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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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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钧得了新玩具, 心情大好,时不时晃晃手-铐,还特意在秦一诺面前显摆, 动来晃去, “哎嘿嘿~”

    秦一诺欣赏着他嘚瑟的样子, 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敲了敲沈钧的脑门儿,“高兴了?”秦一诺问。

    沈钧嘿嘿笑, “高兴!”

    沈钧凑上来, 和秦一诺贴贴, “哥哥我特别高兴!”他把手-铐晃得叮叮当当作响,在秦一诺耳边烦个不停, 就着这个声音趴在秦一诺怀里睡觉。

    这次是真踏实了, 手铐的钥匙还在他兜里,只要他不开,秦一诺跑不了, 沈钧心满意足,终于睡实在了。

    秦一诺把小毯子展开,将沈钧包裹进来, 毯子毛茸茸, 很容易给人安全感, 据说小婴儿们都很喜欢毛茸茸的毯子。

    秦一诺戳着沈钧的脑门儿,“小朋友。”

    秦一诺轻轻叹了口气。

    沈钧顿时惊醒,“叹什么气?为什么叹气!你后悔了吗!”

    沈钧手比脑子反应快, 连忙用没被拷住的手, 从兜里翻出钥匙, 打开车窗, 把钥匙丢了出去, 没了钥匙,秦一诺就算想开也开不了,叹气也没用。

    幸亏他反应及时,应对得当。

    沈钧喜滋滋睡了。

    秦一诺:……

    我特么只是感慨一下你不容易,并没有要解开的意思……

    秦一诺眼睁睁看着钥匙从窗口滑落,车在路上行驶,短短几秒,已经开出很远,他们的车在第一条车道,后面和右边都有一串车,不具备变道的条件,没办法临时停车。

    看起来沈钧是一点都没想到上厕所上班要怎么办……

    秦一诺低头看沈钧,沈钧合上眼,似乎睡着了,一丝一毫都不担心。

    行吧。

    睡吧睡吧。

    秦一诺十指插在沈钧头发重,轻轻为他按揉着头,睡眠不足的人容易脑袋疼,秦一诺摁一摁,会舒服一点。

    二十分钟后,车停到楼下。如果是平时,秦一诺决计不会把沈钧吵醒,车里有小毯子,用毯子裹着直接抱回去就好,全程不需要沈钧动脚,往常沈钧被抱回去还能再睡很久。

    但现在……

    秦一诺盯着两人相连的手-铐,有手铐在,秦一诺很难把沈钧抱起来。秦一诺懊恼,早知道回家再拷上,在车上急吼吼的,现在干什么都不方便。

    秦一诺纠结了半晌,还是把沈钧推醒了,“心肝儿宝?起床了。”

    沈钧好不容易睡了个踏实觉,不想起,嘴上哼哼唧唧就是不睁眼,把小毯子抓得死紧。

    “醒吧祖宗,没法抱你。”秦一诺戳他脸蛋儿,顺便晃了晃手-铐,“听到声音了吗,还锁着呢,先上楼,上去再睡。”

    沈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摸到秦一诺的手,抓着他下车,他脚上套着双拖鞋——坐飞机前秦一诺叫人连同沈钧的证件一起送过来的。

    沈钧摸摸索索走,发烧让他的大脑失去运转能力,他早忘了自己把钥匙丢掉,还在跟秦一诺嘀嘀咕咕,宣告:“我是不会解开手-铐的。”

    秦一诺懒得提醒他已经解不开了。

    “怎么没有回音?”沈钧问。

    “嗯,不解开。”秦一诺说。

    沈钧闭着眼走,他在这条楼道走了许多回,还能嘿嘿笑两声。

    秦一诺用没被拷住的手摸他脑袋,笑道:“傻样儿。”

    “哼。”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沈钧扑床上打滚儿,秦一诺被他带着一个趔趄,拖到床上,从手腕到手臂处被划出一道痕迹,还和沈钧脑袋撞脑袋,秦一诺疼得倒吸凉气,顺手给沈钧揉额头,“祖宗,稍微注意点,咱们现在是两个人。得一起行动。”

    沈钧压根儿没听进去,沾枕头就着。他表面上活蹦乱跳,实则缺觉缺得控制不了身体。

    沈钧的唇依旧发白,很干,秦一诺原本打算倒点水,给沈钧润润唇,可惜俩人手连在一起,秦一诺行动不便,秦一诺心道:等沈钧醒了,得把手铐换掉。太耽误行动了。

    秦一诺打开淘宝,他记得有种儿童牵引绳,也是套在手腕上的,还有点活动空间。

    除了有点像遛狗的绳子,没什么不好的。

    沈钧一觉睡到了晚上,意识略微回笼了一些,嘟囔:“水……”

    秦一诺估摸着他要醒了,换了个抱小孩的姿势,先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把沈钧扶着坐起来,相连的那只手十指交叉,再用能活动的手托着沈钧的后腰,将他托起来,带着沈钧往饮水机那儿走。

    等走到饮水机,新的问题来了,秦一诺没有多余的手接水。

    秦一诺:……

    造孽。

    这回是自作孽。

    好在沈钧被摇晃醒了,睡眼朦胧,问秦一诺:“哥哥……怎么动来动去?”

    秦一诺叹息,“下来站几秒钟,我接点水。”

    沈钧本能地听秦一诺安排,秦一诺抓紧时间争分夺秒接了两杯水,又抢着拿了两根吸管,引着沈钧往回走的路上,顺手拎了一大包零食,俩人一起回到床上。

    沈钧折腾醒了,终于睁开眼。

    他的眼睛里面还有红血丝,眼角也还是通红的,后知后觉,“哥哥,戴着手-铐是不是不太方便?”

    “有一点。”秦一诺打商量,“我们换成儿童锁怎么样?”

    沈钧对这个很敏感,“谁戴爸爸妈妈的大环,谁戴小的?”沈钧拒绝:“我提前说好,我是不会戴小孩的环的,太丢人了。”

    “我戴小的。”秦一诺说。

    沈钧又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了,嘿嘿嘿傻笑了老半天。

    “先把这个手铐解开吧,我要上厕所。”沈钧问,“钥匙呢?”

    秦一诺站着不动,不仅不拿钥匙,还在说:“你仔细回想。”

    “哦,在我兜里。”沈钧残存一点点微弱的印象,似乎戴好手铐以后秦一诺把钥匙放在他兜里了,让他放心。。

    秦一诺双手抱胸,“你看看在么?”

    沈钧“咦”了一声,“难道不在吗?”他摸兜,空空如也,“诶?钥匙呢?”

    “你再想想。”秦一诺提醒。

    沈钧艰难地翻腾着记忆,钥匙当时是在他兜里,然后他干什么来着,睡觉……哦对,好像睡了一会儿后,拿走了,那拿走放哪了……

    放哪了?

    “是啊,放哪了?”秦一诺问。

    沈钧皱着眉,苦着脸,想了很久,“我好像……”沈钧捕捉到一个回忆片段,他的手抓了个什么玩意儿,从车窗外丢出去了,车还在疾驰中,随手乱丢垃圾,十分没有素质。

    沈钧很难想象这么没素质的事是他自己干的,他不知真假,试探着问秦一诺:“我扔了?”

    “是啊。”

    沈钧:“……”

    “啊?”沈钧瞪大眼,“你怎么不拦着?”

    “你动作太快了,”秦一诺说:“没反应过来。”

    沈钧:“……”

    秦一诺道:“也挺好,咱俩锁死了。”

    沈钧踹秦一诺:“别说风凉话了,麻溜儿解开,我着急上厕所。”

    “没有钥匙,解不开。”秦一诺话是这么说,但是不慌不忙,一点都不着急。

    沈钧只好求他:“哥哥救救我,我要解开。”

    急着去洗手间呢。

    “好吧。”秦一诺话音转了:“也不是没有解开的办法。”

    手-铐闹剧热热闹闹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以秦一诺用改锥拆了手铐告终。

    俩人都折腾出一身汗,手铐的尸-体四分五裂,横尸在垃圾桶中,沈钧躺在床上,认真真诚地建议:“要不我们明儿别用儿童锁了。”

    “为什么?”秦一诺困了,“儿童锁我已经下单了,明天一早就到。”

    沈钧臊红了脸:“好丢人,这把年纪了,还用儿童锁。”

    秦一诺打哈欠,“没事,我用儿童那个环,丢我的人。”

    这哪还能分出丢的是谁的人,俩人套一起,要被笑话是一起被笑话的!!

    退烧的沈钧神志清醒,坚决不肯丢这个人,“拒绝!我不戴,你自己搞!”将秦一诺的儿童锁计划扼杀在摇篮中。

    翌日,秦一诺早早把沈钧拖起来,压着他换好衣服,下楼,秦一诺没叫司机,自个儿开车,直奔城外。

    沈钧缺觉缺得厉害,哪怕昨天睡了一整天,但总打不起精神来,身体进入了一个漫长的休息期,沈钧知道这得他连着多休息一个多星期,慢慢来缓解。

    他躺在后座上睡觉,顺便吐槽:“一大早要去哪啊,今天可是我生日诶,能不能让我睡个懒觉,我这个时候应该在温暖的被窝中。”

    “你先在车上睡会儿,”秦一诺避开问题,只简略地说:“到了我叫你。”

    沈钧实在懒得猜测秦一诺要做什么,反正今天是他生日,左不过就是惊喜,这玩意儿最难猜了,猜了还会降低自己的幸福感,不如不猜。

    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期间还走了一段山路,摇摇晃晃的,沈钧迷迷瞪瞪爬起来,靠在车窗上看外面的风景,结果一睁眼,一片陵园大喇喇地出现他面前。

    沈钧脸色不大好,他记得这是秦一诺奶奶安葬的陵园。

    “好哥哥,”沈钧说:“我这儿还过着生日呢,这就把我带陵园了?咱能不能稍微吉利点,哪怕你给我送到妇产科,让我照顾新生儿呢。”

    “我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沈钧说。

    秦一诺下车,打开沈钧的车门,把他拉出来,沈钧不想下车,扒着车门不撒手,秦一诺揉了把沈钧的头发,“别怕,我在呢。”

    沈钧哭丧着脸,“你在也没用啊,人打不过鬼啊。”

    秦一诺轻笑,“鬼不吃你。”

    沈钧不情不愿地跟着秦一诺下车,穿过熟悉的小路,最后停在一块沈钧此生都不想看见的墓碑前。沈钧抿唇,垂着眼睛。

    秦一诺握住沈钧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等沈钧情绪稳定下来,秦一诺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奶奶,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的照片慈眉善目。

    “我不想带他来,但既然是我们两人一鬼的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秦一诺慢慢说:“你的遗愿我已经知道了。你希望我们分手。”

    沈钧静静听着。

    “但你的遗愿应该告诉我,而不是找他。”秦一诺说,“我才是你孙子,我有义务完成你的愿望,他没有。你找他除了道德绑架,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现在给你我的回答。”秦一诺举起他和沈钧十指相扣的手,直接地展示在奶奶墓前,“我拒绝你的遗愿。这就是我的选择。”

    “我并不愿意和他分开。”秦一诺缓缓道:“世界上有很多种选择,我只想选我喜欢的路。”

    “奶奶,尊重我的意愿吧。”秦一诺道:“是我想和他在一起,是我不能没有他。”

    秦一诺从衣兜里拿出桐昌集团的公章,“我知道你担心我未来的生活,”秦一诺晃了晃公章,“这就是我的保障。”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爱他,一个在坟墓内,一个在手跟前。

    自奶奶去世后,秦一诺的亲人爱人只剩沈钧一个。

    “你要是有不同意见,想反对我的决定,尽管来找我。”秦一诺冷下脸:“别去烦他。”

    沈钧从头听到尾,一言不发,这本就该是秦一诺来处理的问题,他不想掺和。

    秦一诺从怀里取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打开是一块佛牌,玉材质通透,高冰种,秦一诺将佛牌挂在沈钧脖子上,解释道:“开过光的护身符,可以辟邪,你随身戴着吧。”

    辟邪,辟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欠你一个道歉,”秦一诺说,他背对着坟墓,好似和坟墓站在一起,脸对准了沈钧。

    沈钧深深地看着他。

    “本来应该亲自道歉,可惜她人死不能复生,我代她对你道歉。”秦一诺对着沈钧,深深鞠躬,“对不起。”

    沈钧一把托住秦一诺,不许他鞠躬,“不用你道歉。你没做错任何事。”

    沈钧说:“她欠我太多了,真要细算起来,我爸事业的打击,我和家里关系恶化,我错失和通太的合作,都拜她所赐,她几乎毁了我的一切。如果真想道歉,那是道不完的。”

    秦一诺也知道这不是一句空口白话的道歉就能抹平的,“我把她留下来的股份转你,好歹物质上赔偿一点。”

    “嗤。”沈钧瞥他:“我要桐昌的股份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意思。”

    沈钧说:“你拿一辈子赔我吧。”

    秦一诺一愣,“可我的一辈子,本来就是你的。”

    沈钧被他的话逗笑,眼睛看着墓碑,似乎在说“听到了么?”

    沈钧含笑:“那就好好爱我吧,要比之前更爱。”

    秦一诺叹息,“我本来计划第四期恋综复合,第五期求婚,第六期直播结婚,但现在想想战线拖太长,我有些心急,等不到那时候。而且现在时机正好。”

    沈钧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幸亏随身装着。”秦一诺喃喃,“否则就尴尬了”。

    秦一诺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单膝跪地,盒子中是一枚素圈戒指,秦一诺手心濡湿,“我、我有点紧张……”

    秦一诺喉头微动,似乎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没有根源。

    沈钧噗嗤笑出声,“我看出来了。”

    秦一诺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心肝儿宝,我们结婚好么?”

    沈钧歪脑袋,眨眨眼睛,“不行。”

    秦一诺失声:“为什么?”

    沈钧把他踹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布置复合场地,都准备这么久了,不拿给我看看么?一个素圈就想把我打发了么?我要最好的。”

    “!!”秦一诺麻溜儿起身:“好!我这就去弄!包您满意。”

    秦一诺拉着沈钧往回走,脚步都比之前轻快了很多,沈钧慢悠悠跟着他,听着他和节目组打电话。

    节目组先把秦一诺骂了一通,临时放鸽子,幸亏直播综艺的特色就是突然事故,直播综艺自打出现以来,放鸽子开天窗已经屡见不鲜,秦一诺的临时放鸽子才没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反而在网上掀起了讨论狂潮,众人都在议论沈钧和秦一诺的感情是不是发生了突变,观众们时时盯着节目组,看他们什么时候突然再来个直播。

    节目组的热度一反常态地走高。

    节目组骂完了,并且信誓旦旦说以后再不找秦一诺上恋综了,这才问他,打电话有什么事。

    秦一诺说:“我要接着弄复合的场地。”

    电话那头反应了几秒,把秦一诺再度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已经把场地布景都拆掉了!怎么不早说?!

    见过造孽的老板,但造孽成秦一诺这样的少见。

    得亏这个恋综是他投资的,两大投资商虽然属于不同的公司,但实质都是他。否则投资方非得吐血。

    秦一诺轻飘飘又抛下个炸弹:“我打算换个地点。”

    两边说了五六分钟,最后得出结论,因为沈钧突然生病导致的节目推迟,第四期恋综顺延一周,推到下周六复合仪式。

    秦一诺还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秦一诺把沈钧送回家,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去换场地,那倒霉城堡是不能用了,得选个好地方。

    沈钧目送着秦一诺远去,直到他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并未上楼回到家中,而是转身去车库开车,沿着和秦一诺相反的方向去。

    半小时后,沈钧的车停在武姣家门前。

    他敲开门,开门的是个小朋友,武姣的孙子,小朋友面色苍白,表情惊恐,看到沈钧后惊恐的表情消失,委屈道:“沈钧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敲门啊,吓死我了。”

    沈钧笑着揉他脑袋,“你怎么了?我敲门声很轻的,你怎么会吓到?”

    小朋友拉开门,把沈钧拉进来,领着他去客厅:“哥哥,我在看鬼片呢,片子正好演到鬼敲门,你就来敲门了。”

    客厅里有个巨大的荧幕,和电影院的荧幕大小有的一拼。

    沈钧盘腿坐在客厅里,陪小朋友一起看鬼片。

    小朋友吓得用手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听到视频中的鬼声减弱,小朋友从指头缝里看沈钧,发现他老神在在,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鬼吓到,好奇道:“沈钧哥哥,你不怕鬼吗?”

    “不。”沈钧自在极了,他一口咬定:“世上没有鬼。”

    “诶?”小朋友跟妈妈看过恋综,他记得恋综上沈钧被自己装修的鬼屋吓得不敢入睡,十分没有出息地躲去了小恐龙房里打地铺,“我还以为你怕鬼呢?”

    沈钧漫不经心地剥着橘子,剥干净就塞小朋友嘴里,“哥哥都26岁的人了,怎么会怕鬼。”

    “可你在恋综上明明怕鬼。”小朋友据理力争,“你还躲进小恐龙房间呢!第二天秦一诺哥哥就把鬼屋拆了。”

    沈钧又剥了一颗橘子,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道:“追爱人的手段,你还小,不懂。”

    武姣听到动静,从二楼下来,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对孙子笑道:“你沈钧哥哥可不怕鬼,全班就属他胆大。从前上课讲恐怖片,他听得最入迷。”

    沈钧颔首,专业演员很难害怕恐怖片,别人眼中的是鬼飘来飘去,演员眼中是“扮演鬼的演员威亚吊得不好,歪歪扭扭,没有美感”,旁人看到的是恐怖,演员眼中只有技术好不好,走位、台词、动作……

    武姣问:“找我什么事?”

    沈钧神清气爽,笑得欢快:“老师,我来找您划掉愿望。”

    武姣怔住,她有个记录学生理想的本子,学生如果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可以来找她,在理想后面打个勾,表示已完成。

    “你已经完成了?”武姣不可置信。

    “是啊。”沈钧笑得灿烂。

    他随着武姣去书房,武姣珍重至极地拿出记载着她学生理想的本子,翻到沈钧那页,沈钧写了两个理想,第一个理想是:“拿到通太的offer”。

    沈钧说:“我确实接到了通太的offer。”

    武姣点点头,这个理想后面本来就打了勾。沈钧立理想时从头到尾说的都只是拿offer,并没有说要不要加入,毕竟许愿时年纪小,对各个公司的情况了解不深入,具体去不去需要多方面考量。

    第二个理想:演一出自己满意的戏。

    武姣奇怪:“你演到了?”

    沈钧开怀:“是啊。不仅演到了,还演成了。”

    “是哪部戏?”武姣把近期拍摄的戏都拉出来想了一遍,没听说沈钧有拍参与拍剧,武姣隐隐觉得沈钧指的拍戏不像是他们定义的电视剧电影话剧,毕竟最近可没高质量的剧本拍摄结束,不符合沈钧的审美。

    沈钧从来都是宁缺毋滥的性格。

    他在兰德被雪藏时,武姣找过很多剧本给他,比起在拍戏上没什么人脉,风评很差的兰德,武姣这位演员的灵魂奠基人地位人脉都能轻松吊打,武姣给沈钧找来的本子比兰德强很多,就算沈钧被雪藏,武姣也能让他拍到好戏。

    可是沈钧拒绝了,他只说还不到时候,他要演的剧还没开场。

    武姣对此一直很遗憾,演员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沈钧一口气浪费了三年。

    但沈钧不这么认为,演员是要体验生活的,三年他一直游走在各个底层职业中,观察着他们的生活习惯行为举止,揣摩着他们的内心。

    他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体验了数不清的人情冷暖。

    他说这都是他的素材,是他宝贵的经历,是他用来体验角色、丰富精神世界的一种手段。

    武姣仔细想他的话,也在理。年轻演员,特别是刚毕业的学生,身上都容易沾着刚从象牙塔出来天真的气息,演不谙世事的角色没问题,演有故事感的角色会差一些。

    沈钧从前太顺利,天之骄子,做什么都轻而易举,纵然性格稳,但免不了有浮躁的味道,三年磨炼下来,人的光华内敛,反倒能轻松驾驭故事感。

    武姣问:“你说的好剧开场了?”

    沈钧轻声道:“人生,处处都是戏。”

    武姣赞同,她不再问细节,径直给沈钧的第二个理想上打了勾,沈钧是她最优秀的学生,她相信沈钧的判断。

    沈钧既然说满意,那想必是个很不错的戏。

    “你得偿所愿就好。”武姣说。

    “还得谢谢老师那天帮我演戏。”沈钧说:“没有老师帮我,我怎么演得下去。”

    武姣知道沈钧是在感谢综艺录制时,沈钧和秦一诺重返校园,武姣提醒秦一诺回去查沈钧不去通太的原因,提醒他沈钧离开是不得已。

    “举手之劳。”武姣轻声说:“你日子过得不容易,能幸福就好。”

    “往后听老师一句,”武姣劝:“爱人之间没什么不能沟通的,你总藏着事不合适,还是得多沟通。一诺是个好孩子,实在人,人家是好好对你的,你别太欺负人家。”

    沈钧嘿嘿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两个小时后,沈钧再度出现在墓地,站在秦一诺的奶奶坟前,他面上无喜无悲,全不见上午的害怕。

    沈钧微微弯腰,将带来的三束香插上,点燃。

    他在心里对秦一诺的奶奶说话,并不出声——太有倾诉欲的人,往往功败垂成,反派死于话多。

    即便大获全胜,沈钧也不掉以轻心。

    “奶奶,我来看您了。”沈钧微笑。

    “还满意您看到的一切么?”沈钧心道:“兜兜转转,他还是我的。”

    从奶奶跪在沈钧面前,将遗愿告诉他时,沈钧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如果让秦一诺在秦家的财产和沈钧中二选一,沈钧确信秦一诺会选择自己,但如果是在奶奶和沈钧中二选一,沈钧便拿不准了。

    奶奶是秦一诺唯一的亲人。

    而秦一诺的爱人,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可以有很多人。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奶奶一死,她的遗愿在秦一诺心中会重如千斤。

    哪怕秦一诺坚持选择沈钧,坚持放弃秦家财产,每到奶奶忌日,每到秦一诺和沈钧吵架时,每到在事业上遇到阻碍时,每到在金钱上遇到困难时,秦一诺都会想起他奶奶的遗愿。

    柴米油盐酱醋茶,从来最消磨情爱。

    所以沈钧换了条路解决。

    秦一诺找范星津演灌酒的戏,无非是为了拿回秦家。这和沈钧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秦一诺为沈钧放弃秦家的财产,或许未来有一天会后悔。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兼得呢?把秦家抓到手里,让他再无后悔的机会。

    何况沈钧一点都忍不了秦一诺受委屈。属于秦一诺的财产必须拿回来。

    沈钧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秦一诺和自己在一起,始终被秦家人抓着当痛脚,被动至极,沈钧选了个最好的时机,主动退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选择这条路。但当时情况并不好,秦一诺在和秦家的斗争中且打且退,处境堪忧,他再不走,会拖累秦一诺打赢的脚步。

    他主动离开,断了秦一诺的痛脚,从此秦一诺坚不可摧,从此秦家再无制辖秦一诺的理由。

    沈钧给他时间,让他能牢牢把秦家抓在手里。

    也将自己变成了秦一诺的爱别离、求不得。

    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句话适用于奶奶,同样适用于沈钧。有的人用死亡成为“失去”,有的人用分手。

    等秦一诺成功,等他拿到他该拿的一切,等他腾出手来,他的“爱别离、求不得”正在水深火热中,他怎么能忍着不管?

    奚悦总以为沈钧帮她是因为正义感过剩,其实沈钧有一百种帮她但不得罪兰德老板的方式,他偏偏选择了最激烈地把人打进医院。

    唯有如此,他才能“惨遭雪藏”、“水深火热”。

    等到过往真相抽丝剥茧,秦一诺的奶奶对沈钧做的一切□□裸摊开在秦一诺面前,愧疚感会铺天盖地,沈钧所经历的一切“惨痛往事”,都将无限加重沈钧在秦一诺心里的分量。

    沈钧不允许秦一诺代奶奶道歉,想道个歉就把这事翻篇,做什么美梦呢。

    这件事直到沈钧生命终结,永远不会过去。秦一诺永远都会记得,沈钧曾经受过什么伤。

    奶奶永远矮沈钧一头。

    遗愿又如何呢?

    奶奶的每一个忌日,秦一诺都会更加心疼沈钧;每想起一次遗愿,都会记起沈钧四天不敢睡觉,发高烧到说胡话,噙着眼泪满世界找他。

    天平彻底倾斜,倒向沈钧。

    香慢慢燃尽,沈钧冷眼看着墓碑。

    遗愿有什么了不起的。

    假使沈钧真的听从奶奶的遗愿,放弃秦一诺。那等他死亡,他的遗愿必定是想和秦一诺在一起。

    都是遗愿,

    谁比谁高贵?

    沈钧扫尽香灰,慢慢走出陵园。

    他是世上最好的猎手,

    他从不缺少耐心,

    沉寂、爆发、一击必杀。

    此刻,被沈钧当做猎物的秦一诺正在忙忙碌碌地选新场地,他一页一页翻着图纸,这个不够亮堂,那个地方太窄,这个风景不美,那个草坪太丑。

    适合布景的场地千千万,愣是找不出一个秦总满意的。

    秦一诺扣着“如意工作室”的人加班,让他们接着找图纸。

    可怜的范星津,他一时犯贱,想来凑热闹,一凑,就把自己凑成了临时工,被迫一起选择场地的范星津话痨且热爱吐槽:“为什么我要被拉来干活啊?”

    秦一诺头也不抬,催促他:“好好选。”

    范星津趴在图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唉声叹气,“我真是命苦,追不到对象也就算了,还得被人强行喂狗粮。”

    “对了。”范星津问:“所以事情就是你带他去奶奶的墓前,道歉,他不接受,然后这事就结束了?”

    秦一诺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范星津睁大眼睛,“就这么结束?他就这么放过了?”

    “是。”秦一诺把勉勉强强能入眼的场地图纸抽出来,放在一旁。

    范星津下巴抵在双手上,“沈钧居然这么好说话?”

    秦一诺道:“他一直很好。”

    “不是,”范星津反坐在椅子上,人趴在椅背上,“哥诶,我问你个事。”

    “你问。”秦一诺忙着选图纸,敷衍他。

    “你不会真的以为沈钧是小白花么?”范星津比划,“就那种天真可怜,任人欺负的。”

    秦一诺没出声。

    “哥,我亲哥,”范星津絮絮叨叨,“咱就是说,你能不能把眼睛擦亮一点,他除了在你面前表演小白花,其他时候都凶残得很。”

    范星津痛心疾首,“你忘了他怎么对待你亲爱的弟弟了吗?他灌我喝酒,还恐吓我!”

    “这哪点像小白花?”范星津问。

    秦一诺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他专心致志捧着图册,眼神专注。

    范星津怀疑他压根儿就没听,从秦一诺那儿把图册抢走,秦一诺只得看着范星津,“你做什么?”

    范星津坐正:“哥,我认真的,你听我说。”

    “行行行,”秦一诺无奈,“你要说什么,我这儿赶时间呢。”

    “我觉得沈钧在坑你。”范星津久违的脑子上线,“他发烧发得太巧了。我跟你说,这个人的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根本探不到底,他下棋肯定很厉害。你别被他骗了。”

    范星津嘚啵嘚啵:“哥我现在都怀疑他就是在吊着你,他说不定早就想复合了,但是装得欲拒还迎的,引导你一点点去查以前的事,让你一次比一次心疼他。”

    秦一诺没反应。

    范星津着急,“说不定一切都是他演戏呢。”

    “我怀疑我们以前的计划,他早就知道了,在那儿装聋作哑。你居然还跪搓衣板,太失策了!”范星津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他心思跟大海一样深,小心着了他的道。”

    秦一诺瞥了范星津一眼,平静地说:“全天下就你长脑袋了?”

    范星津一愣,“什么?”

    秦一诺却不再说话了,从范星津手中抢过图纸,接着往下看。

    范星津在原地傻了好半天,才呆兮兮地问:“什么意思啊……哥?”

    范星津声音尖锐:“你在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在演戏?”范星津摇秦一诺,“哥!”

    秦一诺把自己的领口从范星津手中解救出来,“别吵。”

    范星津着急,“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他在演你,你还上当?”

    秦一诺心道:不上当还能怎么样呢?

    他原生家庭的问题太尖锐,在沈钧心里,和秦一诺谈恋爱很难看到结局。他妈和他奶两个人简直是神枪手,将沈钧的心理分析得淋漓尽致。

    沈钧算不上恋爱脑,他的大脑始终是理性思维占上风,思虑重,走一步看百步,他俩才刚在一起,沈钧已经把未来一辈子可能遇到的风险全部扒拉出来,提前焦虑上了。

    他奶奶那几招,直接把沈钧的焦虑催化,逼得他坐立难安,好像秦一诺下一秒就弃他而去。

    沈钧的不安全感过于强烈,秦一诺将这个归因于沈钧从来不曾得到过母爱,他的父爱也在后妈的攻势下摇摇欲坠,并不真切,沈钧从小就知道感情是抓不住的。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影响了他二十多年。

    他在感情上的挫败感太重,以至于他很难相信自己真真切切得到了一个人的爱。

    患得患失。

    他看得透天下人心,却看不到自己的内心。

    秦一诺无论做什么,无论如何尝试告诉沈钧,他有多爱他,在沈钧眼里都是短暂的,都是在未来风险没有降临前的表象,他始终猜测在未来某一天,秦一诺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为了杜绝这一天的到来,沈钧排了一场大戏,一点点消灭所有可能引起秦一诺后悔的事物。比如秦家的财产,他推着秦一诺去抢回来,又比如秦一诺奶奶的遗愿,他以退为进,让遗愿不再珍贵。

    他竭尽全力想要当好一个猎手,捕猎他的战利品。

    秦一诺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沈钧演——从心理学上来说,假如天上掉馅饼,大多数人都会察觉其中的危险和不可靠,但倘或他们辛辛苦苦干活,换来了馅饼,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是他们值得拥有的。

    他按照沈钧的构思,将自己当成十足十的猎物,配合沈钧,直到自己被捕猎成功。

    沈钧相信自己的能力,进而相信他是真的在沈钧掌控中,再也无法分离。

    范星津观察秦一诺的表情,吃惊道:“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假使这样做,能让沈钧恢复安全感,秦一诺心想:那有什么不能配合的呢?

    倘或这件事里有一个后悔的地方,秦一诺只着恼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要沈钧殚精竭虑来布这一场局。

    晚上八点,秦一诺收摊,回去找沈钧,沈钧恰好将车停在车库,两人手牵手并肩走进电梯。

    秦一诺能闻到沈钧身上的陵墓的气息,沾着祭拜用的香。

    沈钧也知道以秦一诺的脑子,他高烧时秦一诺关心则乱,或许想不到,等他退烧,什么都能想明白,自己的花花肠子瞒不住他。

    秦一诺和沈钧手牵着手,打开了房门。

    沈钧说:“哥哥,今晚我想吃番茄虾滑面。”

    “好。”

    我是猎人,也是你的猎物。

    天底下,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我以后不这样了,”沈钧突然保证,“我会做个坦诚的人,好好和你沟通的。”

    毕竟他已经知道,秦一诺有多爱他。

    秦一诺失笑,“好。”

    “哥哥我很爱你。”沈钧说。

    “嗯。”

    “你为什么不回我,你也很爱我?”沈钧问。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接下来是番外掉落。

    本文又名《演员的爱情》

    大家说的番外我都看到啦,会一点点安排。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给大家鞠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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