊,从小到大无一例外,周温没想到周喜姑姑居然都要结婚了。

    周源在烧火听见十分高兴,“姑姑终于要嫁出去了。”

    田耽一个箭步过来从周洪山手里要走了信,一目十行很快地把内容看完。

    “这对方是谁啊?她都没说过。”

    周洪山早就知道,“她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把事情跟咱们说,更何况她现在长大了,肯定也不愿意。”

    田耽不耐烦的翻个白眼,“现在跟上学时候能一样吗?结婚,这是结婚,你知道吗?”她后半句说的就是咬牙切齿,她边说又边看了一遍。

    “这说的是啥话,人家太喜欢她,非她不娶,人长的好看,她也喜欢,干脆就不谈恋爱,直接结婚。”

    余秀敏在厨房里听着都能想象到她提笔写信的时候说这话的表情,抿嘴笑了起来。

    “娘,其实不用太担心周喜,她从小到大,有主见,主意大,而且她肯定不是胡闹,对方应该很不错。”

    周喜的眼光也高着呢。

    田耽把信拍在案板上,“我倒是不担心她,我担心男方。”她继续蒸凉皮。

    周洪山哈哈笑了起来,就周喜,如果周繁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她绝对不会这么处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发愁是没用的。”

    五月劳动节放假,周喜带着陆屿清从首都东站出发。

    陆屿清带的都是陆老爷子打听回来之后弄来的,都是贵重的,临走之前还给了两千块钱,嘱咐给的聘礼。

    这是陆老爷子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他之前还会看哪些孩子上不起学,给人家,现在也就没了。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到县城,虽然现在也不是很冷,但两个人也都有些狼狈。

    周喜没直接回家,带着陆屿清去了国棉厂,跟人说找周将的。

    周将没过五分钟就从里面穿着工服小跑着出来,看到周喜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你咋回来了?跟爹娘说了没?”

    周喜点头,然后就是疑惑,“你居然不知道我回来干啥的?爹娘没跟你说吗?我的信应该一个月前就收到了。”

    周将看到旁边站着有些拘谨的男人,看着倒是一表人才,“这是?”

    陆屿清伸手自我介绍。

    “大哥好,我是陆屿清。”

    周喜没想到大哥居然不知道,她这是没突击成功。

    “嗯,我准备结婚,这次带人回来见见咱爹娘,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就走了。”说走就走。

    周将赶紧回到厂里请假回河山沟。

    周喜陆屿清俩人到河山沟的时候,正巧赶上中午饭点,外面都是端着碗在吃饭的乡亲们,看到周喜带着人过来,也没人敢问,一是周喜在河山沟的名声实在是厉害,二是这么多年了,人家是在首都的外交部工作,他们也不敢跟周喜打招呼。

    全程静悄悄的都屏气凝神,一直到他们走,才开始悄咪咪的低声议论起来。

    “那应该是周喜对象,我前几天在果园的时候听秀敏说了一嘴,周喜要准备结婚。”

    “苍天啊,周喜可算是要嫁出去了,我自从她拿铁锹拍人的时候,我就不敢跟她说话,这丫头太厉害。”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周喜的对象长的真好,城里人不一样。”

    “改天我就去打听打听这是什么来头,能娶周喜,不是一般人。”

    作者有话说: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