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节
“还念着你那满满一个厅的情郎?”这话几乎是一字一字咬着自齿缝间发狠挤出的。
妒火能将人的灵与肉焚为灰烬。
独孤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勉力维持着面上即将崩垮的冷静。
“想气孤,好歹也找个能与孤比肩的男人。”
“盛京这么大,你搜刮了满城就只凑齐了这一个厅的废物?”
明斟雪对上帝王被妒火烧得阴沉的视线,忽然笑了。
“是不是废物暂且不提,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存在确让陛下您动怒了。”
打蛇打七寸,明斟雪太懂得如何戳中他的痛点了。
帝王英俊的面容瞬间笼上一层冰霜,下颌绷紧,近乎要咬碎一口牙。
“孤在前朝尽心竭力为你父兄摆平事端,明斟雪你就是这么回报孤的!”
“那陛下想要如何,”少女偏头微微一笑,故作沉思状,提议道:
“不若来日臣女大婚,恭请陛下坐主桌上位见证?”
独孤凛血气冲头,只觉全身血液都被妒火烧得沸腾。
她怎么敢……
怎么敢这般挑衅他。
气氛骤然跌至冰点。
独孤凛面色不善。
他死死盯住面前看起来柔弱可欺,却又分外倔强让他无计可施的女子,怒极反笑,眸中的戾气冷得骇人:
“不怕孤再杀了你的夫君?”
明斟雪敛眸,语调轻松,笑得坦诚:“从前怕,现在不怕了。”
“若能重来一次,臣女会义无反顾挡在夫君面前。”
“你就不怕孤一怒之下连你也一起杀了!”独孤凛俨然已被激怒至极点。
“当然不怕。”她直视帝王怒不可遏的面容。
“因为我知道陛下不会杀我,更舍不得杀我。”
帝王周身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瞬间凝固了。
他一瞬不错怒视着明斟雪,眸底万千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涌。
良久,独孤凛微微颔首,掌心沁满了冷汗,昭示他内心艰难的挣扎。
“好,很好,明斟雪,你懂得如何掌控孤的情绪。”
他忽的自门前起开,负手踱着步子打量起厢房内的陈设,而后将审视的目光落在明斟雪纤柔的背上。
明斟雪难自抑地轻颤了一下,只觉被他森然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凉。
“你…你想做什么……”她心里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
她心知,独孤凛平日里不过是在人前以一副沉稳端肃的君子皮囊伪装自己,实则骨子里刻着的阴鸷疯狠一旦冲破那层薄弱的伪装,后果不可想象。
沉沉目光锁住少女轻颤着的可怜身姿,帝王慢慢走至她身后,倾身覆在明斟雪耳侧,哑声呢喃道:“你的长辈不曾教导过你么,不要与外男单独共处一室。”
薄唇吐出的热息喷洒在耳上,明斟雪猛然睁大一双杏眸,紧张地咽了下,声音不可自抑地颤抖着:
“酒楼来往宾客众多,只要我出声呼救,阿姊会立刻领人来救我,你不能这么做!”
话虽如此,娇躯仍因恐惧而颤栗不止,两只玉足如绑上重石一般,一步也动弹不得。
“好啊,”独孤凛低低地笑了,握住玲珑肩头将掌下少女转了个方向,让她直面自己。
而后一掌护在她脑后,力道强劲猛地将人推到门扉上抵住。
明斟雪一时被他攥住了呼吸,脑中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便要呼救。
“你不敢。”独孤凛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她的呼救声堵了回去。
“明姑娘以为,你与孤如今这番情形若被旁人看了去,他们会作何感想?”
“即便你不愿嫁与孤,酒肆之间口口相传形成的风向也会逼着你不得不低头。”
独孤凛眸中噙着淡薄笑意,好整以暇打量着身l下哑口无言的少女。
“聪明点,别出声。”
明晃晃的警示惊醒了明斟雪。
她因此陷入了更加绝望的境地。
隔着一扇单薄的门扉,门外人来人往,满堂觥筹交错。
门内风声鹤唳,帝王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明斟雪紧绷的心弦。
一扇门隔断不了声响,她能听到外面杯盏碰撞的响声,待会儿门外也能听见里间的异响。
若被人发现,她的名声一旦保不住,势必只得入宫。
可若不呼救,难道要坐以待毙?
疯了,她与独孤凛都疯了。
“在想什么?”帝王阴沉的目光停在她被咬出齿痕的丹唇上,那只生生掐断过无数颈骨,沾染鲜血的手而今利落钳住了她的下颌。
他欺身,语气忽的变得慵懒而蛊惑,莫名透着一股鲜血的腥甜,令人心惊肉跳。
“孤想要你……”
明斟雪瞬间屏住了呼吸,身子不争气地软了下去,整个人被恐惧填满。
她很想唤人来救自己,唇瓣因畏惧而微微翕动,吐不出一个字。
尾音勾起一道危险的音调,帝王喉结滚了滚,继续道:
“与孤黄泉作伴。”
明斟雪瞳孔骤然一缩,目光猝不及防撞上他深沉的黑眸。
这人说话怎么大喘l气,这样断句会吓死人的好吗!
不过瞬息之间,明斟雪恍然惊觉境况并没有好上多少。
帝王眸中蕴着阴鸷淡笑,轻抚着明斟雪的面颊,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孤在这房内点了支无色无味的香,一盏茶的功夫,你我便可共赴黄泉,不会有任何的痛楚。”
“若不能与你同生。”
“共死也不错。”
“你疯了!!”明斟雪蓦地有了力气,发狠拼命地去推搡他箍在身侧的铁臂。
“要疯你自己疯,别拉上我陪葬!”脑海中充斥着强烈的求生欲l望,明斟雪急得冷汗直冒,不管不顾朝着帝王胸膛旧伤上猛砸。
“独孤凛你这个疯子!我当初就不该将你领回相府!你凭什么这样欺负我!凭什么这么对我……”
独孤凛一声不吭,并不言语,只是似笑非笑凝望着她,神情透着濒死前的释然与轻松。
“你放开我,我还不想死,我才刚……”
才刚恢复记忆,没来得及陪伴在亲人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深宫高墙之外的自在天地。
没来得及随心所欲,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短暂的一生就此终了。
她怎能甘心……
明斟雪眼眶一红,兀自沉浸在临别前的悲恸中。
耳畔忽的传来独孤凛低低的一声轻笑。
酥麻的感觉沿着耳垂一点一点刺激到每一处敏感,明斟雪突然对他这声笑起了疑。
“这就怕了,方才挑衅孤时的胆量哪去了?”
独孤凛唇角一勾,盯着面前少女被吓得失了色的小脸,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明斟雪脑中轰的炸开一片空白。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独孤凛那双满是戏谑的黑眸,愤愤瞪了他一眼,扬起手一巴掌便要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扇去。
“生气了?”独孤凛轻而易举捉住那只堪堪甩到面前的柔荑。
“你方才惹得孤大动肝火,礼尚往来,自己尝尝滋味如何。”独孤凛敛眸望着她笑。
“有病!”
“让开!让我出去!”明斟雪气得头上冒火,雪脯起伏得厉害。
“急什么,孤说那香有毒,你信了,说没毒,你又信了。明姑娘不妨猜猜,究竟那句话是真,哪句又是假。”
独孤凛眸中的戏谑一扫而空,神色逐渐变得冷肃。
明斟雪正在气头上,冷不丁被他一问,忽的怔住了。
“你,你不会真的想……”明斟雪目光复杂盯着帝王冰冷的神色,一时无语凝噎。
“陛下您非得拉着我陪葬不可,是吧?”
“死之前至少我得清清白白地走,绝不与你同流合污。”明斟雪低着头嘟囔着,脖颈一转突然冲着门外大声呼救:
“阿姊救我!!阿……唔!”
独孤凛倏的抬指掐住她的下颌,恶狠狠地将她的脸扳正回来,薄唇紧跟着覆上去,将少女的呼救声堵回唇l齿之间。
一臂自纤细柔软的腰肢而下,箍着身子抵住门将明斟雪托起。
明斟雪双足离地悬在半空,苍白无力地扑腾着。上身一晃,下意识伸手环过他的脖颈稳定身形。
没得选了,她固有一死,或死于被毒香毒死,或死于接吻窒息而亡。
重生回来不过半载的光阴,这一世过得也忒没意思了,临死之前再向上天祈祷一下,祈求下辈子能活得久一点吧。
明斟雪闭上双眼,从容就义。
夜间没有休息好,她实在是太困了。
半晌,独孤凛见她一动不动,不由蹙了下眉,仔细一看竟是睡过去了。
他松开唇,将人抱至坐榻上,抬指摩挲着薄唇,暗自思忖:“历练了两辈子,技巧有那么差吗?让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以至于无趣到直接睡着了?”
“醒醒。”两指掐着绵软的面颊捏了捏,明斟雪吃痛轻嘤了声,缓慢睁开惺忪睡眼。
她懒懒舒展开腰身,打量了一圈室内环境。
“到地府了么?”她揉揉眼睛,想到什么陡然一激灵,“不对,这里怎么和阿姊酒楼里的陈设一模一样。”
独孤凛哑然失笑,捧着她的脸颊用掌心揉捏,又好气又好笑。
“你夜间做什么去了,困成这副模样。”
明斟雪缓过神来,声调怯怯问道:“我,我没死?”
独孤凛眉目含笑,轻轻掐了把她面颊上的软肉。
“疼疼疼……”明斟雪疼得“嘶嘶”倒抽着气,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能感知到疼痛,是不是证明我还活着?”明斟雪困得头脑有些发懵,片刻后,她蓦地想透了其中关窍。
看着屈起一膝半蹲在自己身前轻哂的男人,明斟雪含恨咬着下唇,站起身来干脆利落一把推开他。
“独孤凛你有完没完!骗人的小把戏好玩吗?你自己玩去罢!离我远点,起开!”明斟雪忍无可忍,路过桌案时抄起书便往他身上猛砸。
独孤凛动也不动,就这么镇定自若地立着,抬手轻松接住飞来的一本本书册。
“你要去哪?”他问。
“与你无关!”明斟雪气得面颊通红,娇柔嗔怒的模样别有一种可爱。
“是不是还要回去寻你那满堂相好的郎君?”独孤凛眸中划过一丝不悦。
“是又怎样?陛下日理万机,忙的不可开交。替陛下省省心,臣女的私事陛下少管!”
她气鼓鼓走过去,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对了,臣女奉劝陛下一句,无论臣女是想与人把酒言欢,还是要相看夫婿,陛下都不许干涉。陛下也知臣女脾性娇纵,一旦闹腾起来,只怕陛下也吃不住。”
才被平息的怒火哗然一跃而起,独孤凛手臂将人强硬锁入怀中。
帝王衣间浓郁的龙涎香裹挟着自己,两人气息交缠,一冷一热,谁也不愿服输。
“明斟雪,但凡换作别的人敢这样对待孤,早就在话脱口的一瞬间被孤赐旨杀了,甚至无需孤亲自动手。
“只会威胁人算什么本事!”明斟雪反驳道。
独孤凛一瞬不错盯着她透出倔强的双眸,冷笑了声:
“这话应当问你自己。你呢?你又何尝不是在用自己威胁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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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 两散 ◇
◎不愿再重蹈覆辙◎
“松开。”
明斟雪垂下眼睫瞥了眼那只箍住腰身的铁臂。
“臣女没兴致和您在这儿探讨情爱纠葛, 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还在等着我回去。”
独孤凛一阵心寒。
“孤既不是你的家人,也比不得你的朋友,同孤待在一起, 你只会觉得浪费时间, 对么?”
“对啦, 人贵有自知之明, 您总算是想明白了。”趁着他怔愣的功夫,明斟雪费力掰开钳住腰肢的那只大掌,迅疾脱身。
她走得太快,甚至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飘摇的轻纱擦过手臂内侧, 独孤凛伸手去抓,掌心空余一缕风。
也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前世他让明斟雪等了太久, 等到心灰意冷,宁愿自戕也不愿听他说出理由。
这一世,换他来等明斟雪回首。
也许会等上很久很久, 直至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也等不到。
而后,他再无来生。
***
明斟雪坚持回到厢房内, 举杯向诸位因她而出糗的郎君们赔礼道歉。
临别时,唐香君亲自将她送至酒楼外,往回望了一眼, 问道:“你和陛下的事解决了?”
“不清楚, 横竖我是真的不愿意再与他产生任何纠葛。”明斟雪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 压低声音同唐香君悄悄说道:
“阿姊, 两日后的赏花宴由你一手主持操办。届时劳烦阿姊多派些人手, 在周围盯着些。陛下若是意外亲临, 拦肯定是拦不住他的, 阿姊记得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寻个地方躲他一躲。”
“成,这事儿交给阿姊了。”唐香君拍着胸脯担保,将明斟雪送上了马车。
“不过斟儿,阿姊得提醒你一句,他毕竟是皇帝,若是他强要,便是你父亲也束手无策。可陛下今日终究还是放过了你,阿姊以为,你们之间应是还有协商的余地。”
明斟雪摇摇头,苦笑着回绝了:“有些事阿姊不知,他今日肯放过我,不过是因着……”
因着前世之事而对她心有愧疚么?
“盯着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总得想些别的法子斩草除根,否则我心难安。”
唐香君惊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明斟雪抬眸眺望远处天色,日暮西垂,昼与夜被一线金光横亘开。
昼夜交替乃是自然现象,正如朝代的兴衰,帝位的更迭一般,皆符合自然之理。
独孤凛身居高位可用手中权柄胁迫她屈服。
她又何尝不能将他自高台拉下,另扶新君执政对抗独孤凛。
这事儿需得从长计议。
单凭相府与兄长手中的实力远不足以同独孤凛相抗衡。
先帝有皇子十人,明争暗斗杀到最后,就只剩下独孤凛与同母的兄弟十皇子了。
表面看来,似乎是独孤凛运气好,在诸位皇储互相残杀两败俱伤之际,他坐收了渔利。
实则不然,独孤凛蛰伏隐忍数年之久,背后少不得他搅弄各方阵营的手笔,推波助澜一手促成了手足相杀的局面。
他永远是那个执先手的掌控者。
此人心机之深,连宦海沉浮数十载的明相也堪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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