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管理者们（五）

    姜歇愁眉苦脸：“我已经尽力了。我们不能把任务分出去吗？”

    他当然也希望能多调节几个游戏场的参数。

    几次下来, 姜歇都在不断增加大脑接入的游戏场数量，现在已经加到19个。

    或许之后还能往上加几个，但始终太有限了。

    而且调节参数显然不是他的主要任务——这只是暂时性的, 很容易被其他管理者调整回来。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姜歇：“应该会有人想多做一点的吧？”

    夏尔：“要是能分出去就好了。但现在整个C部的任务都饱和, 没人愿意接手。”

    他看向姜歇：“你们还是赶紧去换身外骨骼吧。”

    姜歇：“我再考虑考虑。”

    夏尔叹了口气，走出中控大厅，走向管理局门口。

    他按压这疲惫的头部, 但一个略带迟疑的叫声却让他停住脚步。

    “你是……C部的夏尔是吧？”

    夏尔回过身。

    “啊, 就是你。”一个金色的外骨骼人从外骨骼舱室门里走出来, “害, 我今天还把你的名字给忘了。”

    夏尔顿了顿，抬起一个微笑：“发生了什么？”

    “哦，你们C部又有两个家伙来定外骨骼盔甲, ”对方道，“我想提起你来着。但我当时忘了。”

    “奇怪, 我怎么可能把你的名字忘了呢？外骨骼的脑容量可是……”

    “是吗, ”夏尔保持着笑容, “以后也别想起来。”

    金色外骨骼人眼神出现一瞬空洞：“好的。”

    夏尔转身向前走。

    他感到愈发头疼——没想到那两个新来的家伙已经偷偷换上穿戴式外骨骼了, 看来他们并不打算全身改造。

    这还怎么指望他们多干活啊。

    啧，只能想办法让西泽从A部调几个人过来了。

    不然又要多出些麻烦。

    在夏尔离开后，C部中控大厅的人, 也开始逐渐稀少。

    终于，姜歇和阮鸣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开始他们新一轮的探索。

    这次, 两人打算先从A区入手, 走到引入区。

    他们走过一扇扇门，路过一个个舱室。

    夜晚的管理局内依然不安宁。各种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过倒没人主动招惹他们。或许那些人在解决什么“私人恩怨”。

    更是神奇的是, 他们一路下来，几乎畅通无阻。

    他们随意地进出中控大厅，也无人阻拦。就算里面有人，他们也懒得过问。

    除了一个地方。

    “你们来干嘛的？”引入部的人挡在入口处问道。

    姜歇：“随便逛逛。”

    “这是引入部，不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对方答道。

    姜歇疑惑：“为什么？”

    “呵，”对方的目光扫过两人，“引入部是级别最高的部门。你们没有权限。”

    “好吧。”两人不再坚持——决定换个时间来。

    不过现在回休息室还为时尚早。

    “出去看看吗？”阮鸣道。

    姜歇眼睛一亮：“走！”

    两人七弯八拐来地大门处，一走出大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空气中翻涌着的热气裹挟着两人，各种灯光的照射映在两人眼里。

    外面的世界又热又明亮。

    姜歇擦擦脸上的细汗，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很高——不，是他们很低。

    他们周遭的一切都位于地下城。

    一条条空中轨道腾空而立像盘根错节的榕树根。

    树根向四周延展而去，生长出有力的枝干。

    条条枝干上，不同的建筑像树木的果实一般，悬挂其间。

    树木间，各式各样的飞行器穿梭着，像树林里的飞虫。

    而他们仿佛大森林里的两只小爬虫，如果只凭借双脚，似乎哪也去不了。

    两人按着说明，来到公共交通的站点。不久，一艘大型的飞行器嗡嗡地停靠过来。

    他们登上飞行器。“砰”的一声，舱门在他们站定后关闭。

    飞行器上的外骨骼人纷纷抬起眼睛，向他们瞧来。

    淡漠、不屑、打量、鄙夷……姜歇也看向他们，还有一道更复杂的目光。

    好像是“怜悯”？

    怜悯？为什么而怜悯？因为他们的生死遭遇，因为他们远离自己的家乡，还是因为什么？

    姜歇对上那人的视线，也那人很快低下头去，摆出一副不愿交流的姿态。

    没有外骨骼人和他们搭话。

    两人找了个位子站好。飞行器很快起飞，在空中盘旋着向地表飞去。

    两人从窗户往下看，整个地下城就像一个复杂的大型迷宫。

    而他们所在的“古人类管理局”正位于这个迷宫的中心。

    姜歇看着管理局愈来愈小的缩影，辨认管理局的分区，在脑海里构建出一副平面图。

    ——外圈是生活区，分布着管理者们的休息室和餐厅；内圈由五块扇形组成，对应五个部门及附属设施。

    可是，姜歇眨眨眼，最中间的那块呢？

    ——现在看起来并不是空心的。

    是有什么暗门，或者是从他们未到过的引入部进去的？X装置会在那里面吗？

    飞行器继续上升，跨越几千米的纵深，越来越靠近地表。

    随之，飞行器上的外骨骼人也越来越少。

    等到了终点站，飞行器上只剩下寥寥几人。

    舱门“砰”的一声开启。于是，骤然间，烈焰般的热浪向乘客们冲来。

    这是近70度的高温！

    走出门的乘客，用余光向后探去——期待看到古人类痛苦的反应。

    不过，事实没能如愿。

    姜歇和阮鸣打开外骨骼铠甲，全副武装下迈出舱门。不过，即便是在身在外骨骼里，这样的环境依然十分煎熬。

    姜歇和阮鸣落到地面上，外面的几个外骨骼人争先恐后地涌进飞行器里，飞行器很快再次往地下坠去。

    两人看向眼前的光景——一片荒芜。而地表在他们之上，张开大大的豁口。

    这还不是地表，只是临近地表的地方。两人费劲一波折，终于顺着一条几近荒废的小路，钻出地面的。

    这，才是真正的不毛之地！

    地表上，粗糙的风在开阔而空旷的岩石地面上肆意地游荡，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植被与建筑，看不到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根本不适合生存。要生存，也只能往地下去。

    而姜歇在资料库中查到的也确是如此。G星的一年只有十三天，但根本没有四季。长期以来，G星人都分块居住在单独的地下。

    但是不同的地下城之间，往来并不方便。

    ——虽然，按照G星的科技水平，这听上去有些荒谬。但姜歇的确没有查到可以前往其他地下城的公共交通。

    风，再次在姜歇的耳边呼啸而过。

    姜歇抬头望向星空——好在，到了地表，他们的视野变得开阔。

    他们头顶这片璀璨的星空，并没有因他们换了个星球而失去什么光彩。

    只有那颗星星，此时显得如此特别。

    姜歇和阮鸣，站在地表上，化为两个小人，在另一个星球，遥望着8年前的太阳。

    两人收回视线，向地表的其他地方走去，但四处依旧是荒芜。

    他们走了一会没有什么收获，只好原路返回。

    根据资料，在拉兰德21185再次升起前，他们要回到地下深处——否则他们的外骨骼也将在灼热的光线下失去生机。

    这当然不行，他们可还有很多事要做。

    十几天后，C部中控大厅。

    “我听老大说这边比较轻松，就从A部调过来了。”一个自称飞银的银色外骨骼人道。

    一旁的姜歇点点头：“确实。”

    飞银往椅子上一瘫：“但我感觉这也很累啊，虽然不用总是到游戏场里跟那些玩家对线就是了。”

    “是啊，我也不喜欢和玩家对线。”夏尔收拾好东西，“那我先回去了。”

    “诶，等等。”飞银站起身来，很快拿好东西，“你是住在外面吗，我也打算走了，一起。”

    姜歇朝他们摆摆手，起身上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他看见阮鸣正在和一个外骨骼人交流着什么。姜歇默默转了个身，回到中控大厅。

    姜歇重新戴上小光圈。二十三个游戏场的信息瞬间涌入大脑。

    姜歇在脑海中调节起各个游戏场的参数。

    忽然，一个黄色异常的警告传入姜歇的大脑，并持续闪烁。

    ——游戏场异常？倒是特别。

    姜歇选中异常游戏场，准备进入游戏场。

    【原身信号模拟中……模拟完成】

    ——原身信号？

    【载入完成】

    【欢迎管理者来到西部世界】

    姜歇猛然睁开眼睛，耳边的炮响轰鸣，烟火四起。

    姜歇赶忙扑到一边。一颗炸弹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爆炸。

    破碎的土块砸了姜歇满身。

    姜歇匍匐到角落里，发现自己的腿似乎被砸伤了。

    他拍开脸上的泥，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往腿上一绕。

    ——原身信号模拟？

    的确，当时麒麟在游戏中用的是人类的身体——X装置默认模拟了他原来的身体。

    也就是说，管理者进入游戏的，不仅是意识体，还有模拟的实体。

    那么，游戏场里的人和物，是实体还是虚拟体？

    姜歇思考了0.5秒，蹲起身，左前方有人拿着枪靠近。

    姜歇静候几秒，往那边一扑，将人摁倒，熟练地卸掉对方的武器。

    “大人。”对方忽然叫道。

    姜歇动作一顿。

    “大人，有什么吩咐？”

    ——原来，这就是管理者的特权。

    姜歇放开他：“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人乖乖站好，开始诉说这里发生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