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见的不相信。
崔辰安来得迅速,连障眼法都没来得及用灵力维持,现在是他自己原本那张昳丽的皮囊。
他撩起鸦羽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进了池珞的心里,眼尾下敛流长,眼白胜雪。
而后他偏了偏头,发带也随着他的动作轻摇慢晃。
是一个疑惑且好奇的小师弟。
池珞却被小师弟这样的清澈目光看得心一颤。
她分明能看出,小师弟精致的眉骨之下,在眼上压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和朱红的唇色,无一不在张扬着少年扆崋人的显而易见的兴味。
许是似笑非笑。
但对崔辰安而言,更像是一只狸奴看到了一只居然还没有死透的雀儿。
他的目光落在自家师姐那只露尖尖角的鹿茸上,又偏移在她那花骨朵儿似的耳尖上。
“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个本事。”崔辰安轻快地上前一步,故意拉长着尾调,道,“姐姐,怎么不给我看看呢?”
崔辰安虽是师弟,但却高上池珞一头,故而他俯下身来,衣领下美人骨上的朱砂痣嫣红得要命。
池珞体内本就没有成功平复下来的瑞鹿血脉又开始翻涌了起来。
崔辰安鸦羽一扬,抬眼盯着池珞。
他看见那鹿茸缓缓向上生长,像是幼苗破土而出、茁壮向上,鹿角伸展着枝丫。在崔辰安的注视下……生长得更迅速了!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池珞的指尖不由得往自己的掌心缩了缩,挤压使得她指尖那点粉色愈发深了起来。
否认?承认?
池珞忽而闷哼一声,抬手便捂住自己刚刚手腕上的伤口,眼尾也翻涌上了血色。
袖中的符箓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来。
是催发符箓。
这种符箓能够在短时间内驱发自己的潜力。
“身为师姐自然是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池珞状若无事地把那截符箓敛进袖中,然后弯眸笑了笑,“我相信小师弟之后会比我成长得更好!”
池珞这么四两拨千斤,分明一句谎话都没说,却把刚刚自己本身的实力都归功于了袖中价值千金的符箓。
毕竟她第一回从开阳峰弟子手里救下小师弟的时候,用的就是符箓。
很好,逻辑很顺畅。
说话半藏不藏是她的作风,只要心态稳,没人能够戳穿她的真面目。池珞鸦羽一扬,眼眸中一如既往的圣洁宁静。
她的心跳则是一跳一跳,带着劫后余生的逐渐舒缓。
池珞定了定心神,却听到身旁的青鹤“啊”了一声。
她手中捧着那只受伤的雀儿,嘴巴微张。
单单只看她面上的表情,池珞也知道:青鹤一定是在回忆她用的是还是符箓还是自己的实力。
符箓和本身实力到底是有差别的。
青鹤偏移的目光一亮,显而易见是回忆起来了。
“青鹤!”池珞忽而一转头,“快把这雀儿放回屋中吧,一直这么捧着,雀儿都要被惊吓坏了。”
“欸欸对,也是。”青鹤连忙捧起这小雀儿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它果真在哆嗦着,连忙抱着它往屋里走。
勉强稳住了青鹤,池珞脑袋上的鹿角却没能放过她,还在缓缓蔓延生长抽条着。
池珞自然是知道自己的鹿角长成后的模样是多么狰狞恐怖,只是她现在几乎要压制不住瑞鹿血脉的力量了。
“姐姐?”眼前的崔辰安尚且不知道有没有给糊弄过去。
他的声线轻飘飘的。
目光也打量着自家师姐。
眼前的师姐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
绣着金线的白色衣袖底下,师姐的双手却在不自觉地细微颤抖,连同着月牙手链清脆地碰撞在一起。
鸦发下的耳尖也随着颤颤然来。
“先把这妖鬼关锁起来吧。”池珞刚说话这句话,身体却猝然一软。
浅色的白光过后,一只白绒绒的小鹿耷拉着尾巴,“噗”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像极了催动符箓后的后遗症。
少年师弟一怔,在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快过脑袋,抬手将这团毛茸茸抱担在了怀中。
“姐姐?”他问着,流长而下敛的眼尾勾勒出少年的局促,“你怎么样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无声。
崔辰安双手捧着一团圣洁的白绒绒,姿态却僵硬至极,像是在捧着什么好东西上供一般。
妖鬼窝在原地不敢说话。
白色瑞鹿的绒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雪白圣洁,绒毛又细又软,边缘晶莹,还散发着浅浅的白光。
崔辰安一怔。
他最厌恶干净的东西了。
这样的圣洁干净,总是会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性的肮脏。
他往日里喜欢端着姿态的师姐,如今却是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白团子。一呼一吸的生命力,都停留在他的指尖。
漂亮却脆弱。
好像他稍稍一用力,他的好师姐就可以折损在他的指尖。
崔辰安打心底翻上一种厌恶,眼尾也不由得捎带起来戾气。他忽而弯起眼尾来,面如薄雪,眼眸上的双眼皮漂亮得似扇开。
他会担心他的师姐吗?
他怎么可能会去担心他的好师姐呢?
小师弟暗暗弯起眼眸,手指反复研磨着怀中瑞鹿的耳尖,似挑逗,又似暗自折磨。
在其中缓缓消磨着的不知是不是欲念。
他自顾自地一笑。
要不是他还没有玩够装小狗的游戏,他的好师姐哪里能够这么好生生地活到现在?
不过是他闲暇时有趣的一个玩偶罢了。
玩够了就丢了便是。
无趣。
怀中的白绒绒忽而一动。
崔辰安动作一僵,少年音试探着地开了口:“姐姐?”
白绒绒安安静静,原来只是瑞鹿的耳朵生理性地动弹了一下。
无趣。
崔辰安虎牙咬了咬红唇,仓促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依旧是眼白胜雪,眼尾流长。
怀中的白绒绒又是忽而一动。
崔辰安的动作到底是跟着一僵,不由放缓了声线:“姐姐,你醒了?”
白绒绒安安静静,原来只是瑞鹿的鹿蹄子生理性地动弹了一下。
无趣。
尚且年少的小师弟一偏脑袋,不去正眼看怀中的瑞鹿。而在他藏起来的衣襟下,锁骨上的红玉愈发嫣红。
灵力化作的弯月锁链骤然绑住了还躲在地上装鸵鸟的小妖鬼,在他的身上缠了几圈。
小师弟回眸看了看小妖鬼,对他漫不经心地唇语道:【自己跟上。】
转回身的小师弟看了看手中双手捧着的那团白绒绒,唇角弯起一个笑容,昳丽而无辜。
姐姐不过是他闲暇时的玩偶。他弯眸想着。他并不会担心一个玩偶有没有受伤。
不过是无趣的消遣而已。
他的指尖下意识挼了挼瑞鹿的白白绒毛。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他的笑容一僵。
【崔辰安好感度,加十。】
瑞鹿蓦地睁开眼眸,窝在小师弟的臂弯中眨了眨眼。
敷衍过去了!
……
“姐姐受伤了。”崔辰安将池珞放在榻上,手中也不忘贴心地替师姐的伤口包扎。
他的目光掠过缩成一团的师姐。
总感觉他的瑞鹿师姐就像是青鹤手中那只雀儿一样,脆弱得很。
他给瑞鹿包扎的时候,指尖无意间蹭过瑞鹿身上那白色的绒毛。
绒毛软软的,蹭到手指上总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原来绒毛会是这么软的。
他的指尖一停,忽然间察觉到床榻上的瑞鹿睁开了眼。
瑞鹿白绒绒的耳朵大大的,衬得脸小小的。眼前这白色瑞鹿扬起水灵灵的眼眸,猝不及防地与崔辰安的目光对上。
“我。”白色的瑞鹿缓了缓,而后把自己的一只鹿蹄子从崔辰安的手中抽了回来,“一点儿小伤而已,养养便会好的。”
“医者不自医。”崔辰安反手握住,声线微紧,“姐姐,听我的便是。”
池珞执拗不过小师弟,便干脆窝在了榻上,等着崔辰安给自己包扎好伤口。
“既然小妖鬼都已经知道我是假扮的了,这段时间我便一直保持原型好了,原型也有利于我们妖族养伤。”
包扎的时候,池珞闲谈着。
事实上她是因为体内的瑞鹿血脉翻腾得太厉害,便不得已变为了原型。原型是妖族最适应的形态,也好方便池珞更好地克制体内的瑞鹿血脉。
变成瑞鹿之后,池珞显然状态好多了。她还有心情询问着玉衡峰众人的任务进度:“温师兄那边的那些巫祝怎么样了?小妖鬼怎么样了?”
崔辰安包扎的动作一停,而后继续给池珞缠着纱布:“已然和里边的姑娘里应外合,不日便可以将她们都救出来了。”
“小妖鬼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恐怕不会如我们先前猜测的那样会自爆自毁。总而言之,大体还算顺利。”
崔辰安避开温似旻的名字,给池珞细细讲着。
那岂不是可以见到书中女主了?
白色小鹿的眼眸一亮,自言自语道:“巫祝那边啊,也不知道好不好对付……”
“姐姐。”崔辰安替池珞裹好了伤口,他指了指外头的天,说道,“天色暗了,记得好生歇息。”
少年师弟弯眸笑着,池珞却陡然察觉到了一丝寒意。
白绒绒的瑞鹿在崔辰安的跟前显得是如此小巧。
少年的一只手撑在榻上,一只手捏着瑞鹿那伶仃的白绒鹿蹄垫子,眼眸却不自觉地描摹过瑞鹿耳尖的轮廓。
少年无意间挡了光,压下一片阴影。
“晚安,姐姐。”崔辰安松开手,弯眸笑笑,面容被烛火照耀得愈发昳丽。
在池珞仰视的视角里,少年唇红齿白,面如薄雪,眼尾里却压着一股蛰伏的狼劲儿。
这劲儿催动着她体内的瑞鹿血脉翻涌热血了起来。白色绒绒的瑞鹿耳尖也跟着一动。
“晚安?”池珞试探地开了口。
崔辰安却未曾出屋门,反而是寸步不离,蹲在榻边,一副乖乖看门狗狗的模样,眼尾下敛而流长。
他乖顺地笑了笑,藏住眼底恶劣的捉弄之意:“晚安,姐姐。”
脚下寸步不离。
竟是没打算离去的姿态。
池珞瑞鹿的鹿茸蠢蠢欲动,羞涩地把自己埋在绒毛里。
【师弟是这个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这多不好意思呀。】
19、儒家礼义廉耻
照理说,无论是千山缥缈峰还是已经覆灭的崔家,都讲究男女有别。
崔辰安扬起鸦羽,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仰着脸,期待着与你亲近……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师姐和自己男女有别那样。
他故意的。
崔辰安的一只手随意地搁在榻边,修长的手指一松一紧,无意间牵扯过榻边的被褥。
坏人需要什么礼义廉耻呢?
师姐总是在端着师姐的姿态,哪怕现在她变成了一团白绒绒,也依旧是清冷地扬着鹿茸。
崔辰安倒是要看看——
逼迫逼迫师姐后,她究竟会不会察觉到自己的恶意?察觉到自己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单纯可爱?
他顶着这张漂亮无辜的面容,笑容愈发甜了起来:“天色已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妖鬼趁机作乱。”
崔辰安的声线绵长,捎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所以,就由我来守候在姐姐身边吧。”
他勾起唇角来,鸦羽在烛火的照耀下给眼上扫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那张漂亮的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单纯以及无知。
他是年少失怙失恃的死孤奴,没有教养也没人教养,不通这些男女间的事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呀。
他只是单纯的小师弟。
不过是在真诚真心地担忧姐姐的安危罢了。
崔辰安眼尾一敛,鸦羽也随着压下,遮掩住眼中刻意看热闹的情绪。
他又进入到了自己的游戏当中:在姐姐跟前装成一只又乖又无知的小狗。
多有意思。
榻上的白色瑞鹿一呆,大大的白绒绒耳朵一动一动的,显然是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
像是意识到了两人之间这般着实是不合礼数。
瑞鹿白色的耳尖开始染上瑰丽的薄红,她的鹿茸随着她的呼吸一耸一耸的。
这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未曾逃过崔辰安的眼睛。
他格外恶劣地猜想,师姐兴许是想告诉他:“这不合礼数”。但是面对到他这一无所知的模样,又不好意思出声开口。
装乖逗师姐果真是个有意思的游戏。
“姐姐,姐姐怎么不开口说话了?”崔辰安的少年音清澈无比,换作是不知情的人,很难相信他还有两幅面孔。
“嗯……”
白色瑞鹿伏在榻上,毛色一如往常的洁净纯澈,那双眼眸也是圣洁而高傲。
只是崔辰安却看到这只瑞鹿一直有趋势在将自己伏得低低的,像是在试图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紧张。
姐姐可曾是害羞了?
崔辰安稍稍偏了偏头,眼眸流曳出兴味。姐姐如果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羞涩,那他可能就会忍不住更兴奋了。
眼前这白色小鹿昂扬起来脑袋,头上的鹿茸缓缓抽芽,长成一树梅花树枝。
一个人如果是越缺乏什么,就会去刻意炫耀张扬着什么。
而现在的池珞,就像是因为太过害羞,故而刻意挺起胸脯,试图用自己昂扬的姿态来掩盖自己的羞赧。
目光却从未与崔辰安正面对上。
眼见师姐这般反应,崔辰安愈发愉悦了。
他唇边的弯度和眼眸的弯度愈发明显,眼尾流曳着的粲然几乎是可以开出花来。
让他猜猜,之后会怎么发展?他的好师姐约莫会压抑着自己羞赧,给自己讲述儒家的礼义廉耻。
但是,他可不会配合。
他会装傻,会刨根问题,以此来好好欣赏师姐说不清楚又急到窘迫的神情。
冷眼旁观别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多有意思。
而在他眼中羞赧却强撑着的瑞鹿师姐,此刻却也是心思起伏不定。
池珞已经是在尽量去躲避与小师弟的眼神对视了。
他眼眸中的神色总是太亲昵太腻人,就像是带着钩子似的猫爪子,挠得人忍不住自愿与他沉沦。
寻常她与他对视都有些遭不住,更别说现在,她的瑞鹿身体还处在格外热情的繁殖期。
池珞尽力调整着灵力在身周的流转,尝试用一深一浅的流转,来缓缓平复体内翻涌着的瑞鹿血脉。
只是她到底还是没能压住本能的渴望,脑袋上的鹿茸又开始缓缓抽条了起来。
偏生崔辰安并不知道为什么师姐的鹿角又开始生长了。他的目光还好奇地落在鹿角上边……就像是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停留在梅花枝上。
这羽翼浓丽的蝴蝶终究是惊扰到了花枝,惹得这花枝一颤。
“姐姐可曾是害羞……”崔辰安轻飘飘地开口。
他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这白色瑞鹿却蓦地起身一跳……直接干脆地窝在了崔辰安撑在榻边的手旁,然后直白地在他手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了?”
崔辰安撑在榻边的手骤然一僵,连带着压在榻边的床褥褶皱都给连带着皱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清白给她污了呢。白色瑞鹿暗自在心中嘟囔着。
嘟囔完,便安安心心地把自己彻底盘成一个瘫在榻上的雪白圆饼团子,鼻尖轻轻嗅过少年的衣袖。
少年的衣袖捎带着清冷的气息,其中浮动着的则是隐隐夹杂的草木清香。
上一回池珞嗅见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寻音香。那香嗅起来怪清甜,却是能够招惹妖鬼、害人性命的毒物。
而崔辰安衣袖上沾染到的气息和他本人一般。
初闻只觉得清爽,但若是让一只嗅觉敏感的小妖怪凑前来细嗅,便能隐隐感觉到其中偶然浮动出的清甜香气。
清甜却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习得用过了多少毒物。
【这样嗅久了真的不会命短吗?】系统倒是在此时冒头,默默吐槽着。
【好在我是瑞鹿,身上血脉皮囊皆是宝物。】池珞窝在自己的绒毛之中,心满意足地细细嗅着毒物的清甜。
她感觉,她身上的瑞鹿血脉正在用以化解这些细微侵入的毒香,令得她本能的欲念没有那么狂躁并且难以压制了。
至少她的理智稍稍清晰了,耳尖上的薄红也随之褪去了。
于是她清冷着嗓音,很是干脆道:“晚安,辰安小师弟。”
崔辰安却无法有池珞这般安宁。
他的手边正窝着一只白色的瑞鹿,这个白色毛绒团子是他的师姐,并且还在把他的手当作暖被窝的。
白色瑞鹿美滋滋地伏在上边,正打算入睡。
崔辰安微微抬了下尾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眼中原先看戏的神色也跟着一停。
他竟是忘记了。
他的瑞鹿师姐不是人,而是妖。
一只妖,就算是性子再圣洁,皮囊再怎么干净漂亮,也并不会学习到他们寻常耳濡目染的儒家知识。
她并没有学习过什么是礼义廉耻!
哪怕崔辰安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
在他和师姐两人之中,只有他崔辰安一个人,是从出生起,便跟随着崔家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学过世家礼仪,修习过那些人族仙界世家讲究的男女大防。
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
所谓“发乎情止乎礼”。
所谓“君子守礼”。
所谓……
之乎者也,君子礼仪。
总而言之,这些他从来都不喜欢遵守,甚至于说是嗤之以鼻的条条框框,此刻却全然只有他一人知晓。
而他的瑞鹿师姐在这个方面就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知道。此刻的身体放松得很,身上白白的绒毛毫不在意地贴贴着他的指尖、他的手腕……
瑞鹿师姐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崔辰安低着眼眸,他能够清晰敏感地感觉到他手上那团白色瑞鹿白绒绒的柔软,也能感觉到师姐放松的呼吸声。
这样的毫无防备,反而令得崔辰安无所适从了起来。
怎么可以毫无防备?
怎么可以一无所知?
怎么可以干干净净一身白,纯澈成这般模样?!
崔辰安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眼尾的情绪翻涌上来了厌恶和讥诮。
所以说他最恨这些干净的东西。这些干净的东西完全察觉不到腌臜的存在,缩在自己美好的世界里,对丑恶毫无防备。
他的好师姐啊!
崔辰安勾起唇角来,眼眸中的眼白白得张扬,眼眸中的黑黑得吓人。
这般的黑白分明。
他眼上的双眼皮如开扇一般,缓缓地弯起,像是一枝荼靡绮丽的花开。
难道真的当他是一只单纯无辜的小白花?
真的就不担心……他趁机折磨她、杀死她吗?
崔辰安的情绪逐渐染上诡异靡丽的气息,忽而一团毛茸茸的抬头,倏地打破了崔辰安的动作。
只见是那只白色瑞鹿抬起头来,眼眸都未曾睁开,就在少年的下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吻轻飘飘的。
而后她躺回了原位,就像是无事发生。
只留下空气中轻飘飘的一句:“乖,辰安小师弟早点睡。”
完全是不通礼仪。
崔辰安下颌线一紧,眼中不稳的情绪一停。
就像是荼靡花开只开了一半,便忽地没了生机,停了,不继续开了。
“吱呀。”此时的门处忽而响起声音。
原是青鹤早已站在了屋门处。她手上扶着门,红唇微张,一副进退两难的可怜模样。
她看了看崔辰安,又看了看池珞:“那个……?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20、鄜鄜的格局
青鹤完全是呆滞了。
只因着她把刚刚鄜鄜和崔辰安两人先前的画面看得是完完全全、一清二楚。
兴许这在人族的眼里,不过是一只小鹿蹭了蹭少年的下巴,和小猫小狗的蹭蹭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样的一个浅吻,落在同是妖族的青鹤的眼中,完完全全便是一个暧昧至极的画面。
若是转换在人族的眼中,这画面大概便是——
对你处处照顾的美人师姐,在某天夜里忽而倚靠在你的怀中,临睡前还不忘仰起脸来,在你的下巴上轻啄一口。
而后还轻飘飘地来了句:“晚安。”
青鹤的脑袋轰然炸开,已然是不会转了。
鄜鄜不是喜欢的是温师兄吗?
她开始反复回想起崔辰安和鄜鄜的所有细节,一个大胆的念头跳上她的心头,折腾得她已经是不会思考了,之后她的举动几乎是完全遵循着她自己的本能。
崔辰安的指节下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下巴,鸦羽底下压制着翻涌的情绪。
瑞鹿本身的皮毛便是毛茸茸的,崔辰安甚至是能够感受到那绒绒软软的触感,像猫爪子一样,挠在了自己心上。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一种,类似于所有正派们那样,温暖、阳光以及欣欣向荣的感觉。
这令得他回想起来了很久很久以前。这种感觉最近一次出现,兴许只是在自己遥远的幼年。
模糊到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只是。
崔辰安冷下眼眸,指尖也跟着发凉。若是谁这时碰到了他的指尖,恐怕会被这冷意吓上一跳。
白绒绒的瑞鹿便似有所感,在蜷缩之余还轻轻哆嗦了一下,瑞鹿的耳朵也跟着颤了颤,像是风穿过林间打到叶上,被惊扰到的叶。
他的好师姐,居然当真是对自己的恶念毫无察觉。
她并不知道什么儒家礼仪,于是便全然相信了他。
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姐姐在这方面欠缺,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通过她这一个缺漏,趁虚而入呢?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那样。
他,崔辰安,会用最温柔的语气,最无辜的表现,来哄着师姐。他会耐下性子来,去装、去骗、去演。
这样等师姐意识到自己被自己最信任的小师弟欺骗,她便会遭受到最大的打击。
哪怕她想挣脱,也只会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样子不是更有意思吗?
崔辰安的指腹无意识地蹭着鄜鄜那残留的余温。
他弯起眼眸,对着他的师姐露出最乖顺讨巧的笑容。
他可以为了看姐姐知道一切真相后那一瞬间的惊讶和慌张,而暂且忍耐下来,延迟满足。
“好,姐姐好生歇息。就由我来守在姐姐身边就好了。”小师弟的声线清朗悦耳。
颇有月明风清之感。
“青鹤师姐,今日便不需要麻烦您了。”崔辰安的眼眸扫过青鹤,“我来守着姐姐便是,保证不让可能出现的妖鬼惊扰姐姐半分。”
“小妖鬼被抓到了,还会有别的妖鬼吗?”青鹤疑惑地发出了灵魂拷问。
怎么想都看起来不会的样子。
“小概率的事情落在姐姐身上也是大事情。”崔辰安压下鸦羽,轻声道。
青鹤一愣,忽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好几次没能在关键时候救到鄜鄜的事情。
她愈发愧疚了起来:“还是小师弟想的周到,难怪几次都能帮到鄜鄜。”
姐姐身边的小妖,果然和姐姐一般好骗。崔辰安鸦羽一敛。
青鹤也是妖族,还是来自守护着瑞鹿的小世家,想来也没怎么学习过什么儒家思想。
师姐师弟二人在一张榻上,一坐一卧。
端的是霁月光风、高风亮节。
看得青鹤都开始深深地怀疑起了自己。师姐和师弟这般相处,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她一只手犹疑不定地扶着门。
仍然记得她幼时有段时日是随着瑞鹿学习修习知识……她怎么记得其中有一门课程,专门讲述的便是人族的儒学。
瑞鹿是医者,平日里行医很讲究名声,也很注重各类患者的隐私,在男女有别这事情上注重得很。
鄜鄜对于这些儒学礼仪学得是最好的了。在上了千山缥缈峰后,她的儒学礼仪也得到了更好的发挥和提升。
可是现在……
白绒绒的瑞鹿随意地枕在崔辰安的手上,肆无忌惮。
只是这师姐师弟两人,好像都没觉得有些什么问题。
修仙界的小师弟眼尾流长而下敛,眼眸黑白分明得澄澈,生得张又乖又无辜的脸。而枕在他手上的瑞鹿师姐更是通体雪白,干净纯良得不染纤尘。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好一幅神圣圣洁的画面!
发出的柔白圣光几乎是照耀得青鹤无地自容。这大抵便是鄜鄜的格局吧。
青鹤愧疚地对自己啐了一口。
她怎么脑袋里只有男女□□呢?鄜鄜果然是鄜鄜,并不拘泥于他们这般俗人的想法。
这便是鄜鄜的格局啊!
格局!
于是青鹤终于心怀坦荡,不再纠结“于礼不合”这事。
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了一下门。
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青鹤顺着窗牖看了看屋中摇曳的烛火,心想。
……
一晚将过,池珞幸福地倚在小师弟的手上窝得正香。
崔辰安则是俯下身来,眼眸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池珞。
别人的大师姐寻常便是拿着剑,将偷懒的师弟师妹大清早戳起来修炼。在千山缥缈峰的印象中,大师姐大抵都更多是雷厉风行的存在。
可是他的师姐好像不太一样。
他的师姐是一只擅长治愈的瑞鹿,心思单纯得要命,对他的信任更是坦坦荡荡毫无遮掩。总是端着师姐的姿态,却总给人一种很好欺负、很好掌控的感觉。
他略略动了动尾指,手上驱动流动着灵力,将自己手中被压的僵硬驱散了些。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毫不设防呢?
崔辰安偏了偏头,鸦墨色的长发顺着肩如瀑而下。他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指尖悄悄地戳了戳小鹿的白绒绒耳朵。
啧,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软。
瑞鹿无知无觉,只是生理性地抖了抖耳朵,鹿角悄悄生长了一点。
“姐姐。”少年小师弟弯下身来,忽而凑近了来些。
声音亲昵甜腻而缱绻,勾起来的尾调微扬,声线好听得像是在说什么世间最好听的情话。
只是假甜的很。
池珞闭眼假寐,身周隐晦的灵力却是肆无忌惮地窜进少年的衣领间。灵力代目光,仗着崔辰安难以察觉,毫无顾忌地撩拨过那美人骨上的朱砂痣。
真像是守宫砂。
少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张扬着自己无声的勾引。
他这般一俯身下来,池珞感觉到他身周那草木的清香愈发浓郁了几分。
清甜可人,像是从青涩刚成熟的果实。好闻得很。
白色瑞鹿忽而察觉到几分异样。
崔辰安小师弟此时依旧是乖巧得如同画中的小仙童,长长的鸦羽扬起,点漆般的眼眸耀着淡淡的弯月光。
眼中的弯月光愈发粲然,捎带着说不出的愉悦。
池珞自然不会以为崔辰安什么小手脚都没有做。毕竟她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什么乖乖小师弟。
【我猜……小师弟又下毒香了。】
池珞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瑞鹿血脉似乎在排斥着自己,就像是催促着自己赶紧化为人形。
系统也算是看明白了,它幽幽开口道:【都这个时候了,崔辰安也不忘趁乱摆你一道。待得你化作人形,他再装一装无辜可怜。】
【那么,鄜鄜你猜猜,旁人会如何看待你?又会如何对待你?】
【他用这般无辜的眼眸再瞧一瞧你,再说上一句“不怪姐姐”——你猜猜他会不会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
【他这样的禽兽变态我见多了,不过是想要见你窘迫难安,而他悠然自得、乐得看戏。】
池珞一愣:【小师弟这么心机变态的吗?】
【对,所以当初你就不该选他这个攻略对……】
系统话匣子刚打开,得意洋洋的话还未说完,床榻上闭眼假寐的瑞鹿便摇身一变,忽而化作人形。
系统一愣,便见眼前肤如新荔的少女鸦发散开,耳尖如同花骨朵一般露出小巧可爱的一截。
【笑死,还有这好事!】池珞的唇角羞涩地勾起,差点没笑出声。
而被她枕着手的小师弟此时恰好俯身,低垂着眼眸,指尖似是要去拨弄开她额前的碎发——
“阿嚏。”
蹲在屋门外修炼琢磨了一晚的青鹤被天初亮的第一缕风冻得打了个喷嚏。
天亮了。现在是玉衡峰寻常晨起的时间,鄜鄜应当是醒了吧?
经过一晚上的修炼,青鹤感觉自己已然是格局打开了不少。这还多亏了鄜鄜。
她正高兴于自己的进步,想着一定要去和鄜鄜分享一番。
于是她乐颠颠地来到池珞的屋前抬起手来,将手放在了熟悉的门上。
门上的花纹纹路是宫中常用的纹样,简谱朴素,不算多好看。只是青鹤看多了这纹样,熟悉了便也觉得这花纹顺眼好看了起来。
话说为什么觉得熟悉来着?
青鹤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便推开了门——
21、贴贴
清晨的第一缕光顺着窗牖照耀进屋中。池珞做作地揉了揉眼,睁开眼眸。
【玉衡峰的大师姐此时不过是刚起床,她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现在是瑞鹿的形态。】
池珞顶着自己那张玉白漂亮的脸,眼中尚且是迷迷蒙蒙的初醒姿态,满肩鸦发也飘飘摇摇地散下。
而后似瑞鹿一般试图抖抖自己的耳朵尾巴,伸展一下懒腰。
只是这懒腰方舒展到一半,池珞像是察觉到了不对,懵懵懂懂地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
只见她那纯洁可爱的小师弟,现在正被压在她的身下。少年尚且未苏醒,长长的鸦羽在他白净的脸上扫下浅浅的阴影,眼尾一如既往地流长而下敛。
而她的手,就这么直直地摁在少年的胸膛之上。
鸦发藏住的耳尖悄然一红,池珞不由得敛了敛自己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回。
就像是终于在这时意识到,自己忽而化为人形了。这毒香一来,她短时间都无法化作瑞鹿模样。
总之她现在也不想化作鹿形态便是了。
她的唇角欲扬未扬,指尖的粉意愈发瑰丽好看,就像是一张白布落在了胭脂堆中,染上了薄红。
天知道她究竟是有多理智多克制才强忍住了在师弟的衣襟前挼上几挼的欲念。
虽然现在她没能多摸摸师弟,但并不代表着之后摸不到。池珞鸦羽藏住眸中的变态笑意。
池珞微张着嘴,眼下开始染上慌乱的红,就像是显而易见地有些窘迫了起来。
她的手依旧是在少年的胸膛之上,鸦发也落在上边,纠缠不清。
只是她手方悄悄撤到一半。在她压制下的小师弟便鸦羽一颤,就像是蝴蝶张开了翅膀那般,黑白分明的眼眸忽地与她对上。
上钩了。
小师弟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无辜的狗狗眼惊讶地一怔,而后白到过分的肤色“腾”地一下染上了红晕。
池珞就像是也被小师弟忽然的睁眼吓了一跳,手慌忙地从崔辰安的胸膛上迅速抽走。
但因着事发突然,她陡然失了平衡,下意识伸手想去扶住什么去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最终手却慌不择路摁在了小师弟的小腹上,摁得他唇齿间溢出了闷哼。
“姐姐……”崔辰安眼眸中的乌黑与纯白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池珞,他护住自己微微敞开的领口。
像是被恶毒师姐狠狠欺凌了一番的小可怜。
“啪!”偏生此时青鹤乐颠颠地开了门进来,她看着两人,一时间也愣住了。
池珞和崔辰安的姿态,乍一看,简直是像极了欺男霸女的师姐在狠狠地欺压小白花小师弟。
“昨夜,昨夜……”青鹤一时间找不到话。
昨夜她怎么记得鄜鄜还是瑞鹿的形态来着?
崔辰安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一双眼眸扬起不谙世事的澄澈。
他恰到好处地说道:“不怪姐姐。姐姐先前被妖鬼抓伤了。昨夜的行为兴许是被妖鬼爪中捎带到的晦雾给影响到了。”
“我没有事的。”
少年的音色又弱又清澈,任谁听了都觉得这是一个五好师弟,正在试图去遮掩自己师姐犯下的错处。
只是崔辰安此时手敛在自己的前襟上,眼眸弯起一个阳光温柔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青鹤看了又看池珞,对池珞满满的滤镜令得她“牛批”二字险些脱口而出。
崔辰安则是眼眸弯弯,余光掠过他身旁的池珞。
池珞的耳朵此时正藏在她散下的鸦发之中,让人看不见这花骨朵儿的颜色。
会窘迫害羞吗?他的师姐?
崔辰安无措地低下鸦羽,眼眸落在池珞的手上,落在她放在自己腹部的手上。
姐姐的指尖总是带着这样漂亮的薄红,简直是好看得要命。
那么,姐姐她现在正在想些什么呢?
小师弟像一只蹲守在家门口的修勾,他偏了偏头,绣着金边的发带也跟着晃了晃。
他眼眸一睐,眼尾流长着说不出的意味。
而被崔辰安惦记着的池珞师姐,此刻正隔着衣料,指尖若有若无地游走着。
她若是没有这如瀑般的鸦发用于遮掩她一部分的神色,她恐怕一见到师弟那张昳丽到过分的面容,就会忍不住变态地克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池珞恋恋不舍地抽回了手。
在崔辰安的眼中,师姐的指尖一颤,似是窘迫地收回了手。
“小、小师弟!”池珞忽而喊住了崔辰安,仰起脸来,唇齿间泄露出了她难以言齿的窘迫。
“姐姐不必自责。”少年的声线清朗悦耳,“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定然是因着无法化作人形,这才……这才这般作为。”
这般是哪般?说的是这样含糊,倒让人愈发浮想联翩了。
面对崔辰安信手拈来的酿茶手艺,池珞欲拒还迎、欲说还羞。
“我属实不是有意为之。”池珞张了嘴,不由得替自己解释道,“真的。我也不大记得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等我醒来时,便是眼前、眼前这般模样。”
只是可惜这些“实话”,在崔辰安的刻意铺垫之后,显得是苍白无力。
听起来与找补没什么区别。
青鹤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点了点头,即使她的眼眸中清晰地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崔辰安不由得勾了勾唇,逗这些可爱的正派,就像是吓唬无意间跑出羊圈中的小羊羔,有意思的很。
姐姐和正派一样,不晓得欣赏什么是语言的艺术,反而只会是乖巧又老实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讲述的是一干二净。
完全是在算计之中呢。
“嗯嗯,我相信姐姐。”崔辰安饶有兴致地弯起眼眸,演得当真是对池珞全身心信任的模样。
只是少年修长的手指却默默地将衣扣扣到了最上边一个。
池珞清澈的眼眸倏地一亮,就像是静止的水面忽而被打散了那样,眼里浮光跃金。
“小师弟真好。”池珞也是全身心地“相信”着崔辰安,她一无所知地感慨着。
看吧。多好骗。
还说是师姐呢。
崔辰安眼尾一敛,唇角弯弯,浓丽如荼靡花开。
见小师弟笑了,池珞也浅浅地弯弯唇角,脸颊边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酒窝。
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好奇道:“万一我是骗小师弟你的呢?小师弟你怎么就直接相信了呀?”
“姐姐说的事情,我哪里有不相信的道理?”崔辰安鸦羽低了低,乖巧应道。
“那也不成。”池珞忽而拾起来了信心,也拾起来了自己属于师姐的责任,“怎么可以随意相信别人说的话呢?千山缥缈峰前段时间才有说关于反诈骗的事情吧,小师弟莫非是没有认真听?”
崔辰安“噗”地一笑,难得有点真实的少年气:“有在听有在听,姐姐你莫要念啦……除非,莫非姐姐刚刚说的都是在骗我的?”
“那自然不是。”池珞一愣,鸦羽扑闪了下,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总而言之,不可以轻信旁人。”池珞干脆认真着面孔,对着崔辰安道,“哪怕我是你的师姐,我也有可能骗你呀。”
端的一副好师姐的模样。
啧。
崔辰安的唇角愈发弯弯。他的好师姐,果然是心思单纯地很,完全没有意识到骗子究竟是谁呢。
她哪里知道,她乖巧可爱的小师弟才是骗子呀。
少年小师弟一身光风霁月,笑起来的时候绿茶小白花似的,眉眼精致舒展。
池珞端着师姐的姿态,但是哪里还像是师姐呢?
逗姐姐果然有意思。
多好欺负呀。
……
池珞整理好了衣冠,从屋中率先出来。
她袖中的通讯水镜倏地一亮,显然是温似旻几人那边有消息传来。
“先前那些巫祝并不是小妖鬼的部下,而只是假意与小妖鬼合作,试图利用小妖鬼来扰乱南阳皇室,从而动摇李荀嗣的皇位。”池珞念了念水镜中的消息,“巫祝们也有着自己的野心。”
抬头却见青鹤看着她欲言又止,显然是因着方才她和崔辰安的事情。
池珞回头,远远见到崔辰安尚且在屋中,没有跟来。距离她们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于是青鹤拉着池珞的衣袖小小声地好奇道:“鄜鄜,你不是……从前喜欢温师兄吗?”
“对呀。”池珞鸦羽一停,眸光一转,悄声道,“只是好在方才那件窘迫事情不是发生在温师兄身上,不然我可就难以说清楚了。”
远处的崔辰安眼眸澄澈,眼尾流长,不像是有听到两人说的悄悄话的模样。
崔辰安在正派面前一向是扮猪吃老虎。若是按照他伪装出的实力,自然无法听到二人间的谈话。
但是,他显然实力比表面上高出不少。
也就是说……青鹤以及池珞所说的话,他全都听得到。
池珞悄然弯了弯唇角,咬字清晰道:“好在刚刚这事是发生在小师弟身上。”
崔辰安鸦羽微不可察地一颤。
“小师弟就是小孩子,小孩子嘛,心思单纯,性子可爱,总不会想太多男女之事,也不会有旁的邪念。”
“师姐照顾小师弟天经地义,我可得好好担起师姐的责任,最好能让他在修为上精进几分……”
崔辰安抬眸看着眼前那个干干净净的瑞鹿师姐,耳畔中皆是他的那好师姐的良言良语。
照理说他该高兴,高兴姐姐真的只把他当洁白无辜的小羊羔。
但是这长串话落在他的耳中,只留下一句:“小孩子嘛。”
崔辰安的眼尾压下晦暗之色。
怎么听着就这么……不爽呢?
作者有话说:
22、姐姐的把柄
灵力锁链之下,小妖鬼抬起头,看着站在他跟前的三人。
青鹤的手一直扶在腰间的佩剑之上,立于池珞身侧。崔辰安则是落后池珞半个身,立于她的身后。
“如何,你可曾愿意将内丹交出来,好让你娘亲和李荀嗣苏醒过来?”站在中间的池珞俯下身,鸦发上的白玉流苏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一张玉白漂亮的脸清纯干净恍若林间小鹿,眼眸含笑时有着悲天悯人的光辉。
“别去想着自爆。”崔辰安鸦羽一扬,抱着臂,甜甜地弯了弯眼眸,“若是这般极端,对你我都不好。”
少年的声线拉的绵长,像是很体贴地在替人着想。
“我们是名门正派,只是暂且借用你的内丹,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青鹤也紧跟着二人,添话道。
小妖鬼扬起自己稚嫩的小脸,迟疑地顿了顿。
名门正派……?
先前玉衡峰几人不强行取丹,就是担忧小妖鬼太有骨气,恐怕会选择直接自爆。
可是现在池珞和崔辰安都认清了小妖鬼欺软怕硬的本性,他们自然便采用了最直接干脆的方法。
如果在小妖鬼跟前的几人真的是名门正派,他恐怕还真会拿着自己的内丹,捏着李荀嗣和渠铃的性命,作天作地兴风作浪。
可是现在在他跟前的三人,其中有两个都是笑起来甜,下手却残忍的货色,怎么看怎么像是话本子里的反派。
唯一剩的那个青鹤,看起来傻乎乎的,搞不好本质也是个黑心的。
总之,惹不起。
他咬咬牙,将自己的妖鬼内丹缓缓逼出。内丹的轮廓缓缓在他的手上凝结成形,果断地将内丹捧给了三人。
“我也不是刻意想在南阳作乱的,我只是想要找我的娘亲回家,没有别的意思。”小妖鬼腆着一张算是年幼的孩童脸,眼轱辘一转,装傻道,“是那些个巫祝,是他们告诉我这般便可以找到我的娘亲。南阳江畔的折柳曲也是他们指使的……我只是帮个忙。”
“可怜的孩子。”池珞抬手灵力裹着接过内丹,接着道,“你若是是有什么冤屈,天地间算上千山缥缈峰,都有愿意帮你讨一个说法的有缘人。只是,你万万不能仗着自己通一些妖鬼术法,便利用这些来刻意扰乱人间!人鬼殊途,人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凡人也不是你能够随意祸害的,你可曾明白?”
池珞这番话说的正气盎然,全然是千山缥缈峰等宗门捉邪魔妖鬼前热衷说的话。
正派得很。
“明白明白。”小妖鬼点头如捣蒜。
在小妖鬼疯狂点头的时候,崔辰安也在偷偷抬眼看着池珞。
正气十足、光明磊落、阳光灿烂……他的好师姐几乎是放着光的。
肮脏都会是旁人的,而他的师姐干净得始终如一,一点点的龌龊心思都不会有。
崔辰安的目光隐晦地顺着池珞的鸦发,顺着她那雪白到好似发光的耳尖,一点一点地打量着。
像夜中狼对猎物的窥伺丈量。
池珞这只瑞鹿似有所感,偏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见小师弟那乖顺且无辜的笑容。
她没察觉到异常,于是便也对着崔辰安回了一个笑容。
那是师姐对师弟的笑容,如果非要说这笑容给崔辰安的感觉,那最合适的词语约莫是:慈爱。
这不就是一个哄孩子的笑容吗?
崔辰安的笑容一顿,忽而间就想起来了她那随意的一句“小孩子嘛”。
分明声线还捎带着少女的几分柔,但却依然是固执着说着古板师尊的台词。
现在再看看池珞这对他的笑容。崔辰安的舌尖不由得抵了抵上颚。
他的好师姐,当真是一点儿儒家礼仪都未曾了解到吗?
崔辰安的眼眸中冷了冷,他上前了小半个步子,跟近了池珞几分。
“姐姐和小妖鬼说完了吧?”他压低了声音,微微俯身笑道。
池珞指尖一顿。少年的声线自身后传来,捎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
分明是清香,却嗅起来有些甜腻腻的。刺激得池珞的耳尖一红,指尖上的粉嫩也跟着愈发明显了几分。
“怎么啦,姐姐的指尖为何这般红?”
崔辰安的手顺势拉起池珞的手来,冰凉的指尖恶劣地蹭了蹭那泛红的指尖。
池珞指尖欲缩,崔辰安却状若无知地指上一扣,压制住了池珞的动作。
他眨着眼,流长的眼尾衬得他无辜得很。
倘若他这样子做,也像是什么小孩子吗?也像是毫无坏心吗?
崔辰安浓密的鸦羽压下自己恶意捉弄的心思,端得是不谙世事。
“咳。无事,一些小毛病了。”
其实这是繁殖期的瑞鹿难以抑制的血脉,因着池珞皮肤薄,颜色便通过她的经络反应在了指尖。
她刻意加快了语速,眼眸中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往一边偏移了一瞬,指尖也不自觉地敛了敛。
崔辰安眼眸弯弯,视线一刻也不从池珞身上移开。
姐姐在心虚些什么呢?
“什么病症?”崔辰安愈发摁住了池珞欲抽走的手,少年白净的面庞上写满了紧张,“是能够治愈的疾病吗?我能不能帮上姐姐些什么?如果可以帮上忙,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定然是会尽力帮姐姐的!”
少年的语气生涩而又真挚。
像是明媚的月,明晃晃地照耀在眼前人的身上。
小师弟指尖是凉的,却在试图朝师姐传递暖意那样。
他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池珞,就像是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狗狗,有一种“得不到结果便誓不罢休”的劲儿。
眼眸执着得可怜兮兮,眼尾流曳得长长的,看起来漂亮得紧。
目光却状若无意地掠过池珞袖口间无意中露出的通讯水镜边缘。
“没事!真的没事!你师姐我可是瑞鹿,要是有什么大的病症,我那么多堂姐堂妹堂兄堂弟,怎么可能随我病症恶化?”池珞弯眸笑笑,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只是趁着池珞说话辩解的功夫,对师姐“担忧至极”的崔辰安却手指一动。
一个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小器物,顺着池珞的袖口,落到了水镜之上,牢牢地吸附着。
“真的只是一个不打紧的小毛病。”池珞说着,“真的。”
“这样啊。”崔辰安松开摁住池珞的手来,却忽而俯身,眼眸依旧是看着师姐一刻也不离。
漂亮的眼眸看向你的时候,就像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乖巧乖顺之余,却带着隐晦的侵略性。
【真是仗着自己这张皮囊昳丽,便张扬得要命,刻意来勾人起来。】系统冷哼了一声。
【张扬?他现在分明还在我跟前装乖狗狗呢。】池珞弯起唇角,抽回来的手,手指尖互相纠缠了几番,【相比于他来勾我,我大约是更喜欢他野心爆发,来狠狠地试图压制我。】
池珞说到末尾一句,心中的语调止不住地上扬,隐约还能听见其中夹杂着的细碎的笑意。
【与其养一只百依百顺的小奶狗,不如养一只野性难消的小狼崽。】
……
池珞拿到了小妖鬼的内丹,便开始着手于调制令李荀嗣和渠铃苏醒的药方。
她用通讯水镜,一边忙活着制定药方,一边对着在巫祝那边的玉衡峰几人随意说着情况。
“小妖鬼的内丹不能在体外停留超过三日,配置药方的时间颇为紧急。我手中现在有几个常用的迷药之类的简单草药方子,希望能够给予师兄一些帮助。”
“李丰源那边暂且可以稳住南阳皇朝朝堂,待得李荀嗣和渠铃醒来,折柳曲的解决应是有苗头了。”
大概说完任务的情况,池珞的余光漫不经心地掠过水镜边缘一处细小的凸起,她唇角悄悄勾起。
远在另一个屋中的崔辰安听见了拨弄水镜的声音。
应当是师姐换了联系对象。
他冷着眼眸,忽而听见耳中师姐的声线骤然一软。
“爹娘,我们瑞鹿的库里还有没有天命湖湖底的雪莲?我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师姐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凌悦耳,只是语句中夹杂着一些破碎,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些什么。
崔辰安立直了身体,黑白分明的眼眸也从散漫变得认真了起来。
另一边的池珞弯起笑容,露出一只小虎牙来:“我到了瑞鹿的繁殖期,要熬不住了。”
声线轻喘,又柔又勾。
崔辰安的指尖一顿,面如薄雪,眼尾流长,眼眸中一点一点地弯起恶劣的笑容。
听到啦。
姐姐的把柄。
那边的池珞扣下水镜,支着下巴眼眸弯弯:【统儿,就等着狗狗小师弟的坏心眼吧!】
23、喜欢,小师弟
池珞按照原计划出现在了李荀嗣和渠铃跟前。
她的行踪并不难猜,她刚从小妖鬼手里拿到内丹,自然会是要在这几天去试图唤醒两人的。
更何况她若是要在凡间施展术法,身旁自然是要需要有人陪同,以免有无辜的凡人意外闯入,也可以避免有心怀叵测之人趁机作乱。
这个时候,陪同在她身侧的自然会是深受她信任的师妹青鹤,以及小师弟:崔辰安。
池珞微微弯起唇角,对着师妹师弟道:“你们来了。”
青鹤和崔辰安点了点头。
“你们来了便好,那我现在就开始施展术法了。妖鬼的内丹脆弱,施展术法时必须要分外小心,我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去催动使用灵力。”池珞顿了顿,接着咬字清晰道,“我的灵力尚且不够充沛,恐怕在施展术法后,我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
虚弱。
崔辰安眨着眼眸,鸦羽扑闪。
“这段时间恐怕就需要拜托你们来保护我了。”池珞的眼眸之中充斥着坚定,藏在鸦发中的耳尖又如一朵迎风挺立的花骨朵。
拜托他来保护?
崔辰安眼眸弯弯,流长的眼尾一睐时,捎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鄜鄜放心!”青鹤道。
“姐姐放心,我定然会好好保护姐姐的!”崔辰安朗声道。
少年的声线听起来是如此清澈,掷地有声,捎带着令人信服的蛊惑。
“好。”池珞偏过头来,眼眸中的目光状若无意地看了眼她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师弟。
崔辰安的神情是那样的乖巧,那天生下敛的眼尾更是衬得他无辜得要命,真是漂亮又乖顺的小奶狗。
他就这么眼巴巴地望过来,眼眸中的神色能够直直地望进人的心里。
就像是等你回家的小乖狗勾。
无论你回不回家,他都愿意一直蹲在门口,张望你,等着你的那种乖乖狗勾。
【真有意思。】
池珞白皙的纤指指尖开始散发着莹白的光芒,那光芒愈发盛大,照耀得她那张脸都染上了白蒙蒙的圣洁之感。
崔辰安小师弟此时那双无辜的眼眸却又是一睐,双眼皮如桃花扇开。
目光不再是像乖乖小师弟那样知礼收敛,反而是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师姐。
像是从仰视,变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
他的好师姐,怎么敢来信任他呢?怎么敢真的把他当作听话的乖狗狗师弟呢?
从外表上看,今日的师姐与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可能比往日里还更加不显山不露水。
崔辰安却看得细致。
如果他没瞧错,今日的师姐从进门到施展术法,一举一动皆是符合千山缥缈峰弟子门规,谨慎标准得几乎是可以拿到别的宗门当玉衡峰大师姐宣传片。
可是越符合,这里面问题就越大了去了。
他了解他的师姐,偶尔间她也会有一些比较跳脱的举动 ,显然并不是会被门规雕刻得一丝不苟的古板人。
可她今日偏偏不同。这更是说明,池珞身上必定是有着让她已经无法压制的东西,以至于让她难以分心去想些别的什么事情,这才会使得她从放松走到紧绷。
这实在是让崔辰安很难不想到——
瑞鹿的繁殖期。
真有意思。
虽然外人很难了解到这是瑞鹿的什么时期,在这之中又会有些什么表现。
但是。
崔辰安很有兴趣。
姐姐的把柄,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池珞开始施展起来了术法,她的眼眸认真的很,手中牵拉着温润的灵力,游走探查着李荀嗣和渠铃两人身上的经络脉路。
她认真起来的时候视线丝毫未曾偏移,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衬得她的气质愈发出尘。
鸦发的缝隙间露出来的耳尖也是洁白胜雪,颇有梅花“凌寒独自开”的意味。
师姐不是总是把他当作小孩子吗?
师姐不是总是在他跟前拿捏着师姐的姿态吗?
崔辰安眼眸一暗,鸦羽流长。
池珞已然在施展着术法,小妖鬼的内丹也被她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圆润硕大的内丹衬得她那只手愈发小巧了起来,指尖也捎带着勾人的薄红。
像是柔嫩舒展的花瓣边缘上,染上了漂亮的朝阳色泽。
崔辰安鸦羽一扬。
他倒是想让姐姐看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她眼中那个“不用被当做一回事”的小孩子。
随着灵力施展的时间愈发绵长,屋中的烛火也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着蜡滴。
时间的流逝在这点点滴滴的细微声音之中,被逐渐放大。
池珞白净的额前也开始渗出来了细密的汗珠,甚至开始打湿了她额前的散下的细软鸦发。
很显然,她的灵力已然是即将告罄。
但是好在,躺在床榻之上的李荀嗣和渠铃二人睫羽轻颤,渠铃甚至有着尝试着抬起指尖的动作。
是即将苏醒的迹象。
“嘀嗒。”
“嘀嗒。”
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崔辰安抿直了唇线,漂亮脆弱的眉眼间明晃晃地写着担忧之色,身周却开始浅浅地、暗自跃动起来了草木浮香。
他上前一步,身周的香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被捎带向前,有意无意地从池珞身后缓缓侵袭而来。
清甜的水果或者是甜腻的花香。
若是在寻常的时候让旁人闻见,恐怕很难引起注意,也无法造成什么效果。
但若是在这个时候让池珞闻见,效果几乎是相当于和风轻轻拂过桌案边缘的一根稻草。
轻而易举的,那根摇摇欲坠的稻草便掉下来了。
池珞的身子忽而一顿,她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好像这样就会使得自己脑中清明些许。
崔辰安眼眸中的目光瞬间紧张地看向了池珞,就像是忧心忡忡的小师弟。
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师姐鸦发间的小鹿角上。
原先他记得这是小巧可怜的鹿茸,衬得师姐整个人都是娇弱脆弱的。而如今,这个鹿茸却在缓缓抽条,逐渐生长成鹿角。
他在暗中勾起唇角。
先前他并没有注意到师姐的鹿角生长与什么东西有关联。但是他现在大抵是猜到了。
池珞此刻已然是累得说不出话了,鸦羽不停地往下压,一副困极了的模样。而她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眼尾开始逐渐泛起颜色来。
淡粉,薄红,胭脂红……红色一层一层地染了上去。
“醒了!”此时的青鹤注意到了床榻之上的李荀嗣和渠铃。
只见在榻上,年轻的帝王骤然睁开眼,下意识抬起手去摸向自己的身侧。而在他身侧的渠铃这时也缓缓睁开眼,胳膊撑着床榻,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
醒了!
欣喜之下,池珞却忽而眼前一蒙,身子一软,骤然失力向后栽去。
恰到好处地栽到了一片清香之中,好闻却有些甜腻到腻人。
“姐姐身子脱力了,我先扶姐姐去休息。”
少年的臂膀苍鹰般强劲有力,那张脸却是生得昳丽无辜,白到过分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像是强压下惊慌,主动去搀扶着姐姐的五好师弟。
“青鹤师姐,我先去带姐姐去歇息,这里便交由您了。”崔辰安的声线温软如花开。
眼尾却流曳出一丝恶劣的兴味来。
娇弱无依的瑞鹿师姐手上无意识地攥紧了小师弟的衣袖,顺势埋在了少年的怀中。
藏住了自己上扬的唇角。
眼见着鄜鄜被崔辰安先斩后奏地扶走了,青鹤张了张嘴,正欲喊住他。
“姑娘,您是?”渠铃的声音却忽而扯过了青鹤的注意力,“这里可曾是发生过些什么?”
……
“辛苦姐姐了。”另一边的崔辰安扶着池珞坐下,很是守礼地与她距离了一臂的距离。
“多谢小师弟。”池珞艰涩地说着,拼着全力压着,才勉强压制着自己未曾轻喘出声 。
她颤抖着指尖,轻轻抿了口桌上的茶水,指尖的薄红愈发瑰丽。
“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崔辰安微微俯下身来,与池珞保持着一个很是适当的距离。
只是少年身上的毒香又浓郁了几分,催动着池珞身上的瑞鹿血脉更加激扬了起来。
果真是个小混蛋。
池珞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在心中轻笑一声。
不过这样子,反而使得她愈发兴奋了。
“小师弟,离我远点。”脆弱的瑞鹿师姐眼尾流长泛红,却忽而吐出这么一句。
“姐姐?”少年无辜地偏了偏头,一头鸦发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怎么了吗?为什么忽然要我离远些?我们间的距离不够多吗?”
他始终间距着池珞一手臂的距离,却弯起眉眼,笑得不谙世事。
装得无辜的很。
崔辰安很是恶劣地看着师姐再也无法端着架子,寻常日子里圣洁的眼眸似蒙上了一层雾,挣扎在清澈与欲念之中。
不是说他是小孩子吗?
他有些孩子气地暗自轻哼了一声,昳丽至极的面容毫无顾忌地散发着张扬的恣意。
既然他是小孩子,为什么要让他走开呢?
他甜甜地笑着,嘴中忽而却故意道:“姐姐,我现在像是小孩子吗?”
是存心在看热闹。
池珞藏在鸦发中的耳尖,漂亮得像是通体粉红的花骨朵儿,她倏地伸出手来,泛着粉意的指尖猛然勾住了崔辰安的袖口,跌进了他的怀中。
崔辰安眼尾流长,眼眸中的眼白胜雪,黑色也愈发像是晕了浓墨。
“我还像是小孩子吗?”他依旧是腔调恶劣地开口问着,咬着词尾刻意拖长来。
乐于看着高高在上的师姐窘迫的模样。
“喜欢。”拽着他的袖子的师姐却忽而仰起脸来,原先圣洁无瑕的眼眸之中挣扎着矛盾的天真与欲念。
“什么?”崔辰安低眸来。
“山衔好月来。”池珞却忽而念着崔辰安的字来,“衔月。”
还在乐于看戏的漂亮少年忽而被师姐扯住了衣襟,扯弯了腰来。
而那个瑞鹿师姐一副全然无所知的模样,侧身倚在少年的耳边吐气道:
“喜欢,衔月小师弟。”
轻飘飘的,呵气如兰,却在崔辰安的耳边轰然炸开。
作者有话说:
? 24、他下作得很
池珞素来是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崔辰安, 喊他“辰安小师弟”或者是“小师弟”。
而现在,她的眼眸之中蒙了一层雾气似的朦朦胧胧,手指紧紧攥着眼前小师弟的衣袖。
莹白如玉的纤指与冰凉柔顺的衣料纠缠在一起,衣料褶子上的暗纹与她泛着粉意的指尖交相辉映。
“姐姐, 你说什么?”崔辰安的眼眸一暗, 小臂上的肌肉线条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池珞一无所觉地仰着脸, 白玉流苏顺着她的鸦发轻轻摇晃。她的肌肤白皙如雪,此时却染上了不正常的薄红, 像是喝过酒后的微醺。
如果换作平常的时候, 她定然是要端着师姐的姿态,多多少少刻意冷凌着声线说话。
但是她现在就像是被瑞鹿血脉翻腾着的热血冲醉了头脑,弯起唇角笑得天真烂漫得很, 仔细看还有些憨态可掬。
赫然从一朵圣洁无瑕的小白花,变成了一朵实实在在的娇花。
“小师弟。”池珞一手攥着崔辰安的衣袖, 一手忽而抬起手来,对着崔辰安的脑袋像是挼狗狗一样挼了又挼。
“果然是和小狗狗一样乖巧可爱呀,绒毛软软的。好香好香好香。”
少女瑞鹿对面前狼崽小师弟的情绪,就像是毫无察觉的模样。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分明她已然扑在了崔辰安的怀中, 说话吐气都凑在了他的耳畔, 已然是压制不住自己的瑞鹿血脉。
但是她却仍旧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接近小师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