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生死密室（十一）

    这起杀人案的已经经过了长时间的谋划和反复的实验。凶手自课堂实验后, 长期在私下用电击和食物等对老鼠进行训练。

    最后筛选出的几只老鼠，能准确找到给定食物，并在进食前, 吃掉脖子上的线状物。这样, 原本系在老鼠脖子上的钥匙，便能掉落下来。

    “又是一个因为仇恨，毁了自己一生的人。”侦探目送凶手被押进警局后感叹道。

    “不过话说回来, ”侦探笑着说道, “你对密室这么在行, 哪一天, 你要想杀个什么人，岂不是顺手捏来？”

    “是啊，”姜歇也笑笑, “但这绝不是我做这种事的理由。”

    “有些事或许做起来很顺手，看起来是便捷通道, 但这个便捷通道却实通向深渊的。”

    “这点道理, 我还是懂的。”

    第6案。

    “噹噹噹。”姜歇跟着侦探几人, 沿着楼外的消防梯往上走。

    “警官, 这边。”24幢楼里，一个瘦削的工人朝他们招招手。

    这是一片施工场地。空气中有浓重的混凝土味。不远处，施工的机器还在轰轰作响。

    姜歇几人爬上五楼。瘦工人把他们带到案发的那个房间门口。门口还站着另外三个工人——一个高个子、一个中个子、一个胖子。

    何以见得他们都是工人呢？因为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

    房间里, 一个同样是工人打扮的人趴在地上，脸侧着，已经死亡。死者脸和脖子上抹着灰, 无创伤, 清理后，脖子露出掐痕——死者是被掐死的。

    瘦工人作为报案人, 对事情经过进行了描述。

    半小时前，他和高工人路过五楼，却发现有一个房间的门关上了。他们想顺手把门打开，却发现推不动。

    他们当即怀疑，有人在偷东西——因为施工的缘故，这些门平时从来不关，大家身上根本没钥匙，门要上锁也只能从里面反锁。

    所以，他们大声警告。但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于是只能破门而入，却发现有一工人正面朝下趴在地上。

    两人惊呆了。

    高工人上前试探查看，发现人已经死了。他让瘦工人快去报警。

    瘦工人缓过神来：“死、谁死了？”

    “脸上抹了灰，认不清。我不好瞎猜，你赶紧报警，找警察来吧。”

    瘦工人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走上前，掰过死者脸贴在地上的脸。

    “诶，你别乱动，你这一动，不就破坏案发现场了吗！”

    可高工人话还没说完，瘦工人已经用手刮掉了死者脸上的灰。

    “好像是那个……老李！”

    “你怎么——！”高工人见瘦工人不听劝，很生气，“你赶紧报警去吧！”

    瘦工人应下，往楼下跑。工地里头信号很差，所以瘦工人跑出一段路才打出报警电话。

    回来路上，瘦工人想到要把这件事报告给队长——胖工人。

    胖队长还在等他们的东西，见到瘦工人手上空空还不高兴，知道死人后，赶紧同瘦工人一同赶回案发现场。

    等到两人到达24幢5楼时，现场又多了一个工人——中子。

    中工人：“我只是路过、路过。”

    于是四人一起在现场等待警察到来。

    姜歇一行人，在调查现场后，封锁了现场，将死者运去尸检，并把现场几人带到警局问话。

    经过一番询问，四名工人又各自说出一些信息。

    瘦工人：“为什么会路过？因为队长让我们去24幢楼搬东西，东西就在5楼。我们大概10点半到那的。”

    “是高子说可能有小偷。我觉得有道理。对，门是直接撞开的。”

    “死了。人都不动了。你们来不也看到他确实是死了吗？”

    “为什么要动尸体？我当然要先确定死的是谁才行。高子不是在边上嘛，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而且，门是反锁的。那可是五楼！锁上之后，人不就出不来了？”

    “对，我确定，死的就是老李。”

    “嗯，从我出去到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吧。”

    “反正我觉得的老李是自杀。”

    高工人：“对，十点二十几到那的。”

    “我看过，确实没气了。”

    “我有这个常识，不能破坏现场。我已经碰了，不能再让瘦子碰，不然我怕我们两个都有嫌疑。”

    “我是没认出来。老李脸都是灰，这哪里认得出来？”

    “瘦子没走多久，中子就来了。他想走，我叫他留下来。这个时候路过，我不怀疑他怀疑谁？”

    “你说反锁？哦……那也是。这不就得靠你们警察了嘛。”

    中工人：“我路——好吧，我只是不想惹麻烦。是老李约我10:30到那里碰面的，他说有事情跟我商量……什么事？他没说。”

    “真不关我的事！我到那里，他就死了！”

    “我说，我说。我是最近捡了块宝玉。他说他有懂行的朋友，可以帮我卖，但他要分成。”

    “我玉都没卖出去，我杀他干嘛。我杀也得拿到钱再动手啊！”

    胖工人：“我十点十五左右叫他们去搬东西。他们就在边上，我就顺手叫了。”

    “天天这个点都得搬。”

    “他们走过去，十来分钟吧。”

    “确实，这些门，连我都没钥匙。我们只负责施工。”

    “谁跟老李走得近？都差不多，大家都是工友。”

    “矛盾？这也没有吧。”

    警方又调出工地内的施工监控，监控提供了更详细的时间线索：

    瘦工人和高工人早上6点到施工现场，期间未靠近过案发的24幢楼，直到10点23分，才开始进了“五楼”。

    监控没有抓到中工人和老李进入现场的画面。

    “所以说，监控还是存在盲点。”警员道。

    侦探向着姜歇侧过身：“这个密室，你有什么看法？”

    姜歇叹口气，摇摇头：“我还没想通。但是……”

    “但是什么？”侦探问道。

    “瘦子和高子发现老李的时候，老李真的死了吗？门确实是被撞开的，但现场只有他们两个。”

    “你是说，他们在撒谎？他们杀了人，然后假装反锁，再撞门？”

    于是，胖工人再次被拉进去问话。

    “诶，警官，这事跟我真没关系啊。”

    “啊，怎么点的人？我说过了，就顺手。”

    “我当时就说，你们谁去24幢5楼，把东西搬下来。高子就说他去。我就叫了小何一起，小何说他腰疼，我就叫了瘦子。他俩就去了。”

    同时，警方也对两人与死者的关系做了进一步调查。

    然而，瘦子与老李根本不熟，跟高子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倒是，高子跟老李的关系还成，是老乡，也没有恩怨。

    “看来，这回你猜错了啊。”侦探在姜歇边上幸灾乐祸。

    姜歇皱起眉，心里却又有了别的猜测。

    下午，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死亡时间确实在10点10分到11点之间，也确实是被掐死的，并且大概率是在清醒状态下被掐死的，但没有过分挣扎，说明是所信任的人作案。

    死者体内没有检测出其他异样。

    姜歇看着尸检报告，脑子快速运转。

    “师父，我知道了！”

    “啊？”侦探侦探看看姜歇，又看看报告，“这怎么就知道了？”

    说着，侦探又拿着尸检报告仔细看了一遍：“死者是醒着被人掐死的，不就更难解释，门是怎么被反锁的了吗？”

    “算了，你说吧。”

    姜歇：“我认为老李和高子是共谋。”

    “啥？！”侦探奇怪地看了姜歇一眼。

    要是在之前，他一定大声夸赞“你真聪明”——当然是讽刺性的。

    然而，经过这么几案，他不得不承认姜歇的脑子确实好使。但，姜歇的说法，还是过于离谱。

    “你是说，老李和高子合作，杀了……自己？”

    姜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却没有点头：“他们是合谋，但不是为了杀自己，而是要杀中子。”

    “啊？”

    “中子捡到一块宝玉，被老李知道了。老李多少懂点，知道那块宝玉价值不菲，想从中捞点。”“因为老乡的缘故，也许还有别的原因，老李把这事告诉了高子。”

    “最后，他们决定直接杀死中子。现场很多监控，但他们确实想到了个聪明的办法。”

    “背景大概是这样，或许有出入。重点在下面。”姜歇眨眨眼继续道。

    “老李先是约了中子，10点半在案发现场碰面。案发当天，老李从监控盲区先行到现场，从里面把门反锁，把脸和脖子抹黑，趴在地上装死。”

    “根据原计划，每天早上这个时候，胖子队长，会找人上去搬东西。这时，高子就自告奋勇。由于搬东西要两个人，所以高子就会有一个随行的‘目击证人’。这个人是谁，关系都不大。”

    “到了现场，高子以‘抓’小偷的理由，引着‘目击证人’一同开门。这时，他们就会看到有个人‘死’在地上。”

    “这时，高子就会让随行的人去报警。因为信号问题，随行的人需要跑出去才能报警，这就为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争取了时间。”

    “‘目击证人’离开后，老李就爬起来，高子躲在一边，一旦中子到达现场，老李就杀死中子——估计也是用掐的。他们两个人，有杀死人的把握。”

    “等中子死后，老李溜走，高子善后，把中子按老李刚才的状态摆好。这样——”

    “这样一开始死的人就成了中子。”侦探接道，“这思路不错啊——既形成了密室，可以妨碍立证，同伙还有了‘目击证人’。”

    姜歇点点头：“但他们没想到，瘦子没有直接报警，而是把老李的脸掰过来，还抹掉了老李脸上的灰。于是，‘死者’无法再被调换身份。”

    侦探回忆起几名工人的供词，摸摸下巴：“原来，这才是高子一直催瘦子去报警，反对他碰死者尸体，没成之后还很生气的真正理由。”

    “对，”姜歇继续道，“一边是迟迟不肯离去的瘦子，一边是马上就要到的中子，还有一个是被确定身份的老李。”

    “事情很可能败露。而一旦败露，他们就是杀人未遂，也不可能再拿到宝玉——人财两空。”

    “所以，”姜歇意味不明地扬扬嘴角，“聪明的高子就想到，这不是有现成的密室，现成的杀人手法，现成的证人吗？于是——”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李掐死了。”侦探接道，“真是……懂得变通。”

    姜歇用力一点头：“师父，你是不是也觉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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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简称说明：

    为了避免因重复而增加的字数，文中用了一些简称，以下是对应简称及相关信息。

    高个子工人-高工人-高子

    瘦子工人-瘦工人-瘦子

    中个子工人-中工人-中子

    胖个子工人-队长-胖子

    死者-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