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暗界（五）

    姜歇不再说什么, 转身走向门口，走到阮鸣身边。

    向外看去，外面依然是一片乌压压的, 路边是恶鬼的残躯。

    附近的鬼怪都已被驱散, 一时间竟也没有新的靠近。

    两人继续上路，一边与路上的恶鬼搏斗，一边马不停蹄地寻找存活的玩家。

    他们知道, 拖得越久那些还没出游戏的玩家们只会越惨。

    几番周转后, 又有十几名玩家完成了游戏。

    然而, 他们这兜茧子的价值, 似乎也要见底——很少再有玩家能从中找到自己的。

    姜歇把那袋茧子留给几个能打的玩家，让后者帮忙继续试试。

    而姜歇和阮鸣自己必须找到其他的灵魂茧。

    他们准备找辆车，然后沿那铁轨延伸的方向而去。

    两人告别几个玩家, 往外走。

    阮鸣：“小心！”

    一团瘴气突然朝姜歇背后袭来。

    “沙——”

    姜歇为躲开一团瘴气，往后退开一大步。

    一个不稳, 他往后倒去, 撞到一堆东西上。

    那堆的东西一个铁钩, 恰好勾住姜歇的衣服。

    姜歇站起身来。

    “撕拉”一声。

    他的上衣被扯开一个大口。

    先前在码头买的那本册子, 从大口处掉落出来，掉到地上。

    姜歇挑了一下眉，弯腰去捡。

    然而, 那册子竟自己翻动起来，紧接着在某页停下。

    姜歇快速拿出自己的面具，重新戴上。

    下一瞬, 册子里的画像地动了起来。

    这一页的人, 是温氏两兄弟。

    此时，他们正在豪华的房间里笑吟吟地说着话。

    姜歇眯眯眼——仔细听去他们竟是在谈论阮鸣和自己？

    “把他们抓起来吗？”

    第三个声音传出来：“然后关死。”

    ……

    突然, 画框抖动两下。

    里面的温老二慢慢转过头来：“啊哈。”

    他从里面看出来，目光没有直视谁，却又像能看到一切：“原来你们在这。”

    “啪”的一声，姜歇将册子合上。

    阮鸣：“怎么了？”

    他上前与阮鸣耳语。两人立在风中说了一会。

    阮鸣终究点点头。

    如姜歇所料，他们的位置暴露了。新的恶鬼也来得很快。

    他们没走出多远，就发现身边的恶鬼越来越多。。

    它们大量地从屋顶上、下水道里、路面上，爬过来、钻过来、涌过来……

    姜歇：“鸣大……”

    阮鸣：“放心。”

    电光火石间，两边已打成一团。

    阮鸣在前与恶鬼吗厮杀，姜歇抱着灵魂茧立在他身后。

    漫天的怪物尸体纷纷扬扬地坠落。

    嘶吼声、撞击声此起彼伏。

    终于，阮鸣收住刀，抬眼看去。

    前面还站有两个棕发的男人——是温氏兄弟。

    温氏兄弟看着阮鸣，拍着手尖声笑起来。

    然而，眨眼间它们开始全身变异，只一会就变成了两头四米高的绿色巨兽——青面獠牙，面目骇人。

    它们迅速冲上来，阮鸣挥刀去砍。

    两边撞在一起。

    几个回合后，“咚”的一声。

    阮鸣背部撞到墙上，随后掉在地上。

    他单膝蹲着，捂住胸口。

    他被打飞了。

    还没站起来，温氏兄弟再次挥手打来。

    阮鸣向边上一滚，一手往上抵挡住温老大的攻击。然而，他同时也被温老二牵制住动作。

    温氏兄弟再次尖笑起来。阮鸣不再反抗。

    一圈圈的铁链勒在阮鸣身上，将他捆住。

    “咚。”

    一只小喽啰把被绑住的姜歇扔了过来。

    两人被齐齐抓住。

    与阮鸣不同，姜歇身上绑着的是普通的绳子——估计是看他太弱，不需要特殊关照。

    温氏兄弟：“带走！”

    一阵颠簸的路程后，姜歇和阮鸣被带回了温氏兄弟的老巢。

    几只恶鬼将他们扔进一间小铁屋里，“哐”的一声关上门。

    这个房间除了铜墙铁壁，什么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阮鸣轻轻地点点头。

    不久，铁门外传来几个人的谈话声。随即，大门打开，温氏兄弟再次出现。

    进门后，他们在两侧站定，露出了身后的人。

    阮鸣微微睁大眼睛：“麒麟？”。

    【麒麟，上年度总排名第8的玩家，已“晋级”。武斗派玩家，却以“阴险”著称。】

    门口的麒麟走进来。

    “呵，你还听过我的名号吗？”原来是已经换上一身新装的小布。

    一个小怪为他送上一把椅子，麒麟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不过，不好意思，像你们这种小喽啰，我是不会记得的。”

    ——这是事实。上年度，阮鸣还在预备期，根本不在年度积分统计的队列，完完全全的“无名小卒”。

    “你还在游戏里？”阮鸣问道。

    “这恐怕不是你现在需要关心的问题吧。”麒麟笑了一下，“你们眼下最该担心的，是你们自己。”

    “哼，恐怕，你们之后得在这个世界里渡过后半辈子了。”

    姜歇、阮鸣：“……”

    麒麟见两人没有反应，皱了一下眉。

    “啊！”姜歇随即咬牙切齿，“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麒麟看姜歇激动地挣扎起来，冷笑一声，却又不愿意往下说了。

    “好好绑着他们！别让他们逃了！”他站起来往外走去。

    “是，大人。”温氏兄弟笑吟吟道。

    “听到了吗，别让他们逃了。”温氏兄弟又对恶鬼命令道。

    恶鬼：“是，大人。”

    “哐。”铁门再次被合上。

    姜歇、阮鸣：“……”

    两人在小铁屋里等了一会，那几个人估计走远了。

    姜歇慢慢向前倾去，往地上一倒。

    阮鸣看过来。

    姜歇在地上摇摆两下：“鸣大。”

    一块蜷曲的铁片，从他的某个伤口里掉了出来。

    “……”阮鸣皱起眉头。

    姜歇干笑两声：“别介意。”

    他换了个动作，用脚将铁片推了推，然后借着那锋利的一边，磨断了身上的绳索。

    姜歇挣脱出来，随后来到阮鸣身边。他在阮鸣的铁索上比划了几个动作，撬了下去。

    “哗啦”一声，铁索落地。

    两人站起身来。

    “啊吉乌拉。”门口的恶鬼警觉起来——然后头就和铁墙来了个“亲密接触”。

    阮鸣和姜歇很快逃离了小铁屋，干趴了路上的几个守卫。

    他们揪住个恶鬼，让对方带路。恶鬼被逼无奈地将他们带去“大人”加工灵魂茧的工厂。

    “就是这了。”恶鬼呜咽道。

    姜歇看清面前的场景，立即冲了上去。

    在这个长长的房间里，不知道有多少齿轮转动着。

    “轰轰”的履带一格格地移动，“刷刷”的刀片一阵阵地切割，“咚咚”的铁锤一下下地砸着……

    几只机械手来回动挪动。

    而它们处理着的正是灵魂茧！

    一次次的加工，把灵魂茧制成这样或那样的制品。

    而它们的残渣则被碾成粉末，掺和进其他的材料里，做成各种小物件甚至是食物。

    姜歇跑到加工链的上游，把履带上的灵魂茧全部扫了下来，又去截住源头。

    ——当初他的判断没错。那码头上卖的许多东西里都有灵魂茧。

    姜歇把灵魂茧收到一处。阮鸣找来一个足够大的麻袋。他们把茧都装了进去。

    两人在工厂检查一番后，确认没用错漏后，扛起袋子，寻找出路。

    又一群玩家面前。

    “是这个吗？”姜歇拿着茧问到。

    地上的玩家点点头。姜歇把茧喂进他嘴里。对方消失。

    ——第三十几个玩家了。

    姜歇和阮鸣带着新的灵魂茧又重复先前的工作。

    不过，这次的许多玩家，都提到先前的队友变成怪物一事。

    姜歇抿抿嘴——或许他们的灵魂茧已经被制成了其他的东西。

    两人继续向前。

    忽然，姜歇在某个十字路口停住脚步。

    阮鸣：“怎么了？”

    “鸣大！”姜歇道，“我想起来一件事。但只是我的猜测。”

    ——“如果你路过十字交叉口之类的”，当时侦探是这么说的吧。

    姜歇快速赶向一个又一个交叉路口。

    ——没有那么多巧合。游戏里最大的变数，不正是麒麟嘴里的“bug ”吗？这也不是正好符合他的猜测吗！

    姜歇的脚步在一圈废土圆坛前慢慢停下。

    这里散落着几块破落的砖屑。而长长的铁板横七竖八地盖着。

    看上去，就在不久前，这儿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很可能是这。”姜歇对阮鸣道。

    两人齐力把那些铁板一层层掀开。

    铁板底下，露出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八爪般的装置！

    它的中心是一个空心的圆柱。圆柱的盖子掉在一边，而里面残留着些墨色的黏液。

    装置的八爪上各连着几根电线，但已经全部被暴力扯断。

    ——不难想到是谁干的。

    如果这关乎游戏难度，他们当然要修复它。

    姜歇和阮鸣蹲在地上，把那些电线重新接回去。

    在他们拧好最厚一根时，整个世界突然有了波动！

    空气一块黑、一块明，像是电视信号出了问题。

    而且这明暗极不稳定。

    两人又调整了一波电线，然而效果还是没有改善。

    新的怪物又开始向他们扑来——显然，又被找到了。

    阮鸣腾出手来对付恶鬼。姜歇继续在后面摆弄。

    还是不行。

    ——已经坏了？姜歇踹了一脚装置中心的圆柱。

    “滋滋”一阵声响，整个世界的颜色归于统一。

    ——竟然好了？

    姜歇抬眼看去。阮鸣那边怪物们已经痛苦地喊叫起来。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被打的，而是因为它们在被迫发生转变。

    恶鬼们开始浑身收缩，将要被再次强行束缚在人/皮/面具之下。

    然而，这束缚还不完全。它们半人半鬼地嘶吼着。

    ——过了好一会，也没有完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