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节
果忽略泼洒在伞面上那一重刺目的淋漓鲜血的话。
连绵青山渐行渐远,明斟雪行了一个时辰,总算绕出了深山。
“斟儿!”
雄浑有力的男声骤然划破山雨中的寂静。
明斟雪闻声一惊,继而湿了眼眶。
“哥哥!”她朝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奔去。
“哥哥,三皇子派人跟踪我……”一扑进明槊的怀抱,明斟雪满腔的委屈与苦涩登时倾倒出来。
“斟儿不怕,斟儿不怕,哥哥在。”明槊心疼地安抚着她,“我方一回府,便听父亲说你失踪了,急得赶紧来找,幸而斟儿福泽深厚,遇事总能化险为夷。”
“莫怕了,哥哥这便带你回家。”明槊一心只顾着妹妹,转身时一抬眼,这才发觉跟在明斟雪身后的白衣少年。
“你就是那个…”明槊拍拍头,思绪有些凌乱。
这人和妹妹独处了许久,万一传出去,只会影响明斟雪的声誉。
“罢了,我记性不好,你跟着一起回府罢。”他亲自送明斟雪登车,转身顺口吩咐了声:“给那位公子一匹马。”
少年翻身一跃上马,跟在军队末尾,行不过几里,竟已消失不见。
明槊的亲兵队伍逐渐走远,独孤凛抓住缰绳一拧,掉头朝相反方向奔去。
山路越行越窄,视野渐渐暗下来。
潮湿的泥土气息裹着浓郁的草木香,充盈鼻息。
却难以压住汹涌的血腥气。
独孤凛勒住缰绳,自马上一跃而下。
山间的泥土已被血水浸染成暗红色,雨水混着血液四下流淌。连青石板都被染成绛紫。
“殿下。”藏风率领一众暗卫乌泱泱跪了一片。
“独孤治人呢?”独孤凛眼睫一抬,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刃,冷得骇人。
“三皇子已被束住手脚关在屋内,等候殿下处置。”藏风毕恭毕敬。
独孤凛推开门,信步入内。
“皇兄,好久不见哪。”
独孤治闻声猛地抬起头,看清来人面容的一瞬陡然瞪直一双鹰眼,目眦欲裂。
“独孤凛,本王千算万算,竟没料到是你!竟是你!”他如失控的野兽一般咆哮着。
“独孤凛!你把老子当猴耍,看着老子出丑,把老子死死玩弄于股掌之间!皇帝老儿总说本王最不是个东西,如今看来,你比老子还要毒上一千倍一万倍!!!”
独孤凛冷冷看着他发疯,神色平静。
“是啊,”他轻轻皱了下眉,漫不经心道:“那又怎样呢?如今我为刀俎,皇兄为鱼肉。”
“皇兄只有任我宰割的份。”他蓦地出手掐住独孤治的脖颈,扯着他一路拖至湖边,按住那颗气急败坏的脑袋恶狠狠按入水里。
“皇兄火气太盛,泡会儿冷水静静吧。”
湖中人拼命挣扎着想要直起头颅,却被少年以绝对的力量强势死死压制着,毫无还手的余地。
湖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昭示着那人强烈的抗拒,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渐渐平息。
独孤凛掐着他的脖颈一把将人拽出,抬靴将他的头颅碾在沾着血的青石板上。
少年白衣翩然若仙,不染尘埃,行地却是狠戾之事。
“皇兄也不能做个冤死鬼,应当清楚你因何而死。”
“我不介意皇兄有弄死我的念头,横竖皇兄也只敢想想,没有任何胜算。”
独孤凛游刃有余欣赏着脚下苟延残喘之人最后的挣扎,目光骤然阴狠。
“因为,你吓到她了。”
“你不配更不应该将念头打到她身上。”
话音刚落,一匕利刃割断了独孤治的咽喉。
独孤治被少年踩在脚下,死死瞪着双眼。
他至死没明白。
不过是动了明斟雪而已,事儿没成,怎的惹来这桩祸患……
23 ? 第 23 章
◎薄唇印有少女的齿印◎
独孤凛冷眼睥睨着靴底踩住的瘫软尸体,像盯着一条丧家野犬般。
雪白袍裾随动作翩然错开,露出少年修长笔直的腿,而后长腿一抬嫌恶地将尸体一脚踢开。
这一踢,独孤治被五花大绑着骨碌碌沿着山路滚落,直至“砰”的一声猛地撞到嶙峋巨石上,撞得血肉模糊,脑袋爆开了浆。
“殿下,可需属下将三皇子的尸首收回盛京城?”藏风问。
少年白衣胜雪,风度翩翩,就着山泉水,云淡风轻洗去指间血迹,一举一动尽显矜贵风雅。
很难将他与方才手刃亲兄的刽子手联想起来,更像是云游山间的谪仙,出尘不染。
“日头不早了,后山的虎狼该进食了罢。”
他接过洁净的帕子,细细擦拭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丢去后山,喂野兽。”
“那三皇子的党羽……”
“一同丢过去,”独孤凛将沾着血丝的帕子一抛,落在山道两侧直挺挺躺着的尸首上,“本王送皇兄个人情,全了他们的主仆情谊。”
“属下遵命。”藏风抱拳,犹豫片刻,问道:“殿下您…仍要回明府么?”
藏风跟了独孤凛多年,清楚无人能够干涉殿下的棋局。
可自岁末宴那一夜始,殿下的棋局骤然变了方向,每一颗棋子似乎在围绕着明相之女布局。
“殿下,而今纵观整个大徵,无人能与您相匹敌,何不趁此良机回到皇城主持大局呢?”
是啊,眼下的确是个能够光明正大承袭大统的绝佳良机。
也无需他如上一世那般,再以铁腕手段强硬压下逼宫篡位的传言。
可相府里还有个小姑娘在等他回家。
斟儿胆子小,被独孤治那狗东西害着吃了这番苦头,回府后不知该有多后怕。
皇位自然要夺。
但,远不如那姑娘在他心里重要。
更何况,而今独孤凛胜券在握,这帝位只有他想或不想要,断无能或不能得到一说。
“再等等吧,”独孤凛留给亲卫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本王总得先回明府看过了人,才能安心。”
独孤凛的担心并非多余。
明斟雪自登上回府马车开始,便觉得身子不爽利,似是起了热。
一路晃晃悠悠,抵达相府的那一刻,她竟直接昏了过去。
明槊抱着妹妹冲入府邸,急忙唤人去请济世堂的郎中。
前来诊脉的郎中换了一波又一波,出来后皆是交头接耳,不知所云。
最终还是沈郎中站了出来,如实相告:“明小姐病得蹊跷,有高热之症,又不似高热之脉象。
小姐心律不齐,兼有心痛之症。脉象微弱紊乱,竟…”他压低了声音,对明槊道:“竟不似活人脉象。”
“什么!”明槊大惊,“舍妹来时还好好的,怎的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病成了这样!”
沈郎中摇着头:“老夫也说不清楚这是何等症状,当误之急是先让小姐醒来,老夫开出几副药方且煎与小姐服下。”
“有劳先生了。”
明槊匆匆去将情况如实告知父母。
“斟儿这是怎么了!”明相惊诧不已。
“槊儿,你找到斟儿时,她不是还好好的么…”明夫人望着女儿苍白虚弱的病容,忍不住掩面垂泪。
“儿子也不知妹妹怎会…”明槊懊丧地攥紧拳,突然脑中划过什么,猛地直起头。
“对了,和斟儿一道出山的那位公子呢?我去寻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明槊转身迅疾出门。
明夫人擦了擦眼泪,端过药碗亲自给女儿喂药。
“我儿听话,喝了药病气便散了…”
明夫人耐着心思一勺又一勺喂去,明斟雪却始终紧咬齿关,一滴药都喂不下去。
“乖女莫要再吓为娘了,听话乖乖喝药罢。”明夫人急得发慌。
正焦灼时,明槊折返回来。
“娘,我暂时没寻到那公子,妹妹这处如何了?”
明夫人盯着洒了半碗的药,摇摇头:“各种法子都试了,喂不下去。”
明槊见母亲操劳半晌,叹了口气劝道:“母亲不如将药先搁下吧,儿子替您在院外守着动静,待妹妹稍清醒些了,再试着喂下罢。”
明夫人身子不好,强撑了半日,无奈只得细细叮嘱了一番后离开。
明槊就守在院落前,等着半个时辰后再请郎中去诊脉。
饶是他常年行军作战,功底深厚,也不曾察觉到一道清瘦身影自身后闪过,无声无息进了妹妹的闺阁。
独孤凛望着明斟雪痛得皱起的秀气眉尖,又看眼那碗尚有余温的药,登时明白了一切。
他端起药碗,试着去喂入女子泛着病色的檀口。
徒劳无功。
“斟儿乖,”他俯身,与她额心轻轻相抵,“吃了药,病便会好了。”
眼前倏的划过前世记忆。
“陛下在同谁赌气!”少女咬着下唇,眸中隐隐透出愠怒。
“独孤凛,你是一心想寻死么?”明斟雪气急,竟一时口快直呼帝王名讳。
帝王唇角不断涌出黑紫血液,面色白得骇人。
“太医说了,你体内的毒发作起来,不用药根本压不住疼痛,说不定能将你活活疼死……”
“孤是生是死,无需皇后费心,更无需皇后可怜。”饶是疼得额上颈上青筋暴起,帝王仍强撑着威严,不肯服软。
明斟雪怒了:“你这是什么话,拿别人对你的关心踩在脚下作贱!左右你死了,我便能直接从皇后升为太后,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般大胆的话甫一脱口,明斟雪先怔住了。
念头可以有,但话不能直说。
这不是拿刀子往本就羸弱的帝王心口上戳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没有盼着你死的打算。”
“知道你在生气。自小到大,你病了或是疼了,没人在意,连你自己都看轻这条命。”
“可命是自己的,无论别人如何待你,你自己总得想办法好好活下去呀。”
少女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将药递到他面前:“喝了吧,若无人真心待你,你便得学着好好爱你自己。”
后来的日子里,独孤凛常常会陷入一种迷惘。
在这座充斥着刀光剑影与阴谋算计的最卑劣肮脏的皇城里,他习惯了手足相残,习惯了虚情假意。
所有人都盼着他死,以最恶毒的言语诅咒他鞭笞他,包括他的生身父母。
可是某天,一个陌生而柔软的面孔未经允许突然闯入他黯淡无光的禁地。
她告诉他,你要活下去。
她在教他,你要学着好好爱自己。
倏然间天光大亮。
独孤凛觉得黑夜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思绪自前世抽回。
独孤凛盯着少女紧抿的唇瓣,一手按住不安的心神。
望着少女痛得轻颤的眼睫,他饮下苦涩的药汁,覆上她的唇。
学着前世她为自己渡药的动作,一点一点,将药汁喂尽。
不掺杂一丝旖旎。
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斟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少女被他粗粝的舌顶得微张的唇瓣间溢出轻吟。
“苦……”小巧的鼻扇微微翕合,少女不满地轻声呻l吟着,“好苦,想吃蜜饯。”
独孤凛一怔,忽然想起前世她喝药吃总会抱怨着药苦,想方设法去躲。
他那时还斥她娇气。
后来经历了变故,那个总嫌弃药苦不肯乖乖吃药的姑娘,一夕之间变了个人。
她会毫不犹豫端起安胎药一饮而尽,双目通红死死盯着帝王。
帝王的手中托着为她准备好却没来得及喂出的蜜饯。
对了,蜜饯。
独孤凛起身正欲去寻,病的昏沉的明斟雪却伸臂环过他的脖颈,压着他低头。
而后出其不意咬破他的唇,吮吸。
“甜,蜜饯很甜……”
明斟雪发出满意的喟叹。
独孤凛惊觉,随着自己的血液被明斟雪吮入口中饮下,她原本紧捂着心口,攥得发白的那只手逐渐松懈。
心脏好像不那么痛了。
独孤凛陡然明白了她这一场急病发作的原因。
他任由明斟雪吸吮着小口吞咽他的血液,心下隐隐有了对策。
怀中娇娇被喂饱了,放开了他。
独孤凛摩挲着唇上伤口,起身离去。
不料方一撩开帘子,迎面撞上明槊檀溪夫妇。
“这…你,你怎么在这!”明槊登时瞪大了双眼,目光好巧不巧被少年唇上的血痂吸引了去。
夫妻二人育有二子,对此间事心知肚明。因而打眼一看,便知少年唇上的伤因何而来。
“你小子!!!”明槊怒不可遏,一把攥住独孤凛的衣襟,恶狠狠盯住他。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说!”他怒喝道。
“夫君,夫君!”檀溪见形势不妙,匆忙来拦:“夫君噤声,仔细吵着斟儿养病。”
独孤凛淡淡瞥了眼那双圆睁的怒目,抬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薄唇,上面清晰印着少女细小的齿印,颇为满意地轻轻舔舐着,甚至炫耀似的轻蔑了明槊一眼。
个中滋味,不言而喻。
“夫人莫要拦我!!!”明槊恼怒至极,挥拳正欲泄愤时,里间突然传来少女柔软的声音。
“哥哥住手!”
作者有话说:
大舅哥:你小子!!!
凛狗:(得意)(炫耀)
24 ? 她看清了梦中人的面容
◎入v公告,请宝贝们入内查收◎
“哥哥,与他无关。”明斟雪病容苍白,身姿单薄。
她垂下眼睫,难为情道:“是我方才病得糊涂了,咬伤了薛公子的唇。”
“斟儿你…”明槊一时语塞,瞪了唇角噙笑的少年一眼,愤愤不甘放下拳头。
“就算是你主动占了他的便宜,可这小子从我眼皮底下潜入你的闺房,可见其居心叵测。”
明槊松开的拳头再度攥紧,上前一步挡在明斟雪面前,与独孤凛眼神交锋。
少年冷峻的眉目泛着寒意,视线一低,漫不经心瞥了明槊一眼,薄唇勾起轻蔑的弧度。
火药味越来越浓。
檀溪顾念着明斟雪的身子,主动过来劝阻:“都消停些罢,斟儿大病初醒,你们偏在她面前闹腾,是不想让她安心养病了么?”
明槊没好气地瞪了独孤凛一眼,转而对明斟雪说道:“怀瑾兄听说你病了,罢朝后匆匆赶来府上探望,斟儿,你可愿去见他一面?”
容氏大公子,与明斟雪青梅竹马长大的容怀瑾?
独孤凛眸色一冷,陡然沉下了脸。
明斟雪沉吟片刻,道:“容我梳洗一番罢,这副模样病怏怏的怎么见人呢。”
“也好,”明槊转身,停驻在独孤凛身旁沉声催促道:“你,出去。且待容氏公子走后,我再细细盘问你。”
独孤凛这次倒是很配合,这头话音刚落,他便已抬步出了闺阁。
而后直奔相府会客厅。
“大公子,这玉佩有价无市,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啊,您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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