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休想
贺明洲抿着唇, 收回了扶着黎初胳膊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他隐忍着内心的悸动, 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黎初不敢去看贺明洲的眼神,只是低垂着头,轻咬着唇回了一句:“没事。”
毕业典礼刚刚结束,楼梯处涌下不少学生, 黎初被挤到扶手边上, 单薄的脊背被铁质扶手硌得生疼。
她下意识护住肚子, 小心侧过身避开拥挤的人群。
哄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楼梯处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里弥漫着脚步飞扬带起的灰尘。
“很久没见了, 你还好吗?”贺明洲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的话, 可是他根本无法将黎初当作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黎初瞥过脸, 错过贺明洲的目光,“还好。”
不必为了生活忧虑,也不用为了工作烦恼, 她确实过得不错。
除了, 没有自由。
贺明洲看向靠着扶手的人,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
薄薄地一层妆容依旧不能掩藏住她郁结的神色。
他看得出她的状态并不好。
被打断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黎初看向亮起的屏幕,眼神闪烁。
她没有接听,直接按下了黑屏键。
傅屿迟打来的电话, 她没办法自然地在贺明洲面前接听。
她不想让贺明洲知道这肮脏的一切。
黎初微微仰起头,看向贺明洲, 那张温柔英俊的脸让她的极力平静下去的心又起波澜。
不能继续和他待在这里了, 她根本无法克制心里的慌乱, 被她牢牢筑起的堤坝就快要毁于一旦。
“学长,我……”喉咙里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就连要找理由离开,也说不出口。
贺明洲往黎初身后看了一眼,半垂着的眼皮忽而掀开,眼里闪过怔愣的神色,嘴里喃喃道:“傅总?”
周围并不安静,可黎初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贺明洲嘴里吐出来的字眼。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学长,你刚才说什么?”
她一定是听错了。
傅屿迟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落在瓷砖上发出的啪嗒声,明亮而又沉重。
这种声音她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心也跟着跳动。
在江湾壹号的时候,每每听到门口传来这样的脚步声,黎初就知道是傅屿迟回来了,心里会不自觉升腾起恐惧抗拒的情感。
日复一日,神经不停地紧绷放松,循环往复,让她的精神越来越差。
黎初死死抓着楼梯扶手,指甲像是要嵌到铁片里似的。
脚步声停下,身后属于男性凛冽强势的气息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
“傅总,您怎么会在这里?”贺明洲的话刺破了寂静。
傅屿迟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一眼,冷冷道:“找人。”
黎初的脸色煞白,脚下也没了力气,扶着栏杆才勉强支撑着身体,“学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黎初没去看贺明洲,更没敢看傅屿迟,她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
距离一楼不过只有几步台阶,很快,她的脚就落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
在要落地的一瞬间,黎初脑子突然昏沉,眼睛也几乎看不清,氤氲着汗珠的掌心脱离扶手,孱弱的身体直直地往前摔去。
疼痛感并没有自皮肤传入神经,纤细的腰肢被强劲的手搂住,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她被人横抱了起来。
鼻腔是淡淡的雪松气味,这味道她太过熟悉。
是傅屿迟身上的味道。
傅屿迟抱着黎初径直离开,只留贺明洲独自站在原地。
傅屿迟紧张的模样根本骗不了人,他对黎初的关心也绝不是相识之人那么简单。
贺明洲突然想起在海城黎初落水的那一幕,傅屿迟分明也和今天一样在意黎初。
那时候他以为傅屿迟只是出于好心出手相救,更何况他是他的老板,还来祝贺过他和黎初的订婚宴,贺明洲根本就没有多想什么,但是今天,他才意识到所有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手掌无力垂下,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承认事实。
傅屿迟和他一样喜欢黎初。
贺明洲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他拔腿下楼,跟了上去。
他要弄明白。
他尊敬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他的未婚妻?
贺明洲从未像现在这般失魂落魄过,即便是当时黎初和他提分手,他都没有这样的痛苦。
这种痛就好像是活生生从他心脏的一块肉,疼得鲜血淋漓。
他没能追上去。
程曦薇拦住了他。
程曦薇和贺明洲同是作为优秀毕业生,被校方邀请过来参加毕业典礼。
在她注意到贺明洲的视线穿越人群落在黎初身上时,心里就隐隐担忧。
她跟着贺明洲出来,却没有暴露行踪,直到傅屿迟出现,贺明洲崩溃,她才出来拦住贺明洲的脚步。
黎初为了他的前程,不得不和傅屿迟周旋,她不能让黎初的心血白费。
“贺明洲,你冷静一点。”
贺明洲脸色沉郁得骇人,“冷静?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
“我的未婚妻和我的老板在一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程曦薇双手拖住贺明洲的胳膊,不顾他的挣扎,“黎初和他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
贺明洲虽然一向温和,但硬气起来的时候力气不容小觑,两三下功夫,他就挣开了程曦薇的手,“你也早就知道了是吗?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唯独隐瞒着我。”
贺明洲自嘲一笑,“我真是……真是个笑话。”
胸腔像是灌进了风,让他根本喘不上气,喉咙处也涌上一丝腥甜的味道。
“谁都有资格指责黎初,唯独你不行!”程曦薇几乎是吼了出来,响亮的声音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贺明洲的脸上。
他冷静了下来,死死盯着程曦薇,声音也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根本无法隐瞒下去。
程曦薇深吸一口气,说道:“傅屿迟以你的前途作为要挟,将黎初困在身边。”
“你说什么?”
程曦薇眼眸微闪,避开了贺明洲绝望的目光,“你们订婚那天,我在走廊上看到他们两人说话,当时没有多想,后来我又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才察觉到不对劲,我找黎初谈话,她不得已才将一切都告诉了我,她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真相,可我……我食言了。”
“贺明洲,黎初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谁都可以误解她,唯独你不可以。”
“她是因为你才咽下所有的委屈。”
“你觉得自己痛苦,可你有没有想过黎初,她被迫待在不爱的人身边,不得不去承受迎合,她只会比你更痛苦,更难熬。”
程曦薇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情敌说话,但那个人是黎初,她就觉得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她自诩爱憎分明,浓烈灿烂,可比起黎初默默的付出,她才明白自己和她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如果换做她是黎初,根本做不到这样。
贺明洲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光亮。
他呆愣愣地站着,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程曦薇说的那番话。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黎初的未婚夫,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母逼着黎初分手退婚,傅屿迟以他的前程做要挟逼黎初和他在一起。
黎初默默承担了一切,一个字都没有和他说过。
明明这些该是他来承担的,可黎初却用瘦弱的肩膀为他承担了所有。
贺明洲想抬起头去寻黎初的身影,可是他用尽力气,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脸颊滑过一片潮湿,泪水从他眼眶里滚了出来。
和黎初分手的时候他痛苦到每天夜里睡不着,即使那样,他也没有掉过泪。
可现在,他再也压不住埋在心里深处的情感。
耳畔的风声呼啸,贺明洲转过身朝停车场走去,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程曦薇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贺明洲远去的背影。
黎初清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她侧过头,看到上方挂着的吊瓶,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
傅屿迟坐在沙发上,慵懒地靠着沙发背,双眼微阖,闭目养神。
听到病床上细微的响动,他猛地睁眼眼睛,起身走到黎初身边。
想到她跟贺明洲举止亲密相谈甚欢,就怒从心头起,声音也沉了下去,“别乱动。”
黎初听话地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她看见傅屿迟脸色阴沉,担心他找贺明洲的麻烦,主动开口解释:“我只是遇见学长,打个招呼而已,没和他有其他的接触。”
她声音轻柔却透着冷淡,仿佛机器汇报工作一般。
“怎么?怕我找他麻烦?”傅屿迟一下捕捉到了她的意图。
商人敏锐的观察能力非同一般,尤其是傅屿迟,更是商人中的佼佼者。
黎初被说中了心事,慌乱地瞥过眼神,“没…没有。”
傅屿迟直接坐在凳子上,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既然已经和他断干净了,就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牵扯。”
“我知道。”
傅屿迟看见她眼神里的落寞,声音骤然转冷:“你知道?你现在怀着孕,肚子里是我的孩子,还敢背着我和他联系,黎初,你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黎初不想和他争论,该说的她也和他说了,信不信由他,她什么也没做,问心无愧。
胃里返上一股酸涩,黎初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傅屿迟表情松动,眼里的戾气散去,浮上一丝关心。
黎初抚上自己的肚子,即使平躺着那里依旧微微隆起弧度,胃里空空荡荡,从昨晚餐后就再也没有进过食,可她却一点都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没事。”黎初淡淡回复。
她转过头,错开傅屿迟的目光,不再说话。
从医院回去后,黎初几乎不再主动和傅屿迟说话,只有傅屿迟问她,她才会答几句。
她夜里还是睡不着,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父母常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黎初只推说自己忙,空了就回去看他们。
黎耀祥夫妻怕耽误女儿工作,也就没再强求,只说要寄点特产过来。
黎初推辞不了,只好拜托徐子衿代她签收。
她不能让父母知道她住在江湾壹号。
父母一辈子老实本分,守着家里的小卖部生活,如果知道她住在这样豪华的公寓里,怕是会恐慌地睡不着。
八月初,黎初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穿宽松的衣服也遮挡不住。
黎初不愿出门见人,就连下楼都不肯。
傅屿迟请了心理医生给黎初疏导,成效却甚微。
医生告知傅屿迟,黎初是得了产前抑郁,需要尽量保持身心愉快。
黎初不肯配合治疗,情绪一日比一日差,就连徐子衿来看她,她也很难开心起来。
七月末,黎初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冯玉蓉含着哭腔:“初初,你爸脑溢血,现在正在抢救。”
冯玉蓉的话犹如一声惊雷乍落,惊得黎初一阵恍惚。
黎初扶着沙发坐下,肚子一阵阵抽痛,她长呼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下来,“妈,您不要担心,爸肯定会没事的,我…我立刻就回来。”
电话挂断,黎初来不及多想,换下身上的睡衣,连行李都没带就要出去。
外面气温高,现在又是大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保姆担心黎初会出事,怎么也不肯让黎初出门,“黎小姐,你有什么事就让我去办吧,外面太热了,您的身体受不住。”
“我家里出了事,我得赶回去。”黎初声音颤抖,心里焦急万分。
她最怕的就是父亲会出事。
脑溢血不是小毛病,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况且黎耀祥的身体一向不好。
保姆稳住黎初,连忙给傅屿迟打了电话,“傅先生,黎小姐家里出了事,正要赶回去。”
傅屿迟正在批阅文件,当即就放下钢笔,疾步走出办公室,边走边对宋孟说道:“我这几天不在洛城,帮我推掉所有商务活动,有事发邮件。”
“是。”宋孟应道。
傅屿迟走的匆忙,其他什么都没有交代,宋孟也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到傅屿迟脸色凝重,猜想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与刍科技距离江湾壹号不过几分钟的车程,傅屿迟回到公寓时,就看见黎初像是丢了魂似的坐在沙发处。
他连鞋子都没换,径直走过去,将黎初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发丝安慰:“我带你回去,你爸爸一定不会有事的。”
黎初“嗯”了一声,紧绷着的神经在一刻松懈,眼眶发热,滚烫的泪水扑簌簌掉了下来。
挺着肚子坐车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即使傅屿迟的豪车内饰改装得非常舒适,可依旧让黎初很难受。
路过服务区的时候,傅屿迟让黎初下车休息。
黎初担心父亲的安危,不肯下去,央求傅屿迟继续行驶。
她咬着唇,隽秀的眉眼掩不住担忧,看向傅屿迟的时候眼里全是恳求。
傅屿迟眼神沉了下去,狠心强制道:“下车,我扶着你走一走。”
傅屿迟向来说一不二,他做好的决定根本无法改变。
黎初不想再耽误下去,只得解开安全带,在傅屿迟的搀扶下出了车厢。
八月初天气炎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黎初的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直到进了服务区的商城,空调送来凉爽的风,黎初的症状才缓解不少。
歇了十来分钟,黎初忍不住开口催促:“阿屿,我们走吧。”
傅屿迟怔愣了一瞬。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黎初叫他阿屿了。
黎初见他不回应,轻扯了他的袖口,“阿屿。”
傅屿迟回过神,低头看向黎初充满希冀的眼神,心也跟着波动,声音不自觉软化了下来:“好。”
车子又行驶两个小时,在文德镇毗邻的永安市第一医院停下。
黎初挺着孕肚,下车并不方便,解开安全带后,等着傅屿迟走到副驾驶门前,扶着他的胳膊才落地。
在路上时,黎初就收到了母亲发来的消息,告诉她手术顺利结束。
但她心里始终不能平静下来,下车后,一秒钟也没有耽搁,急匆匆往医院大厅奔去。
打听到住院部,黎初连忙往电梯口走去。
焦急地等待着电梯,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
黎初闷哼一声,抓着傅屿迟胳膊的手攥得更紧了。
傅屿迟侧过身子,将黎初半拥在怀里,脸色瞬间严肃,“哪里不舒服?”
黎初摇摇头,“没有,刚才孩子动了一下。”
傅屿迟抚上黎初的肚子,轻轻揉着。
一楼大厅人多,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电梯处的两人。
黎初不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她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和傅屿迟之间的距离。
傅屿迟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他凝视着黎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电梯门就在此刻打开。
黎初略过傅屿迟,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人见傅屿迟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不耐烦地说道:“进不进,不进我关门了。”
黎初走出去牵住傅屿迟的袖口,眼睛看着电梯里的人,不好意思地回道:“进的。”
“傅屿迟,走吧。”黎初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挪动脚步。
“嗯。”
……
到了病房门口,黎初从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母亲的背影。
来不及考虑自己怀孕的事情,黎初直接推开门进去。
冯玉蓉顺着声音回头,看到女儿挺着肚子,惊得差点叫出声。
她慌忙起身,脚步勾到椅子脚,将椅子打翻在地上,砰地一声,响彻了整间病房。
“干嘛呢,安静点!”隔壁病床的家属怒斥道。
冯玉蓉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将椅子扶起来,拉着黎初往门外走去。
房门关上,冯玉蓉再也忍不住,压低着声音询问:“初初,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冯玉蓉怀过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的女儿是怀了孕。
可问题是,孩子是谁的?
黎初双手搭着母亲的手臂,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也没回应母亲的话,“爸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已经脱离了危险,还要再住院观察半个月。”冯玉蓉话锋一转,声音也凝重起来,“你跟明洲又和好了?这孩子……”
冯玉蓉文化水平不高,小时候家里穷,交不出学费,只念到初中毕业就去厂里打工,但她的思想并不迂腐,也不反对女儿有婚前性行为,可她却不能接受女儿未婚先孕。
这个社会对女性太过苛责,尤其是文德镇这样小的地方,未婚先孕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冯玉蓉舍不得自己的女儿遭人非议。
想到贺家,冯玉蓉垂下了眼眸。
贺家父母已经明确表明退婚,就算有了孩子,女儿在贺家又怎么会好过?
黎初打断了母亲的话,“妈,这孩子和他无关。”
“什么?”冯玉蓉颤着声音。
不是贺明洲的孩子。
冯玉蓉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女儿身边还有其他的什么人。
她咽了咽喉咙,哑着嗓子道:“初初,你和妈妈说实话,那五百万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给人做……”
冯玉蓉没把“情妇”两个字说出口。
她在镇子上也常听到哪家的女儿不学好,进城里给人做情妇捞了一大笔钱。
自家女儿乖巧懂事,从不让她和丈夫操心,要不是家里欠了这么多钱,也不会坏了她的好姻缘。
五百万,这么大一笔钱,什么朋友能轻易借,说到底,还是他们做父母的造孽,害苦了孩子。
冯玉蓉眼眶湿润,自责道:“初初,爸爸妈妈对不住你。”
“妈,您不要这么说,从小到大,您和爸爸拼尽全力养我,照顾我,供我读书,你们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黎初抿了抿干涩的唇,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从没觉得自己出生在文德镇是件不好的事。
家里虽然没有什么钱,但父母总是支持她的一切决定,给了她所有的爱,能成为父母的孩子,她很幸运。
只是她的孩子,却不能和她一样幸运。
她和傅屿迟不可能在一起,这个孩子以后要么跟着傅屿迟,要么跟着她。
而她,几乎不可能抢到孩子的抚养权。
冯玉蓉抱着女儿,失声痛哭,发泄着心里所有的委屈。
这个家从欠债开始,就已经彻底崩溃,苦苦熬到现在,谁也撑不下去了。
丈夫躺在病床上,女儿大着肚子,冯玉蓉从没觉得人生像现在这样灰暗过,就好像是无穷无尽的黑夜,看不见一点光亮。
冯玉蓉发泄完,抹干了眼泪,才发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西装,模样英俊,简直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物。
冯玉蓉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
黎初瞥了傅屿迟一眼,深呼一口气,压低着声音向母亲介绍:“妈,上次爸被人推倒,就是他帮忙送去医院的。”
冯玉蓉这才想起来,她扯着嘴角,不好意思笑笑,刚才她在外人面前居然那么失态。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郑重地再感谢一次。
护士推着医疗推车从走廊穿过,阻挡了冯玉蓉的脚步,留下一阵滚轮滑过的声响。
声音渐行渐远。
冯玉蓉疲惫的眼皮掀开,骤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眼前英俊挺拔的人,冷着声音问道:“你和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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