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游戏外（五）

    如果说, 记忆中九十年代的小石窟是个热闹的小酒吧，那么现在的小石窟就是个酒精和狂欢的代名词。

    里面的人穿着的不再是麻布衣服，而是奇装异服。

    阮鸣：“这是？”

    小石窟里面的音乐声极大, 姜歇把耳朵俯过去才听到了阮鸣的话。

    姜歇大声道：“我来找人。”

    阮鸣点点头, 和姜歇一起穿过形形色色的人，走到吧台前。

    姜歇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人手上的饮料：“那个，两来杯。”

    酒保懒洋洋地瞥了眼两人：“之前没见过你们啊。”

    姜歇想到上次来见过的居民楼, 答道：“懒得出来。”

    酒保也没多说什么。姜歇喝了口酒保送上来的酒, 差点被呛到, 喉咙火辣辣地疼。

    此刻, 他的脸一定也红透了。不过，还好在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中，这应该不明显。

    “王狗呢？”阮鸣的手抚了抚姜歇的背, 但脸却是朝着酒保的。

    语气中透着一股熟稔的味道，仿佛“王狗”是他早就认识的人一样。

    酒保先是一顿, 随后笑了一声：“怎么, 报恩还是寻仇啊？”

    阮鸣淡淡道：“有事找他商量。”

    酒保“哦”了一声：“楼上, 五楼小包间, 很容易找。那边电梯。”

    两人不再多问，顺着酒保的指向往电梯走去。

    酒保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立即抓起电话, 拨了个号：“你最近不会惹事了吧？那边来人了，找你的！我告诉他们你在五楼，你赶紧……”

    酒保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笃”“咚”两声, 接着又传出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王狗就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冲出了小石窟。

    酒保看着王狗飞驰的身影，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另一边，姜歇和阮鸣来到五楼，却发现五楼的房间最起码有二十几个。

    姜歇走到一间房前，正要敲门，却停住了手。他退开好几步，随后指指房间，神情复杂地看向阮鸣。

    “怎么了？”阮鸣边问边走上前，却听到了里面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两个男声”。

    阮鸣立即捂住了姜歇的耳朵。

    “这……这还要敲门吗？”姜歇被酒呛红的脸，此时红得格外明显，“我们先去下一间？”

    然而，接连几间，房间里无一例外，都是这种声音。

    姜歇正想着，酒保的“很容易找”是什么意思，就被阮鸣拉进了电梯。

    “不找了？”姜歇瞥了眼阮鸣，却发现対方的气压很低。

    听到姜歇问话，阮鸣努力使自己的口吻温和一点：“被坑了。”

    等到两人再次来到一楼时，吧台里的酒保已经换了一个人。

    “王狗？”新酒保看着阮鸣的冰山脸，不由地搓了搓手臂，“哦，你说的是王…爷？他不应该在二楼吗？”

    “上个酒保啊？”新酒听到阮鸣的第二个问题，咽了咽口水，“哈，你……你应该是今年的新人吧。我们是自愿轮值的。他刚才有事走了。我是被他临时叫来的。”

    “多谢。”阮鸣点点头，拉着姜歇往外走。

    在小石窟门口，两人停下来，和一个独自坐在一旁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走了出去。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凶残的吗？”新酒保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姜歇现在也自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身份不可能会这么受人忌惮，以至于碰上了这么一出“暗度陈仓”的戏码。

    “很可能。”阮鸣经姜歇这么一提醒，脸色稍稍有所缓和。

    姜歇：“门口那人说王狗和酒保出门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如果我是他们，我会先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

    ——只是，这地下沙城的石窟是在太多了。他们対这也不够熟悉。难找。

    阮鸣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他在风沙中静默地站着，不再说话。

    姜歇挠挠头，看到路人，便开始询问。

    路人们都非常“热心”。在地下沙城成天呆着，他们最喜欢看的就是热闹。

    “东边。”

    很快，姜歇得到了一个逃跑方向。

    阮鸣所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接下来的追寻中，两人凭借问路和阮鸣的“直觉”，竟真锁定了一个石窟。

    此时，叶狗正坐在一个厕所隔间的马桶盖上，试图点燃叼着的香烟。然而，他的手有些颤抖，试了几次，都没把火点上。

    他气不过地把香烟扔到了门上，随后捂住了自己的脸，看起来有些崩溃。

    “咯吱。”厕所门被打开了。随后王狗听到，自己所在的厕所隔间，被径直敲响。

    王狗依旧捂着脸。

    “王狗…爷吗？我有事想请教你。”姜歇的“萌妹声”传进隔间，“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任何恶意。”

    又是一段沉默。

    王狗终于打开了厕所门。当他看到姜歇时，他像是松了全身力气般，摊倒在马桶上，但当他看到边上还有一个人时，又倏然坐直。

    “你们有什么事？”王狗戒备地问道。

    姜歇眨眨大眼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这以前很不一样。你是前辈，所以想请教一下。”

    他又把阮鸣拉了出来：“这是我哥。你别在意。他是个面瘫，但他只是想看着我。”

    姜歇说完，小心地瞥了眼阮鸣，发现対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王狗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两人：“那换个地方聊。”

    姜歇和阮鸣走在前面往外走。

    忽然，阮鸣一个趔趄，歪了一脚，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王狗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摸摸胸膛，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几人再次来到酒吧。这次，王狗带他们进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原来，这里面只有一张台球桌。

    “我是在94年的某个晚上收到X世界的消息的。” 王狗点了一支烟，开始追忆往昔，“那时，X世界托梦跟我说，我快死了，但我根本不相信。不过当时正好是暑假，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随口答应了。”

    姜歇和阮鸣対视了一眼：那时X世界拉玩家进游戏，竟然还会先征求同意？

    “第二天醒来，我以为自己就做了个梦，但却在床头看到一个刻着地址的铁牌。我觉得挺神奇。”

    “那个地址，就是地下沙城的出入口。我当时找了好久。直到不小心摔到了一个坑里，我才进来的。”

    姜歇：“所以，那时地下沙城跟现实世界是互通的？”

    “那可不，”王狗吸了口烟，脸上露出些许得意，逐渐打开话匣子，“那时候地下沙城可繁华了，还是个交通要塞来的。能进来的除了玩家就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且我们那时候，玩家资格可是很宝贵的。你想想，赢了游戏，就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死的问题。那叫一个爽！”

    “我那段时间，把之前不敢干的事，都干了一遍。什么蹦极啊、跳伞啊……”

    “诶？”姜歇好奇地问道，“不用担心输了游戏吗？”

    “和现在一样啊，A级玩家输了就留在地下沙城呗。” 王狗看了姜歇一眼，“至于其他等级的玩家，能肆无忌惮地多活那么久，不就已经赚了？”

    “也是也是。”姜歇应承道，“现在那些入口呢？”

    “哦，后来，X世界升级改版了。”王狗的眼神再次飘远。

    “我们当时的游戏没现在那么多幺蛾子，还有淘汰赛、対抗赛什么的。”

    “想当年，在沙城里，大家就互相交流、寻找规律，进了游戏大家就一起努力，一起通关。”

    “但好像从02年开始，入口就逐渐被封了。先是一些偏僻的小入口，之后是十个大入口。”

    “接着，”王狗摊开手，“就差不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A级淘汰玩家的居所。”

    姜歇点点头：地下沙城的聚集新玩家的功能，被现在的线上“游戏大厅”取代了。

    “游戏也变了。隔个把月，我们这些‘死人’还不得安宁，得回游戏里做任务。”

    “不过，现在人多了，我已经两年没轮到了。”

    “感觉以前的氛围很好诶。”姜歇面露憧憬，又不解地问道，“但难道不会有人特意挑事儿？”

    王狗故作高深地摇摇头，“我们那时，沙城内专门有负责监督执法的，可以防止玩家互相残杀。”

    姜歇：“那现在？”

    王狗摇头，又接着吐槽了一波现在地下沙城的“世风日下”——被淘汰的玩家们因为无聊愈发想追求刺激，但人却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麻木。

    姜歇一脸受教地点头，脑子里却是在把王狗说的话同已知信息进行核対。

    “前辈，那以前，玩家有排名吗？”等王狗说完之后，姜歇接着问道。

    “有啊。”

    姜歇：“那老洛的排名是不是很前面啊？”

    一听到这话，王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咳咳，你还知道老洛？”

    姜歇一脸单纯：“听别人说的。好像跟前辈你差不多同期的？”

    “那我可比不上。”王狗赶紧摇手，“你听谁说的？”

    姜歇：“大家说的？路上听来的。”

    “好吧。”王狗皱了皱脸，“他应该是晋级了吧。我也是后面才听说，排名前十的人可以晋级是吧。他不也A级嘛，但他现实中死了之后，我一直没在这见过他。那几年我还以为他消失了呢。”

    姜歇“啊”了一声。两人又聊了几句。

    姜歇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抛出了最具“侵略性”的问题：“対了，前辈，你刚才在躲谁呀？前辈现在就不用躲了吗？”

    “之前在酒吧惹了点麻烦。”王狗显然已经在这段时间想好了说辞，“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

    “那些人一定很可怕吧。难道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 姜歇瞪大眼睛，“毕竟，我们都死过一遍了，难道还会灰飞烟灭？”

    王狗僵了僵，勉强笑道：“不知道。做鬼也悠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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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姜歇：鸣大，被坑了一次，这么生气的吗（那我之前……完了）？？？

    阮鸣：怎么可以让你听到其他男人的“声音”？！

    姜歇：哈？诶，不对，你不也听了？

    阮鸣：这也不是我想听的。

    姜歇：咳（我们换个话题吧）。鸣大，你走路那么不小心，都差点摔了。

    阮鸣：为了降低王狗的防备心，故意的。

    姜歇：哦~~~！

    阮鸣：真的！

    姜歇：我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