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合一,回忆杀
沈钧捏着笔, 四面八方的摄像头对准了他,还有一个大哥扛着机器站在了他的旁边,随时给他的答案特写。
秦一诺拿着笔, 也陷入了沉默。他左右同样都是摄像头, 秦一诺羽睫低垂, 藏起他的情绪。
节目组设置前三个问题时,考虑的是在综艺中的第一印象, 但沈钧和秦一诺的第一次见面, 还得推回到他们高二那年……
九月的天气还带着夏日的余温, 教室里隐隐透着闷热,教室前门后门都打开, 窗户也全开了, 用来透气。
金黄的阳光穿过窗户爬进教室,为教室晕染了一层金边。
现在是下课时间,前排的学生争分夺秒的补觉, 在摆满书的课桌上扒拉一下,掏出一个能容纳趴着的空间,再把丑出天际的校服往头上一蒙, 天地从此与他无关。
中排的学生在热热闹闹地闲聊热播的电视剧, 聊明星, 聊球赛。
后排的学生们大多不在座位上,有憋不住去男厕所吸烟的,有偷偷溜去打球没回来的。
泾渭分明, 互不打扰。
他们班目前57个学生, 八个学生一排, 刚好多出一个人, 秦一诺穿着校服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窗户边, 翻着书看。
教室前门蹿进来一个高个儿男生,寸头,校服拉开衣链,一边塞到裤子里,做了个炫酷的造型,另一边摇摇晃晃挂在身上,露出一片画着骷髅的半袖,和破洞的裤子,裤子上挂着鸡零狗碎的一堆金属链子。
他大步跨到讲台上,眉飞色舞,用黑板擦在讲台上拍了两下:“大事大事!都别睡了,快起来,大事朋友们!”
睡觉的人还在睡觉,对他毫不搭理,闲聊的倒是停下来,聆听这位今天要放什么屁。
“分过来的班定了!”
他们学校高二文理分班,秦一诺班定了作为理科班,选择了文科的学生都分出去了,其他班的理科生要分过来。
“宗涛,别卖关子了,”有人问:“哪个班的理科生要过来?”
讲台上的人——宗涛狠狠拍了一下讲台,“459班,是钧哥他们要过来!”
“我靠!真的假的?”
“不会吧,不是说459要并到457去么?怎么来我们470了。”
“千真万确!我从老班头那儿听到的。他刚刚在办公室叨咕,‘这祸害来了,以后班不好管了’!这特么一听不就是钧哥要来么!”宗涛指天画地发誓,“钧哥真要过来了!”
教室里瞬间沸腾,欢呼起来,睡觉的也不睡了,一把掀开校服,飞速融入讨论中,七嘴八舌地和宗涛八卦:“确定钧哥来?”
“确定确定,”宗涛眼睛瞄着最后那空荡荡的桌子,“诶?旭尧怎么不见了?平时不都搁这儿睡觉么?”
话音还没落地,旭尧扛着桌子进来了,“让让,让让。给腾个地儿。”
宗涛问:“嘛去了你?知道发生大事了么?”
霍旭尧绕开同学,把桌子放下:“刚钧哥给我发消息,说他要来咱们班了,我上去搬桌子了。”
“卧槽,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宗涛不爽,“你俩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那什么的事。”
“对对对,我俩已经在一起了,你赶紧腾地儿,别碍眼。”霍旭尧打掉他凑过来的大脑袋,“别逼逼了,先干正事。”
霍旭尧打量了一圈教室:“这桌子我放哪啊?”
教室一排八个人,前七排都是满的,只有第八排还空着七个座位。可最后一排是……
满教室的欢呼中,秦一诺像局外人一般,周身自成结界,安安静静地看着书,不被周围的氛围所侵蚀。
宗涛也看见了,去最后一排确实不合适。
第一排的申彦举手:“我可以去最后一排,让钧哥坐我这儿吧。”
“滚你丫的,”霍旭尧笑,“把钧哥放教室第一排,那不是要他的命么。回头他得踹死我。”
全教室哄堂大笑,谁都知道沈钧不爱学习,看两眼书就眼睛晕。
中排的余浩淼提议:“来我这儿吧,我去后面。”
他身边的人不同意:“来我这儿也行的,正好我想去最后一排避避老师。”
“我这会儿有窗户,随时能翘课,方便得很,还是我这儿吧。”
“别吵了,”宗涛趁霍旭尧不注意,抄起桌子就到了最后一排靠门的地方,和秦一诺一东一西,中间隔了六个座,宗涛又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在地上放好,扛着桌子过来,和沈钧并排坐着。
霍旭尧眼看着他快人一步,也赶紧把桌子拖了过去,“我也来。”
余浩淼看着他们热热闹闹,“怎么就放我一个,等我!我也过去。”
申彦不跟他们废话,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比余浩淼还快人一步,余浩淼东西没收拾完,申彦已经拖着桌子在过道上走了。
班里笑声一茬接着一茬。
459原本就是偏文科的班,肯学理的女生更是凤毛麟角,加起来也就五个。来换班的459的女生们洋洋洒洒地带着东西下来了,插空补在了教室中间,沈钧却还是不见踪影。
“哎哎哎,钧哥咋还没过来?”宗涛问,“收拾书呢?”
霍旭尧笑出声,“屁,‘中-央不长’抓他谈话去了。”
‘中-央不长’是他们的教导主任,一个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秃顶秃得比较严重,只剩寥寥几根毛,中-央不长头发,得名中-央不长。
“是得谈,”宗涛说:“老班头儿也说要找他聊聊。”
“哈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
沈钧作为全校第一号刺头,不仅自己能折腾,还有一大帮跟着他一起胡闹的人,走哪都吃得开,来谁班里,谁都得掉一把头发。
关于沈钧到底分到哪个新班,据宗涛了解,原定的457班的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比较软和,对沈钧的事迹有所耳闻,去校长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沈钧来了她这工作是没法干了,沈钧如果来她们班,她立刻就辞职。
小姑娘没编制,是请来的代教老师,想走就走,反正工资就两千。学校临时找个肯当班主任还能代课的新人不容易。校
校长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实在做不通,硬压着老班头接了的。
老班头提了要求,接可以,但只能接沈钧一个男生以及459的女生,他那堆兄弟们一个都不能过来。
单纯的老班头还不知道他们班还有一大把沈钧的兄弟,宗涛假模假样,“保佑老班头能保住他硕果仅存的头发。”
“这么多人找他聊,那还早着呢,咱们先坐着吧。”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教室收拾东西的,拖桌子的,闹成了一片,往常无人问津的最后一排,不出三分钟,摆的只剩最后一个空位了——紧邻秦一诺的那个。
后门晃悠进来一个沙马特黄毛,一身的鸡零狗碎,能和宗涛一较高低,进门后愣了愣,退出去,看了眼班牌,是470没错。
杀马特黄毛犹豫地进来,看到几乎要摆满了的最后一排,“你们干嘛呢?”
杀马特还要再问,眼睛扫过门边的桌子,桌角挂着个平安符,“我靠,钧哥的桌子?”
杀马特瞅了一圈最后一排:“钧哥要来咱们班?”
“对。”
杀马特问:“所以你们都搬过来了?”
“是的。”宗涛点头。
“我也要来!咋不提前喊我!”杀马特沿着最后一排走,“还有位子没,你们行动也太快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你们就办好了?”
杀马特一路走到最后,才看到一个空位,“还好,还有一个……”杀马特一顿,看到了低头看书的秦一诺,杀马特闭嘴,大步走回来,在宗涛脑袋上拍了一下:“商量一下,我来这儿坐呗。”
“滚滚滚。”宗涛一屁股坐下:“我的座儿,谁都甭抢。”
宗涛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沈钧的短信,“我在第几排?”
“八。”
“把窗户打开。”沈钧说。
宗涛瞅了眼窗户,秦一诺在那儿坐着呢,宗涛踌躇了片刻,头一次没听沈钧的:“钧哥,换个窗户吧要不。”
短信发出去,没接到回音。
宗涛等了一分钟,沈钧那边都是未读状态。
霍旭尧见他坐立难安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屁股上长钉子了?”
“不是,哎呀,”宗涛把短信拿给霍旭尧看,霍旭尧瞟了眼窗户,以及窗户下的秦一诺,“我去开吧,钧哥八成已经到了。”
霍旭尧才迈了两步,窗户上落了颗小石子,“叮咚”一声,秦一诺放下书,又一颗小石子砸了过来,秦一诺朝窗户外看,他们教室在三层,窗外有棵十几米高的大树。
这会儿树上坐了个少年,皮肤白到反光,在阳光下接近透明,眼睛亮晶晶的,黝黑有神,五官精致到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眉飞色舞地跟他挥手——开窗开窗!
秦一诺沉默地拉开窗户。
少年起身站在树上,比了比距离,一跃而起,单手抓到窗户边缘,一个旋身,翻了进来。
“谢了!”沈钧拍秦一诺的肩。
秦一诺听过很多关于沈钧的传闻,听得最多的是他的刺头事迹,第二多的便是说沈钧的脸,谣言中有许多夸大的成分,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好似只要他肯当明星就立刻能靠脸爆红,秦一诺从未信过。
但这一刻,秦一诺不得不承认这话的可信度。
沈钧跳进来的一瞬间,教室似乎都亮了,突然生机勃勃,像枯黄的秋天中一抹亮眼的绿色,活力四射。
秦一诺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全校第一刺头,他想象中的刺头是个很“大哥”的学生,特别是他的兄弟们遍布学校,成绩又一般,闯祸一流,十足的未来混混预备役,也许他会像他的好兄弟们一样,穿着杀马特的衣服,留着五颜六色的扫把头,刘海挡住眼睛,开口闭口就是:“唔系欢擂,擂系欢唔么?”
他的年纪或许是全校最大的,毕竟男生们都喊他一声“钧哥”。
可他面前的沈钧是个看起来很乖的学生,白白净净,头发利利索索,留着学校要求的寸头,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拉链拉到最高,脸上没有任何叛逆的征兆,总是笑脸迎人,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弯弯的,右脸颊上有个小小的酒窝。
他年纪看着也不大,至少不像高中生。个子虽然不低,在全校也算很高的那批学生,可脸很年轻。
如果秦一诺没有亲眼看到他从三层高的树上飞跃进来,秦一诺是万万不能信这就是传闻中的刺头大哥大的。
秦一诺慢慢收回视线,沈钧手上戴着块平平无奇的表,门口小卖铺26元一个,但那都是仿品,沈钧手上这块是真品,混迹在一群假表中看不分明,他脚上穿着限量球鞋,别人用来收藏,他毫不在意地穿着爬高踩低。
大约家境很不错。
秦一诺总算在他身上找到一点当“大哥大”的理由——纨绔子弟总是容易当混混中的老大的。
“干得漂亮!”宗涛鼓掌。
“怎么从窗户进来?”霍旭尧问。
沈钧弯起眼睛,“中央不长太烦了。”沈钧说:“抓着我说了半个小时了,耽误我学习,高二了,正是学习的黄金时期,”沈钧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正好旁边是你们班的树,我就上树了。”
果然,沈钧才说完,就听到楼下中央不长撕心裂肺地一声喊:“沈钧——给我滚下来——!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沈钧耸肩,站在窗户边,说:“好的,我这就跳下去。”
教导主任中央不长眼睛都绿了,生怕这熊玩意儿真的跳下来,连声道:“不许动,你就给我站在那儿!”
沈钧很乖的点头:“知道了。”二话不说,反身就跑——傻子才听他的。
沈钧路过宗涛时,明明教导主任已经在前来抓他的路上了,沈钧还有闲情雅致多问了一句:“你们470够有个性的,前面七排弄得蜂窝煤一样,第八排怪整齐的。”
“害,”宗涛说:“我们来找你坐呢。”
“别折腾了,”沈钧摆摆手:“老班能让你们跟我坐一起?他恨不得把我隔-离了。”
沈钧没再逼逼,穿到门边,看着中央不长离开窗户下面,从教学楼的楼梯上来后,再度转身,拉开秦一诺身边的窗户,从窗户跳到树上,沿着树滑了下去。
中央不长“呼哧呼哧”爬上三楼,气势汹汹进来:“沈钧呢?跟我出来!”
全班默不作声。
中央不长大步流星走到最后一排,把站在后排的男生挨个看了一遍,没找到沈钧,抓着宗涛问:“沈钧呢?”
“我刚从厕所回来,没看到他。”
中央不长抓着霍旭尧:“沈钧呢?”
霍旭尧说:“我也刚从厕所回来,没看到他。”
中央不长看向申彦,申彦举手:“我也在厕所。”
余浩淼不等中央不长发问,就张嘴,似乎要说话,中央不长气笑了:“怎么,你也去厕所了?”
“是的是的。”余浩淼恭维教导主任:“您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全班狂笑。
中央不长用手指点了点他们四个:“你们就跟着沈钧学吧,好的不学,就知道跟那没出息的学,能学出什么好?”
上课铃声响起,下节课是生物老师的课,中央不长暂时放过他们几个,出门找沈钧去了,沈钧在学校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要么游泳馆,要么篮球场,再不然就混迹在足球队里,如果都没有的话,那大概率是翻墙出去了。
所有人各就各位。
三分钟后,秦一诺察觉到窗户有动静,微不可查地朝窗户看去,沈钧在树上挤眉弄眼地让他开窗。
老师正在写板书,秦一诺拉开了窗户。
一分钟后,沈钧从窗户上又蹿了进来,进来后立刻猫腰,确定老师没回头,一溜烟儿蹿到了他座位上。
中央不长铁定满世界找他去了,藏哪都不如教室安全。
中央不长在学校找了三圈,没找到沈钧的藏身地,万分确定他又逃学了,恼火地找上沈钧的新班主任,原原本本把这事说了一圈。
沈钧的新班主任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带了七年学生,刚送走两届,跟学生玩得来。
新班主任听到沈钧从三楼高的树上直接跳到窗户上,已经青筋直跳了——没轻没重的,但凡手滑了,他都得缺胳膊少腿!
等他再听到沈钧逃课,出了学校,心里的火压不住地往上烧,这种胆大妄为的主,出去不是网吧就是跟混混玩!
这孩子再不管就完了。
班主任准备出去找他,路过班里的时候,从后门的玻璃上看过去,教室似乎变了样。
班主任退回来,多看了几眼,原本只有秦一诺一人的最后一排这会儿满满当当,沈钧趴在靠门的位置转笔。
班主任悄悄推开后门,示意沈钧出来。
“你怎么在教室?”班主任惊奇。
“您这话说的,”沈钧笑:“我可是正经学生,上课时间不在教室,我应该在哪。”
班主任品着那句“正经学生”,无言以对。
“刚刚教导主任来,说没看到你。”班主任强调。
沈钧“唔”了一声,“可能我上厕所去了吧,真是不凑巧。”
满嘴没一句实话,班主任瞪了沈钧一眼,沈钧光棍得很,权当看不见,“老师,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上课了。”
沈钧会上课,堪称全校最大的笑话。
班主任翻了个白眼:“回去吧。”
班主任打算联系沈钧的父母,和他们好好聊一下沈钧的情况,太刺头了。
沈钧的联系薄上紧急联系人只写了爸爸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妈妈那栏空下了。
班主任先给他爸打电话。
“你要给他爸打?”教导主任中央不长问。
班主任手机还在拨,点头,“得找他爸聊聊。”
教导主任摆摆手,拉了个椅子坐下,“甭打了,他的事我还没跟你仔细说过。”
班主任没挂断电话,把手机反扣下来,听教导主任说。
“他家情况有点特殊,”教导主任说:“他爸妈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就离异了,亲妈据说是出国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跟他爸都比较避讳这个问题,至于他爸,电话要么打不通,要么……”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个客客气气的女声:“您好,请问您找谁?”
班主任听到女声,愣了,“我找沈钧家长。”
对面更加客气了,“您是沈钧的老师么?沈总现在在开会,等他开完会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教导主任摊手。
“……哦。”班主任挠头:“好的。”
挂断电话,教导主任说:“每次都这么说,从来没回过电话。”
教导主任凉凉道:“他要真想回电话,起码会在电话里问一句怎么了,这可倒好,什么都不问,就跟那不是他儿子一样。”
教导主任拍着自己光亮的脑门儿:“他爸从没接过电话,我们也不能代替家长管,所以他很难管。”
“叫家长会来么?”班主任琢磨:“不行就开个小型家长会,说一下他的问题。从三楼跳来跳去,这怎么能行?回头在学校出了问题,责任算谁的?”
教导主任连连摆手:“不来,沈钧也联系不上他爸。”
班主任迟疑,他怀疑是沈钧故意联系不上,毕竟他们都不想被叫家长,沈钧鬼主意多得很。
“是真的联系不上,他跟他爸一个月能联系一回就算好的了。”
教导主任放轻了声音,提点道:“他有个后妈,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班主任懂了,这种家庭最难处理,比单亲家庭还麻烦,亲爸不管,亲妈不问,后妈有自己的孩子,亲爸后妈还有他们生的两个孩子才是一家人,沈钧是多出来的那个。
“他前班主任去家访过。”教导主任说,“他那后妈是个厉害人物。”
教导主任点到为止,班主任心更凉了。
半晌后,班主任艰难说:“我、尽量……想想办法吧。”
教室里,沈钧玩手机玩到飞起,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瞎调侃。
聊天群里,宗涛:“今天晚自三是语文,走不走?”
语文老师一向不管他们学习,安排课代表帮忙看着管纪律,自己是不到场的,语文晚自三是这帮未来混混预备役的逃课大户。
霍旭尧:“走走走,开黑开黑,钧哥带我。”
沈钧:“不带了,刚来新班,叫上班里同学,咱们出去吃个饭吧。城南有家新开的火锅,味道可以。”
城南新开的火锅只有一家,以贵出名,一道菜一千起步。
沈钧喜欢这些地儿。
申彦跟沈钧认识十多年了,跟着沈钧出门,其他人是抢不到结账机会的——他花钱没数。
小时候沈钧算节俭,他四岁起跟着他后妈生活,他后妈是个美丽且会说话的女人,一直教育他,他爸赚钱不容易,很辛苦,他得节省着点,不认识钱且不识数、只能从一数到十的沈钧信以为真,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买衣服超过一百块,沈钧就会放弃。
小学读的寄宿制学校,对这些接触不多。
长到十几岁,沈钧发现全家只有他一个节俭,他后妈和后妈的两个孩子花钱赛流水。
后妈有一屋子的包,沈钧只认识一个,香奈儿的“永恒钻石”,售价159万。剩下的,他没研究过,只隐约知道价值不菲。
后妈的孩子用的一个发夹两万五,一根皮筋九千多,连夹书用的回形针,都要八千一个,这样的回形针,她有整整一盒,用来掰心心——女生中流行的一种玩法,把回形针掰成心形,玩够了就当垃圾丢掉。
而那时,沈钧一年的生活费不到八千。
沈钧想了半个月,没想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花他一年的生活费买个回形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花两万五买一个成本价不超过两块五的发夹,这个价格如果变成二百五,那倒是贴了一点。
翻过来倒过去,想得他头发掉了一大把,最后只能勉强归结于有钱没处花,能烧一点是一点。
于是沈钧痛定思痛,决心为家里的烧钱事业作出卓越贡献,力争做家里最会烧钱的人——目前还是他后妈更胜一筹,沈钧对此一直很遗憾,竭力试图超越她。
沈钧喜欢贵的地方,哪里贵去哪里,反正他不花,那个钱也会变成他后妈的新包,不亏。
给谁花不是花呢?
申彦第一个响应:“去!”
余浩淼看到火锅店,估计沈钧的花钱瘾又发作了,沈钧的花钱是一会儿一会儿的,不发作的时候喝矿泉水都知道留着瓶子送给捡废品的爷爷奶奶,发作的时候恨不能拿钱当冥币烧了。
往常沈钧发作,大多是他后妈又出幺蛾子了,“她又找你事了?”
申彦火气上来:“又特么挑事了?欠不欠啊?”
沈钧避而不谈,在群里吆喝:“还有要去吃的人么?”
余浩淼委婉提醒:“你后妈……你手里留点钱吧,有备无患。”
宗涛也赞同:“确实。”
潜水已久的霍旭尧补了个“+1”。
申彦看大家都表态,道:“算了,今晚估计要给你重新安排寝室呢,不一定有时间出去。”
他的狐朋狗友叫不出来,沈钧想起两次给他开窗的人,颇觉这是个好人,但他没加秦一诺的□□,索性写了个小纸条丢给秦一诺。
“逃课约饭么?”
沈钧把纸条丢过去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秦一诺,期待他给肯定的答复。
纸团咕噜噜滚在秦一诺脚边,还十分应景地在他脚边碰了一下,只要不是触觉失灵,都该知道有个球掉脚边了,偏偏秦一诺没感受,奋笔疾书,上课认真得可怕。
沈钧等了老半天,秦一诺都没有低头捡纸条的意思,沈钧挠头,又重写了一张,用纸条包着橡皮,砸到秦一诺脚边。
这次总该感受到了吧?
秦一诺动了动脚,稳如泰山,一个眼神没分给纸团,专心致志地学习。
沈钧:“……”
沈钧身旁坐着的宗涛看见这一幕,戳了一下沈钧;“钧哥,别理他。”
沈钧好奇:“怎么了?最后一排都要坐满了,你们干嘛在他旁边留个空位。”
宗涛意味不明道:“他事儿着呢。跟他坐,能烦死。”
宗涛没再往下说,左边的霍旭尧听到,跟着点头,“可事儿了。”
沈钧一愣,没动他们说的“事儿”是什么,仅凭他和秦一诺两次开窗的交情,他觉得这个人很不错。
既然秦一诺没有要打开纸团的意思,沈钧换了个方向,去别的群喊人出来吃饭,他的狐朋狗友们加起来十几个,酒肉朋友们可以遍布全校,余浩淼他们喊不出来,还可以换一批人喊。
反正这个钱,他今晚非烧了不可。
下课铃刚响,班主任就从后门进来,把秦一诺叫走了,路过沈钧时点了点沈钧:“在这儿待着,一会儿找你有事。”
“好。”沈钧应了声。
霍旭尧等着讲台上的生物老师,和后门的班主任都撤了,从兜里摸出根烟,叼在嘴边,翻出打火机要点。
沈钧一脚踹过去:“讲究点,在教室里抽什么烟?滚厕所去。”
霍旭尧被他踹了也没不高兴,习以为常了。沈钧爱多管闲事,又讲究,他人只要在,就见不得他们在公众场合抽烟的。
霍旭尧起身出去了。
五分钟后,班主任进来了,“短暂开个小班会。”
“首先,欢迎我们的新同学,大家应该都认识了,就不做自我介绍了。”班主任说:“新同学来了,为了合理的安排座位,我重新编了一张座次表,大家按座次表来换吧。”
“宗涛,你来负责。”宗涛是班长,班主任把座次表给了宗涛。
宗涛一看,眼睛都绿了:原本班里57个人,加上新来的五个女生和沈钧,一共63个人,班主任安排成了9X7的座次。宗涛、霍旭尧、申彦、余浩淼等一众凑到最后一排的男生,统统被安排到了前面。秦一诺座次不动,沈钧坐在秦一诺身边。
沈钧的周围除了秦一诺,全是女生。
傻子都看出来班主任什么意思了。
宗涛半天不动弹,申彦抢过座次表,情不自禁发出国粹,“我靠,太狠了,周围都是女生,老班头不怕你早恋么?”
余浩淼接话:“说不定觉得他早恋没什么,但是跟男生凑一起搞事,就有什么了?早恋就祸害一个人,搞事就说不好了。”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沈钧上次搞事的情景,笑出声。
去年452班的班主任是个讲话贱嗖嗖的男的,热衷体罚教育,教室里常备着拔了毛的刷鞋刷子,上面裹着几层胶带,用来打手心,还有个去了墩布的拖布棍子,不高兴就拿棍子抽学生。
有时候是学生犯了错所以体罚,有时候单纯因为他不高兴,去学生那边随便抓个倒霉蛋,再找个不痛不痒的错误,打一通学生发泄一下——一般都是找女生,因为高中的男生们已经学会了怎么组团套人麻袋,并且长得比较威武,容易被报复。
他的“随机发泄”也透着求生欲,学生家长强势护犊子的,他是不敢找的,找了人家家长可能闹上门,他的对象主要是家长不大管孩子的,或者孩子被老师体罚了,只会站在老师这边的,又或者女生自己内向,不敢往外说的。
他嘴上也不怎么干净,喜欢骂女生:“你们这样的,以后做-鸡都没人要。”
学校虽然在每个教室都装了监控,但那监控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会打开,学校领导们一直没发现,只知道452班主任管学生严,爱打学生——但学生不管不成器,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一来二去的,事儿就让沈钧听着了,这人多管闲事是天生的,452的的事跟他八杆子打不着,452的班主任不仅没有跟他冷过一次眼,对他甚至算得上讨好,毕竟他爹是如此的慷慨,打从他上学开始,他在哪上学,就给哪个学校一大笔赞助费,时不时给老师们发奖金。
沈钧找了个452的兄弟,拿了三个微型摄像头,一个装在了教室放扫帚拖把的储物柜上面,一个装在452班主任的办公室,另一个装在过道走廊里。
把452的班任体罚羞辱学生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
沈钧又托人弄到了校长的私人邮箱,把视频匿名发了过去,文字只有一句话,“三天内不处理,视频将出现在教育局局长的邮箱中。”
把校长惊了个魂飞魄散。
这事倒也好解决,老师停职检讨,按管理条例处分了。
校长本以为严肃处理了,这事就算完了,哪料452班主任收到处分通知的当晚,就在某个监控看不到的小巷子里被人套了麻袋,沈钧带着452被打过的男生女生,让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班主任有心报警,但苦于没有证据,学生们完全可以互相作证,那个时间都在学校上课——路上虽然有摄像头,但沈钧找了个公交车,他们在没监控的地方上了公交,停了以后又在监控死角载了另一批早就等在那儿接替他们的人,从监控里看就是公交车上一直有人,模糊的监控看不清车里具体有谁,且他的伤势顶多算个表皮伤,疼,但没伤到,连轻伤都构不成,报了也没用。
这场搞事,最后以沈钧被中央不长勒令写检讨结束。
有了这么个事在,老班头一点都不想让沈钧和男生们混得太近,省得又搞事。
宗涛皱着眉:“我找老班头说一声吧,给你安排成秦一诺的同桌,那还能行?”
申彦也附和:“确实不行,那什么,班任要是觉得换座位麻烦,我去跟他坐吧。钧哥你上我那儿去。”
沈钧实在好奇:“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看他跟病毒似的。”
“害,别提了。”宗涛示意沈钧去看秦一诺的桌子,秦一诺的桌子和众人的截然不同,都是用的学校统一的桌子,大家的桌子坑坑洼洼,漆都掉了不少,桌子支架也大多上面有锈,秦一诺的桌子却好像刚出厂,崭新。
“他的待遇这么特殊么?还专门给弄个新桌子。”沈钧问。
“哪啊,”宗涛说:“人家自个儿带着工具来翻新的。”
沈钧:……
高中生能有这份闲情雅致的,秦一诺确实是他们学校头一个。
“这也没啥吧?”沈钧无所谓。
“这只是众多事儿之一。你看他的书。”
高中生们的课桌一般都是放不下书的,除了桌肚里塞得满,桌子上也会放老高一摞,书包里也得塞几本,大家要么拿个箱子,把剩下的书放箱子里,要么买个书袋,放桌子旁。
但总的来说基本都是乱的。
排序也都是语文和语文的放一起,数学和数学的放一起。
秦一诺是按大小个和颜色深浅排的,桌肚里整整齐齐,桌面上什么都不放,他因为自己单独坐最后一排,带了个精致的小柜子,和书桌差不多高,东西都放柜子里。
沈钧注意到这个人笔袋里的多功能笔,都是以军训的姿态站好的。
沈钧接受良好:“又不关我的事,他想怎么弄怎么弄呗。”
“不,”宗涛摇头:“他这强迫症不光针对自己。还包括他的同桌……”
宗涛说:“他换过两任同桌,事太多了,连同桌的桌子也想管,两个人都说受不了他的强迫症,要求换同桌,最后就剩他自个儿一个人坐了。”
宗涛还说:“咱们宿舍是四人间,他原本有三个舍友,但他在宿舍也是洁癖加强迫症,男生嘛,卫生情况确实差点,那三个舍友被他折腾得受不了,也都要求换宿舍了。”
沈钧琢磨,那是有点窒息,但就为这个孤立他,不太对味,不至于。
沈钧甚至觉得宗涛这话保不齐是添油加醋的,他看秦一诺不像那事儿逼的人。
刚才最后一排都是人,地上掉着垃圾,秦一诺自个儿捡了扔了的,也没说什么,不像强迫别人听他指令的人。
“还有别的么?”沈钧问。
“重点是……”宗涛在沈钧耳边小声说,“他就是乾哥说的那个私生子。”
“居然是他?”沈钧倏地抬头,乾哥大名秦乾,在他们市的国际学校读书,沈钧秦乾申彦都是败家子中的中流砥柱,玩得很好。
去年秦乾告诉他们,他爸出轨了,跟小三生了个比他还大一岁的私生子。
虽说私生子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算无辜的,但他们和秦乾是好兄弟,那再和秦一诺玩得近,就不合适了。
何况据秦乾说,这个私生子嚣张得很,仗着小三在他爸那儿有点脸面,经常对他骑脸。
宗涛说:“当私生子不是他的错,可当了私生子,还跑去欺负乾哥,就过了。”
“是不道德。”沈钧点头。他们班里的男生都跟秦乾玩,难怪不搭理秦一诺。
宗涛说着想起来:“对了钧哥,你们换班后也得换宿舍吧。”
“嗯。”
“你去哪个宿舍了?”
沈钧想了想:“应该是201.”
申彦惊呆了:“这么点背吗?”
“怎么了?”沈钧问:“总不能他也在201吧。”
余浩淼说:“是啊。可不就是201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宿舍生活~
钧哥只是叫钧哥,他是全班年纪最小的哈~
我又来推我那推不出去的预收了,大家真的不看一眼嘛(星星眼),《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玄学文,最近对玄学超级感兴趣~
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据日记本,他得知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半个月前因为无证算命,被抓进看守所忏悔。
忏悔完的简宁还来不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被一档玄学直播综艺剧组逼着冒充失踪已久的玄学大佬简明舟,上节目。
嘉宾甲是玄学排行榜2500名的巫师,嘉宾乙是968名的佛子,嘉宾丙是499名的大神。
简宁,是排行10 0000 0092名的菜鸟。
而被他冒充的简明舟,是排行榜第三的大佬。
简宁屁滚尿流,连夜发布某乎悬赏:“uu们,菜鸟如何在大神面前充大佬?急急急,救孩子一命吧QAQ”
面对九死一生的关卡,其他嘉宾拔腿就跑,简宁腿软,迈不动。
嘉宾称赞:“不愧是大神,稳如泰山!”
面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其他嘉宾尽情秀自己的术法,简宁瑟瑟发抖,铁了心装死,绝不动手。
嘉宾理解:“区区小怪,怎配让大神动手!”
直到大BOSS登场,其他嘉宾纷纷溃败,全部希望寄托在简宁身上。
简宁吓得三魂七魄乱飞,夭寿啦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QAQ!
推搡间,简宁随手一碰,大BOSS灰飞烟灭。
简宁:……
看看死得比掸灰还容易的BOSS,再看看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宾,简宁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冒牌货!全剧组竟然都是演员!
早说啊!
顿悟后简宁一改往日作风,气定神闲,大佬风姿尽显。
综艺却突然提出让他们去解决魔道排行榜上的大佬。
简宁掏掏耳朵,演戏演到魔道大佬头上?咱们这帮假货,他一只手就能都撕碎。
由不得简宁抗拒,被丧心病狂的众人推着来到魔道地界。
黑色的雾气弥漫,遮天蔽日,乌鸦成群结队飞过,鸦鸣阵阵,带着血气的风卷起一地散落的白骨,漆黑如墨的地渊之门打开,缓缓走出排行榜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目光沉沉:“简明舟,渣了我还敢回来?”
简宁:“???”
你们剧组真是好敬业!
【食用说明】:
1.黎策攻X简宁受
2.不恐怖,爽文甜饼
3.架空世界,妖魔鬼怪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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