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重获新生
摄政王暴毙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浪, 这主要归功于龙州军。
龙州军是傅沉欢一手培植起来的,对于他的死,龙州军全体仿佛一柄归鞘利剑,沉默地接受收编与整改。
渐渐的, 自角落里滋长的言论窸窸窣窣传出, 从细缕微言慢慢汇聚成一股强大水流铺陈在朝野上下。
“陛下赐了如此谥号, 这……陛下和摄政王并不像仇怨已深的样子啊……”
“这也不难理解,摄政王从未把住权柄不肯放手, 更不曾滥用私权谋利, 这还不是忠臣么?”
“但他的确手段残忍,手上亡魂无数……”
“这便狭隘了,陛下比我们更心如明镜, 摄政王这些年虽说手腕强硬些,但惩治的都是重罪之人确无冤屈。说到底, 他办的桩桩件件事从不是为了自己,反而心系家国。”
“天贞五年,若无摄政王雷霆手段,贪墨震灾款的事哪能处理的那般漂亮, 到如今都无人敢再犯, 说到底……看雷州的百姓供奉长生庙人人敬仰, 便可见一斑……”
“千古之臣啊……”
生前没人谈论这些, 作古之后, 静竟一一细数出这许多好出来。甚至出殡之日,陛下在忠谥封号之后又尊为“御兄”, 更恩赐鼓吹随行, 百姓自发道祭, 绵延百余里。
后世流传为一段佳话。
应斜寒脸色发白匆匆冲进英干殿, 门口的太监正要通报,他却已经阔步进殿,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
殿内周长德正低眉顺眼侍奉着,见应斜寒径直闯进来,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应大人您您……您可有要事求见陛下?这……”他赶紧骂道,“这都是外边的奴才们实在没规矩,通传的声音也太小了些……”
黎玄景搁下笔。
他脸色阴沉沉的,一双清润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周长德,你这本事越发大了,朕的面前也敢满口胡诌。应大人强要闯殿,可有来得及通报?”
他轻描淡写,“拖出去仗五十。”
这小祖宗好几日不对劲,越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政事一道更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好像憋着火一般,周长德心中暗暗替应斜寒捏了把汗。
他不敢不求情,摄政王已经不在了,再去一个忠心耿耿的应大人,这可真要了命了。
他苦着一张脸:“陛下消消气,消消气,应大人向来守规矩的,这么急必有要事……”
黎玄景冷冷勾了勾唇角,扫一眼阶下人,还真没再发火。
往椅背上一靠,将写好的圣旨扔在周长德身上:“差人拿给雪溪,让他收拾收拾,尽早回北漠。”
下面应斜寒听了,略有茫然:“——陛下要遣送雪溪回国?”
“不然呢?”黎玄景歪头笑,“当初与北漠缔结盟约,本就无需人质。是他们自己病得不轻,非要送来一个皇子为质。如今眼看便要到一年之期,早点送回去,显得我夏朝很有雅量不是么。”
应斜寒无话可说。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本也不重要,雪溪已经没有价值,黎玄景想怎么折腾他也不想管。
嘴唇翕动半晌,应斜寒颤声:“陛下,微臣听说昨日傅沉欢出殡之时,安排了两副棺椁……”
黎玄景的脸陡然扭曲,随手抓起桌上笔砚狠狠掷在应斜寒身上,“你还有脸问!!”
应斜寒肩膀被这狠狠一砸顿时涌出血,渐渐染透绛紫色的官袍,“所以……”
他喃喃道:“所以真的是她……怎么会……怎么会呢……”
黎玄景盯着他,看他一向风轻云淡游刃有余的面具彻底碎裂,底下是一张迷茫痛苦的脸。
他转身,似乎悲痛的不能自已,双肩剧烈颤抖。
黎玄景这幅模样让应斜寒面色更白,周长德在一边看了,也不敢劝,自己用袖子拭泪,“应大人,陛下因这个事,已经茶饭不思好几日了。您就别在这个时候提这些了……”
应斜寒看他一眼,渐觉心如刀绞。这消息被遮得太严实,若非他今早听了杜泰的禀报,察觉不对,他便一直这样蒙在鼓中。
看黎玄景抖得厉害,想来是伤心至极了。
没有人知道,黎玄景背对着众人笑得几乎断气,要拼命忍才能不笑出声来。他几乎憋出内伤,强行压抑半天,终于换上一副悲苦阴郁的神色,慢慢转过身来。
“你猜的不错,姐姐已经不在朕的身边了。”
饶是知道,应斜寒声音也瞬间拔高:“怎么会这样?诺诺好好的,她怎么会死?”
黎玄景抬起眼,很是阴鸷地盯着应斜寒,“朕也想知道。她才刚刚回来不过几日,朕以为自己失而复得,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好好宠着她……你只想着死一个傅沉欢便万事大吉了,你有没有想过姐姐恢复了记忆,她又该如何自处?”
应斜寒大惊失色:“什、什么——她恢复了记忆……”
“……不错。傅沉欢死后没几日,姐姐忽然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朕问过才知,原来……原来这么多年,竟是朕看错了傅沉欢。”
他满目痛惜:“若早知他们二人是那等感情,朕不会让她……她也不会大受打击才……”
他编不下去,又不愿意说那些字眼,便假做掩面。
应斜寒慢慢退了两步,脚下几乎站不稳:那日她所谓的计划,就是给傅沉欢亲手喝下毒酒。既然如此,她心中应该明白傅沉欢是如何深爱着她……但她仍然选择让傅沉欢死,这就证明她根本就不爱他不是么?可为何还会受了刺激,从而恢复记忆?
黎玄景看应斜寒这茫然悲痛的样子,心头痛快不已,几乎想笑出来,但脸上却是一副伤心至极、后悔不迭的表情:“姐姐恢复记忆后竟痛不欲生,就那么随傅沉欢去了……朕若清楚姐姐心意,又怎么会那样对待傅沉欢、又何必非让傅沉欢死……”
他说的是事实,但听在应斜寒中,这事实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应雪寒难以置信,嘴唇都在颤抖:“陛下难道就没有拦着她?”
黎玄景悲恸:“拦着?姐姐的性格……她若想做什么事岂有不成的。她死志已定,怎么会提前告诉朕?”
他一面说,一面摇头低笑,笑容癫狂含痛:“错了,这么多年都错了……”
错了,这么多年都错了。
应斜寒心头环绕这句震耳欲聋的话,双目呆滞,已不知该说什么。
黎玄景将他这副样子尽收眼底,欣赏的差不多,也懒得再瞧他:“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等应斜寒退出大殿许久,黎玄景遣散众人,才慢慢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此事到此刻已毫无破绽,这些日子他演戏也演得很舒畅,虽然有时候想想姐姐和傅沉欢在一起还是有些不忿。
半晌,他转头看向东方,目光深远,丝丝缕缕的思念。
临江陵。这是他为他们挑选的栖身之地,算着日子,他们也应该到了。
不知有没有安顿下来,雪溪能不能照顾好她。若非自己身份所制,又必要留在这里收拾残局,替姐姐做一切善后,他真想亲自去为她打点好、亲自照顾她。
沉住气,想来不过几日,姐姐便会来信了。
笑了一会,黎玄景唇角又压下来,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桌面。姐姐想要的,他都一一办到了,也不知那讨人厌的家伙醒了,会不会怪姐姐把他的摄政王名号弄没了……应该不会的,毕竟最后他真的如姐姐所说,不仅按兵不动,还毫不犹豫喝下毒酒,勉勉强强算合格。
要是敢因为丢了王爷之名对姐姐有一点点的不好,他立刻把他抓回来灌杯真的。
黎玄景想过一阵,心里舒坦点。傅沉欢是他误会了,可应斜寒却不无辜。
“应斜寒,你活该。”黎玄景勾唇喃喃,“你欺瞒朕,朕自然要千百倍的还给你。别以为朕不知你那肮脏龌龊的心思,你也配觊觎我的诺诺姐姐。”
他不杀他,也不会罚他。以应斜寒的偏执,恰恰这样的结局,他才这辈子都不会放下。
“你这便在此阴影中不得自拔,郁郁一生吧……”
***
应斜寒失魂落魄走出大殿,在开敞宽阔的宫道上踯躅前行。
烈日下他苍白似鬼,仿佛再多待一会,便会在日光中化为烟雾就此散去。
诺诺死了……
她就这么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满心欢喜,只等傅沉欢的死讯,还以为从此他也算有了机会……
应斜寒满身颓然,走着走着,忽然捂住胸口半跪在地,痛得站不起来。
那年安王府惊鸿一见,她用那般柔弱的身躯紧紧护在傅沉欢身前替他挡那雷霆一鞭,他便忍不住侧目——这世上竟有如此温暖的偏宠。
从此他上了心,默默观察探寻,每了解他们的事多一分,心中便翻一倍嫉妒。
别人的东西真好啊。
即便那时他已拥有颇高的地位,贤良的声名,公主殿下的青眼,可他顿觉索然无味——他还从不知被人疼宠呵护,满心满眼只他一人的滋味。若是拥有,他必定加倍珍惜。
但已属于别人的温暖怎可轻易被他拥有,他很清楚自己抢不来,所以当有一个机会能毁去这份美好时,他略一犹豫,便做了其中推手。
他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那般欢喜。
谁成想接下来的六年竟是自己辗转反侧,心碎难安。他竟比之前更加疯狂的嫉妒傅沉欢——曾经得到和从未拥有,究竟哪个更可悲?看着傅沉欢煎熬绝望,他满心痛快的同时,却也觉凄凉嫉恨。
直到她回来,她失忆,他便知自己胸口这恶气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傅沉欢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里,虽然他很遗憾不能亲眼看见他的表情,但想必一定十分精彩。
可最后……
可最后。
为什么他机关算尽,却是成全了别人的爱情?他永远也比不过傅沉欢,他们可以用两条生命之重令他看清自己的痴心妄想。
兜兜转转竟回到最初,天上地下,他们是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这一生他唯一没有抢到的东西,若能再小心些……她是否能够属于他一回?
永远也没有答案了。应斜寒猝然闭眼,白日风急忽起,夏意盎然宫景之中,他仿佛沉寂在冬日再无生命的枯木,与这满园生机格格不入。
……
……
临江陵。
床上静静安睡的男子容颜俊朗而昳丽,肌肤白皙若冷瓷细腻,一双长眉凛冽墨黑,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与清雅。
黎诺握着傅沉欢一只大手,将他苍白冰凉的手指抵在唇边,无声地吻了一遍又一遍。
“诺诺,”门口温润的男声伴随轻轻敲门,“我方便进去么?”
黎诺应一声:“进来吧。”
她看着静静走近的雪溪,“怎么啦?”
雪溪笑道:“没什么,我看看他怎么样……唔,气色越来越好了。”
他心中安慰,回头看一眼黎诺却皱眉,“诺诺,你去吃些东西吧,这几日你吃的也太少了些,人都瘦了。等到雪彻醒来知道是我把你照顾成这样,肯定更不愿和我做兄弟了。”
他现在叫雪彻倒是顺口,黎诺笑了笑,“我没事,一会就去吃饭。我算着日子,他这几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醒了,我想看着他。”
雪溪无奈,“好吧,那我把饭食端来,你多少吃些,不许像上次一般只动两口。”
“好,谢谢你。”黎诺眉眼微弯,点头答应。
雪溪浅笑着摇摇头,“与我还客气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些,我才算对得起雪彻。”
还不是她之前的说法令他担心不已,口无遮拦地说若有一天自己不在——现在看她这副样子,他是真的害怕。
雪溪蹑手蹑脚转身出门,他们曾相处过一段时日,他还记得黎诺喜欢吃的东西。思来想去没敢像上次一样摆的太多,怕她更吃不下,便花心思摆的精致可口。
饭食送来,怕黎诺不吃,又絮絮叨叨叮嘱好几句才离开。
黎诺看着那些,犹豫了下不忍心拂了雪溪好意,便坐过去先拿了块糕点,还未咽下,便转头吐出来。
黎诺怕雪溪发现,迅速收拾了,心里愁得很:并不是她不爱惜自己身体,实在是一年之期渐渐逼近,眼看也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自己都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这副身体越来越差,真的一点也吃不下去。
不知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但至少要等沉欢哥哥醒来跟他解释清楚误会,并交代好后面的事,在这里安排的放心,她才能安心回去。
黎诺抿抿唇,最后看一眼饭菜,便有些心虚地溜回床边。
摸摸傅沉欢的手背,他仍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记忆中,他还没有这般了无生气的时候。
“沉欢哥哥,你什么时候醒呀……”
傅沉欢闭目沉睡,鸦羽般浓密的眼睫无辜垂下,安宁而恬淡。
他看起来像是累极了,这样睡着也掩不住疲倦。
黎诺看了很久,心疼地摸一摸他的脸。
“算啦,”她小声道,“不着急的。”
沉欢哥哥,你累了便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睁开眼睛就知道,以后我再不让你生气难过了。
黎诺坐在这里,忍不住摸摸他的手又摸摸他的脸,不小心蹭到了他头发,有几缕长发自床沿垂落,黎诺便伸手帮他拢拢。
刚刚把他的头发收回来放好,却见他手指微微一动。
黎诺心一荡,忙不迭抬眼去看傅沉欢的脸。
上一刻还闭目安睡的人,此时已半睁眼眸,漆黑沉静的眼睛默默望着自己。
黎诺惊喜地一下站起来,“沉欢哥哥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吗?要不要喝水?”
在黎诺连珠炮的发问下,傅沉欢没有立刻说话,他初初醒来,眼中还是一片大雪般的茫然,望着她仿佛望着梦中人。
黎诺小声唤:“沉欢哥哥?”
他微微动唇,“诺诺……”
黎诺见他嘴唇苍白,微有干裂,虽然她一直会用水帮他浸润,但也只是聊胜于无,便转身跑到桌边倒水。
她端水过来时,傅沉欢已撑着手坐起来,眼中茫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落寞与黯然,甚至还有一丝阴郁。
“沉欢哥哥……”
他低声,嗓音沉哑:“我不明白为什么。”
他心头极冷,夹杂疲惫与难堪。为什么他已经顺从她的心意毫无反抗从容赴死,她却仿佛在跟他开一个玩笑,毒酒喝过,再醒来却是这样一处透着温馨的房屋。
一次又一次,他实在愚蠢,看不透这又是什么把戏。但却酸涩得厉害——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做会让他生出许多妄想与痴念吗?
黎诺望着傅发挥出,看清他眼中的伤心失望。她本不想在他刚一醒来就跟他说这些,但眼下也不顾得了。
她忙不迭道:“沉欢哥哥你别难过,我说过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现在我已经成功了,可以将一切都告诉你。”
望着傅沉欢黑白分明的沉静眼眸,黎诺有些紧张:“你先不要生气,再、再听一次我说话好么……这次全都是真话,一个字也不骗你。”
傅沉欢看着她,只道自己的确无药可救,无论多少次都妄想不灭。
也罢,总归他愿意满足她任何要求。傅沉欢点头:“好,你说。”
黎诺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说,便先将手中的水递给他:
“这样,你喝些水,再吃些东西,一边吃一边听我给你讲。”
她说完,起身去取方才被自己晾到一边还温热的饭食。
然而大概看傅沉欢醒来她太欢喜,情绪起伏过大,一时忘了自己身体状况承受不住,忽然间猛地站起来,黎诺一阵头晕目眩。
虽然身体虚弱但精神很是清醒,这种反应又不是头一次,她立刻暗道不好,叫苦不迭——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状况?
但也来不及做些什么,黎诺两眼一黑,身子软软倒下去。
傅沉欢一直看着黎诺,见她身形猛然一顿,似要栽倒,立刻本能抢上去扶抱。然而他服下假死药才刚刚醒来,身体机能还未跟上,到底差了一步,眼睁睁看黎诺昏倒在地上。
晚了一步,傅沉欢心尖微颤,暗恨自己无用,忙不迭抱起她娇小瘦弱的身躯。
她脸色白得很,看着叫人极心疼。他眉心紧拧,只有这时他才敢让自己的怜爱全部流露出来。
诺诺似乎消瘦的厉害,傅沉欢将人抱在怀中的第一时间如是想着。在他手上,这几乎算得上没有一点重量。
她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还是有什么难处……
傅沉欢紧拧眉,将她小心打横抱着,还没思量出个所以然,忽然他脑海中很诡异地响起一道陌生的、愤怒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接住她?!”
傅沉欢下意识瞬间收紧手臂,将黎诺牢牢护在怀里,似乎哪里会有人来抢一般。
脑中声音还在继续:“你看她晕倒,为什么不快点抱住她?别告诉我你做不到,你的武功是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你还怪她是吗?难道现在你没死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她从来都没有想伤害你,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
傅沉欢目光锋利,环视四周。
他能察觉到这房屋周围并无生息,这道声音确确实实自他脑海中传来。而且,话中指向句句都在替诺诺说话,并不是会伤人的样子——至少并不会伤害诺诺,他心稍稍一松。
傅沉欢沉声道:“你是谁。”
“我无关紧要,你看过黎诺的信,知道她并不是这里的人,你只知道我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就足够了。我们有许多你理解不了的事情,比如现在我可以只用声音与你对话,你就当做我们……是天外的神仙。”
系统道:“你放心,我不伤人,我只是来告诉你所有真相。你的一切疑问我都会一一为你解答,包括我姐姐黎诺,她为你做的所有事我都会通通告诉你。”
“因为如果我不说,很多付出,我怕她不会对你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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