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节
得不耐烦了。
“哎。”诸位大人们顶着彻夜看卷宗熬出来的黑眼圈,哪个都觉得当属自己最可怜,憔悴又麻木地对视了一眼。
其实按照前朝夺嫡血淋淋的经验而言,就这种太子遇刺的事,嫌疑最大的不外乎他那几个兄弟,可陛下貌似很有信心、坚决不以为自己的好儿子们能做出这种灭绝人性、残害手足之事,非得让他们去查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此番刺杀太子殿下的杀手、系被人重金买凶。”刑部尚书作为此处地位最高的官儿,坐在最上首拧着眉肃声开了口,“陛下无比震怒,命我等一一仔细盘查卷宗,细数以往同太子殿下曾有过过节之人,务必找出哪个最有□□的嫌疑。”
言罢,林尚书把足有一尺多厚的卷宗拍在桌上,冷不防整个人让飘起来的浮尘都给呛了一下:“咳咳咳,诸位请看,这些,便是我昨晚查出的……”
林尚书连一句话都没说完,看见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和大理寺卿同样搬上桌的卷宗后,直接惊得瞳孔一震。
“林大人,这里也是下官们昨夜找出的,曾与太子殿下有关的卷宗。”
几个大人面无表情地、纷纷把自己那边扒拉出来的卷宗摆上桌,丝毫没管这些摞起来,足足能赶上个八尺大汉高。
“这、这这这……”林尚书大为震撼,指着一圈的卷宗诧异到结结巴巴,“这这这……诸位,这些案子,确信都是与太子殿下相关的吗?”
这这这真的没搞错吗?搁一个正常人、活上八辈子也牵扯不了这么多案子吧?
“林尚书,莫急,别紧张。”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早见惯不怪、也淡淡开了口,“你们刑部那边管过的事儿,还算是少的。”
他们都察院跟大理寺才是被折磨得最惨的,人都早就麻了!
“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一身正义、血气方刚。”左都御史同样显得极为冷静,本着打死也不能说一句君主不好的职业素养,强撑住了拍马屁道,“难免会做些路见不平、慷慨相助之事。”
“只不过太子殿下相比旁人而言。”左都御史嘴角抽了抽,呷了口茶水继续说,“做得更多些。”
“是是是啊,谢大人所言甚是!”
“得储君如此,实乃国之大幸啊!”
然而毕竟皇帝跟赵陵承都不在,他们各自硬着头皮夸了两句后,实在觉得胃里犯恶心,没一会儿就闭上嘴开始忙于干正事。
“这一桩案子,是说去岁张千户驾驶马车、在途径朱雀大街时超速抢道,并险些撞到了个拄着拐杖、腿脚不便的老妪,被太子殿下意外遇见后,太子带着羽林卫当街把张千户的车拆了,还给他人也痛打了一顿,听说张千户这个人,记仇得很。”
大理寺卿埋头思忖了下:“那张千户可有嫌疑?”
“不是太有这个可能。”刑部尚书语气平淡地反驳道,“听闻这个张千户当天就在挨揍之后,于回家路上磕伤了脑子,人早就傻了。”
“既然如此,过吧。”
“……”
“那这一桩案子,是说工部员外郎家的沈二公子,在京郊的小树林里调戏、掳掠、奸.淫良家妇女,太子游春踏青时见到,当即命令羽林卫把沈二公子给……咳这个给,脱了裤子,子孙根斩断了……”
全场众人:“……”
“咳,由此可见,一个堂堂大男人被如此对待,这个沈二公子难免怀恨在心,有重金买凶报复的嫌疑。”
“恐怕也不太可能。”都察院左都御史有一说一,“沈员外郎不久前犯了事,举家早已被流放黔州。”
“……那要单单只是流放,也不一定……”
“哦、忘了说,在流放途中遭遇山崩,全家老小无一存活。”
四个朝廷大臣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默默把这本卷宗也扔到了地上。
“还有,红玉楼的鸨母暗中勾结人牙子,拐卖幼女,太子殿下知道后,带人去一把火给那青楼全烧……烧了?”
大理寺卿当即接过话头:“这个我倒确实知道一二……”
“听说那伙人牙子及老鸨,还有红玉楼的姑娘们……”林尚书说着说着话,稍有些顿住,“都被没收全数家财、发配到北疆挖山筑路了。”
“‘千里无鸡鸣’*,听闻北疆那地方,简直蛮荒之处。”右都御史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慨喟叹,“哎,此一去,怕是这辈子都难再回来啊。”
左都御史:???
不是,几位同僚,你们都在干什么?干什么啊这是?
你们清醒一点,这怎么还能查着查着案子,把你们一个个都能整伤怀、感叹上了啊?
然而左都御史谢大人作为唯一的正经人,哪会知道,在座的诸位里,搁红玉楼内,都有各自的相好。
“算了,下一个……”
*
赵陵承自打这回醒来后,就觉得好像不大对劲,又在床上躺了几天后,终于发现、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的读心术,似乎变得更不管用了。
虽说之前这破玩意儿也总是有事没事、时灵时不灵,但此番情况更糟,他只能断断续续听见自己父皇母后的心声,别人的都没再有,甚至连她的都几乎不——
嘶,他确信自己身为父皇母后唯一的好大儿,即便母后平常十有八九不怎么靠谱,有时候还会逮着他可劲坑上一通,但赵陵承仍心知肚明,母后对他、还是满腔疼爱宠溺的。
父皇那个小老头就更不用说了,赵陵承根本没带怀疑,自己的嘴硬,就是跟他学的。
这两个赵陵承命里最亲最近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弃他而去,但他因为做过那样可怕的梦境,不得不开始恐慌,或许伴随对她的读心术越来越淡泊,终将意味着,她将在有一天,会在他命里彻底消失不见。
这样一来,恐怕她表面上笑嘻嘻,心里早盘算起来哪天会背着他跑了、他都不知道!
赵陵承唇色发白,他紧紧把剑眉都拧死了,气鼓鼓地瞥向池镜。
他平生第一次,有了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既然读心术当时是因为吃了母后的糕点昏迷后才有的,那他不如就、就再……
那次他只吃了一块,兴许这次多吃些、就能……
“你你你……”池镜被赵陵承盯得浑身不自在,使劲把自己的胸口都给捂严实了,满脸警惕地瞪回去说,“你这到底想干……干什么?”
“干什么?太子妃,你我乃是夫妻好不好?什么没做过?你至于跟防采花贼似的防孤吗?”赵陵承慢悠悠勾了勾笑唇,眯起眼睛,“再说孤只能躺床上、又动弹不了,别的事都无法干,还能对你做什么?不就是每日啃了几回你的嘴吗?”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个?”池镜略微嘟了嘟自己已经肿掉的唇瓣,尤其不忿,“你要不要自己看看、我的嘴都让你啃成什么样了?”
“是吗?呦。”赵陵承轻笑了一声,桃花眼波里尽显风流,“还真是,不过你……”
池镜当即给他打断说:“行了少说两句,闭嘴吧你!”
赵陵承满面无辜:“可太子妃……孤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池镜给他嘴都使劲捂了一下,“反正你就是不许说!”
无非是什么这张小嘴另一张小嘴,两张小嘴的,下面的小嘴,赖都能把人赖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陵承摇头晃脑,疯狂大笑,“太子妃,看不出来、你这么了解孤的吗?你肯定是……”
喜欢孤的。
“不过话说回来,孤以身挡刀,可也算得上你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啃啃你的嘴,又算得了什么?”赵陵承偷瞄了眼床边灰蓝书皮的话本,继续死皮赖脸,“还有,你最近不是在看老六写的话本吗?你没见到里头的那些知书达理的小姐,路遇歹徒时被少侠相救,都会无一例外地说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你也太不要脸了!”池镜猛地在床边上一踢,“那也是人家小姐自己说的,有你这么挟恩图报的少侠,小姐早知道,还不如就烂歹徒手里了。”
“是吗?小姐自己说的?那你是不是也该有样学样,说一说?”赵陵承又开始套路,“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愿意以身相许,守在孤身边,永远也不离开,你说呗。”
“不会吧不会吧?太子妃,孤都连你的命都救了,你不会小气到,连句话都不愿意说吧?”
“嗯。”池镜坚信只要她抛弃道德,就不会被赵陵承道德绑架的,居然点点头、坦然认了,“对啊,我一直很小气的,你不知道吗?”
赵陵承明显脸色一沉。
他就知道她脑子不同常人,没有那么好上道的!
“算了,不说就不说。”赵陵承斜乜了眼池镜手里端着的稀粥,傲娇别过头,“我不要吃这个,你去给孤再弄些东西吃。”
“……”他刚刚才喊过饿想吃粥,池镜给他费劲巴力吹了半天,腮帮子都疼了,然而池镜还是忍住把碗扣在赵陵承头上的冲动,强行微笑着问,“行啊,殿下,你还想要点什么?”
“嗯……”赵陵承故作迟疑地思索了下,后来才磨磨蹭蹭地说出来,“孤想……吃母后亲手做的点心了!”
“嘶……”池镜毫无准备,冷不防被吓得身子猛然一歪,当她惊愕着抬头看向赵陵承时,却见他依旧笃定不移的那双眼,“你,你你你……”
“太子妃,别怀疑,你没听错。 ”赵陵承胸有成竹,直挺挺就躺平了,“去吧,孤等着呢。”
舍不得身子套不着媳妇儿,反正御医院这些日子都围着东宫转,就吃几块糕点,只是晕倒而已,里头又没什么毒,他必定是会没事……
的吧?
“行,你等,等着。”池镜惊魂未定,一边后背发抖,一边冲门外大喊着说,“阿胖,阿胖,进来!”
赵陵承假寐的间隙,还偷偷摸摸打开一只眼睛,往外瞅了瞅。
但见池镜附在阿胖耳边、嘱咐了句什么之后,这小太监同样满眼震悚,匆匆忙忙便要往外跑:“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
池镜笑靥如花,扭头对赵陵承抛了个媚眼道:“殿下你先稍等,就快来了。”
赵陵承简直喜不自胜,居然回了她个浪荡的挑眉:“呵。”
这丫头大概不知道,他有读心术在身后,她便时时事事、都逃不出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赵陵承才不知道,阿胖着急忙慌出了寝殿门后,拉着阿瘦也一同往外跑:“快,快快快,快走!”
“刚刚太子妃说,说殿下疯了、脑子不正常、胡言乱语的,似有脑疾之症,让咱们赶紧去传胡御医来,给殿下扎上两针,快走!”
作者有话说:
承承:多吃几块点心,再也不用担心老婆逃出我的手掌心!
镜镜:这不纯纯傻呗吗?
*汉.曹操《蒿里行》
? 86、杠精蓄力86%
“滚滚滚, 滚开,滚出去!”池镜就站立在床榻不远处, 眼睁睁看着赵陵承费劲吧啦抬动着他的伤腿伤臂, 冲几个御医嗷嗷喊叫道,“全都给孤滚出去!谁跟你们说孤脑子有毛病?谁跟你们传的、说孤疯了?谁还让你们来给孤头上扎两针的?啊?”
“放肆,简直放肆!”
“是, 这这这……”御医们老老实实地躬身低头认错,谁也没那个胆子指认太子妃, 只能暗自庆幸太子殿下这会儿躺在床上起不来, 没法动手揍他们, 唯唯诺诺地认道,“臣……臣等知错,臣等有罪, 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池镜垂下脑袋嘟嘟嘴, 来回转悠着眼珠玩儿、事不关己地搁那绞了绞手指头。
【叮, 狗太子发火喽, 气炸喽, 他也不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那炸毛样子,可不是就很像个疯子?】
赵陵承面色一怔,随即使劲转过来头,愣愣朝池镜那边瞅。
这可是他自打醒过来后的这七八日内,头一次听见她的心声。
“太子妃!”赵陵承心里已然有点小小的激动,明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还没什么好气地嚷嚷着说, “你过来, 离那么远做什么?靠孤近一点!”
“还有你们、都杵在这儿做什么?都别挡着, 让开!”赵陵承又依次扫过在自己眼前排排站、很碍事, 耽误他看媳妇儿的御医们,“退退退退下!还不快赶紧出去?滚,滚滚滚!”
“是,微臣遵旨。”
御医们个个都长舒一口气,简直求之不得,依次转过身来,排着队就疾步往外头走。
御医果真不是好当的,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夫妻俩之间闹别扭耍小性子,都能把他们拉过来撒气的。
“太子妃,你做什么呢?”赵陵承见寝殿里四下都无人了,池镜依然站在原地捏衣角,忍住脾气又一次唤她道,“孤让你过来,你是没听见么?”
“哦。”池镜无比敷衍地应了一声,继而往前挪动了一点点的鞋尖尖,又顿住了。
“……再过来一点!”
“过来就过来。”池镜小声哔哔,却正好能给赵陵承听见,“吵吵什么吵吵?”
赵陵承让她给一磨再磨,堂堂太子的性子和底线都差点给整没了,连生气都是咬牙笑着说:“是你让人去传御医,说孤的脑子有了毛病,让他们来给孤扎上几针的?”
“那不是……”池镜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理直气壮着说,“事实嘛。”
“你给我……”
“皇后娘娘驾到!”
池镜听见外头的通报后,当即如逢大赦、“哈”地笑出了声,赶紧往后又退了好几步,离赵陵承更远一些,对皇后的黛紫色凤袍躬身行礼说:“儿臣见过母后。”
“这孩子,赶紧起来……”皇后一手扶着池镜的胳膊肘,给她扶起来,还顺带摸了摸她的毛茸小脑袋,“早不是同你说过了吗?跟母后无需这么客气。”
“囡囡,最近是不是劳累过头,吃吃不好,睡也没睡好?”皇后摸了摸池镜单薄得硌人的小肩膀,忍不住心疼道,“怎么本宫瞧着,又瘦了?”
“倒也没有。”池镜露出小细牙嘻嘻一笑,挠头又仔细想了想,“唔,好像最近是睡不安稳,胃口也有些不好。”
赵陵承:“……”
这丫头越来越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睡不安稳?他昨晚半夜内急,喊她喊得嗓子都快破了、可这丫头动都不带动的,害他憋了整整一晚。
至于胃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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