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生十旅（八）

    姜歇和看护各自沉默了一会, 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姜歇被推进治疗室进行二次检查，得知自己还剩下2-5天的寿命。

    姜歇看向看护叹了口气：“等我死后, 你可以帮我发布死讯吗？”

    看护：“我们有完整的服务。”

    姜歇点点头, 准备登入星际网。

    看护一脸凝重：“你等的那个人是谁，我也可以试着帮忙联系。”

    姜歇苦笑一声：“山不过来我过去。我上星际网找他。”

    登入星际网的姜歇自然不是去找人的，而是继续去和菜鸟队友鬼混的。

    多一个人, 游戏的胜利多一份保险。这是他的第二批目标对象。

    A：“你昨天怎么突然下线了？”

    姜歇：“生了点小病。”

    “哦。”几个队友点点头, 也没继续追问。等一轮战斗结束后, 姜歇重新加入小队。

    一切如常。

    下线后, 姜歇刷了一遍N年前同事和学生的动态。这是第三批目标。

    他想了半天，编出一道十分复杂的数学题，两个解分别为39（thank you）和521。

    姜歇抖了抖, 被自己土到掉渣。

    随后，他把题目发给之前的联系人, 美其名曰“赏题”。

    发送完后, 姜歇满意地敲敲面具——三张牌：“感情牌”“突如其然牌”“怀旧牌”都已经埋好。

    次日, 姜歇和队友打完一轮游戏后, 正在休闲区的商场中闲逛。

    隐约间，他却感到有人在跟踪自己——送上门的便宜。

    姜歇看向5个队友：“我去买皮肤，我们影院见。”

    队友点点头。

    等队友离开后, 姜歇往人少的地方走。

    果不其然，依然有人跟着他走。

    忽然，姜歇的面具被人摘下。

    “老师！真的是你！”

    姜歇看向对方——帅是帅, 但中老年大叔？不过也是, 称自己为老师的肯定年轻不到哪去。

    他淡定地点点头。

    学生：“老师，你发生什么事了吗？39和521是什么意思？”

    姜歇：“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对方一把抱住姜歇：“我也爱你！我以为你讨厌我！我来晚了！”

    “呵呵呵呵…”姜歇僵硬地推开学生。

    ——年龄相差六几十岁了吧, 而且大家都是男人，这也行？！

    姜歇拿回对方手中的面具，重新戴上。

    ——如果他是认真的，那我这一关稳了。但感觉自己像渣男是怎么回事？

    姜歇状若悲喜交加道：“其实我更想说的是谢谢你。毕竟……我没几天能活了。”

    “什么？！”帅气大叔的脸色突然煞白，“老师，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

    “呵呵呵呵，星际军医。”姜歇，“不过，我还要跟队友看电影呢。”

    “好，玩得开心，我先去找你！”说着，大叔再次拥抱姜歇后下线了。

    姜歇在原地等了一会，却依然没有听到过关通报。

    他皱起眉头：这还不够？他看起来很在乎“老师”啊！

    难道我还要克服死亡？

    不应该啊，死不死完全依赖于医疗技术，不是玩家可以控制的呀。

    他摸摸面具：还是说，要等死亡前一瞬才能结算？

    姜歇思索着进了XD影院。

    电影让人身临其境，姜歇却在推测这个“学生”是哪位。

    他偷偷翻开联系人，却一眼看到“叶薄”发来了：老师，我算出来了，是39，521！

    姜歇点开他的动态，翻到他的照片——确实是这人没错。

    看完电影后，姜歇便下线了。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叶薄稀里哗啦地对着自己哭。

    他身后的看护也眼睛泛红，正说着“终于让他等到了”……

    姜歇心里仰头望天——随便编的故事，这就套上了？

    叶薄一看到姜歇醒来，立刻抹掉眼泪：“老师，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但愿如此。

    然而3天后，姜歇已经奄奄一息。叶薄和看护守在姜歇的床边。

    叶薄：“老师，你就安心地去吧。”

    姜歇：“？？？”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然而，身体的虚弱已容不得姜歇多想，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电子音响起：【“滴，完成第八关，进入第九关。】

    姜歇在一个教室中醒来。

    ——靠人不如靠己啊！老兔崽子还坑老师，信了你的鬼话！别再让我遇上这个NPC！

    他照着窗户打量了一遍自己——西装革履，没有面具，看起来三十多，但根据姜歇对自己面相的理解，他现在应该有四五十了。

    “老师还是这么注重形象。”

    姜歇回过身去。

    ？！这个NPC怎么还在？！

    叶薄笑笑：“老师，我说过会让你活下去。”

    姜歇：“……这是怎么回事？”

    叶薄：“老师，我把你的意识上传到虚拟空间了。你的形象是按着我们相遇的那年设定的。老师还喜欢吗？”

    ——这剧情还是连续的？姜歇感到一丝不安。

    姜歇状若欣慰：“不错。”

    然而下一瞬，叶薄的脸却变黑了。

    “但是，老师，你一直等的人是谁呢？我就在你的联系人里，你根本不需要上星际网找我吧！”

    姜歇：“……”

    叶薄：“老师你都不解释一下吗，我好伤心啊！”

    姜歇黯然神伤：“等的就是你，只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快死了。”

    叶薄：“真的吗？！”

    姜歇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叶薄担忧道：“老师别难过！不管真相如何，你说的我都信！”

    他又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老师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了。”

    姜歇眼角抽抽：所以这一关的任务是逃离这个NPC？

    姜歇走出教室，站在叶薄边上，扫了眼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叶薄拉过姜歇的手：“老师，我们故地重游吧。”

    两人一路走着。

    由于这两关的连续性，姜歇重新回顾了一遍1-9关。

    9关里有的是发生过的场景，有的是未发生过的场景。但在未见过的场景中，自己的年龄似乎都大于23岁。

    如果把它们串起来——姜歇抖了抖——难道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片段。

    叶薄：“老师，你冷吗？”

    姜歇看向叶薄笑着摇摇头。

    ——如果是未来存在的，老兔崽子，我一定陪你好好玩玩！

    “学校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走了二十分钟后，姜歇问道。

    叶薄笑道：“老师你忘了，这是虚拟世界。这个技术还没商用，里面当然没什么人了。”

    “但我有时间就会进来陪老师的！”

    姜歇点点头——怪不得说是你“一个人”的。

    “这是你开发的？”姜歇问道。

    叶薄扬起脑袋：“是的，老师。”

    姜歇尝试性地伸出手，摸摸老兔崽子的头：“不错。”

    老兔崽子“娇羞”地扑到姜歇怀里。

    姜歇：“……”棋逢对手。

    又晃荡了1个小时，叶薄停下脚步：“老师，我要回去了。你有需要及时叫我。”

    姜歇理解地点点头。

    “我的宿舍有很多老师喜欢的零食。老师可以去拿。你也可以在我床上休息。”说着，叶薄期待地看向姜歇，“老师知道我宿舍在哪里吗？”

    姜歇：“……不知道。”

    叶薄却笑了：“是呀，你以前从来没问过怎么会知道呢。在C10，335。”

    他笑着继续道：“我回去再把虚拟空间建一建，到时候给老师换个住处。”

    退出虚拟空间后，叶薄从躺椅上直起身来，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白色调的实验室。实验室里有四个大屏。

    他看向一个个大屏——每个大屏里都显示着姜歇的举动，然而大屏里的内容却不尽相同。

    1号正在说什么“老兔崽子”，2号在吃东西，3号在校园里走着，4号正用手点着空气。

    叶薄选定4号空间，再次进入到虚拟空间。

    4号空间内，姜歇正看着通关进度。

    ——第1关（88，100），第2关（46，100）……第六关（2，100），第七关（1，100），第八关（1，100）……

    “老师，你在看什么？”

    姜歇听到声音顿了顿，回过身去：“你怎么——”

    话到嘴边，姜歇强行拐了个弯：“才来？”

    叶薄脸色一僵，很快喜上眉梢：“老师知道我要来？”

    姜歇内心：废话，这里一个发布任务线索的NPC也没有，而且我现在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面上，姜歇：“我相信你。”

    叶薄拉过姜歇的手，眼里闪着光：“老师！”

    姜歇尝试性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叶薄再次扑进姜歇怀里，随后他照旧给姜歇解释了一遍这个虚拟世界，逛了趟校园，追忆了一番往昔。

    一个多小时后，叶薄停下脚步：“老师知道我宿舍在哪里吗？我的宿舍有很多老师喜欢的零食。”

    姜歇琢磨了一下：“不知道。”

    叶薄笑了起来：“在C10，335。”

    姜歇点点头，表示记下了，随后看着叶薄退出空间。

    对方走后，姜歇晃了晃脖子，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走到了虚拟世界的尽头，也就是学校的边界。

    他探出一只手——压根探不出去。

    ——意料之中。虚拟空间靠物理移动是出不去的。

    姜歇眯眯眼，开始向学生公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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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姜歇：四五十岁的我依然如此有魅力。

    叶薄：这么有魅力的老师现在是我的了！

    阮鸣：我的。

    叶薄：我的！

    阮鸣一脚把人踢开。

    姜歇：行了。我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