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节
,未防止被陛下撞见,这药暂留在咱家手中。不日便是千秋节,天子生辰举国恭贺,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时机。届时咱家再将‘黄泉客’交至明姑娘手中。”
“敢问魏公公,大殿下想要在千秋节动手么?”明斟雪猛然抬起头。
“不错,明姑娘尽可安心,大殿下布局周全,定能一举得胜。”魏绍道。
明斟雪茫然地点头应下,怔愣半晌,被小宫娥引着回了坤宁宫。
“姑娘,姑娘?可是身子哪里不适?”小宫娥见她面色沉重,忍不住问候了几句。
“我没事。”明斟雪敷衍了几句,只觉得坐立不安。
她翻了几卷书,读不进去。又在宫苑里侍弄着花草,心底总是冒着寒意。
花苑里的小宫娥们轻声嬉笑着:
“柳儿,你同翊华宫莺儿的模样可真是相像,体态也像。方才回宫路上,我单瞧着背影竟错将莺儿认作你了呢。”
“能不像么,我与她一父同胞,是有着血脉亲缘的姐妹,轮廓模样当然相像了。”
“原来竟还有这重关系在,你们姊妹二人藏的挺深呀。”
……
小宫娥们的嬉笑玩闹声并未让明斟雪轻松些许。
她正焦急思忖着待会儿该以何种面目应对独孤凛,肩上忽的一暖。
独孤凛罢朝回来自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直觉她身子冷的出奇,面色也不甚好。
“斟儿哪里不舒服?”他眉头一皱,难掩忧虑。
“没有。”明斟雪忙矢口否认,在他怀中转过身,与独孤凛正面相视。
年轻的帝王眉目深邃英挺,骨相出类拔萃。皮相尤为出挑,眼尾一点泪痣增添了蛊惑人心的妖冶,精致的令人自惭形愧。
抛弃身份不谈,单凭这副容貌,盛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之匹敌。
明斟雪望着他,淡淡凝起眉。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她眼前重叠,交织。
脑海中不知为何会浮现出魏绍的模样。
自她数月前见到魏绍的第一面起,她便隐隐生疑,魏绍的骨相有着难言的熟悉。
一个人的容色气度极易伪装改变,可趾高气昂,可低三下四,视环境而决定。
然观魏绍眉骨……
花苑中嬉笑的小宫娥见帝王来了,忙上前来行礼。
几人方才玩闹时的话语再度自明斟雪脑中回响起:
“能不像么,我与她一父同胞,是有着血脉亲缘的姐妹,轮廓模样当然想像了。”
“原来竟还有这重关系在,你们姊妹二人藏的挺深呀。”
……
一父同胞,轮廓相像……
大皇子身份卑微,有姓无名,以生母宫女邵氏之姓自命为名曰独孤邵,后被司礼监魏监收养。
魏监,独孤邵,魏绍……
诸多线索走马灯般自脑海中飞闪而过。
明斟雪恍然明了那日魏监哼唱的小曲的含义。
曲目讲述的是秦皇入行宫撞破赵太后与嫪毐的奸.情。
魏监绝非随意哼唱,而是在暗示大殿下的身份——
昔日的皇子正是当朝太后的宠宦,魏绍。
太危险了,这个人太危险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不惜自废为阉人,藏身宫闱罔顾人.伦。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够狠。
魏绍忍辱负重多年,究竟埋下了多少暗线,是否足以与独孤凛相抗衡。
宫墙之内的波云诡谲为何她前世竟毫无知觉。
明斟雪兀自沉浸在凌乱思绪中愈陷愈深,目光直直注视独孤凛,不觉间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直至额头被轻敲下,这才回过神。
79 ? 第 79 章 ◇
◎情节点到(捉虫)◎
眼睫如受惊的蝶曳翅颤了颤, 明斟雪被他敲了个猝不及防,圆睁着杏眸很是懵懂。
“斟儿在看什么,都看痴了。”独孤凛轻笑了声, 伸出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额心, 揉散指节敲出的轻微疼痛。
明斟雪偏开目光躲他, 垂着头, 指尖局促地揪着袖口流苏,小声说道:“看你。”
“嗯?”独孤凛佯装没听清,俯下身双手撑膝,与她视线平齐。
“在看谁?”他哑声问着, 尾音轻扬勾起蛊魂勾魄的温柔,撩的人心乱。
明斟雪一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呼吸倏然一窒,飞快垂下眼睫。
“看,看你……”她闷声低估着。
“唔, ”独孤凛缓缓笑了,“好看么?”
明斟雪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好看?
独孤凛眉峰轻挑, 偏开头颇为无奈地低笑几声。
伸臂托着明斟雪轻盈的身子,一把将她拦腰举起。
明斟雪低呼了声,忙用柔荑抵住他的肩稳固身形。
“正视孤。”独孤凛语气透出几分威严, 却并不凶, 低声询问:“孤的容貌可还能入眼?”
明斟雪一双柔荑撑在他肩上,一上一下的体.位让她被迫直视帝王的面容, 再也躲避不得。
她心虚地点了点头。
独孤凛打量着她不自在的模样, 得寸进尺, 神色正经认真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孤与容府侍郎孰美。”
明斟雪躲开的目光僵了僵, 唰的落回他面上。
眉尖微蹙, 她凝神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迟迟难以抉择。
见她并未立即给出答案,反而真的敢当着他面去认真比较他与别的男人的高低,独孤凛墨眸顿时一沉,面露不悦。
扣住腰肢的手掌带有惩戒与警示意味,不轻不重揉捏了下明斟雪腰窝软肉。
明斟雪腰肢很是敏感,春衫笼着的柔软倏的被掐住揉捏几把,疼得她眼泪氤氲而出。
她含泪愤愤瞪了独孤凛一眼,赌气道:“容公子更好看。”
独孤凛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唇角微动,笑的凉薄,墨眸凝起疯狂而残忍的兴致:“斟儿既如此偏爱容怀瑾的皮囊,孤便将他的皮剥下来,制成人皮灯笼送给斟儿悬在檐下欣赏,可好?”
明斟雪脸色唰的变的惨白,满眼惊愕。
她心知独孤凛绝非在说玩笑话,这般性情偏执的疯子,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陛下容冠盛京,更胜一筹。”明斟雪不敢再同他戏谑。
独孤凛低低地笑了,笑的很是满意。
他下颌微仰,目光漫不经心描摹着眼前那张微微翕合的丹唇小口。
新采撷的桃儿肉般,软而娇润。
鲜艳欲滴。
独孤凛视线定了一瞬,抱着她往殿内走。
所过之处,厚重玄袍与轻盈的烟纱紧密纠缠,拂过垂柳枝梢,在春风里猎猎飘摇。
“孤渴了。”他唇角微微翘起。
明斟雪被他放在膝上坐着,顺手执起酒盏递到面前。
独孤凛也不接,只是墨眸蕴着缱绻盯她。
“喂。”他淡淡道。
明斟雪把杯盏推至他唇边,被独孤凛抬手制止。
他伸指蘸了果酒,点在明斟雪唇上,将唇瓣涂的水光潋滟。
“喂。”他温柔带笑望着明斟雪,意有所指。
明斟雪抿抿唇,摇着头拒绝:“我不.要,这么多人看着呢。”
没等她把话说完,满殿立在一旁侍奉的宫人登时退了出去,齐刷刷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斟雪唇角僵了僵。
独孤凛墨眸含笑凝望着她,贴心提醒道:“人都走了。”
“陛下好端端的,既没毒发,也没重伤昏迷,不需要喂。”明斟雪皱眉,坚持己见拒绝他。
独孤凛沉默片刻,黑眸一抬:“你我对饮缺少几分景致,孤命人取几盏灯笼来助兴。”
一提到灯笼,明斟雪便想起他方才要将容怀瑾剥皮制灯时的疯意。
魏绍描述独孤凛制灯的方法尤历历在目。
明斟雪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疯子!
她瞪了独孤凛一眼,举杯倾倒入口中,含住一口果酒覆上他的薄唇,缓缓渡过。
果香与酒香自唇齿间弥漫开,她没有心思去品味陈坛佳酿,只想安抚小疯子尽快镇定下来。
微冷的舍蓦地滑明斟雪口中,撬开齿关,反客为主压制住她,贪婪掠.夺每一丝甘甜,不肯放过侵.入任何角落的机会。
未渡尽的果酒含在舌间,明斟雪呼吸不畅,忙推开他的胸膛,被呛的脸颊绯红,薄肩颤栗不止。
独孤凛唇角勾起一抹诡计得逞后的恶劣笑意,俯身轻拍着肩背替她顺气。
“亲了这么多次仍未掌握技巧,还是练少了。斟儿需知苦学精练,熟能生巧的道理。”
明斟雪咳的喘不过来气,一听这话,忙又刻意多咳了一会儿。
一顿午膳便这么闹着潦草结束了。
明斟雪整日里对着阴魂不散的新帝,心中甚是不快,又怀有心事昼夜不安,在宫里的这些时日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独孤凛知她不喜宫闱,遂允诺千秋节夜晚带明斟雪出宫消遣。
提及千秋节,明斟雪面上并未露出轻松,只是淡淡应了声垂下眼眸。
天子生辰,万民同贺。
自新帝登基以来施政有道治国有方,大徵百废俱兴,一扫先皇在位时的颓靡之气,更兼有铳州赈灾一事,独孤凛深得人心。
长衢灯火如昼,人声鼎沸,今年的千秋节比以往更为热闹。百姓纷纷自发举家而出,前往承天门朝拜天子。
明斟雪被禁军护送着,先行一步同亲眷团聚。
“我的儿!”明夫人几日不见想她想的紧,一把将明斟雪紧紧搂在怀里,不住叫唤着心肝儿肉。
“阿娘,我好想你。”明斟雪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声抽噎着。
“我的儿,快让为娘好好看看。”明夫人扫了明相父子一眼,示意他们避开,这才牵着明斟雪的手低声问道:“陛下……可有欺负了你?”
明斟雪摇摇头:“没有,阿娘放心。”
明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你在宫里的这些时日,阿爹阿娘倒不担心陛下会亏待了你,如今瞧你气色红润,想来陛下将你养的很好。”
“宫廷的风水再养人,我也不稀罕,女儿铁了心要离开皇宫。”明斟雪低声说着,一手悄悄探入袖口摸了摸临行前魏绍递来的那瓶“黄泉客”。
悄无声息掺入酒水中,给独孤凛喂下去,让他无知无觉毙命。
杀他,杀了他!
过往的一幕幕自眼前浮过。
旧历末年,她误闯入御殿,撞见他逼宫篡位。冰冷的锋刃贴上面颊,那个宛若修罗的少年玄衣染血,杀戮成性,却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放过了她。
昭元元年,那年她凤冠霞帔嫁给他,洞.房花烛,年轻的帝王挑开盖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疏离与探究。
昭元三年冬,她与他彻底决裂,血洒禁庭,魂离生天之际也未能和解。
后来,她未能亲历的一切通过梦境出现在眼前。
她看见那个桀骜不驯的疯子抱着她的尸身,满眼绝望走过泼天大雪。
她看见那人失魂落魄守着她的棺椁度过无数个日夜。
她看见骄傲的帝王跪在陵墓前,看见他丧心病狂放弃穷尽半生夺得的权柄,一把火焚尽一切……
明斟雪捏住瓷瓶的指尖微微颤抖。
心念隐隐生出动摇。
可当她抬起眼,看见陪在身边的亲人时,明斟雪没有再多做犹豫。
她握住了那只装有毒药的瓷瓶。
临行前魏绍警告的话语犹在耳畔。形势容不得她心软,明氏已经退无可退了。
“阿爹阿娘,我……”明斟雪站在长衢边缘,正欲与明相夫妇交代时,一阵如雷马蹄声由远而近遥遥传来——
长衢两道如织游人寻声齐齐凝目望去,但见数十骏马踏风呼啸,打道长衢疾驰奔来,气势恢宏。
为首之人墨发高束金冠玄服,手执长鞭策马,姿态昂扬。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扬起一片尘土飞扬,颇有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朝气。
若无那些坎坷,他本就应当是这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有着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恣意张扬。
明斟雪定睛仔细去辨认,认出来人之时,那人策马经过她身侧,伸臂一捞,转瞬之间箍起她腰肢轻巧将人卷入怀中,策马载着她一同往承天门奔驰而来。
猎猎东风迎面扑来,明斟雪惊魂未定,害怕地攥住他胸前衣襟。
“陛下慢些。”
独孤凛敛眸看了怀中少女一眼,将她的腰肢揽的更紧了些,单手执缰绳速度丝毫不减,带明斟雪策马于万民眼前招摇穿过长衢。
“莫怕,你信孤。”他安抚道。
旋即缰绳一紧,勒的骏马仰起前蹄仰天长鸣。
抱着她自马背上一跃而下,阔步登上承天门。
“陛下快放我下来,当着千万臣民的面成何体统。”明斟雪焦急催促道。
“孤的皇后便是体统。”独孤凛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抱着人不肯松手,直至登临承天门之上的金銮御座,才将明斟雪放下。
独孤凛牵着她一齐临风而立,共同接收万民朝拜。
年轻的帝王高居承天门御座之上,负手而立,极目远视满城繁华。夜色非但掩不住他通身凌厉矜贵的气势,反为其增添雍容沉稳之感。
万国子民来朝,齐齐俯身叩拜于年轻帝王座下,振臂高呼曰:
“纵横捭阖,睥睨四海。”
“顺天恤民,功在千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巍巍盛世,八方朝拜。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①
呼声经久不绝,震撼人心。
明斟雪随他俯视众生,震惊于新帝获得的滔天声势,心下惶惶不安,脚步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独孤凛握住她的手,不许她再后退。
他也退了一步,同明斟雪保持平齐。
“陛下松手……”明斟雪内心百转纠结,袖中那只装有“黄泉客”的瓷瓶似有千万钧重一般,沉甸甸压在她心上。
“斟儿,”独孤凛深深注视着她,夜色中一双墨眸愈显深邃莫测。
“我们成婚罢。”他忽然出声,神情分外郑重。
正勉力试图挣脱手腕的明斟雪闻言顿时静止不动了。
她缓慢抬起目光,对上帝王深沉眉目,不敢置信:“陛下说什么?”
“成婚罢。”独孤凛态度坚决,“斟儿,嫁给孤,做大徵的皇后。”
年轻的帝王于万国朝拜声中,求娶等了两世的心上人。
“孤心悦你,愿于千万人之前将上一世未宣之于口的爱意昭示于众。凤冠加冕,登高御极,孤为你铺垫锦绣前程,亦将后路全盘交与你掌控。自此与孤携手共掌无上权柄,可好?”
承天门之下涌来的朝贺声仍不绝于耳,明斟雪惶惶不知所措。
独孤凛炙热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让她四下里避无可避。
做他的皇后。
该答应独孤凛么?
重活一世,为何兜兜转转,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明斟雪惊叹于世事无常,周身被深重的无力感吞噬。
独孤凛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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